40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蔣野雖然想過會再見到蔣凱明，但決不是以這種方式。

正是放學的時候，蔣野本來不打算出去的，想在食堂解決午餐的。但旁邊的楊林一個勁的邀請他出去一起去吃飯，順便去學校門口新開的奶茶店喝奶茶。

蔣野想着可以去觀察一下別的奶茶店是怎麽樣的，便答應了。剛走出校門口，楊林就被旁邊的小吃攤吸引了目光，“同桌，你等，我一下，我去買點吃的。”

蔣野點點頭，楊林沖他笑了一下，就跑着去旁邊的“一元一串”了。各種各樣的香味，竄入蔣野的鼻子。上了一上午的課，蔣野也餓得厲害。只是等會還要和楊林去吃粉，他便乖乖的站在一邊。

等的有點無聊，蔣野就拿出手機看着。忽然一只手猛地拍在蔣野的肩上，蔣野被吓了一跳，還沒等驚呼出口。眼前的人開口了，“聊一聊吧，兒子。”

是蔣凱明，他瘦得厲害，臉上也有傷。眼睛像毒蛇一樣盯着蔣野，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很難判斷他在想什麽。

蔣野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說完就要離開。

但蔣凱明只是輕笑了一聲，臉上都是惡意，“如果你不怕我在這，對着這麽多人說我是說你爸爸的話，你可以走開。”

蔣野的腳步頓了一下，蔣凱明還在說,“剛才那個是你朋友吧。他看起啦和你關系很好，我們小野也有朋友了啊！”肩膀被重重拍了幾下。

蔣野回過頭，冷笑，“你說吧，別人要是問我，我就說我爸早就死了。”

“你！”殺人誅心，蔣凱明氣得說不出話來，不過很快他又笑了，“我不會對你做什麽，就在那個店，我們說一會話就好。”

蔣野順着他的視線去看，是個環境不錯的咖啡店。

蔣凱明直接就往那走了過去，絲毫不擔心蔣野不會跟上。蔣野看了一眼在排隊買東西的楊林，臉上露出煩躁。他深吸一口氣，最後還是跟上了蔣凱明的腳步。

咖啡店的裝修很好，賣的東西也貴。一般學生不會來這裏消費，蔣野不安的看了看周圍，人不多，很安靜。蔣凱明正和服務員興致勃勃的點着咖啡。

點完還不忘問，“兒子，你要喝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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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你到底要幹什麽！我等會不會幫你付錢的。”蔣野皺着眉看着蔣凱明，對方撇了撇嘴，不理會蔣野的煩躁，轉過頭沖着漂亮的女服務員說，“他不要，就只要一杯。”

服務員走了，只留下看起來悠哉悠哉的蔣凱明和明顯生氣了的蔣野。

“說吧，”蔣野強忍着怒火，目光灼灼的看着正翹着二郎腿的蔣凱明，“你想談什麽？”

蔣凱明身體仰前，哈哈大笑，笑聲有點大聲，店裏僅有的幾個人帶着譴責的目光看了過來。蔣野深吸一口氣，抓着書包就要走，但還沒等他走出去一步，蔣凱明冷冰冰的話就讓他停住了，“我見到你媽了。”

心忽然就被揪了一下，他轉過頭盯着蔣凱明。拳頭緊握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打到蔣凱明的臉上，他的臉上都是緊張，“她在哪？”

但蔣凱明卻避開了這個話題，“先坐下來，慢慢說。”

蔣野再一次坐下，咖啡也被服務員端上來了，女服務員的态度很好，蔣凱明端起杯子，嘗了一會，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啧，這有錢人的東西真難喝。你之前打工的那家店也是賣這個的？”

“不關你事，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廢話！”

“當然不關我事，我哪敢管你啊，”蔣凱明臉上露出惡狠狠的表情，随即想到什麽，又換上了笑臉，若無其事的繼續開口，“當你在外面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時候，應該沒想到我那天被帶走後會怎麽樣吧！”

蔣凱明的視線落在蔣野手裏的手機上，還挑了挑眉，好像在說，我說的沒錯吧。

“那是你自己活該!”蔣野把手機收回口袋，用惡狠狠的眼神盯着他。

“我活該？老子再怎麽活該也是你老子！”蔣凱明終于裝不下了，臉上撕掉僞善的表情，目眦盡裂地沖着蔣野發洩着他這幾天的怒火，“我被那個破警察帶了進去，被審問，被用手電筒照射眼睛，被人踢。大年三十我不能回家，只能待在冰冷的看守所裏。他們為了讨你那個朋友的歡心，還私自給我用了刑，小野你知道多疼嗎！很疼！很疼！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當然了，還有你那個臭小子，還有你那個貪官親戚的侄子，”蔣凱明語氣放緩，陰陽怪氣的繼續說，“你怎麽不說你有一個那麽厲害的朋友，這樣子爸爸就不會被那群人欺負了。小野，你知道嗎，我出來的時候，那群要債的人又來找了，他們說要把我的手給剁掉。就差那麽一點點，小野。”

說完，還用說做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臉上因陰陽怪氣而扭曲。

“小野，你一點都不心疼爸爸。”說完還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

“心疼，”蔣野想聽到什麽巨大的笑話一樣，臉上都是嘲諷，“我憑什麽要心疼你。”

“是啊，你只會心疼那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子。”蔣凱明一想到這一切都是蔣期造成的，就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

“不過也沒關系，我自己心疼我自己。”蔣凱明不知道想到什麽，心情很好的樣子，還把那杯冷了的咖啡拿起來喝了一口。

“我把房子賣了。”蔣凱明滋着大牙，期待着蔣野聽到這件事的反應。果不其然，蔣野聽到這句話後，震驚地擡起了頭，“你瘋了！”

“哈哈哈，我就是賣了，我就是賣了！”蔣凱明大笑着，笑得眼淚都快留出來了。他就知道蔣野是這個反應，太逗了，不枉他在裏面受了那麽多的苦。

“爸爸能怎麽辦呢，他們要砍我的手啊，爸爸沒辦法了啊，”蔣凱明一臉的苦惱，這副惺惺作态的樣子讓蔣野直泛惡心。

“那我媽呢？她人呢！”蔣野把自己的情緒勉強給平靜下來。

蔣凱明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你他媽騙我！”蔣野怒紅了雙眼，拳頭握的咯吱響，憤恨地盯着蔣凱明，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發。

但蔣凱明繼續作死，已經不依不饒，“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好告訴你的！那個婊子，她就應該死在外面！”

話音剛落，一記拳頭被打在蔣凱明的臉上，周圍的驚呼聲四起。當服務員趕忙過來想拉開這兩個人的時候，蔣野已經沒有再動手了，他站起來，看了一眼滿臉驚恐猶豫的服務員。眼裏都是冷漠。

他拿上自己的書包走了，全程沒有再看蔣凱明一眼。

服務員不好攔蔣野，畢竟他和地上這個人長得有點像。蔣凱明用舌頭頂了頂被打的左臉，冷笑，媽的，這小子下手真狠。

楊林看着自己手機裏蔣野發過來的信息有些失望，“楊林，我忽然有點事情，你自己去吃飯吧。”他也沒有了吃飯的心情，随便買了一點東西就回學校了。

只是當他回到教室的時候，看見了“說有事”的蔣野，正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像睡着了一樣。教室這個點沒人，楊林輕輕把書包放在椅子上，誰知蔣野忽然就睜開了眼。

“你沒睡，的啊？”

蔣野搖搖頭，臉上恹恹的，楊林看着蔣野的這個狀态有些擔心，“怎麽了？不舒服嗎？”

蔣野笑了笑，“楊林你的結巴，好很多了。”

“是，是嗎？”楊林臉上都是激動，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又結巴了起來。楊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的憨憨的。

“對了，你，不是有事嗎？”

蔣野坐起來，笑得有些勉強，“解決了。”

“哦，”楊林看出來了，對方的心情不是很好，他也沒多問。

“你，沒吃飯吧，我，買了好多！”楊林把自己買的燒烤和奶茶打開，放在兩人桌子的中間，“一起吃一點吧！”

蔣野沒有拒絕，拿起一串烤面筋就吃了起來，楊林眼睛笑得彎彎的，邊吃邊氣鼓鼓地和蔣野說自己剛才買東西的時候有人插隊……

蔣野笑了笑，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楊林。

蔣凱明也許是想拿賣了房子的事情來刺激自己，但自己對那個充滿了痛苦回憶的家壓根一點都不覺得留戀，他從母親離去的那一刻就沒有了家。從未擁有過的東西，所以他從不害怕會失去。

蔣期晚上回家的時候，蔣野用很平靜的語氣說了這件事。蔣期聽完有些沉默，蔣野坐到他的床上，把整個人都埋進蔣期的懷裏，蔣期沒有動，只是任由着蔣野抱着他。

蔣野抱了一會，擡起頭，笑了一下，臉上甚至多了一點輕松的樣子，“蔣哥，我其實一點都不在乎那個房子。那個房子在我的記憶裏都是不好的東西，我只是覺得很突然，一個像牢籠一樣困了我那麽多年的枷鎖，就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

“好像很不合理，有好像又是有根據的。但無論如何，它消失了。”蔣野看着蔣期的眼睛，蔣期大概是看不得蔣野這副正經的樣子，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的。”

蔣野笑了一下，一下就抱住了蔣期的腰，撒嬌地開口，“蔣哥，我就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要我。”

這話太過小孩子無理取鬧，蔣期無奈地笑了笑，應聲答應，“我不會不要你，只要你需要我就在。”

蔣野爬了起來，抱着蔣期的胳膊一個勁的笑。

蔣期看着蔣野晦暗不明的眼神有點疑惑，“怎麽了？傻了？”

蔣野搖搖頭，“蔣哥，我今天能不能不洗澡了？”

蔣期有點不明所以，“你不想洗啊，那就不洗，只是你身上一股燒烤味，确定不洗？”

蔣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摸了摸腦袋，嘿嘿笑了幾聲，“那還是洗吧。”

“去吧，都坐我床上半天了。”

蔣野抱着衣服，蹦蹦跳跳的進浴室洗澡了。蔣期的臉一下慢慢地沉了下來。他直接就躺在了床上，忽然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來了。說實話，他聽見這個消息他是有點震驚的，畢竟上一輩子蔣凱明沒賣房。

那這個世界是應為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嗎？蔣期覺得腦子很亂，他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蔣野似乎心情很好地哼着歌。

還是在意的吧，蔣凱明太狠了，他總是知道怎麽樣才能在蔣野的心上面插得最疼。蔣期擡起胳膊遮住了眼睛，沒家了啊，徹底沒家了啊。

蔣野哼着輕快的歌，整個人卻一動不動，熱水沖刷着他的身體，一點都不冷，很暖和。他自從和蔣期一起住以來，每天晚上他不用早早地去洗澡，然後一路抖着沖回被窩。

那個家沒了就沒了，一點都不可惜，一點都不可惜。

蔣野洗了很久，久到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淡淡的粉色。

蔣期在廚房，蔣野探了個頭進去。蔣期正用上次從超市買回來的小奶鍋熱牛奶。瞥到蔣野，道：“天冷喝點熱的，還助眠。”

不一會，一杯溫熱的牛奶遞到蔣野手上。

“喝完去漱口睡覺，我先去洗個澡。”蔣期看了一眼捧着不喝當寶貝供着的人，走過去的同時捏了捏對方的臉，用眼神示意對方喝了，然後進到浴室洗澡了。

蔣野在看到蔣期進去後把牛奶一飲而進，純牛奶，沒有味道，但蔣野還是感覺到了甜。

蔣期出來的時候，蔣野已經乖乖躺在床上了，看到蔣期愣了一下，他還沖他笑了一下，“蔣哥，晚安。”

“嗯，晚安。”蔣期擦頭發的速度更快了。

燈很快就關了，這是他們睡的最早的一次，晚上九點半。但蔣期一點都不覺得精神，他燈一滅，他就感覺困意襲來。

身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了，蔣野在黑暗中忽然睜開了眼睛，翻過身，眼神貪戀地看着離他不遠的人。

你不能不要我，我只有你了。你要是也不要我了，我會瘋的，我會讨厭所有人，我會活不下去的，你不能走，我只有你了，你的身邊只能有我一個人！

蔣野在即将沉睡過去的那一刻，伸出了手，他在空氣中描摹了了一圈蔣期的臉，臉上是幸福的笑容，嘴唇微動，晚安。

最後的笑意定格在他的臉上，他今晚一定能做一個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