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逃課

第 21 章逃課

南合一中的高三提前了差不多一個月開學，程斯航剛從國外匆匆回來的時候，就正好開學了。

開學的這段時間，大家明顯比上個學期要更加認真地上課和學習，之前那些游手好閑的同學也都收起玩心，開始認真學習。

老師講課的速度越來越快，布置下來的作業越來越多，基本上每天都有小測試。這個時候基本上是南合最熱的一段時間，教室裏就算開了空調，大家都是一副煩躁的模樣。

夏初梨也從最開始的鬥志滿滿，到現在被作業和考試折磨得無精打采的。

自從開學後，因為作業太多和考試太頻繁，夏初梨和程斯航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經常聊天了，兩個人都各忙各的，只是有時候會扯上那麽兩句話。

很快，高三第一次月考就結束了。

考完後，大家短暫地松了口氣，但夏初梨卻沒有。雖然這段時間也練了不少，但夏初梨覺得自己和理想的目标還是差得很遠。

成績出來後，夏初梨看見自己排名已經在退後了，旁邊的程斯航排名在上升，心裏頓時開始慌張。

是自己不夠努力嗎？

抱着這樣的想法，夏初梨在月考後又更加努力地去學習了，能抽出來的時間她也在努力用來學習。夏初梨覺得自己像走火入魔了一般，好像現在生命裏只有一個詞，那就是學習。

但弦繃得太緊是會崩的。夏初梨最近一直在開夜車，早上又起得很早，飯也沒有好好吃。下午最後一節課改成了自習，夏初梨拿出化學練習冊開始寫。寫着寫着，夏初梨的腦袋開始發暈，眼睛快閉上了。

她一手撐着額頭，另一只手有氣無力地寫着字。程斯航見她眉頭緊皺，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說：“喂，怎麽了？”

夏初梨的手仍然在繼續動，只是擡眼看了一下他，沒有說話，垂眸看書。

“你不會是生病了吧？臉色這麽差。”

夏初梨擡眼，睜大眼睛看着他，疑惑地說：“我怎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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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程斯航一下子就意識到不太對，立馬收起自己剛剛吊兒郎當的樣子。夏初梨抓過書包，翻出鏡子，鏡子映出一張蒼白的臉，無神的眼睛，沒有血色的嘴唇。

“你還好吧？”

聽到程斯航的聲音，夏初梨收起鏡子，正準備擡頭的時候，就看見程斯航的手伸過來。夏初梨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怎麽了，還往後退了一點。程斯航的手在她的後腦勺上停住。

“咳，頭發。”

夏初梨順着他指的方向摸過去，摸到有一縷頭發跑出來了，可能是剛剛扶額頭的時候揪出來的。

“噢，噢。”夏初梨重新綁了頭發，又喝了口水，現在狀态才慢慢恢複過來。

“你壓力好像很大的樣子，最近你都沒和我說過話。”

“嗯？”

聽這個語氣，好像還委屈巴巴的。

“不是嗎？你最近總是在埋頭學習，還特別認真，我都不好意思找你說話了呢。”

“我下次不想考差。”夏初梨說得有點小聲。

“但你看起來很累，你剛剛都快暈過去了。”說着，他還模仿夏初梨剛剛有氣無力寫字的樣子。

夏初梨被逗笑，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說：“喂，我哪有這樣啊！”

見夏初梨笑了，程斯航也彎起嘴角說：“而且，疲勞駕駛是很容易出車禍的。”

“可是每次想到下滑的成績我就很擔心，一擔心我就想着要更努力地學，不然我會好焦慮。說實話，我最近真的蠻累的，也不知道成績有沒有提升，特別，特別迷茫。”夏初梨低下頭。

程斯航盯着她的眼睛，很安靜地聽她講完。忽然，程斯航想伸手去摸摸她的頭，告訴她不要擔心，不要難過。但他最終沒有這樣做。

旁邊的人沒有反應，夏初梨嘆了口氣，“哎，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麽。”

話音剛落，程斯航就開口了。

“等下去六樓嗎？”

六樓是教學樓的最頂層，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在那上邊了。不過他為什麽要說去六樓？夏初梨想來想去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去那裏幹什麽？”

“愛去不去咯。”程斯航起身，走出教室。

看着程斯航的背影越來越遠，夏初梨也越來越猶豫，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跟上去。她坐在位置上，剛拿起筆的時候，眼前又閃過他的背影。她又嘆了口氣，放下筆，起身離開。

她上樓的時候，路過樓上的重點班，他們正在講課，老師的麥克風聲嗡嗡地響起，還有學生回答的聲音。夏初梨突然覺得，自己像在逃課，于是一邊心虛一邊上樓。

上到六樓後，樓下講課的聲音小了很多，六樓這個時候沒有人，所以一下子安靜了不少。夏初梨一眼就看到了程斯航，他趴在走廊盡頭的欄杆上，眺望遠方。

夏初梨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戳了戳他的後背，“喂。”

程斯航回過頭，“怎麽才來？”

“你叫我來幹什麽？”夏初梨走到欄杆前，站在上面的階梯上，如果再稍微墊墊腳，就和程斯航差不多高了。她轉過頭去，正好和程斯航對視上。

“你不覺得那裏很悶嗎？”

“有嗎？”

“沒有嗎？你看你都悶壞了。”

夏初梨突然笑出聲，她掃了一圈，這裏的視野很好，能看到學校外面的高樓大廈，街道小路。

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叮叮當當的，那個腳步聲聽起來就不像是學生的。程斯航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直起身子說：“老師要來了。”

“啊？”夏初梨心裏警鈴大作。不是吧，第一次逃課就要被抓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程斯航當機立斷，拉着夏初梨的手臂就跑了起來。夏初梨原本還是不止所措的，不過程斯航拉着自己跑，自己也趕緊跟着一起了起來，雖然不知道要去哪裏。

“誰在那邊？”

那個老師走上來後，看到的卻是空蕩蕩的走廊。

兩個人跑的時候，夏初梨一直盯着他抓着自己的手，這樣子也太像私奔了。旁邊的東西一閃而過，夏初梨也無暇顧及，只顧着跟着他跑。風吹起他的衣角，呼吸之間，好像周圍都是他身上的皂香味。

跑到半路，他松開了手，夏初梨竟然還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程斯航帶着夏初梨跑上了天臺，可能之前有人來這裏維修過吧，去天臺的門沒有鎖，一推就打開了。

視野一下子變得很寬闊，今天的天空藍藍的，萬裏無雲。這個時候陽光也沒有那麽強烈，熱氣慢慢消散掉，微風吹過，讓這裏變得很涼快。夏初梨看着天上飛過的鳥兒，心情好像在慢慢變好。

這裏已經基本上聽不到樓下講課的聲音了，只能聽到頭上飛過的鳥兒發出的叫聲，那種逃課的愧疚感也随之消散，好像來到一個新的世界。

“哎，怎麽還會有老師來啊。”看來程斯航自己也沒有想到老師會來，他深吸一口，走到欄杆邊上。

夏初梨跟上去，“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裏呢，這裏的視野比剛剛那裏好多了。”

“我也是第一次來，那裏居然沒鎖門。”

“真的？”看他熟練的樣子，夏初梨還以為他經常逃課來這裏，還想說他怎麽像日漫的男主一樣，經常在天臺上呆着，會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發呆。

“嗯。”

風吹起他的頭發，亂亂的，有點遮住眼睛。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逃課呢。”

程斯航挑了挑眉，看着她，“真是好學生呢，你都快十八歲了吧，怎麽都沒逃過一次課？騙人的吧，我從小逃到大，上高中後才收斂了很多。”

“是啊，可能我就是那種‘好學生’吧，從來不逃課，從來都是只顧着學習的‘好學生’。從小到大很多人都說我是個乖孩子，好學生，但我從來不這麽認為，我覺得，我只是個活在他們規定的條條框框裏的人而已。”

夏初梨說完，才發現自己說了很多，把程斯航當成了自己的樹洞，吐了個痛快。她還擔心自己講得太多，會讓他感到厭煩，但沒想到對方卻很認真地回答自己。

“那現在呢？竟然都敢逃課了，那你現在是不是就跳出了那些條條框框？”

對上程斯航認真的眼神，夏初梨會心一笑，“嗯，跳出來了。”

“你說你是第一次逃課，但可以不是最後一次。如果你以後很累的話，就逃課吧，像今天這樣，我可以去六樓等你。”

夏初梨很少看見他這麽認真地跟自己講話，雖然他沒有直白地在安慰自己，但夏初梨心裏被他的這些話觸動到，泛起漣漪。

“謝謝……”

“現在呢？你現在還難過嗎？”

夏初梨揚起嘴角，搖搖頭，“不難過啦。”

下課鈴聲響起，樓下的桌椅發出碰撞的聲音，學生講話的聲音隐隐約約傳了上來。夏初梨才發覺，自己居然和他在外面待了這麽久。

“咳，放學了，走吧。”程斯航轉身就走。他的衣服被風得有點鼓，後腦勺的頭發也被吹得亂亂的。

也許是風太大了，吹得夏初梨的眼睛有些發酸，眨了眨眼睛後，居然有眼淚奪眶而出。眼睛熱熱的，視線被眼淚糊成一團，他的背影也被眼淚模糊。

夏初梨望着他的背影，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