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奶兇奶兇的林陸
奶兇奶兇的林陸
一衆太醫馬不停蹄的趕到禦書房,很快就被明帝罵了出去。
衆人如潮水一般的退去,一個個小心謹慎的來到東宮給容錦治傷。
容錦的額上被瓷片豁開了很長一道口子,太醫用了許多的藥才堪堪的止住了血,等到傷口清理完,才露出原本的樣子。
太醫擰起眉頭,跟容錦說需要縫針。
容錦随意的點了點頭,便讓太醫動手,太醫們又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塊兒,讨論着誰來動手。
最終選了太醫院醫術最高明,年紀相對不那麽大的一位,因為他們很擔心縫針的時候會手抖。
可容錦就如同沒事人一般,就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讓太醫都開始恍惚。
如今天氣炎熱,這麽大一條口子,護理起來十分的麻煩,太醫們拉着徐元語重心長的交代了許多。
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感染化膿。
徐元親自送太醫們離開東宮,回到容錦的寝殿,臉色就有些不太好,“殿下,您不是答應過奴才,一定會愛惜您的身體,如今這是怎麽回事?”
容錦揉了揉另一邊的額角,不知如何回應。
“殿下,您今日究竟同陛下說了什麽?惹得陛下這般生氣?這麽大一道口子若是傷口化膿了可如何是好?”
“如今都輪到你來教訓孤了?”容錦沒好氣的罵道。
徐元自然是不敢的,方才那句話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氣,可他心中的擔憂也是真的,伺候在一旁,一言不發。
容錦看的心煩,便攆他走,徐元也毫不猶豫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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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容錦莫名其妙,這是怎麽了?
他額上的傷很厲害,到了後半夜,傷口漸漸的抽痛,疼的根本無法入眠,可容錦素來都不喜和旁人訴苦,便這麽硬生生的熬着。
直到天明。
徐元走進寝殿,瞧見容錦白着一張臉,便知他昨日根本沒有休息好,他昨日就宿在外間,竟然什麽事情都不知曉。
“殿下如今已經不信任奴才了嗎?”徐元的臉色極為難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表情倔強不已,“奴才如今已經伺候不好殿下,不若殿下将奴才換了吧。”
徐元抿着唇,臉色慘白一片,容錦一時間竟不知究竟誰才是主子,為何徐元的脾氣如今愈發大了。
“奴才有負皇後娘娘的囑托,沒能照顧好殿下,是奴才的失職。”
容錦:“……”
這都是什麽事?
“起開。”容錦嫌棄道,“還不快些給孤去熬藥,你想看着孤疼死?”
徐元依舊跪在地上不肯起來,一張臉憋得通紅。
容錦那要脫口而出的斥責,就這麽硬生生的噎了回去,他木着一張臉,裝模作樣的按着額頭麻木道:“孤好疼。”
徐元一臉驚恐的擡起頭,似有些難以置信,“殿,殿下?”
“怎麽?孤如今都使喚不動你了?”容錦沒好氣的開口,冷着臉罵道:“還不趕緊去給孤熬藥。”
徐元忙不疊的從地上爬起來,去廊下熬藥。
同時在心中暗暗的告誡自己,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因為太子殿下狠起來,是真的狠。
他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也挺狠的。
因為容錦受傷的緣故,明帝的聖旨一早就傳來,勒令容錦在東宮閉門思過,容錦就連朝服都懶得更換,歪在軟塌上繼續看昨日那本游記。
林陸得知容錦生病的消息,一刻都待不住,直接跑來了容錦的寝殿,她到的時候,徐元正在廊下熬藥,通傳過後便領着林陸進屋。
林陸一見到容錦,頓時就變得眼淚汪汪的,“殿下,您的傷疼不疼呀?”
這傷在額頭上,自然是疼的,但他其實真沒有太過在意,昨日他是故意激怒父皇的,明帝會做出什麽反應,都在容錦的意料之中。
他着實見不慣明帝故作深情的模樣。
面對林陸的追問,也只是輕輕搖頭,“不疼。”
林陸看着容錦,眼淚要掉不掉的,她明明記得昨日離開的時候,容錦額上并無傷痕,怎麽過了一夜就有了傷?還這般嚴重。
依林陸這般身份地位的,當然是沒有消息來源,秋芙就算知道也不會事事都同林陸說,她便只能胡亂的猜測,“妾怎麽聽聞您是病了?”
容錦看着林陸不加掩飾的關切,緩緩的勾了勾唇,臉色不複清冷,倒顯得有些柔和,“這不過是個意外。”
“殿下,您是有夜游症,不小心撞上柱子了嗎?”
林陸頗為好奇的問道,除此之外她想不明白還有什麽原因會傷到頭。
容錦一時之間有些尴尬,他忽然發現根本不知道怎麽解釋這件事,随後容錦想起來,他原本是不需要和旁人解釋什麽的。
聽見這話他萬分無奈道:“沒有,孤好得很。”
林陸跪坐在腳踏上,時不時的看容錦一眼,容錦不等她繼續追問,就故意岔開話題,“怎麽一大早過來了?可是出什麽事了?”
林陸輕輕搖頭,因為昨日之事,容錦對林陸的态度有了更直接的變化,他原本只知道林陸在東宮的處境不會太好。
故而将秋芙賜給林陸照拂她。
經過昨日一時,容錦便明白,東宮的妃嫔大概是容不得她的,林陸不知母後之事,她們各個都是世家嫡女,如何會不知這些往事?
其中緣由只要稍稍一想便能明白。
納誰為側妃,何時納側妃,本就不是容錦可以解決的事情,便是他一廂情願不允,父皇和女方的家族也是不會允許的。
他們就像是提線木偶似的,按照衆人的意願過活。
容錦不願,但不代表她們不願。
容錦無權過問她們想要怎麽過活,只是他如今有了想要庇護的人,自然會護她周全。
便讓林陸每日過來東宮抄書。
他到底還是不想放棄讓林陸念書習字。
“妾一早聽聞殿下病了,這才過來的。”林陸擡起頭,濕漉漉的眼眸怔怔的看向容錦,她瞧了許久,都沒瞧出容錦究竟是哪裏病了。
“殿下,難道您是從床上摔下來的?”林陸又問了一句。
容錦整張臉都黑了下來,曲起手指往她腦袋上輕輕敲了敲,“一天天的在想什麽?孤怎麽會從床上摔下來?”
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徐元進來禀告說太醫院的太醫在外頭候着。
林陸乖巧從腳踏上起來,安靜的站在一旁。
太醫很快就提着藥箱走進來,恭恭敬敬的行禮,說要檢查容錦的傷口。
林陸就站在一旁,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
容錦竟沒由來的有些心虛。
下意識的想要支開林陸,到底還是忍住了。
只不過這傷口一露出來,很多事情都瞞不住了,林陸只是單純,又不是個傻子,如何能分辨不出傷口來?
這也就罷了,太醫還在一旁各種絮叨:“殿下,這幾日切勿沾水,定要及時換藥,瓷片太過鋒利若是不謹慎對待,唯恐會留疤。”
容錦心中煩不勝煩,有些煩躁的看着太醫,他想着能不能別說了?平時也沒見他的話這般多。
等太醫好不容易離開,林陸依舊沒有動作,容錦就更心虛了,但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心虛什麽。
“殿下,您是不是真的有夜游症?然後不小心傷了自己?”林陸有些不靠譜的猜測道。
容錦的心裏麻木一片,他開始思考,到底是說實話好些,還是順着林陸的猜測往下圓好些。
但不過一瞬,容錦已經做出了決定。
一個謊言要用無數的謊言去圓,比起自己有夢游不明不白的傷了自己,他還是把責任推到明帝頭上為好。
“是孤昨日惹了父皇生氣,他用茶杯砸的。”容錦語氣平淡的陳訴事實,只不過忽略了一些前因後果。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解釋的更清楚時,一旁的林陸早已經紅了眼眶,兇巴巴的抱怨着,“為何天下的父親都愛打孩子?”
“還這般花樣百出的打。”林陸不滿的嘀咕道,在她的認知裏,父母要教訓孩子,多是用戒尺打手心,扔茶盞的還是頭一回見。
容錦沒法解釋自己是故意的。
唯有一言不發,默認了林陸對明帝的不滿。
“殿下,您就不能躲一躲嗎?”林陸輕聲開口,“若是傷了眼睛,那可怎麽辦?”
林陸的眼中全然沒有惶恐,唯有對容錦的擔憂,讓他啞然失笑,“你可曾聽說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林陸茫然一片,根本就聽不懂這些,“這樣的君恩,能不能不要呀?”
容錦聽罷此言,更是笑出聲來。
“很快就會好的。”容錦其實并不怎麽在意,至于會不會留下疤,本不在他考慮之內。
“可是,會疼的呀。”林陸看着容錦的傷口,總有些不忍心細看,她默默的別開眼,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且,殿下的母後,一定會很心疼的。”林陸說的篤定,她想起自己的母親,每每阿弟出了什麽事,她總是會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容錦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他并不忌諱談論母後,只是每每提及,心中總是多有傷感,但他從不會沉溺其中,“林陸。”
這是容錦第一次這般鄭重其事的喊她的名字,林陸猛然擡頭看向容錦,她不知道容錦到底要跟她說什麽,但她似有所感,容錦定要跟她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母後曾經告訴過孤,人死了便什麽都沒有了,沒有下輩子,也沒有來世,更沒有轉世輪回。所以,她不會心疼,因為她什麽都不會知道。”容錦的眼裏露出了許多的情緒,他的記憶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母後病重之時。
皇後的病其實早已藥石罔效,一碗一碗的藥灌下去,除了苦澀沒有任何的用處。
可皇後從不會抱怨,也不會拒絕治療。
太醫從未見過那般配合的病人,而容錦也一直都記得,母親有多麽的想活下去。
容錦對于生命的敬畏,全部來源于母親。
“那…妾會難過的呀。”林陸弱弱的說道,“妾不想看着殿下受傷的。”
“你說的對,若母後還在她一定會心疼的。”容錦輕笑道,可正因為母親不在,容錦才會這麽做。有些可笑,還有些固執,不知他想控訴些什麽。
外間,徐元剛剛斷了藥進來,就瞧見秋芙的臉上落下了淚水,她飛快的問拭去,攔住了想要入內的徐元,“你去做什麽?”
“給殿下送藥。”
“晚些再送去吧。”秋芙冷靜的開口,殿下此番提起皇後,必定是想起了一些事,連帶着秋芙也被動的想起了皇後。
其實這世上哪有不怕苦的人?
皇後每每喝藥面上總是帶着笑容,但秋芙知道她是最怕苦的,但為了不讓太子害怕,她從不會流露出一絲一毫。
唯有在夜深人靜時會吐露一二。
怕影響藥性,皇後甚至什麽東西都不會亂吃,到最後的日子,她已經什麽都吃不下,卻依舊堅持喝藥。
秋芙曾哭着求皇後放過自己,可皇後卻輕輕的擦掉秋芙臉上的淚,“哪有什麽放過不放過的?本宮只是舍不得容錦而已。”
她想陪着自己的孩子長大,舍不得丢下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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