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不是她一個人的
不是她一個人的
林陸送出小像之後,心情變得更好了,她笑的眉眼彎彎,那副不知憂愁的模樣感染了容錦,讓他說不出半點苛責的話來。
容錦将木牌牌放在了一旁,想着眼不見為淨,瞥見書桌上先前的那一副畫,又是一陣無言。
容錦将她喊來,本就是想問這件事,如今他不僅将事兒問清楚了,還收到了一副小像,無論從那方面來說,他的目的似乎都達到了。
說完這些話之後,容錦又沉默了下來,他本就不是愛說話的人,平日裏東宮的妃嫔過來尋他,多數時候是她們在說話,容錦回憶起這些事情,他怕是從未有過這般尴尬的時候。
容錦當真不想問林陸最近都在做些什麽,畢竟她在做什麽,自己都一清二楚。
只不過容錦念及自己把人眼巴巴的找來,這會兒就讓人回去,總有些不太好,他在心中輕嘆,吩咐道:“過來研墨吧。”
林陸并不推辭,乖乖的走了過來,捏起墨塊就開始研磨,但她很快就有了為難的事情,容錦的桌上放着不少奏折,若是要研墨,她就不得不湊近。
林陸有些發愁,她擔心自己不小心瞧見什麽不該看的,便想了個絕佳的法子,把硯臺搬到了角落裏,等研磨好了,再搬過來。
這想法是極不錯的,只是林陸沒預估到這方硯臺有多重,她捧起時候跌跌撞撞的,差點兒給摔了。
容錦一時之間都不知要先扶她,還是去扶那硯臺——
只聽見“嘭”的一聲,硯臺重重的落下,容錦聽見這聲,只覺得有些不忍直視,“這是端硯。”
他忍不住開口,但聲音裏不見生氣唯餘無奈,林陸傻愣愣的看着容錦,像是沒明白“端硯”代表着什麽。
容錦也懶得解釋,雖然這硯貴重但他也不少,只是鬧不明白林陸的行為,“你把硯臺抱去那邊做什麽?”
“研墨。”林陸可憐巴巴的看向他,仔細瞧着臉上還有些害怕的神色,“方才那地方太近了些。”
容錦被她搞的莫名其妙的,但還沒等他追問,林陸便說明了原因,“您在處理公務,妾不能偷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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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您讓妾研墨,妾很高興的。”
林陸的模樣別提有多糾結了,她既不想破壞原則,又舍不得拒絕容錦,所以才會有這麽古怪的舉動。
容錦啞然失笑,真真是傻裏傻氣的,“這些東西你可看得懂?”
林陸緩緩搖頭。
“既看不懂,又有何好避開的?”容錦滿不在乎道。
可林陸卻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殿下,不可以這樣的,即便妾不認識看不懂,也不能僭越。”
林陸說的認真,但容錦卻只想笑,“你倒是懂得多,還知道僭越。”
“妾是不是說的不對?”林陸傻傻的問道,“您是不是在笑話妾?”
容錦難得有說不出話的時候,他方才的确在笑,卻不是在笑話林陸,有的人雖然莽撞卻恪守本分,實屬難得。他沉默的思索了一會兒,決定好好哄她,“沒有。”
“孤這是在誇你。”
林陸擡眸看向容錦,愈發不明白了,她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值得被誇贊的,“您是不是在哄我的呀?”
她心中有所懷疑,總覺得這不像是誇贊的話,但太子殿下應當不會騙她的,待想通這一點後,林陸便展顏笑起,将這件事略過。
她不再追問,捏着墨塊就開始研磨,跟個沒事人似的,到是容錦目睹了全程,有點兒尚未回神。
他說的那兩句話,便是自己都覺得敷衍,有些說不過去,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林陸要追問的準備,但她卻什麽都沒有問,依舊自顧自樂呵呵的。
叫人生不出半分厭煩心思。
林陸将忙活好之後,按照原本的打算,想将硯臺搬回去,只不過她錯估了一件事兒,這般晃來晃去的,硯臺裏頭的墨汁全被晃了出來。
悉數落在了書桌上,還有一些撒在了容錦的衣袍上。
說時遲那時快,林陸非常聰明的想用自己的衣袖擦掉了桌上的墨漬,還沒等她把手伸過去,就被容錦阻攔住,“用帕子就好。”
林陸一時間呆愣在當場,她看了看硯臺又看了看容錦,根本不知道怎麽辦,眼裏不知什麽時候蓄上了兩包淚,要掉不掉的。
看的容錦忍俊不禁。
林陸頓時就更緊張了,“殿,殿下,妾不是故意的。”
她輕聲道歉,容錦自然相信她不是故意的,若是故意的,也沒辦法故意成這樣。
“無妨。”容錦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命徐元将硯臺挪到就近位置,“孤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必放在心上。”
林陸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徐元機靈的送上來一方帕子,林陸麻溜的擦完桌子,捏着那塊帕子久久不曾有餘下的動作,看着容錦的衣擺欲言又止。
容錦心中閃過一絲荒誕的念頭,若非被規矩束縛,這會兒只恨不得躲得越遠越好。
他從容淡定,只想将這件事糊弄過去,但林陸卻是個實心眼的,見容錦沒有反應過來,率先承認自己的罪行,“殿下,妾将您的衣裳弄髒了。”
容錦順着林陸的視線望過去,佯裝成剛剛瞧見的模樣,餘光瞥見林陸拿着帕子的手,多少有點頭疼,“無妨,這些都是小事。”
容錦這雲淡風輕的模樣,總算讓林陸打消了拿帕子替他擦一擦衣擺的念頭,只不過經此一事,林陸再不敢随便亂動,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容錦不開口,她大概是要站到天荒地老去。
不僅如此,林陸的臉上還有顯而易見的愧疚,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方才做錯了事。
容錦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敲了敲桌子讓林陸到跟前伺候,“過來這邊研墨。”
林陸小心翼翼的靠前,想起自己先前做過的那些蠢事,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這會兒容錦讓她研墨,林陸再不敢亂動那硯臺,規矩的站在一旁,卻是目不斜視。
半點不敢往奏折上看。
容錦批完了一本奏折,見她規規矩矩盯着硯臺的模樣都替她累得慌,林陸這般鄭重其事,反而惹得容錦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太不把奏折當回事。
“不必這般緊張,孤信你不會胡亂透露什麽。”容錦淡淡開口。
林陸聽見這話,心裏頭那點兒忐忑悉數煙消雲散,她望向容錦,臉上飄上了兩朵雲霞,就連耳根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她很快就低下了頭,少女的嬌羞與美好盡數藏于其中。
容錦說的也都是實話,沒有任何哄她的意思,林陸在東宮可以說得上是一個朋友也沒有,當然沒處說去。
她似乎只在自己面前是這般模樣。
容錦并沒有過問林陸和東宮妃嫔們是如何相處的,根據自己那些淺薄的經驗,還是不要輕易卷入女人之間的是非為好。
容錦打定主意,繼續看向自己面前的奏折,只是有時候往往事與願違,他越不想搭理什麽,就越能遇見什麽。
半刻鐘後,徐元走了進來,小聲在容錦耳邊禀告張側妃有要事求見。
林陸站的不遠,自然聽得正着,她心頭多了些許惆悵,捏着墨塊的手緊了緊,但很快就放下了,林陸不便打擾太子殿下和張側妃商談要事,只得告退。
容錦也沒攔着,不過囑咐了一句路上小心。
就因為這一句話,她心裏的那點兒惆悵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心情又好了起來。
容錦瞧見只覺得新鮮,只是一句話的事情,有這麽值得高興嗎?
一出書房,林陸就立刻掩了臉上的笑容,沒有讓張側妃瞧見,她不想讓別人知曉,太子殿下和她之間的事情。
張側妃見到林陸從容錦的書房出來,一個沒忍住眼刀就橫了過去,“你倒是見天這般殷勤。”
林陸有些害怕,依舊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沒讓張側妃挑出一點兒錯誤。
張瑛看不慣林陸那副弱不禁風的可憐模樣,雖然見着她就不舒坦,但也不至于在這兒教訓她,說了一句風涼話,便扔下林陸進了書房。
秋芙原本還在擔心,但沒曾想自家主子如今已經能讓人刮目相看,不僅學會了進退有度。還學會了在張側妃面前收斂自己的情緒,簡直是莫大的進步。
但秋芙到底沒料到,林陸不過是強撐着的,待張側妃走後,就扶住秋芙的手不放,秋芙其實也沒鬧明白為何林陸不害怕太子殿下,反而害怕張側妃等人。
但這會兒顯然是安撫主子來的重要,“小主,我們先回去吧,方才小元子也說張側妃是有要事禀告,殿下恐一時半會兒是不得空了。”
林陸輕輕點頭,主仆二人沒在逗留徑直回了芷蘭殿。
林陸害怕張側妃并非僞裝,但回到住處之後,林陸便又開心起來,秋芙瞧着笑容滿面的美人兒,心裏也是頗為高興的,“奴婢還以為您要因為張側妃沮喪許久呢。”
林陸回來之後也沒閑着,又開始搗鼓起顏料來,她聽見秋芙的話,認真的回應了一句,“姑姑,張側妃很讨厭我,我若要沮喪只怕是沮喪不過來。”
張側妃為什麽讨厭她,林陸其實也清楚,她父親除了她母親還有許多的妾室,姨娘和姨娘之間,從沒有和睦相處的例子。
大家要分享同一個夫君,總是會心生不滿的。
太子殿下不僅是她一人的夫君,也是許多人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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