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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此時明月高懸，冬日的寒夜本不應該與花香扯上任何關系，但那薔薇花此時就盛開這一片月色之下，小而密集，那香氣更像是織成了一片網，讓人漸漸沉溺其中。

本能和理智互相拉扯，屈楊被一陣陣洶湧而來的熱潮激得面頰通紅，眼睛也慢慢地蒙上一層水霧，原本看起來冷冷清清的人此刻卻像是變成了食人精氣的妖精，在月色下原形畢露。

屈楊還殘着這最後一絲理智，香水檸檬的味道讓他的腺體跳得更快，也不去管什麽禮貌不禮貌的問題，屈楊關上車窗，又從包裏拿出一支抑制劑，幹脆利落地紮進腺體。

以往發熱期，他都安生地待在家裏，一只抑制劑足夠讓他扛過去，但今天不行，alpha的信息素味道像是能透過嚴絲合縫的玻璃門框傳進來，造反的腺體像是叫嚣着自己想要被吞噬，被征服。

香水檸檬的味道漸漸散去，屈楊喘着氣，有點慶幸，又有些失落。

他在發熱期的時候，從來沒有過alpha的信息素安撫過，最難過的時候也是躲在浴室，用涼水沖掉一身的熱血沸騰，然後無休止地重複這個動作，直到發熱期結束，不論春秋冬夏。

周家人總是心疼周子安易感期的暴躁與頹喪，心疼他因為易感期的折磨不得不嘶吼，又暴力地破壞一切所受的傷，卻從來看不到屈楊也在遭受一樣的痛苦。

周子安的易感期沒有信息素的安撫，只是暴躁易怒，或許會出現一些小小的皮外傷，而屈楊每一次發熱期過後，都會是醫院的常客。

發熱期真的太脆弱了，屈楊想。

飄遠的思緒被輕敲車窗的聲音拉回來，只是站在車邊的人不是樂欽，而是一個陌生人，看樣子是個beta。

“我是樂總的司機，他吩咐我送您回家。”

他的車被圍在最裏面出不去，現在的情況只能是接受主人的好意。

回到家之後屈楊才覺得自己安全了，提得緊緊的心也終于放下來，他關好所有的門窗，跟物業發信息說幫忙訂一下這幾天的餐，随後把自己關進了卧室。

兵荒馬亂的一夜終于過去，樂壹在切蛋糕的時候沒有看到屈楊，心情低落了一陣，想去給屈楊打電話但無奈還有很多朋友等着。

過了一會兒父親出去了，回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

賓客散盡的時候，樂壹亦步亦趨地進了樂欽的書房，他看着樂欽面色微沉，低下了頭：“對不起父親，我錯了。”

樂欽擡眼看他，眼底毫無波瀾：“錯在哪裏？”

“不該任性。”

樂壹一直很乖，樂欽的教育方式，把他教養得像是第二個樂欽，從樂壹懂事後，他好像就沒有任性過。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樂欽嘆了口氣：“過幾天去看你小爸爸。今天早點睡。”

樂壹點頭，轉身出房門的時候聽見樂欽說：“Angel，生日快樂。”

在樂壹出去之後，樂欽在椅子上放空了好一會兒，這是在以前從來不會發生的事情，他的時間規劃一向很明确，這個時間，他應該在處理公司裏剩下沒有處理完的事情，到點了就該去休息。

而最近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出了一點偏差，從不規律的心跳開始，到今天抑制不住的信息素爆發，再到剛才的十分鐘之內沒有按照原定計劃開始工作。

這樣的自己是陌生的，樂欽又在自己的計劃表裏加了一項，不止要去看心髒，還需要去看心理醫生。

身上還有些沒有散去的薔薇花香，屈楊隐忍又克制的表情又出現在他的腦海裏，纖細的身形，在駕駛座上微微佝偻着的腰，似曾相識。

到底曾經在哪裏見過他呢？

這是樂欽今晚的第二次走神。

三天之後，屈楊終于滿血複活，也許是因為兩支抑制劑的效果，又或許是那晚香水檸檬信息素的安撫，屈楊難得地沒有在發熱期過後去醫院。

關店門之前店裏剩的花也不多，屈楊跟小吉把有些蔫了的花整齊地擺放在店門口，旁邊擺着一塊需要請自取的牌子。

今天來送貨的司機不是以往來的那個，所有的花都一股腦地擺放在了地板上，三個人開始帶起手套，整理花枝。

屈楊握住一捧花，拆開外面包裝的報紙才發現裏面包的是玫瑰，屈楊的手一緊，玫瑰花枝上的硬刺就穿過手套，紮在屈楊的食指指尖。

他丢開手，拿紙巾裹住手指：“你們整理吧，我出去走走。”

小吉一臉不解地看向唐倩寧，無聲地詢問着發生了什麽。

“以前店裏的玫瑰，都是卸貨在後倉庫，屈楊不喜歡玫瑰，以後盡量不要讓他接觸玫瑰。”

小吉了然，每個人都有些不願意提起的往事，這幾天的接觸下，小吉認識的屈楊是一個活潑開朗大方又耐心十足，他就像是一汪深潭，只能看得見表面。

屈楊被玫瑰影響的心情被一杯熱可可治愈，他回到店裏的時候小唐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剛才的事情仿佛沒有發生過，屈楊又熱情滿滿地開始跟小吉聊起天來。

風鈴發出叮當的響聲，屈楊擡頭，店門口站着的是樂欽和樂壹父子倆。一大一小兩張臉長相十分相似，連臉上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樂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羽絨服，樂欽依舊是不變的西裝加大衣。

屈楊跟樂欽互相點頭致意，那天晚上的信息素交纏像是沒有發生過，兩人面色都很坦然。

“我們來買花。”樂壹在看到屈楊的時候不再擺出那張冷冰冰的臉。

小唐問到：“需要些什麽？”

樂欽說：“洋桔梗，滿天星，不用別的點綴。”

“我快要拼完那個樂高了，到時候我要把它擺在我的書房裏。”樂壹挨在屈楊的身旁坐下，像那個雨夜，他們坐在一起取暖。

“你好厲害，我買過一個小的，現在都還沒拼完。”屈楊從來不吝啬贊美，笑着對樂壹說話。

樂壹眼睛亮晶晶的：“那下次我們可以一起拼，我可以幫助你。”

于是約好了下一次見面。

說話間，小唐那邊的花也已經做好，樂壹把花抱在懷裏，朝屈楊道別。

送走他們，屈楊才想起，自己的那輛小面包，好像還一直停在樂家的停車場裏，也一直沒有時間去開。

不一會兒，店裏又來了一位客人，跟樂壹他們一樣，這位客人要的花也是洋桔梗和滿天星。

C市的日子平靜而悠遠，A市裏有些人的日子卻并不是太好過。

從周子安看到他跟屈楊的離婚證之後，秦雨君的日子就過得很艱難了。

他如願以償地住進了周子安跟屈楊一起住的那棟房子，過得日子卻跟從前的屈楊沒有兩樣。

周子安總是夜不歸宿，即使回來，身上也是各種Omega的信息素味道，以前屈楊嘗過的滋味，他統統嘗了個遍。

可他比屈楊還不如，屈楊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而他連個身份都沒有。

即使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年，他仍然記得那天那種窒息的痛楚，肺部裏的空氣一寸一寸地被抽幹，脖頸處的痛意讓他再難發出一點聲音。

“我說過，讓你乖乖聽話的吧。”

周子安在他耳邊說話的聲音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幽靈，讓他整個人都止不住地顫抖。

這一年裏，周子安在外面有各種各樣的Omega，而在他易感期的時候，周子安就會回到他的身邊。

以前屈楊在的時候，周子安嘴上說着是把他當人形的抑制劑，但實際對他還是很好，現在屈楊走了，他好像就真正地成為了一支人形的抑制劑。

沒有了屈楊，周子安在易感期的時候更加地暴躁易怒，即使有他的信息素安撫，也于事無補。

他被周子安按倒在沙發上，像是狼狗一樣撕咬着他的腺體，每次都是鮮血淋漓，咬完之後周子安的意識回籠，就開始掐着秦雨君的脖子。

他咬牙切齒：“你偷了我的印章，害得屈楊跟我離婚。”

他匍匐在周子安的腳邊，抓着他的褲管：“是他，是他逼我的。子安，他根本就不愛你啊，不然怎麽可能舍得離開你。”

周子安聽見他這句話面色頓時變得黢黑，他顧不得什麽紳士風度，也顧不得自己翩翩貴公子的形象，一巴掌扇在秦雨君的臉上：“你給我閉嘴。”

“屈楊他愛我，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他才會離開我。”

秦雨君笑起來：“既然他愛你，他為什麽要離開你？他為什麽要讓你找不到？”

周子安惱羞成怒，把秦雨君按在身下，動作粗暴地進入，然後抓着秦雨君的頭發，強迫他擡起頭：“你不是喜歡勾引我嗎？啊，哭什麽！”

以前秦雨君無比期待周子安的易感期，而到如今，周子安的易感期卻成了他的夢魇。

他有些麻木地想起屈楊，才記起屈楊離開的時候看他的眼神，沒有怨恨，沒有不甘，只有一種他看不懂的情緒。

他現在才懂，那種情緒，是同情，是憐憫。

他看着周子安像是瘋魔了一樣天南海北地尋找屈楊，卻始終都無功而返的時候，他的心裏居然生出了一點報複性的快感。

雖然被折磨，但他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為什麽要半途而廢？

他才不會像屈楊一樣，明明那麽努力地坐上了周少夫人的位置，卻又因為一點挫折就放棄，他才不要那麽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