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沈兆南周三去上海出差,下周一能回來。金曼姍頭晚上被他接去江林苑過夜,順道帶他去自己的新家溜達一圈。
回沈兆南那兒,她去冰箱搜羅吃的,他鑽進書房準備談合作需要的資料,十點多出來,又一頭紮進衣帽間整理行李。
金曼姍削了個蘋果,抱手靠在門口看得津津有味:“不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我還能指望你?”沈兆南頭也不擡,往箱子角落裏塞了一包內褲。
“怎麽個意思?看不起我?”
他自如地改口:“哪能啊,我怎麽舍得讓你幹這些粗活累活。”
她哼一聲,咬一口蘋果:“明天我送你過去?”
“時間對不上,你得上班。”
“哦。”
這就“哦”了?沈兆南輕飄飄瞥她一眼,合上行李箱,用膝蓋抵着勉強扣上扣子:“能不能多哄我幾句?”
“诶,客氣什麽啊,咱倆誰跟誰。”
沈兆南但笑不語,把箱子立起來,擁着她往外走。金曼姍把蘋果遞到他嘴邊,他不大愛吃,小小咬了一口,在果肉上留下幾個淺凹的牙印。
“你他媽啄木鳥轉世的?”她嘴上嫌棄着,照着他咬過的地方就是一口。
“我不愛吃這個,給你個面子。”
金曼姍白眼翻上天:“求你下次別給我面子好吧?我沒興趣吃你口水。”
沈兆南低頭蹭她腦袋,止不住笑:“你吃得還少嗎?比這更髒的你都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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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一天不提這些你嘴癢是不?”
“嗯?”他狀似疑惑地偏頭。
“嗯什麽嗯?”
“你想操誰?”
“……”金曼姍豎起眉毛,在他胳膊上擰一把,“我說咱們能不能每天淨聊這些沒營養的話題,在一起了和原來也沒兩樣,還不跟炮.友一個相處模式?”
“你說該怎麽辦?”他态度良好,有問題就虛心求教。
“出去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或者國內外旅個游,成天想着把我往床上帶,沒點兒出息。”
“如果你是介意這個,我也可以把你往餐桌上,書房裏,或者小花園的秋千上帶,最後一個我覺得不錯,不如現在就去試試。”
“啊,煩死了!”她甩開他,噠噠地先跑回房間。
沈兆南悠哉游哉跟進去,小陽臺門開着,紗簾被小風吹拂着,在燈光下缥缈翻飛。她倚在欄杆邊,穿一身性感輕透的睡裙,上身套一件針織外套保暖,下面光着長腿,裙擺堪堪遮住臀部下緣,半遮半掩,更勾人。
他淩晨四點半要出發去機場,今天本來打算早點睡的……
金曼姍啊,随時随地能折磨人。
“我争取提前回來,陪你去約會,好不好?”他走近,習慣性從後面環住她的細腰。
“正事要緊,我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女生,非要人依着哄着才開心。”
“沒辦法,不能老讓你覺得我們只是炮.友。”
金曼姍仰頭看他,他剛好垂下腦袋,下巴撞到她額頭上。并不疼,但她下意識捂着額頭啊了一聲。下一秒,手上覆上另一只手,抓着她的右手輕輕揉那處。
這場景有點熟悉。
好吧,不止有點,盤踞在記憶深處七年之久。
笑容爽朗的大男孩,當着滿操場同學的面,捧着她的額角滿目心疼,一會兒輕輕呼氣,一會兒小心揉着。十六歲的年紀,嗓音裏剛撇去青春期的粗啞,顯得幹淨純粹:“疼嗎?姍姍。”
他一直叫她姍姍,即便她大了他兩歲,即便她和他姐姐是穿一條褲子的好朋友。
“我喜歡你,你不準收別人給你的情書!”那時候他初一,她初三,剛邁進青春期的男生個頭猛長,馬上反超她和林知予半個頭。他把她按在體育館後面的牆壁上,惡狠狠地威脅她。
她不知道當時知道他喜歡她這件事更令人驚訝,還是發現自己臉紅心跳頭腦暈乎更值得注意。
“好好讀書吧,心思放正事兒上要緊。”她冷着臉,壓着嗓子推開他。
我喜歡你,這句話非同小可,一經脫口,必然不能當做無事發生。
林知予第一個發覺她心不在焉,給她掰了一半棒棒冰,自己叼一半吸溜:“你怎麽了?”
“嗯……”總不能說,你弟喜歡我,我好像有點喜歡他。別逗了,那只是個十三歲的小毛孩。
“說呗,和我有什麽不能說的?”林知予無所謂地聳肩。
這事兒折磨了她小半個月,早想一吐為快。她吸一口氣,有點動搖。
“憋着不難受啊?”
“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啊。”她偷眼瞅她。
“我生哪門子氣?”林知予嘬着臉頰,最後一口綿冰下肚。
金曼姍心一橫,眼一閉,語速飛快:“知恒說他喜歡我。”
“哦。”
“哦?”這是什麽反應?
“你現在才知道啊?”
“呃——你知道?”她摸摸鼻子,和人家親姐姐談論這個,總有點奇怪。
林知予咂咂嘴,意猶未盡地瞟一眼包裝袋:“他還穿開裆褲的時候不就說要娶你嗎?”
“小娃娃的話怎麽能當真?”
“你現在還覺得他是小娃娃嗎?”林知予轉過頭,面容沉靜地看着她。
金曼姍語塞,“我”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青春期嘛,誰沒個暗戀的對象?你這麽受歡迎,臭小子心慌了吧。”
金曼姍默不作聲。
林知予翹起腳,拖鞋底在空氣裏一上一下晃動:“你要是不放心,等他再長大點兒,看他是不是認真的。”
好吧,那就等吧。
後來,他高一,她高三。他還是說喜歡她,她就偷偷瞞着家裏和他早戀。
再後來,他高三,她大二,他十八,她二十。他毫不掩飾對她的渴望和熱切,她抛下矜持和羞澀和他裸裎相對。他生澀地親吻她,撫摸她,進入她,用同樣顫抖的聲音保證自己會一輩子對她好。
好嗎?确實挺好的。
只是他和她一樣受異性歡迎,但沒她專注一人的定力。嬌小可人的小姑娘緊張得雙手交握,站在林知恒旁邊,和她打招呼:“你是阿恒的姐姐嗎?我是,是……他的朋友,我們在一個班,也經常一起參加學生會活動,所以關系比較好。”
那次是因為什麽來着?他打電話給她時偶然提起參加挑戰杯帶領團隊得了第一名,她想着要給他祝賀一下,便偷偷跑去他在的城市,預備給他一個驚喜,沒料到林知恒給她預備了個更大的驚喜。
女孩子皓白的手臂內側有青紫的痕跡,她一眼就看出來了。親熱的時候,林知恒最愛吮吸啃咬那個位置,不弄出印記誓不罷休。
朋友啊,好一個關系好的朋友。
那時候大約是夜裏十點,她剛下飛機,緊接着打車過來,一路舟車勞頓,餓得前胸貼後背。他接了電話從學校外面趕回來,還帶着個含羞帶笑的小姑娘。
白癡也能知道發生了什麽。要麽林知恒是白癡,要麽是他把她當成白癡,或者他壓根認為這事兒沒什麽,他心裏照樣最喜歡她,睡什麽樣的女人,睡多少女人,并不打緊。
草他奶奶的!
金曼姍以為自己會毫無形象地沖他大吼大叫,對他拳打腳踢。她脾氣向來不好,那樣的反應才該是正常的。但是她沒有,她只是平靜地走到垃圾桶旁邊,把精美的紙袋連同裏面的東西一起扔進去,拍一拍手,笑着看向那個終于慌神的男人。
是了,他也二十歲了,是個男人了。只是他不夠成熟穩重,也沒有讓人心安的本事。
“沒事,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和朋友好好相處,姐姐看好你們。”
女生大約看出點什麽,眼睛滴溜溜地在她和林知恒身上打轉,想問又不敢問。
林知恒擰眉看她,抓着她的胳膊不讓走。
金曼姍還有心思擠出一個笑,沒甩開他,也不去看他:“怎麽,舍不得姐姐?那送我去機場吧,期末考呢,留在這兒打擾你複習。”
“姍姍。”
“去不去?”有些話,一次說清楚了更好。
“阿恒?”女生喊他。
林知恒沒理,定定地望着她。
“你先送姐姐過去吧,我回宿舍了。”女生扯扯他的衣袖,善解人意地勸慰,“你好好和姐姐說,她特地過來一趟,別鬧不開心了。”
“沒事,他就這脾氣,我習慣了,你先回吧,我和他最後相處一段時間。”“最後”兩個字咬得很重,老死不相往來嘛,說難也不難。
“你什麽意思?”林知恒冷着聲。
什麽意思不都心知肚明嗎?金曼姍沒搭理他,反而朝小姑娘擺擺手:“快去吧,怪晚的了。”
女生仍看不明白,但識趣地做了告別,轉身走遠。
金曼姍沉下臉,用力掙開他的桎梏,咬咬後牙,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用這種怨毒的語氣和他說話:“林知恒,你真他媽讓人惡心!”
“我道歉,對不起,你打我罵我都行,我們不鬧好不好?”他往旁邊移兩步,擋住她的去路。
“我不接受。”她攥緊手指,指甲陷入肉裏,留下幾個小月牙形狀。她來之前特地做了指甲,還等着給他看一看,聽他說一句“好看”。
蠢得沒邊了。
戀愛的女人,蠢得要死。
“姍姍……”他軟下聲,伸手又要來拉她。
金曼姍側身躲開,晚秋的夜風冰涼入骨,她抱着胳膊,從他旁邊走過:“回去休息吧,以後別給我打電話了,我不會接。”
“你想分手?”
不分留着過年?金曼姍忍着一把火,到底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不是男朋友了,還當半個弟弟看待:“你這麽想,你哪天去G市見我,我挽着別的男人出現在你面前,半小時前,我和他在酒店裏做.愛,他肩膀上有我咬過的痕跡,你知道的,我和人做喜歡咬那個地方。如果你能做到毫不在意,再來質疑我的決定。”
他邁步追上她:“我和她沒——”
“你還想否認?”金曼姍突然停腳,兩手抓住他的衣領,半扯半拽地解開他上面兩顆扣子。林知恒膚色白,胸口的淡紅痕跡尤為明顯,“我和你認識多少年了,你多少斤兩我不用稱也知道,我不是那些依你哄來騙去的小女生,和我玩這套,除了讓我更惡心沒有一點作用。”
“我只喜歡你。”
“你想說你只是生理出軌?”
林知恒不占理,嘴皮子動動,最後也只是沉默地抱緊她不讓走。
金曼姍冷笑:“這是第幾次?”
“對不起。”
“我再問一遍,這是第幾次?”
“是我的錯,姍姍,別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
憑什麽?金曼姍猛地推開他,嫌惡地撣着他觸碰過的地方:“第幾次也不重要,一次就夠給你定罪了。分了對你也好,以後愛怎麽玩怎麽玩,不用躲着防着,多爽啊。”
“對不起,原諒我這一次,這是第一次,我保證是最後一次。姍姍,求你。”他耷拉着肩膀,聲音低得聽不清。
“算了吧,原諒了你,以後肯定沒法原諒我自己。”
這時候想起他,實在不像話,身邊還站着正牌男友呢。
金曼姍抿唇一笑,斂去眉間的氣悶,轉身靠進沈兆南懷裏,糯聲撒嬌:“要是讓我知道你在上海和別的女人胡搞,回來就卸了你那玩意兒,讓你下半輩子只能幹看着流口水。”
沈兆南托起她的大腿,她順勢夾住他的腰,任她抱進卧室。把人輕柔地放下,他脫了上衣欺身壓過去,湊到她耳邊,沉聲耳語:“我多想不通啊,放着你去搞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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