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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屈楊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樂欽的眼中，那道清瘦的背影漸漸地跟一個雨天的背影重合。樂欽停下腳步，将左手放在胸腔處，三十幾年來平靜掀不起一點波瀾的心髒，突然不規則地跳動了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還殘存着一點信息素的味道，然後他的心髒跳動得更加快，像是鼓點，重重落下，仿佛自己都能聽見那心跳聲。

于是樂欽在備忘錄上添上了一條明天去醫院檢查心髒的行程。

心髒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這種情況，可能是這兩天太累，導致的心律不齊。

屈楊送完花之後回到店裏，他對小吉說：“這幾天都不用過來了，我打算關幾天店門。”

小吉做兼職這麽久，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有些愣神：“啊？那個，那工資呢？”

屈楊趕緊說：“工資照發，你也可以去做點別的兼職。”

他才不會說因為小唐休假了他又不會插花，所以只能給小吉放假，自己也可以放松放松，他這店開得随心所欲，常客已經習以為常。

回到家裏屈楊先給自己那一盆栀子花澆了澆水，做了個家常便飯，就躺在沙發上不動了。

這兩天總覺得身上沒勁兒，屈楊皺了皺眉，估計是他自己的發熱期也快到了，這兩天就在家裏待着吧，又想起今天樂壹的邀請，想了想還是打算婉拒了。

畢竟也不認識，去了也是尴尬，再給小樂壹補一份禮物就行了。

屈楊拿着在樂家管家那裏拿到的電話，給樂壹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只是那邊久久地沒有聲音。

“喂，小樂壹嗎？”

那邊還是沒有聲音，屈楊清了清嗓子，“喂？”

“你好，樂壹現在不在。”

清冽如清泉般的聲音在屈楊耳邊響起，屈楊把手機往旁邊挪了挪，那聲音太蘇了，聽得屈楊全身都有種酥酥癢癢的麻，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斷斷續續：“額，那個，那我一會兒再打？”

“不用，他一會兒就下來。”

随後就是很長一陣沉默，除了幾不可聞的電流聲，屈楊好像還能聽見電話那頭的人的呼吸聲。

好在沉默的時間并不是很長，樂壹過來接了電話：“你好。”

“小樂壹，我花店老板，明天你的生日，我可能來不了啦。”

那邊的樂壹聞言臉色沉了下來，聲音也變得沮喪：“可是，你下午已經答應我了。”

屈楊被他這委委屈屈的語氣一噎，不知道怎麽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你想啊，明天來的都是你家的親戚朋友，我一個陌生人，來了也不太合适你說是吧。”

“可是你答應我了。”樂壹還是這一句話。

屈楊聽着，似乎能想象到電話那頭的樂壹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他的心像是被水泡了一樣，軟成一團：“你別哭，別哭，我明天來，我明天肯定來。”

挂掉電話，樂壹擡眼，就看見樂欽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是那天花店的老板，他答應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樂壹把電話放好，連電話線都整理得一絲不茍，“家裏的花也是他送過來的，我覺得很好看。”

樂欽環視了家裏，布置好的地方上擺好的花束把整個房間都點綴得恰到好處。“你喜歡，就請他來。”

“謝謝父親。”

樂家每年都給樂壹舉辦生日宴會，只是今年邀請的全是小朋友，成年人并不在樂家的邀請範圍內。

屈楊開着自己的小破面包車，在一衆豪車中顯得有些突兀，他甚至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也買一輛豪車，至少在這種場合裏不用給小樂壹丢人。

在門口迎接客人的管家應該是被樂壹提點過，所以看到屈楊之後很熱情地邀請他去了樓上樂壹的房間裏。

看得出來樂家對樂壹的寵愛，他擁有獨立的三層一層樓的私人空間，書房，游戲房，衣帽間，卧室，會客茶室。

在卧室裏樂壹正一臉不耐煩地被阿姨搭配衣服，雖然不耐煩但他沒有随意地發脾氣，而是一直忍着自己的脾氣，一件又一件地試衣服。

屈楊看着鏡子裏小大人一樣，穿着小西服，正在搭配小領結。

“好帥啊。”屈楊拍了拍手，笑容滿面地看着他。

“叔叔你來啦。”樂壹揚起一個笑臉，仿佛剛才所有的不耐煩都煙消雲散，“我在搭配衣服。”

屈楊點點頭：“紅色的小領結好看。”

樂壹想起昨天屈楊脖子上的那根紅圍巾，于是欣然接受了屈楊的意見，讓阿姨把領結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然後他朝屈楊笑了一下，眼裏都是喜悅。

屈楊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他還記得，那天見到的樂壹，還是一個高冷的小少年，幾天不見，樂壹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可愛的小甜心了呢？

“送你的禮物。”屈楊送他的禮物早在門口就被管家接了過去，這會兒有阿姨把那個有些沉的盒子拿了上來，“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送你這個樂高。”

樂壹趴在盒子上看了看，然後鄭重地說：“我一定會把它好好拼完。”

屈楊沒忍住，又在樂壹的頭上揉了揉。

宴會很快開始，屈楊跟樂壹打了招呼之後自己就下了樓，到了樓下才發現除了他和樂家的家政，整個樂家別墅裏就全都是跟樂壹同齡的小朋友，屈楊撓撓頭，覺得氣氛有些尴尬。

他抓了抓自己身上背包的帶子，像一只鹌鹑一樣縮在角落裏，偌大的客廳裏充斥着小朋友們愉快的歡笑聲和游戲的背景音樂。

孩子的生日宴會，樂欽沒有把它變成生意人推杯換盞的場合，而是最大程度地想要釋放孩子的天性，所以客廳變成了孩子們的游戲房，有膽子大的小孩看見坐在角落的屈楊，恰好他們游戲組隊剛好缺一個人，便過來問他。

于是剛剛發誓不再玩這個破游戲的屈楊，被比他小了兩輪的孩子們給帶飛了。

他盤腿坐在地毯上，周圍圍着幾個小孩，樂壹坐在離他最近的地方，時不時地往屈楊的屏幕上看：“叔叔，你這會兒站在大街上購物，一會兒他們就來抓你了。”

樂壹話音未落，屈楊的屏幕就暗了下去，周圍的小朋友哄笑成一團。

樂欽回家，看到的就是這個場面，男人坐在一堆小孩裏，原本就看不出年紀的容貌在笑容的加持下顯得更加活潑，樂欽覺得昨天那種心律不齊的感覺又出現了。

要把去看醫生的日常盡快提前。

他沒有驚動客廳裏的人，悄無聲息地回了房間換上了一身居家一點的衣服，才下樓去。

他周身的氣質與樓下的氛圍格格不入，即使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客廳裏突然一靜，大家都轉頭去看他。

屈楊也看他，似乎是覺得自己此時的動作有些不太優雅，他立刻站起身來，朝樂欽一笑。

樂欽的喉結滾了滾，才說：“你們好好玩，一會兒吃蛋糕。”

電話裏的聲音有些失真，沒有電話線做媒介，樂欽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清冽，屈楊的手背在身上蜷了蜷，自己作為這場宴會裏唯一一個被邀請的成年人，是需要跟樂壹的家長寒暄兩句的。

他穿過成堆的小朋友，走到樂欽的面前，舉起手：“你好，我是小樂壹的朋友，屈楊。”

樂欽看着看伸出的手，白皙，修長，他伸出手握了上去：“你好，樂欽。”

樂欽的手心溫暖幹燥，他的手比屈楊的手大了很多，很容易地就能把屈楊的手包裹住，一瞬後屈楊收回了手。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屈楊也不便在他面前久站，于是還想要回到孩子們中間去，就在屈楊要離開的時候，樂欽出聲說：“樂壹很喜歡你。”

屈楊轉身，挑了挑眉，藏在眉峰裏的那顆紅痣若隐若現：“我也很好奇，為什麽他會喜歡我。”

樂欽的唇動了動，還想說什麽，就被跑過來的樂壹打斷：“父親，你回來了，那我們開始切蛋糕好不好？”

樂欽點了點頭，視線卻仍然停留在屈楊的身上。

切蛋糕的時候氣氛正熱烈，屈楊剛想和着小朋友稚嫩的聲音一起唱生日歌，腺體突然一陣刺痛，他立刻捂着自己開始發燙的腺體，雖然有阻隔貼也噴了阻隔劑，但發熱期來勢洶洶，他不能保證在場的人不會受到影響。

沒有時間跟樂壹道別，屈楊快步走出了樂家的客廳。

樂欽握着樂壹的手，正要切下蛋糕的第一刀的時候，一陣強烈的信息素味道鑽進他的鼻腔，比起之前幾次聞到的都要濃烈，他擡起頭，就看見屈楊匆匆出門的背影。

好不容易走到自己的車前，可自己的車卻被一群豪車包圍在了最角落裏，屈楊爬上車，用最後的力氣掏出背包裏的抑制劑。

發熱期的折磨從他分化之後就一直受着，他打開抑制劑，朝着自己的腺體紮進去，抑制劑的生效需要十分鐘，洶湧的情潮不能在瞬間被壓下去。

屈楊捂着自己的腺體，用最後一絲的力氣又朝自己噴了阻隔劑，希望自己的發熱期不要影響別人，做完這些後，他靠着車座，不斷地喘着粗氣。

抑制劑終于生效，翻湧的熱意終于慢慢消退。

車窗猝然被敲響，屈楊按下車窗玻璃，就看見樂欽近乎完美的側臉，在月光下更像是谪仙一般。

發熱期的omega嗅覺十分靈敏，香水檸檬的香味鑽進屈楊的鼻腔，又刺激了他的腺體，剛剛退下去的熱潮又卷土重來。

空曠的停車場裏，薔薇香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