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遇

再遇

等了70多秒，十字路口的綠燈才亮起來。我緩慢轉動方向盤，眼睛認真看向前方。

突然間，我從鏡子裏瞥見左手邊有一輛大貨車朝我快速狂飙。

我的心砰砰跳着，冷汗不斷從額頭溢出。這是我第一次距離死亡那麽近。

當我努力想掉頭轉方向時，時間卻來不及了。我的身體感覺被分裂成兩半，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靈魂脫殼而出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已經死了。看見我頭破血流，失去意識地躺在已經燒起火來的車子，我觸動地掉下了眼淚。

因為我再也見不到父母，親朋好友，以及那位我暗戀了十年的男人——這是我心中最大的遺憾。

淚水還來不及擦拭，我發現身體變得很輕盈，仿佛插上翅膀，可以自由飛翔。直到一束光，刺痛了我的眼；一句話，溫暖了我的心。

“小雨，快起來吃飯。都快十二點了，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

這是我媽的聲音。我立馬從床上跳起來，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媽，現在是幾年幾月幾號？”

我媽像看神經病一樣瞪我，她右手插在腰上，左手指着我的臉，氣呼呼道，“莫雨，你在發什麽神經？”

“媽，你快罵我，打我也行。”一切還是那麽熟悉，我禁不住落淚，一把抱住我媽。

我媽被我搞糊塗了，倒不好意思斥責我，“2022年6月21號。腦子清醒了就快點去刷牙洗臉，真不讓我省心！”

說完我媽就離開我的房間。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我竟然重生了。就在剛剛，我才發生車禍，不幸離世。我回到一年前去了。

快速洗漱完，我走到廚房去看我媽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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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斜着看了我一眼，“正好家裏沒醬油了，你去買一瓶回來。”

應了一聲後，我起身去小區的超市購買。結果，老板說醬油賣完了。我又開車去附近的一條街買。

幸好這趟沒白來，醬油被我買到了。當我準備走向我停車的地方時，一張紙随着風吹到我的臉上。

我扯開紙，細看內容原來是店鋪出租。那間店鋪的地址離這不遠，正好我的時間也不急，加上我有意，我便打算走過去瞧瞧。

走在路上時我慢慢回憶确認，去年這段時間，也就是現在，正好是我無業的階段。

走了五分鐘，我找到了店鋪。這塊區域是片商業廣場，人流挺密集，交通也便捷。

店鋪的旁邊開了間烤肉店，我一走近便聞到一股極其濃厚的香味，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着。

原本我只是站在門口，隔着透明的玻璃觀察烤肉店的人流量多不多。但沒想到，就是這麽一瞥，我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有時，命運就是這麽巧。

我看見我從高中暗戀到現在的白月光——祁霖。雖然他不再着校服，但是他的背影，他的側臉，他脖子的那顆痣，這一切對于我來說，是如此的熟悉。

我聽見我的心跳聲急促地響着。我沒想到，隔了十年，我竟然能夠遇見我的暗戀對象。

更沒想到的是，原來祁霖，在我死之前，他就離我這麽近。而我卻，一次也沒碰見過。

我抑制不住地往裏面走去，直勾勾地盯着祁霖的身影。

他仿佛背後長了雙眼睛，有感應般地轉過身來，直面我這邊。

他熟悉的嗓音響起，“歡迎光臨。”

我沒晃過神來。他的臉沒變，眼睛沒變……變得只有他的體型和膚色，他穿着白色背心，很好襯托着其古銅色的手臂。

我難以想象地咽了口口水，目光艱難地從他手臂上的肌肉移開，嘴巴微微顫抖。

這……

我在心裏告訴自己，要抓住機會。否則，我會後悔一輩子。

“好久不見啊，祁霖。”我笑意盎然，可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高中三年，我雖然和祁霖同班，但是我跟他講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基本上，等于零交流。

祁霖認真地瞅着我的臉，他的眼眸不經意間閃爍了下，一會兒他張了張嘴巴，“莫雨，好久不見。”

空氣寧靜了幾秒。

我忍住眼眶裏的淚水，假裝自然道，“這家店你開的？”

祁霖點了點頭，随即他問我，“你還沒吃午飯吧？這頓我請你。”

我緊張地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媽在家裏做飯呢。”

說完，祁霖遞給我一瓶檸檬茶，我把它握在手中時，竟差點出神。

這個牌子的檸檬茶，我好久沒喝了。但我對它印象很深刻，因為某次在學校球場打球的時候，祁霖曾給我一瓶解渴。

“你過來這邊辦事？”祁霖自然地詢問我。

我嘿嘿一笑，“就過來這邊買瓶醬油。”

祁霖挑了下眉，我看見他的嘴角微微有些揚起。

我咳了一聲，此刻十分堅定我要做的決定，“跟你開玩笑的。其實我是過來看你旁邊這間店鋪的。”

“這麽巧？”祁霖有些驚訝。

我心想，對的時間對的人，确實挺巧，或許這就是緣分。此刻，我十分感謝那張飛到我臉上的紙。

“是呀。我都沒想到能再遇見你呢。”我誠懇地道出心聲。

我更沒想到，這竟然是我跟祁霖說話說的最多的一次。面對喜歡的人，我好像變得比高中時期的我還要勇敢，沒那麽膽怯懦弱。

祁霖露出潔白的牙齒，揚起明媚又爽朗的笑容。

我不得不承認，祁霖的笑容具有很大的殺傷力，我無法自拔地陷入進去，恨不得此時此刻，時間的指針能夠停止。

我結結巴巴地說話，“你……”笑得真好看，意識到不對我又咳了一聲，“我……我們能不能加個微信？我……我掃你就行。”

其實，我一直知道祁霖的微信。之前高中的時候班裏建群，我就曾偷偷進群點開他的微信名片，偷窺他的微信號、個性簽名以及朋友圈。

後來有一次，我手欠在微信群裏點了他的頭像兩次，一瞬間聊天屏幕出現一條“我拍了拍祁霖”的消息。害怕被捉到尾巴的我，不得不快速撤掉拍一拍，順便退群。

之後我僥幸使用他的□□號碼，在微信上成功搜索到了他的微信名片，雖然看不見他的朋友圈，但我的內心卻極大得到滿足。

“還是我掃你吧，莫雨。”祁霖主動地打開他的微信，我還沒準備好，他就催我一句，“打開你的二維碼。”

聽見祁霖掃完二維碼，他的手機發出“滴”的聲音，我的心在跳舞，在雀躍。要是放在以前，這是我無法想象的。

我成功拿到了暗戀對象的微信。

正當我想再跟祁霖寒暄幾句時，我媽“不合時宜”地給我打了個視頻通話。我尴尬地調低手機聲音，朝祁霖看了眼。

沒想到祁霖誤會我的意思，“你女朋友？莫雨你先接吧，我還有事要忙。”

我連忙搖頭，着急出口，“不是。我單身，是我媽打的。估計她想要這瓶醬油。”

視頻通話聲不斷響着，我趕緊接起。

“莫小雨！你買個醬油需要這麽久嗎？”我媽明顯很生氣，都帶姓喊我的名字。

“媽，在路上我碰到我高中同學了。”我解釋道。

“我不太相信。你快點給我回來，不然待會我的菜壞了，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不知不覺，祁霖竟走到我身後，他溫柔地看向我的手機屏幕，雙眸閃閃，恰到好處的微笑，以及他磁性的嗓音，都害我臉色紅暈，心跳緊張。

“阿姨你好，我是祁霖——莫雨的高中同學。”

我媽瞬間啞口無言，面上的表情豐富地變化着，一時笑容滿面，順帶連語氣都變得十分和藹可親，“阿姨剛才沒看見你，不好意思哈。我煮了很多好吃的菜，待會你跟小雨一塊回來吃飯。”

雖然我很贊同我媽這一提議，但是烤肉店的客流量明顯絡繹不絕。于是我替他向我媽解釋，“媽，他很忙的。等他有空你再請他來咱家吃也不遲。我這邊就先挂啦。”

沒給我媽反駁的機會，我立馬挂斷視頻通話。當擡頭對上祁霖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時，其實我的心有些虛。接下來他說的話，令我更無奈又訝異。

只見祁霖真摯地發表內心想法，“其實我有空。”

我的臉上閃過一絲後悔，內心腹诽道：你怎麽不早說啊！而我又幹嘛自作主張！

此刻男人的第六感告訴我，擺在眼前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我要珍惜跟祁霖在一塊的時間。

“那就明天來？”我小心翼翼詢問他。

祁霖爽朗地露出白齒，“好！”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牙齒，他的喉結，他的肌肉……心髒越跳越快，我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怕自己變态的一面露餡在祁霖的面前。

我心想，白月光就是白月光，無論年紀如何增長，歲月只會讓他越來越有魅力，越來越吸引我。

告別祁霖後，我迅速開車回家。一進門，我媽就在門前堵我。

“莫小雨，你為什麽那樣做！我良好的賢母形象怕不是要被你給毀了？”我媽揪着我的耳朵不放，疼死我了。

“祁霖不會介意的。”我一臉痛苦，哀求我媽，“媽媽媽……快放手。”

“你再替你媽瞎做主張，下次就不要喊我一聲媽了。”我媽強勢道。

我揉揉耳朵，哼了一聲，“我叫他明天來。他今天确實有些忙。”

我媽從我手中拿過醬油進廚房，“你同學看起來不錯，媽是不會看錯人的，你記得多向人家交流學習知道嗎？”

聽完我媽的評價，我有些欣慰。的确，我媽看人很準，以前她看好的人，如今都發展得一帆風順，非富即貴。

倚靠廚房的牆壁，我掏出手機點進祁霖的微信，光明正大地看了他的頭像，微信號，個性簽名以及被他設置三天的朋友圈，我的嘴角持續上揚，內心無比感慨。

沒想到，十八歲的我們，歷經十年，還能夠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