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拜

拜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早早起了床，蔣野揉着眼睛看着□□着上半身的蔣期。蔣期嘴裏塞着一根牙刷，看到蔣野呆呆地看着自己，他的臉上露出疑惑，“幹甚麽，薄去殺牙？”

蔣野反應過來，趕緊把視線移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

蔣期一臉複雜地走進了廁所，這小孩怎麽一大早就傻兮兮的。

周進剛從床上爬起來就目睹這樣的畫面，整個人凝滞了一秒，嘴角微微抽搐，“啪”的一聲又倒在了床上。

蔣期洗漱完出來，他看着把頭埋在枕頭裏的周進，臉上露出無奈，“快起來了。”

周進發出一聲哀嚎，“啊，要不然不去了？”

他一擡頭就看見蔣期一臉嚴肅地看着他，“不可以。”

周進撇撇嘴，嘴裏嘀嘀咕咕，“不行就不行……”

他慢慢地爬起來晃到廁所，裏面的蔣野正滿口泡沫地刷牙，看到他，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早”。

廁所太小，容不下兩個人在裏面洗漱，蔣野趕緊加快了速度。随便用冷水澆在自己的臉上就算洗了臉。

周進看他這架勢，直接樂出了聲，“別那麽着急，還早呢！”

蔣野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然後走出了門。

在收拾好自己後，他們背着包走出了賓館。在附近吃了個豐盛的早餐後，他們又去了旁邊的小超市。到山頂的時候估計已經到下午了，他們要買一點面包備着以防體力不支。

終于，他們來到了山腳下。蔣野看着高聳的山，發出了驚呼，“好高啊，廟在哪裏啊？”

周進樂了，“在山頂啊，還能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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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哥坐在石頭上看了一會手機，蔣期背着三人放東西的包，“走吧，上山。”

蔣野乖乖地跟在了蔣期的身後，路上的人不多。蔣野聽着身邊的人的交談聲，得知他們有很多人都是給自己即将要高考的小孩，特地過來祈福的。

太陽慢慢探了出來，氣溫一下子變高了許多。大滴大滴的汗從蔣野的額頭上落下，他漸漸有些吃力。

剛開始和他們齊頭并進的其他登山者已經不見了大半，周圍說話的頻率也越來越少，喘息聲重的明顯。

他氣喘籲籲地擡頭看了一眼山路，還有一半的路程。

他用手把臉上的汗給抹掉，又快步跟上前面的那兩個人。

“休息一下吧。”蔣期注意到落後的蔣野，周進點點頭。

三人走到了在旁邊的一個小亭子裏，蔣野坐在石凳上，看着外面的太陽，臉上露出一絲疲憊。

蔣期把背包裏面的水給他分了分。蔣野瞬間就覺得自己活了過來，蔣野看到蔣期還沒喝水，連忙把自己手中的水瓶遞給他，“哥，你喝。”

蔣期接過也喝了一大口，周進用鴨舌帽扇了扇，眼睛眯着往上看，“快了。”

蔣期伸出手，蔣野連忙把手搭上去。蔣期把人拉起來，深吸了一口氣，“走吧。”

三人繼續爬山，下午一點的時候，三人終于來到了山頂。

蔣野只覺得自己的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腿酸得厲害。

蔣期也彎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和他們同時上到山頂的是一對夫妻，女人身材健碩，邊用手絹抹汗，邊埋怨男人，“你看看你，才四十就那麽虛了。”

“我虛？是你太彪悍了好吧！”男人被女人踢了一腳，蔣野看了過去，女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行了，快走，給琪琪求個金榜題名!”

“我看你就是閑的，高考考多少分得看平時。”

“就你知道，我不知道!回不去陪她高考就算了，給她求個福怎麽了！”

“行行行，怎麽不行啊!我這不是來了嗎!”男人連忙跟上已經不理他的女人。兩人的拌嘴聲慢慢變遠。

蔣野愣愣地看着那對夫妻走遠，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他擡頭對上一雙滿含笑意的雙眼，“小野，我們去廟裏面吧！”

蔣野愣了一下，低下了頭，再擡起頭時臉上是發自內心的歡喜，“嗯，我們進去吧！”

一進到裏面，周進就開始滔滔不絕地為他們介紹，蔣期有些疑惑，“你來過？”

“昂，來過啊，好多年前的事了。”周進低着頭在手機上點了兩下，不怎麽在意地點了點頭。

“門口那個是個淨泉，用來洗滌靈魂的。”周進把手機放好，指着寺廟門口的一處小泉開口。

蔣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周進嘴角勾了勾，“其實就是專門弄出來給我們這些游客，洗臉什麽的，爬山出那麽多汗，不洗，裏面要臭氣熏天了。”

三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在進行簡單的洗禮後，他們走到了寺廟的裏面。

寺廟很大，一進去蔣野就感覺一股清涼感撲來。

清瘦的僧人正引導游客往裏走，不遠處傳來念經的聲音，布滿歷史痕跡的壁畫講述着名家舊事、奇談異事……

蔣期不信鬼神，但到了這裏也心懷敬意。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算是古書說的起死回生，但重來一遭。他仍心懷感激。

蔣期注意到他們經過某個偏殿時，裏面放了許多牌位。

周進淡淡笑了笑，“這裏的位置極佳，福澤彙聚，能讓孤苦的冤魂能平息執念，枉死之人能步入輪回。”

周進看着不遠處，眼眸發深，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蔣期點頭，沒說什麽。人太多，三人商量一下，決定先去別處。

周進很是輕車熟路，把他們帶到了後院。他指着一顆挂着許多許願牌的樹，“這樹挺有名的，把願望寫上去，能變成真的。可以試試。”

蔣野立即瞪大了雙眼，“那，我要寫。”

蔣期笑了，怎麽還結巴了呢。他揉了揉蔣野的腦袋，“嗯。”

從小和尚那裏買來牌子和筆，周進看着認真寫願望的兩人笑了笑。他用嘴咬開筆帽，在小小的木牌上寫下了他的願望，“願所活者安康，願逝者安息。”

把牌子挂上去後，蔣期看了那顆挂滿願望牌的樹好久。

蔣野看着蔣期的側臉，心裏微動，然後臉上露出了笑容。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向蔣期的眼神有多炙熱。

“傻笑什麽呢？”

蔣野搖搖頭，然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蔣期也不拆穿他，摟過他的肩膀，“走吧，我們去拜佛。”

蔣野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蔣期空蕩蕩的身邊，一臉疑惑，“周哥呢，他去哪了？”

蔣期搖頭，臉上有些不解，“他說他要去見他的一位故人。”

蔣野“啊”的一聲，沒有再問。

兩個來到前廳，人有點多，游客正排着隊去參拜這裏最靈驗的神佛。

蔣期看了一眼高大的大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拉着蔣野去買了香，然後慢慢地排着隊。

蔣期掃視了一眼周圍的人，天氣很是炎熱，但每個人的臉上都不見浮躁。他們的臉上都是敬意，心裏牽挂着紅塵。

身邊的蔣野直勾勾地看着他，他微微彎腰，輕聲開口，“怎麽了”

蔣野搖搖頭，他其實想問，他要是在佛前許願，會不會實現。

蔣期笑了一下，擡頭看着站在高臺臉上不喜不悲的高僧。他想，他永遠都不可能抛得下世俗，他想要的不多了，僅一點都能讓他奮不顧身。

終于到他們了，蔣野走到侍奉着神佛的大殿的門口。剛想進去，就被一只手給攔住了，是那個彎着眼的僧人，他的表情慈祥，彎着眼看着蔣期，只是伸出手的動作不容置疑。

蔣期有些疑惑，蔣野站在蔣期身後，忍不住探出頭來。老僧人看到了他，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笑意。

他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嘴唇微動，似乎念了一句經文。蔣野有些不安，他拉了拉蔣期的袖子。

蔣期安撫地看了一眼蔣野，上前了一步詢問，“請問怎麽了嗎？”

老僧人沒有說話，只是把手收了回去，而後上前了一步，伸出了手，然後做了一個往下按的動作。

蔣期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老僧人。老僧人把手往上擡了擡，眼睛看着蔣期的頭，笑了笑。

蔣期終于反應過來，他微蹲了下去，老僧人寬厚的手掌在蔣期的頭上輕拍了一下，然後他退了一步，點了點頭，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向愣在原地的蔣期和蔣野坐了一個請的動作。

蔣期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向老僧微微彎腰拜了一拜，然後看向蔣野，“進去吧。”

大殿裏面侍奉的是一個神佛，他身邊坐了兩個童子，一男一女，正端坐在神佛身邊。神佛閉着眼睛，臉上不喜不悲。

自進了大殿，蔣野就覺得心裏一片清明，他不敢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心裏變得平靜。

他與蔣期同跪在蒲團上，虔誠地拜了三拜。然後把手裏的香插到了前面的香爐上。

袅袅的白煙飄在空中，然後消散，似乎是在把人們的心願帶給神明。

拜完之後有小和尚帶他們從偏殿出去。在大殿蔣野不敢說話，出來的時候，蔣野終于忍不住了，“哥，剛才那個和尚他……”

蔣期也不明所以，“大概是一種祈福的形式吧。”

“好吧。”

蔣期拉住蔣野躲過人，“周哥他說讓我們自己逛一會，你想去哪邊？”

“那就往右走吧。”

周進來到寺廟的一個小殿，遠遠的香火氣撲面而來，并不難聞。

周進走了進去，供臺上是許許多多寫着不一樣姓名的牌子，這是已經去世的人放在這裏接受淨化與的供牌。

周進找到自己想找的那個供牌，他看着黑色木牌上的那個名字，沉默了許久，開口，“白年，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