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太子的責任

太子的責任

這一日，林陸在容錦的書房待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晚，她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本以為林陸這般會惹得容錦厭煩，可誰知容錦今日和以往有些不同，他看着林陸欲言又止，仿佛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讓人走了。

林陸傻愣愣的看不出任何區別來，秋芙和徐元倒是看得分明，只是二人都頗有分寸只當自己什麽都沒有看見。

這邊林陸前腳剛走，後邊明帝就迫不及待召見了容錦。

往年的這一天，明帝都是在禦書房處理政務的，他擔心容錦心情郁結，派人盯着東宮的一句舉動。

所以今日林陸不僅見到了容錦，還沒被容錦趕出去的這件事，很快就由暗衛禀告給了明帝知曉，當爹的甚至都等不到明日，即刻就要召見容錦。

然而容錦并不樂意見明帝，對着前來的內監幹脆道：“不見。”

前來傳口谕的是明帝的心腹太監李總管，只見他連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臉上表情沒有絲毫的松動，俨然已經習慣太子殿下這樣的态度，只不過主子交代的差事，他還是得認真的完成，“殿下，陛下今日瞧着很是難過。”

容錦聽到這裏，心思微微一動，原本不想見明帝的心情也在這一瞬間有了改變，他微微颔首，随着李總管去見明帝。

明帝今年五十餘歲，人至中年，因為保養得看起來很顯年輕。

他穿着一身明晃晃的龍袍，端坐在龍椅上，書桌上放着一個有些年頭的匣子，明帝輕輕的撫着匣子，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神色。

比起往常早朝威嚴的模樣，今夜瞧着倒有些落寞。

容錦淺淺的勾唇，沖着明帝行禮，“父皇。”

“你來了？”明帝緩緩擡頭，看着容錦如畫般的容顏，他愣了許久，仿佛透過他的模樣，看到了早已逝去的發妻。

容錦早就知道這件事，半點也不拆穿，由他兀自追憶，自欺欺人，“不知父皇喚兒臣過來，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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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聽聞你今日，召見了侍妾？”

“父皇不是一直希望兒臣這般做？”容錦并不接話，散漫的敷衍着。

明帝自然聽出了他的敷衍，倒也沒有生氣，只是問容錦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容錦揣着明白裝糊塗，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捧起小幾上的茶盞開始喝茶，直到明帝有些忍無可忍，他才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父皇想說什麽？”

“朕問你，究竟打算什麽時候生個孩子？”明帝被晾的心煩，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容錦垂着眸，心中勾起一抹冷笑，半點也不想讓明帝如願，“兒臣不喜歡她們。”

“朕只是讓你生個孩子，沒有讓你一定要喜歡誰。”明帝苦口婆心的勸，他不過是想讓容錦延綿子嗣，怎麽就那麽難？

而容錦依舊油鹽不進，“兒臣只會跟喜歡的女人生孩子。”

明帝冷冷的瞪着容錦，仿佛所有的耐心都已經用盡，“容錦，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儲君，你是太子，待朕百年之後，你是要繼承大統的。”

“你可知道身為太子，身為儲君的責任？”明帝顯然被容錦氣的不輕。

說完這句話後就一直在喘氣，身邊服侍的李總管很快就走到明帝身邊，小心的伺候他用了一盞參茶。

“這是父皇的江山，父皇也可以不給。”容錦無所謂道。

反正他也不想要。

“若是儲君的責任便是生個孩子，那兒臣寧可不要這責任。”容錦仿佛知道怎麽樣才能讓明帝更不舒坦，故意開口歪曲他話中的意思。

“你，你，你這個逆子！”明帝氣急敗壞的抓起手邊的茶盞就往容錦的身上扔過去，他甚至連躲都懶得躲，空了的茶盞打到了容錦的額頭上，很快殷紅的血跡就順着他的臉頰落了下來。

明帝被唬了一跳，沒想到容錦居然會這麽倔強，他氣急敗壞的沖着李總管道：“宣太醫，趕快去宣太醫。”

臉頰上落下了溫熱的血水，容錦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任由它落下，直到肩頸處的外衫被血水浸染，他才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耐。

還是明帝率先受不住，命李總管取來帕子，拿了帕子要給他捂住傷口，“你這是做什麽？”

容錦緩緩的擡頭，看着明帝臉上焦急的神色，只覺得分外的可笑，他幽幽的擡頭，“兒臣還想問問，父皇這是做什麽？”

“朕這是…”明帝看着容錦，心中有些難受，但面對容錦冷漠的神色，他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容錦甚至連躲避的動作都沒有，就那麽平靜的坐在一旁，只這樣就讓明帝心生挫敗。

他最終緩緩的放開了手，将帕子放在了容錦的身邊，這般作态又能感動的了誰？

至少明帝知道，他最在意的兩個人，一個已經不在了，而另一個根本就不會在意。

“你倒是像極了你母後，一點兒也不像朕。”明帝自嘲的開口。

容錦今日會過來，純粹是聽說明帝心情不好，過來看笑話的，如今瞧見了，卻是有些索然無味，年年都是如此。

他的傷心難過是真的，他愛母後也都是真的，但也沒耽誤他跟別的女人生孩子。

甚至在母親去後，立了別人當皇後。

“兒臣是母後的孩子。”容錦輕聲回答。

明帝卻聽出了他的未盡之意，他是他母後的孩子，自然是像母親的。

明帝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父子之間的關系為什麽會變成這般。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要在容錦的身上找到和自己相似的地方，但很可惜，他看了很多年，想了很多年，面前的這個孩子除了越來越像發妻，沒有一丁點兒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朕今日，格外的想念你母後。”明帝說了軟話，但容錦根本就懶得聽，他若不提及母後，容錦只當自己是來看笑話的。

可每當明帝提起母親時，容錦的脾氣就不會太好，“父皇這是在忏悔嗎？”

“你給朕閉嘴。”明帝惱羞成怒道。

容錦半點都不介意，仿佛是嫌他今日太過舒坦，非要往他肺管子上戳，“只是父皇就算在後悔，也換不回母後，不如省些力氣的好。”

“何況兒臣不是母後，您這話對兒臣說是沒有用的。”

“便是母後入了兒臣的夢，兒臣也不會替您說一句好話。”

明帝：“……”

“你給朕滾，你給朕滾出去。”明帝氣急敗壞道。

恰好容錦也不想繼續待在此處，順勢就離去，臉頰上鮮血汩汩，明帝想要留他一留，又惱他不知好歹。

氣的砸了禦書房許多東西。

太醫在這時候姍姍來遲，明帝冷哼一聲，将人統統罵走，“滾去東宮，看看容錦那個逆子死了沒有。”

禦書房裏一片狼藉，李總管扶着明帝坐下，一個勁的勸慰道：“陛下，您消消氣，消消氣，太子殿下還小，還不懂事。”

“呵，還小？”明帝冷笑着開口，“他哪裏是不懂事，分明就是太懂事。”

“他在記恨朕。”因為皇後，在恨他。

明帝說完這句話，仿佛老了十歲，他甚至都不介意容錦恨他，只是容錦無心帝位，才是明帝最頭疼的事情。

這瑰麗江山，他只想讓他和妻子的孩子來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