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換夫君的心思
換夫君的心思
林陸敏銳的感覺到,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後,容錦的臉色就差了很多。
他木着一張臉,許久都沒有說話,思緒還沉浸在林陸的話語裏,換夫君?
她當這是什麽?可以随随便便的換嗎?
“你阿弟都教了你些什麽?”容錦有些不滿的開口。
林陸再單純,也知道容錦這是生氣了,她傻愣愣的站在一旁,不知道這會兒是應該說話好,還是閉嘴好些。
但身旁還有一個人在虎視眈眈,倘若一言不發,也不是很合适。
“夫…夫君。”林陸軟軟的喊了一聲,喊得容錦差點兒心軟了,但他卻不為所動,非要林陸把話說清楚。
“阿弟說,他自是盼着我順遂一生的,但凡事沒有絕對,若日後我出嫁,所嫁非人一定不能有所隐瞞,須得告訴他。”林陸這會兒也沒膽子問容錦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生氣的。
唯有可憐巴巴的看着容錦。
“所嫁非人?”容錦也不知怎麽的,明明知曉林陸說的人并不是他,可思緒總是忍不住的亂竄,忍不住追問道,“怎麽個所嫁非人法?”
他倒是想看看,林陸口中這個“阿弟”到底還教了她一些什麽。
“就是…打罵、侮辱、公婆不慈,妾室不敬,夫君寵妾滅妻…”随着林陸一句又一句的訴說,容錦算是明白過來,林承宴是個怎樣的人。
林承宴告訴林陸的,從來都是正妻的相處之道,可以和離,可以狀告夫君寵妾滅妻,他一直都覺得,姐姐應該要風風光光的出嫁,嫁于一個疼她,愛她的人。
但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事與願違的,林承宴至今不知道林陸進了東宮,林源和郝氏也未将這件事告訴他。
書信不易,林承宴也并沒有過多的詢問姐姐,免得林源和郝氏又想東想西的,屆時他們不會對林承宴如何,所有的後果,還是由林陸承擔,他不想讓姐姐因為自己而受到責罰,便是用自己的方式,一直護着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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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林承宴畢竟年幼。
有些事情,他無法抗争,亦沒有能力去抗争。
容錦聽完這些,臉色稍霁,但情緒依舊不好,冷淡的說道,“回吧。”
林陸心中有所猜測,卻也沒有膽子當着他的面說出來,只是小心的拉着容錦的手,久久不願放開,“夫君…你走的太快了些,妾會跟不上的。”
容錦聞言略略緩了些腳步,林陸飛快的跟上,卻依舊沒有放開手,緊緊的拽着他,就怕一松開,容錦就會丢下她,“夫君,您是生氣了嗎?”
“沒有。”容錦言不由衷的開口,“孤為何要生氣?”
他不答反問,嘴裏說着沒有生氣,可說出來的話卻充斥着戾氣,林陸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太子殿下難不成是因為阿弟教她的那些事情才生氣的?
林陸想起容錦說過的話,姑且就當太子殿下沒有生氣?
回到住處後,林陸就再也沒有理由繼續牽着容錦的手,她唯有規規矩矩的放開,容錦瞥見這一幕,心中更是不愉。
這是利用完了,就不需要了?
“呵。”容錦心中有氣,也懶得搭理林陸,率先推開正院的門,走進了正房,還想着若是一會兒她說幾句軟話,自己一定不會同她計較。
容錦本也沒有生氣,只是心頭有點別扭,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他尚未理清楚是為何。
林承宴本也沒有說錯,若夫妻感情不睦,的确可以和離,換夫君這說法的确有些不雅,但事實也就是如此。
可容錦心頭不快,只想讓林陸跟他解釋清楚。
偏偏他左等右等,茶都喝了好幾杯,都沒有等來林陸,終是按捺不住喚了徐元到跟前來,“林陸呢?”
“林小主去睡偏房了。”徐元顫着聲回複道。
他委實沒有想過,林小主居然會這般自覺,可這份自覺好像并沒有讓太子殿下高興?
容錦端着手裏的茶杯,心裏更是擰巴的不行,卻又做不出這會兒把林陸喊到跟前來的事兒,若是傳揚出去,還以為他多稀罕似的,“得了得了,你也下去吧,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徐元平白無故挨了一頓罵,心裏也有些委屈,期期艾艾的退下,還未出屋子,就又被容錦留下,“站住,孤有件事情要你去辦。”
“任憑殿下吩咐。”徐元立刻正色道。
容錦也沒有什麽要緊事,不過是讓徐元去查查林承宴,“林陸說這小子天資聰穎,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你着人去查查,是否屬實。”
“殿下這是要,招募到麾下?”
“孤不過是瞧瞧,大辰的未來到底可不可靠,不過是個毛孩子,孤要他做什麽?”
是能承擔重任?
還是能對付容俟?
他不過是想瞧瞧林陸口中贊不絕口的“阿弟”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仿佛只要不告訴旁人,就不會有人知道他的心思。
這一晚,容錦睡得極不安穩,這一路上他早已習慣林陸伴其左右,明明她睡着的時候總會做噩夢,明明她睡至半夜總會畏寒,一畏寒便喜歡往他身邊擠,有好幾次,容錦都要被她擠到床下。
那錦被更是不堪重負,總是掉在地上,尊貴的太子殿下早已不知半夜被冷醒了幾次。
卻只能認命的撿起掉落的被子替彼此蓋好,林陸倒是抱着他的手臂睡得兀自香甜。
每每看到那一幕,容錦心中都頗為疑惑,究竟為什麽要這般慣着她?
但是又有哪一次,容錦不是慣着她的?
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如今更是不習慣起來,真真是讓人惱火的緊。
偏偏只有他一個人是這般不舒坦的,偏房的燈早早的滅了,那邊并沒有什麽動靜傳來,她像是睡着了?
容錦此刻都不知該欣慰還是惱火,只覺得心中有一股戾氣愈演愈烈,惹得他煩躁不已。
他睡不着,便起來看書,但每翻一頁,心中的戾氣便更勝些,無論書上寫的是什麽傳世之語,容錦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唯有林陸的那句“換夫君要趁早”。
着實讓人惱恨。
從前容錦只覺得林陸是單純傻氣的,如今卻明白,她其實比誰都通透,夫君若是好的,那他們便可以長長久久,倘若夫君不善,還可以換了他。
這讓容錦如何可以忍受?
“殿下,夜深了,您快些就寝吧。”徐元聽到了這裏的動靜,忍不住的出聲勸道。
但容錦此時此刻并無半點睡意,反而問徐元,覺得林陸是個怎樣的人。
徐元早就知道主子今日這般古怪是因為林小主,但有些話他這當奴才的也不好說,如今主子主動提及,徐元當然也能說上幾句。
“林小主很是單純。”徐元想了想,還是把自己心裏話說了出來,“依奴才愚見,林小主在家中,怕是不受長輩重視的。”
“此話何意?”
徐元沒有拿喬,太子殿下今日會有此一問,自是心中有所疑惑,似他這般善解人意的奴才,如何好在這時候裝模作樣,“雖說東宮的娘娘們,每個都是不一樣的,但無論是世家貴女還是官宦人家的姑娘,每一個都是知書達理的。”
即便蠻橫如張側妃,擰巴如李側妃的,在外人面前,那也是讓人挑不出任何錯的。
唯有林小主不一樣。
她像是根本不懂這些,性子單純是一回事,家中未曾盡心教養也是一回事。
“許是因為門第不顯?”容錦至多也只能看出林陸在家中過的并不順遂,卻看不出更多的彎彎繞繞來。
但徐元不一樣,深宮裏長大的小太監,見識的自然也多。
“殿下您要納林小主為侍妾之後,奴才專門去查過林家,林大人的夫人郝氏,一共生了二女一子,林家的大姑娘是林家的嫡長女,當時林大人的官職依舊不顯,許是林大人本人能力有限,這麽多年還是一個六品官。可林大姑娘嫁的是定州刺史的嫡長子,屬實是高嫁。”徐元一點一點的同容錦分析。
女子高嫁并不是什麽少見的事情,定州刺史能越過林源,看上林源的嫡長女,定然是林家大姑娘有什麽過人之處,但女子的德行,都是家中教養的。
話說到這裏,容錦就明白了,林大姑娘和林陸,定是不一樣的,若林大姑娘是林陸這般模樣,定州刺史也不會給嫡長子聘下此妻。
倒不是容錦嫌棄林陸,只是他明白,林陸的确什麽都不懂,正妻應該會的那些,她一概不會。
“還有呢?”
“林小主和林家二爺一胎雙生,乃林大人正妻郝氏所處,林小主是林家的嫡次女。”徐元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她并不是妾室所生養在正妻名下的,嫡姐品性端莊,才名遠播,足以說明郝氏并非無才之人。
還能把女兒教成這樣,只能說她是不上心。
說的重一些便是郝氏根本不喜歡這個女兒。
“她在家中…行幾…”許是覺得這個問題太過于尖銳,容錦換了一種問法,“她有多少兄弟姊妹?”
徐元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古怪,他垂下眼眸,輕聲的說了一句,“第六…”
“林小主在家中,排行第六,她是林家的六姑娘。”
容錦沉默許久都沒有說話,腦海中閃過一個非常荒誕的念頭,他覺得不可思議,但又覺得事實就是如此。
因為排行第六,所以她的名字也是如此嗎?
“你先下去吧。”容錦許久都沒有說話。
徐元不敢多言,行了禮便告退。
容錦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仿佛已經忘記了自己先前為何這般不悅,他從來都沒有問過林陸關于她家裏的事情。
他總覺得,如果林陸願意說,有朝一日他一定會知道。
但林陸似乎不喜歡提起。
想來也是,若真是這般過往,又有什麽好提的?
容錦沒了賭氣的心思,披着外衫走了出去,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走到林陸的門前,剛剛曲起手指想要敲門,看了看天色忽而笑了起來,這是在做什麽?
這會兒,她怕是已經睡着了吧。
他剛要轉身離開,身後卻傳來了開門聲,容錦一驚,轉身卻瞧見林陸站在身後,她赤着足,披散着頭發,就那麽突兀的出現在他面前。
臉上似乎還有些驚訝,“殿下?”
“你還沒睡?”容錦皺着眉頭問道,“你知不知道,這會兒是什麽時辰了?”
林陸被數落的有些懵了,她看着容錦,頭一回膽大的反駁,“您…不是也沒有睡嗎?”
怎麽就光說她呢?
瞥見這一幕,容錦也明白自己的确沒有什麽資格數落她,八月的天,雖說還有些熱,可夜晚卻是寒涼,她赤足站在地上,冰涼的地板早已讓她有些顫栗。
一雙玉足不安分的瑟縮着。
容錦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牽着她的手進屋,“就不知道穿鞋嗎?”
“妾以為您要走了。”林陸有些委屈的開口,她晚上根本就沒有睡着,滿腦子都在想,容錦為什麽不高興,是不是因為她說錯了話?
是不是因為她不如長姐端莊娴雅?
還是因為她說出了換夫君這般驚世駭俗的話,惹得太子殿下不喜了?
林陸覺得很是奇怪,她以前從不會想這些事情的,如今卻有了這些想法。
這一路上,不僅僅是容錦習慣了,便是林陸也習慣了,只是有些事情哪裏是習慣就可以的?
便是正妻都不能那般霸道的占着自己的丈夫,何況她還是個妾。
所以,林陸只能告訴自己,要慢慢的習慣。
她告訴自己,夫君并不是她一個人的,在東宮時,殿下也不常來她的殿閣。
但林陸再怎麽自欺欺人也終究是有個限度的,她的自欺欺人,在容錦出現之後戛然而止,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林陸就跑了出去,由于太着急,這才連鞋都沒穿。
面對容錦林陸總是沒有辦法說謊的。
“您是不是生妾的氣了?”林陸小心翼翼的問道,“從街市開始,您就不大高興。”
她對人的情緒很是敏感,雖不知容錦為何不悅,卻清楚的知道,他在生氣。
容錦見她連具體的時間都說了出來,也講不出自己沒有生氣的謊話,他把人牽到軟塌邊,讓她坐下,緩緩問道,“就這般怕孤生氣?”
林陸點點頭。
“怎麽,怕孤生氣了責備你?”容錦可還記得,她昔日怯生生的擔心被家中母親責備,他想倘若林陸真這般說,他也可以趁着這個機會,讓林陸明白,他不會無緣無故責備她。
誰知林陸卻搖了搖頭,耷拉着腦袋小聲說怕容錦生氣了,從此以後不理她了。
“…若孤當真不理你了,你待如何?”
林陸聽見這話,只覺得眼睛有些酸酸澀澀的痛,像是要流淚似的,但眼淚到底被她忍住了,只是聲音漸漸變得委屈起來,細聽還有些哽咽,“妾應該…會很難過。”
她并沒有說假話,如今只是想想都很難過,倘若容錦當真不願見她了,她應該會更難過的。
容錦只覺得自己的心又軟了,面對林陸的時候,他常常覺得不像自己。
“會很難過,很難過的。”林陸認認真真的說了兩次,一顆豆大的淚珠滴落在她手背上,莫說是容錦,就連林陸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
怎麽就哭了?
“哭什麽?”容錦有些無奈道,“孤這不是沒有生氣嗎?”
他好生無言,拿過手帕替林陸擦眼淚,“既然這般難受,怎麽就會躲起來哭?若今天晚上孤不過來,你預備怎麽辦?”
林陸看了一眼容錦,心說若他不過來,自己想來也就是這麽過的。
越想會越難受,但容錦沒有過來之前,她還是沒有想哭的。
容錦也沒指望可以聽到回答,只是記挂着晚間的事兒,他早就想同她提這事,只是先前礙于情面,沒有機會罷了,如今機會擺在面前,當然不好錯過,“既然這般舍不得,你為何還想要換夫君?”
林陸聽到這裏,瞪大了眼睛,只覺得這個誤會太大了,“殿下,妾沒有想要換夫君呀,今日說的是那個被打罵的婦人,她應該換個夫君。”
“但是你心裏還存着要換夫君的念頭。”容錦冷着聲說道,也許是因為這話已經說出口,他便沒了太多的顧忌,“你想換了孤。”
“妾沒有呀。”林陸覺得自己好生的委屈,她何時想過這個問題,一瞬間舉起了三個手指頭,開始自證清白,“妾發誓,真的沒有這樣的想法。”
“既然沒有這樣的想法,為何說要換夫君。”
“那是阿弟說的,他告訴妾,若是夫君不好,才要換的。”林陸認真的和容錦解釋其中的區別,“殿下待妾這般好,妾為何要換夫君?”
“若是不好?就要換?”
“可殿下很好呀。”林陸愈發的聽不明白,容錦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他告訴林陸,他是他,并不和她以為的“夫君”一樣。
但林陸如何能夠明白其中的區別,只覺得容錦說話奇奇怪怪的,“但是殿下,您就是妾的夫君啊。”
容錦原本還算和煦的心情,這會兒是徹底不悅起來,他清楚的發現,自己并不想當林陸心中那個随時随地都可以被換掉的夫君。
他這會兒就跟個孩子似的和她糾纏不清,偏偏林陸根本聽不明白,眼神中茫然一片,讓容錦清晰的感覺到挫敗。
“殿下,您到底怎麽了嗎?”林陸的聲音在耳畔想起。
容錦卻是自嘲一聲,他究竟在計較什麽?
又或者,他想聽見什麽答案。
“無事。”容錦悶悶的回應,有些話多說無益,他說的再多也不過是紙上談兵,“你以後會明白的。”
終有一天,林陸會明白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麽區別。
而他,也會讓她明白的。
林陸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容錦到底因為什麽原因生氣,但林陸當真是很冤枉的,根本就沒有往這上面去想。
“殿下,您真的不生氣嗎?”林陸又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惹得容錦愈發無奈。
這話問的,好似他多愛生氣似的,“對,孤沒有生氣,你不必擔心。”
林陸抱着膝蓋坐在軟塌上,瞧着還有些衣衫不整的模樣,容錦也并未比她好多少,可太子殿下一貫沒有什麽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半點看不出不自在的模樣。
“殿下,妾睡不着。”林陸緩緩開口,告訴容錦自己今日很難過,所以才睡不着。
“可孤瞧着你都快睡着了。”容錦看她哈欠連天,着實有些不明白,“你若實在是困了,不如早些休息。”
但林陸卻是頭一回這麽固執,非說自己睡不着,想要容錦陪她說說話。
“好吧。”容錦最後還是妥協了,“你想要孤陪你說什麽。”
“什麽都好,只要是殿下說的,妾都愛聽。”林陸的臉上重新洋溢起來燦爛的笑顏,讓容錦有些不忍苛責,只是他覺得這人說的話,多半是哄他的。
“什麽都好?”容錦明知故問。
林陸這一回也開始學聰明了,用力的點了點頭,“您就算要說孔孟之道也可以的,妾願意聽得。”
“…你還挺善解人意。”容錦沒好氣的說道,“讓孤講學,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福氣,偏你還不稀罕。”
“罷了,今日不同你講學。”容錦也實在是懶得講,她根本就聽不進去,跟她說吾日三省吾身,她反問容錦為何有人要一天睡三次。
三省和三醒都搞不清,何必這樣互相折磨?
他不舒坦,林陸也不見得高興,保不齊他說上兩句,人就睡過去了,到時候他睡不着,找誰去?
“你可知江州還有什麽名勝古跡?”
“妾不知道。”林陸回答的飛快,“妾不學無術,不懂這些的。”
容錦被噎的根本說不出話來,無奈的敲了敲她的額頭,“說你不學無術,你還挺驕傲是嗎?”
林陸随意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容錦并沒有用力,她并沒有感覺到疼痛,見容錦有長篇大論的趨勢,非常乖覺的去泡了茶。
“江州雖然是以江河水域署名,可江州還有一座匡山,高聳入雲,夏日炎炎時,山頂氣候宜人,是個避暑的好去處。”容錦這也是現學現賣,還是今日江州刺史同他說的。
林陸沒有出過遠門,用來哄她,是剛剛好的。
他說完話,看着手裏的茶盞,這杯茶喝下去,今兒個是不用睡了。
“避暑的好去處?”林陸抱着膝蓋,有些疑惑的問他,“難道還要爬到山頂上,才可以避暑嗎?”
“在山腳下應當也是一樣的。”
“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爬山?”林陸的問題越來越多,已經從為什麽要爬山問到了爬山到底是怎麽樣的。
容錦被問的多少有些頭疼,“你哪兒有那麽多的問題?”
“妾沒有爬過山,不知道這些。”林陸實誠的開口,“陪祖母去寺廟的時候,倒是有出過門,但寺廟多建在平緩的地方。”
需要爬山的寺廟,也并不适合林家的老太太。
“平日裏呢?”容錦問她,“不陪你祖母去寺廟的時候,你就不出門嗎?”
“和姐姐們一塊兒出去過,但妾不太喜歡出去,所以就不怎麽出門了。”林陸說的輕描淡寫,顯然不欲多提,但容錦卻是頭一次有了追問的沖動。
“為何不喜歡?”
他以為林陸是不會說的,但她見容錦問起,便毫無保留的開了口,“因為母親總是嫌棄妾不如長姐,也不喜姐姐們帶着妾一塊兒玩鬧,說是…失了嫡女的尊貴。”
“你母親責罰了你的庶姐們?”容錦下意識的猜測道,這樣的情形在宮裏屢見不鮮,但容錦還是低估了郝氏。
只有他想不到的,還沒有林家那兩口子做不出來的事情。
“母親從不責罰她們,因為母親說只有沒皮沒臉的人家才會苛待庶女。她說姐姐們雖看我年紀小要帶我一起玩耍,我也不能失了尊貴。”林陸全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尊貴在什麽地方,只知道每一回和姐姐們玩的開心,回來之後就會被母親叫去責罵。
她也不會拿藤條打她,只是對着她說許許多多的大道理,大致就是她身份不同,比庶出的姐姐們都要尊貴,她的長姐曾經是父親和母親的驕傲,母親也不求她和長姐一樣,只求她有長姐的一半,日後也好好好的幫助幼弟。
林陸小的時候根本不懂這些,每每被說的頭暈眼花的,她就會問母親,自己究竟要怎麽做才好。
母親卻從未告訴她應該怎麽做,只是用一種很失望的眼神看着她。
“母親說,妾終究是比不上長姐的。”
林陸每每想起這些的時候,都覺得心裏悶悶的,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卻也哭不出來。
“你和你長姐本就是不一樣的,怎好放在一起比較?”容錦的語氣很是溫和,這讓林陸的心情都不太低落了。
轉而和容錦說起自己的長姐來。
“妾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一次長姐,她長得好漂亮,還給我和阿弟帶了許多的糖回來。”
緊接着,容錦就聽到林陸告訴他,那些糖果是什麽味道的,有多好吃,她告訴他,長姐經常抱她,每一回,她和阿弟一塊兒跑向姐姐的時候,姐姐都是先抱她的,在姐姐懷裏,很是溫暖。
“但是長姐嫁的很遠,之後妾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林陸又告訴容錦,雖然她從未過過生辰,卻能收到兩份生辰禮物,“一份是姐姐給的,另一份是阿弟給的。”
容錦的心中,不知為何有些酸澀,他輕輕的撫摸着林陸的臉頰,望向她不染污濁的幹淨眼眸,她眼中是純粹的喜悅。
林源夫妻二人的确是苛待她的,但同胞的姐弟卻始終讓她明白,何為血脈親情。
林陸對此很是感激,可容錦的眼眸中卻染上了一些悲傷。
“父母呢?他們可曾給你準備什麽?”
容錦鬼使神差的問道,誰知林陸如臨大敵一般的搖頭,“不行不行,不能讓他們知道妾有過生辰的念頭,免得知道了,又要來責罰我。”
有些話甚至都不需要再多問,她不會覺得難過,難過的都是旁人,從未擁有,也就無懼失去。
“林源要替你庶兄求官,這件事情你可知曉?”容錦的話題跳躍的有些快,但林陸不以為意,只以為他們是在聊天。
雖說一開始他們是聊爬山的,為何會變成這樣,林陸也不太清楚,只是她不介意。
“妾知道的。您不也知道嗎?”林陸真真是不想收到父親的書信,多看一眼就頭疼,“您說過的,妾可以不回他的書信,您莫不是要反悔?”
“沒有。”容錦出聲安撫她,只說答應過的事情不會騙她。
容錦不過是想知道林陸對庶兄的态度,“若你求孤,孤也不是不可以答應。”
“為什麽呀?”林陸聽到這裏反應卻非常的奇怪,她氣鼓鼓的看向容錦,“若是妾求一求殿下,您就能答應妾一個要求,妾做什麽要為了旁人求?”
“……”這反應容錦屬實沒有想到。
“你和他關系不好?”
“阿弟不讓我搭理他。阿弟說,他沒有把我當成妹妹。”林陸想起了林承宴說過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給容錦聽,“阿弟說,他和我們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所以不是一條心,他若有朝一日真拿我當妹妹了,我也可以将他當成哥哥,不然就算了。”
“至于前程如何,阿弟講男子的前程是要自己掙的,庶兄這麽大個人了,還要父親替他來求官,會被人瞧不起的。”
容錦總算明白,在父不慈母不愛,長姐又遠嫁的林家,她究竟為何會養成這般的性子,怕是和她這位阿弟脫不了幹系。
但容錦沒法說不對,因為他覺得林承宴的做法對極了。
也不知道他那些年到底費了多少心思來照顧自己的姐姐。
“若殿下真要許,也應當許妾願望呀,許旁人做什麽。”林陸嬌嬌軟軟的聲音響起。
容錦倒也不吝啬,當即應允她一個願望,只要不是什麽傷天害理或是摘星星摘月亮的事兒,他都會想法子替她辦到。
這是容錦的承諾。
結果林陸卻拉了他的袖子,讓他陪她一塊兒睡,“殿下,妾好似有些困了。您陪妾睡一會兒可好?”
“這就是你的願望?”容錦有些無奈的問道。
林陸點頭點的頗歡,“妾沒有什麽別的願望,就是不想和殿下分開。”
“殿下不在的時候,妾睡不着。”
聽着這些肺腑之言,容錦當真是很容易多想的,只得岔開話題,“那你昔日未至東宮的時候,一個人都是怎麽誰的?那時候孤也不在。”
“可是那個時候,妾也不知道兩個人一塊睡這般暖和呀。”林陸據理力争,仗着如今是容錦親口許諾她的,膽子比以往大了不少,“若是冬天會不會更暖和些,也許湯婆子都不需要了吧。”
容錦:“……”
後半句話就不用說出來了,何必呢?讓他知道這些?
“合着孤就是給你暖·床用的?”
“這事兒不是換一個人都可以?”容錦煩躁的很,明明知道她也許根本不懂這些,但總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怎麽會…”林陸軟聲開口解釋,“除了殿下,妾也不喜歡和旁人一塊兒睡呀…”
她很仔細的想了想,非常認真的回答容錦,“誰都不可以的,姐姐也不行。”
容錦就在林陸這一聲聲的保證當中,麻木的躺上了床榻,他想自己怕是沒救了。
他當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為了一個姑娘口中的“唯一”,做出這般詭異的舉動,偏偏他還覺得沒多大事。
甚至還覺得頗為欣喜。
自己肯定是病了。
林陸哈欠連連,摟着容錦的胳膊很快睡過去,但容錦根本就睡不着覺,方才的一杯濃茶讓他如今并無半分睡意。
他飽受失眠的苦,罪魁禍首卻睡得兀自香甜,如何能夠忍受?
容錦骨子裏那點惡劣的想法,統統都冒了出來,他捏了捏林陸的臉,把人給吵醒了,林陸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瞧着還有些茫然。
惹得容錦多少有些心虛,“咳……”
林陸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被容錦給吵醒的,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有些疼,她看向容錦,聲音溫柔似水,“殿下,您是睡不着嗎?”
容錦點頭,“孤睡不着。”
“那,妾哄你睡覺。”林陸強撐着力氣讓自己清醒過來,她說哄就絕對不會說假話,“妾給您講個故事吧。”
那是林陸為數不多聽到的故事,故事的內容也非常的簡單,是誇父追日,只是不知林陸聽到的時候就有缺失,還是她後面給記錯了,她講出來的故事并不能很好的把人給哄睡着。
容錦反而愈發的清明。
他根本就睡不着。
林陸也不介意,依舊耐心十足的哄着他休息,最後她見容錦還是一點兒睡意都沒有,索性也不做什麽,睜大眼睛說要陪容錦失眠。
沒一會兒眼淚都流了出來。
“孤興許一會兒就睡着了,你莫要這般折騰自己,好好的休息。”
林陸的上眼皮和下眼皮都快要合在一塊兒,但她卻對自己很是兇殘,用手指撐開了眼皮,“妾現在不困。”
“妾要陪着殿下。”
林陸的想法總是很簡單,她甚至都想不到別的,只是想要陪伴容錦,“殿下放心,不管您想做什麽,只要您需要妾陪着您……妾一定,一定會陪着你的。”
她或許,還不能很好的分清楚其中區別,但她很忠于自己的心,并且也不願委屈了自己。
容錦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哄她入睡。
林陸明明是想要拒絕的,最終還是沉溺在容錦的溫柔當中,沉入夢鄉之時,她好像聽見容錦問她,是不是真的願意一直陪着他,無論是什麽事情都一樣。
林陸想,自己肯定是願意的,根本就不需要考慮。
她記得容錦說了什麽,自己好像是答應的,但具體是什麽,林陸也記不得了。
她只知道這天晚上她睡得極好,并沒有做噩夢。
夢裏,沒有了母親喋喋不休的話語,沒有了父親厭惡的眼神,更沒有祖母跟前那些堆積如山的佛經。
再然後,她聽到了有人喊她的名字。
很陌生的聲音,她聽不清楚,但是林陸知道自己很喜歡這個聲音。
漸漸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林陸也終于想起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是她的夫君,她的夫君有最好看的容顏,最溫柔的性情。
還有一個極其好聽的名字。
阿弟說,若夫君待自己不好,一定要記得給自己換一個夫君。
可林陸想到這裏卻有些舍不得了。
她希望,夫君可以一直待自己好。
她舍不得容錦,也并不想換一個夫君。
感謝支持,本章留言送紅包,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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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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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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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