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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番外七
這一年的春節是在2月份,越是臨近新年,一日的氣溫升降越是明顯;街道兩旁的那些梧桐樹在微微風意裏搖曳着光禿禿的樹幹,一些新芽也悄然生出。
溫臻坐在咖啡店的靠窗位置将這景色拍下來。
身後響起腳步聲,她回頭看過去:“都打包好了?”
晏晴好提了提手裏的拿破侖,聲音因為這時節的流感緣故有些沙啞:“都打包好了,我們回去吧嫂嫂。”
溫臻點頭,兩人攜手往地下車庫取車。
今兒是除夕,晏家這一輩兒裏還沒小輩出生,按照規矩,晏朝聿晏晴好這一輩就得早些到昌平裏陪着長輩。
這段路她開得勻緩,從CBD一直到駛入昌和裏的路程,“話唠小公主”晏晴好垂着頭也沉默了一路,表情焉焉兒地盯着玻璃發呆。
也不知道是因為生病吃藥的副作用,或是其他。
一直到車停穩後,晏晴好才撥了撥圍巾,擡頭對着鏡子整理儀容,到下車時已然換好一副如常笑顏。
梁姨親自來迎的兩人,一路上也都同晴好說着團圓飯備了她愛吃的幾樣,晴好聽得彎起眼。
穿過長廊曲亭,一直到內院隐隐傳出來一些談笑聲。
循着那些雕花門窗,遠遠便能瞧見屋子內的女人們正圍坐在牌桌前。
“唷,”其中一名貴婦人眺過來一眼,趕忙探身拍了拍身側人的肩:“二太太,你家閨女可算是來了。”
說完便朝着門外兩人招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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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些,那貴婦人眉眼帶笑,目光流連至溫臻身上,“這位小姐我是記得的,咱們老大家的新太太。”
滿屋子都是麻将稀裏嘩啦的碰撞聲。桌上幾位是旁系親眷,在之前晏仲嶺的葬禮上,幾乎都有打過照面,也都是些長輩,溫臻笑着同她們輕颔首。
“會打麻将嗎?”另一位擡眼看溫臻。
溫臻擺手:“不會的,嬸嬸。”
“沒事啊,來朝聿新媳婦兒,坐我旁邊,我給你指揮就成了,反正我們也打着玩,除夕湊個熱鬧嘛。”
“是啊,離晚飯還有個把鐘頭,新人手氣好,來幫嬸嬸摸兩把。”
最終盛情難卻,溫臻還是被拉着坐上位置。
她認真看了眼手裏的一張張牌,各地的麻将文化都有一些差異,幸好總體格式不變,打到第三圈時,溫臻大概懂了北方這邊的規矩,到了後面是把把都勝,抽屜裏原本所剩無幾的籌碼哐哐往裏進。
坐在一旁的那位嬸姨笑得合不攏嘴。
“臻臻呀,你這手氣好得簡直是不得了!”
畢竟是長輩局,溫臻抿唇笑着後面又輸回去一些,一直到最後一圈打着,她看一眼手裏剩餘的牌,又掃了圈桌上亮出的牌,基本計算出對家那位嬸嬸可能是在做極品,等着胡她手裏可有可無的一張五筒,溫臻盤算着想以輸一局作為結束,呷了口熱茶等着出牌。
上家打出一張無人要,溫臻指腹觸到五筒位置,剛要撚起,倏地肩上摁下來一只手,隔着衣料摩挲在她骨肉上,身後一道長影漸漸俯身陰影部分籠住她半個身體。
熟悉的柑橘味缭繞下來。
溫臻眼睫輕顫着擡起,瞳膜還未框住那人,只聽身側有人開始喚他。
“唷,朝聿來了。”
“大哥。”
晏朝聿與桌上女人們略一颔首,視線下斂定在那雙撚牌的素白手指,不顧旁人目光伸手握住她的指尖,移向另一張牌,他這才側頭對上溫臻清淩淩的眼睛。
“怎麽不打這張?”
溫臻也循着他的視線去看他指的那張牌,心下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她習慣記牌,手裏的這副牌型只剩一張可胡,思此溫臻眸光微折,将牌打出去。
極安全的一張牌,有人碰下,便又是溫臻摸牌,她指尖搓了搓牌面,心生微瀾,翻開牌面,她竟用這一次機會就自摸到極品龍七對。
原本想草草了事的最後一局,她逆風翻盤,摸到了這張決勝之牌。
晏朝聿的手搭在她椅背,低頭看她眼裏燃動又鮮活的欣喜,嘴角掀起弧度,誇贊道:“手氣不錯。”
“你家新媳婦兒還說不會打牌呢,今晚可是把把都胡。”
原本坐這位置上的那位嬸嬸笑盈盈地輕拍她手背:“臻臻以後多來呀,嬸嬸還給你讓座。”
“三嬸嬸說笑了,我今晚是真的蹭着節日喜氣而已,再有下回可打不了了。”
那三堂嬸笑着不語,将目光又悄然投向晏朝聿。
門外長廊傳來梁姨的聲,過來請衆人去前廳就坐,牌桌上的幾位嬸嬸談笑着往前走,溫臻走在後面,剛越出雕花門,提着長款大衣的手便被另一只大手裹住。
晏朝聿眉棱稍揚:“看不出來,晏太太麻将打得這樣好。”
“好什麽呀,你不過來,我肯定得輸光的。”
長廊一只只燈籠罩着煌煌搖曳的燭光,晏朝聿将她的手抻平,捏了捏柔軟掌心:“你最懂得如何藏拙,又怎麽會輸?”
溫臻側過身看他:“晏總亂猜,我哪裏有藏。”
下階梯,晏朝聿自然而然用一只手臂虛護在她身後位置,目光緊緊追着她眼裏那些閃動的狡黠,亮晃晃的,只有她自己不察。
最後一步階梯,溫臻步伐微晃,後腰一直護着的手臂先發制人将她攬入懷中,“在我這裏,你又幾時會輸。”
這話聽得溫臻胸臆生瀾,她垂下眼睫,嗓音抑住情緒,故作淡然反問:“那晏總又打算讓我如何贏?”
晏朝聿眉眼含笑,別過視線凝着前方夜色裏的一片燈火,庭院安靜到只剩他們一淺一深的腳步,終于,走至燈火通明的前廳,兩人穿過垂花門,風聲徐徐裏拂來了他的回答:
“你當常勝将軍,我做你的永世敗将。”
那話他講得何其輕描淡寫,好似理所當然就是這般順位。
前廳有人影憧憧,溫臻側眸深深看向這個男人,燭火忽明忽暗照過他輪廓,那雙眼裏的眸色很濃,她只能從中窺見一片暗海。
這樣晃神的瞬間,人已經先走進了燈光輝煌的正廳內。
傭人們今夜換了一張紫檀木雕花大圓桌擺上,晏家衆人紛紛落座,一眼望去足足二三十餘人齊聚于此,老宅難得熱鬧,梁姨按照老爺子吩咐從酒窖裏特意拿了幾瓶珍藏出來。
溫臻同晏朝聿坐在老爺子的下首位,另一邊則坐着晏家二叔二嬸。
中國的團圓飯少不了雞鴨魚肉,一道道菜品布上來,擺滿整張桌子,熱騰騰的食物香氣飄了滿屋,晏老淡淡說了幾句便開席,桌上光影飛掠,觥籌交錯。
分明是家宴,溫臻視線移過桌上動筷極少的道道佳肴,耳邊聽着不知是晏家旁支的哪一位叔伯正附耳與晏朝聿商讨出席某峰會之事,時而又能聽見另一邊有人又商酌起京中某塊地皮歸屬問題,她半斂眼眸,餘光瞥到晏朝聿眼裏那幾分輕淺笑意,正前方的菜品轉着,一道清蒸鲥魚落進她眼裏。
張愛玲曾言,海棠無香,鲥魚多刺,紅樓夢未完,是為人生三恨之事,如今眼前正擺着其一。
溫臻夾起一筷放入碟中,低眸認真将刺一根根挑揀出,她側眸見男人一只手默不作聲橫過來欲取她的餐碟,大約是因為心有靈犀,溫臻眼角流出笑意,将理完魚刺的鲥魚夾進他幹淨明亮的碗裏。
晏朝聿手頓住,直直眺來一眼,似在問她。
那時這位叔伯大概是聊完了,轉頭又與另一位飲酒暢談,溫臻探身傾向他一些,壓低了聲音:“晏總多吃魚。”
多吃魚?
晏朝聿不解其意,劍眉折起山壑:“?”
溫臻單手支頤,卷翹濃睫眨呀眨:“朝聿(yu),不得多吃魚嗎?”
原來是諧音梗。
晏朝聿冷哼着一笑,夾起那塊魚肉吃下去,味道有些清甜,他長睫暗垂。
家宴到了後半場,一些叔伯喝了幾杯老爺子的白酒有些到頭,嬸嬸們扶着回了老宅西院的房間先行休息,晏平山養病數月,趁着除夕夜難得破例喝上兩口又被梁姨看着喊停。
“老爺子,您只能先喝這樣多,人家大夫明兒一早還得給您問診,到時候更得多給您忌諱幾樣。”
晏平山沉默着撂下酒杯,透過屋子裏那些浮動的燈影燭火,他的目光落在一處定了有半分鐘,腦海裏也漸漸想起一些陳年往事。
水墨屏風外的大門敞着,夜裏三兩風便悄悄潛進來,吹走好多恍惚。
除夕守歲,屋子裏的小輩們倒是酒量不錯,都還清醒着,至于有的不清醒呢也要強裝着清醒;不到十點老爺子身子乏了也回房去,屋子裏便愈發鬧騰起來,晏家旁支的幾個堂弟年紀還小,有今年高三的,也有正讀大學的,圍在一堆商讨着晚點偷溜出去找個地兒續着或是去郊外放炮之類。
堂弟們意見參差不齊,轉頭又來詢問長兄意見。
那時窗透月明,滿屋酒香四溢,電視機裏放着春晚作伴奏,屋子裏的少爺不知從哪翻來一把吉他彈着小曲兒,有玩牌的幾個湊不齊一桌清醒人兒,便将主意打到準備摟着妻子回房的大哥身上。
“大哥,你得讓着點兒我們啊!”
“大哥,跪求放過!”
溫臻理了理剛才被他揉皺的裙擺,起身去了角落沙發陪獨自看春晚的晴好。
走近了瞧,才看清小姑娘臉上大片酡紅,顯然是夜裏喝過了量,現在正暈乎着,晴好蜷着腿縮在沙發上,視線晃着看了好半晌來人才看清溫臻的臉,她用力揉了揉惺忪眼皮,倦倦喚了聲大嫂。
溫臻柔聲應下,接過傭人剛熬好的一碗醒酒湯,舀起一勺為她吹了吹,才送進嘴邊。
“有些燙,晴好你慢點喝。”
霧氣氤氲着晏晴好的雙眼,她努力控制不肯眨一次,湯一口一口地喝下去,淌過幹涸發疼的喉嚨直通胃裏,最後一口時,電視裏春節晚會正推至一首歌的高//潮部分。
驟然間,肩上忽落下一道人影,有濕漉漉的液體順着她毛衣領口滑進脖子,溫臻愣了瞬很快回神抱住晴好,輕輕拍撫着她顫動不止的背脊。
“沒事的,晴好,一切都會沒關系的。”
溫臻不擅長安慰人的話,只能笨拙地去嘗試着安撫她的情緒。
晴好哭得壓抑,嘈雜一片裏,只能聽見她細弱嗚咽聲,還有肩頭那片洇濕的痕跡,過了好片刻,晴好才慢慢從她肩上擡起臉,濕漉漉的臉龐望向溫臻。
“嫂嫂……你……喜歡我大哥嗎?”
這問題令溫臻有點懵,但也很快能猜出來,晴好今天如此反常的緣由,大抵是因為感情。
溫臻思琢片刻,問她:“晴好,你是不是喜歡靳大哥?”
被陡然戳破心思,晏晴好眼周紅得更為厲害,吸了吸鼻子,極委屈地唔出一聲。
“可是……他眼睛裏從來……從來都沒有我……他說……他只把我,把我當成一個妹妹。可是嫂嫂……我又不是他妹妹,我姓晏,他姓靳,除了住在一個胡同裏,他算我哪門子的哥哥……我哥哥是晏朝聿,我也就這麽一個哥哥……偏偏靳……向東他說我和他的親妹妹一樣的……”
“怎麽能一樣呢……怎麽能一樣呢……我這樣地……喜,歡,他……”
最末三字,她咬得極輕極淡,眼淚也簌簌地落。
溫臻認真在聽她語無倫次的宣洩,想起前段時間也聽晏朝聿提過,晴好這學期缺課、挂科……一樣不落,甚至最近一次輔導員找人,才發現她的社交賬號IP是在國外。
如今謎題揭開,原來都是為了一個人。
他們都低估了一個少女這樣炙烈而又真誠的愛慕。
“晴好,我知道你對他不一樣,他是你心裏最特殊且唯一的那個人對嗎?”
“……對,可他從來都不知道。”
靳向東以他們之間相差8歲為由,告訴晴好,她的喜歡也許只是一種錯覺,因為她還太年輕,分不清對一個沒有血緣關系哥哥的情感與對一個成年男人的情感。
她這樣的年紀,還可以選擇更多更好的人,還可以選擇比他更年輕的男孩子。
聽到這裏,溫臻認真看着晴好的眼睛,忽然問:“晴好,我想問你,如果靳向東心意堅決,你還是想把所有喜歡和真心繼續傾注到他身上嗎?”
這一點是正題。
晏晴好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而倍感痛苦,她是那樣喜歡這個人,可突然有一日,這個人卻告訴她,他們之間無論做多少努力都是無用功,不是因為她不夠好,不是因為她做得不夠多;只是因為他對另一個女人心意堅決。
她是晏晴好,她是被晏家捧了二十二年的掌上明珠,作為晏氏千金,她也有她的矜貴與驕傲。
晏家大小姐永遠不會做別人感情裏的第三者;
即便,她曾經用整個少女的思//春//期來喜歡這個人。
可是……她也會不甘心,為什麽她才是先出現在靳向東生命裏的人,卻依舊不能得他青睐,她也曾多次注冊社交軟件的小號偷窺過那個女人,晴好忍不住想要和她作比較……
她實在厭惡這樣放不下,而又陷入自苦情緒中的自己。
厘清這一層,溫臻也大概明白了她的難過點。
“晴好,知道嗎。”溫臻說:“其實你能夠去毫無保留地,熱烈又真誠地把所有愛意給他,已是彌足珍貴,而他也能夠認清自己的心意,不去欺騙你傷害你,這也同時證明你看男人的眼光是很不錯的;只是剛剛好這個他,眼裏心裏都住了一位遲小姐,所以旁人再好,他也沒法将目光投轉,就像是你眼裏心裏也只有他一樣,旁人再好,你也是一樣。這一點上,不能稱為感情的挫敗,所以也不代表你輸,只是甘願讓你贏的人不是這個他。”
“晴好,我們女孩子應該把眼光再放高放長一點,你所需要的愛,該是時時刻刻都會令你自覺矜貴的,但倘若沒有這樣的愛,你也應自覺矜貴,愛情這件事應該做加法,而不是減法。”
後半夜,晴好喝過醒酒湯雖清醒些,但也架不住困倦與難受。
牆上鐘表轉動到十一點半,溫臻和傭人協力将晴好扶回了房間休息,走前溫臻将一份準備好的新年紅包放在晴好的枕頭下,是她給的一份壓歲錢,又将她床頭留了一盞小夜燈,以防她半夜醒來找水或是廁所能看清路。
阖上卧室的門,溫臻轉身走入冗長木廊,夜裏熄了許多廊燈,只有微弱的光在引路,走至轉角樓梯處時,前方忽橫過一道暗影。
溫臻眉梢猛擡,愣愣望向那端黑影,剛想開口,夜幕裏那些堆積的陰雲忽散開,皎白月光掠過暗處的一張臉,男人手裏抱着一件大衣外套,斜斜倚在樓道扶梯處。
四目相對,溫臻松了口氣走近他,晏朝聿身上沾了好多酒氣,因為晚上洋的白的摻雜着喝過,因此他眼周一圈也泛起紅,眼神也似浸了酒意般,沉沉攫住她。
手臂自然而然地樓上去,探進她的大衣,長指輕車熟路地撩起毛衣邊緣摩挲。
溫臻躲開他愈發過分的手,擡眼睨他:“你沒陪他們玩牌了?”
晏朝聿微低下頭,認真聽她講話,聽完沉聲笑:“再玩下去,他們得把家底掏空。”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尤其是在晏家。
幾個還在念書的小毛頭,即便去過多次澳門,也敵不過身經百戰,最意氣風發時也曾單槍匹馬去闖拉斯維加斯,還能撈一波全身而退的兄長。
可想而知,堂弟們該有多懊悔拉他玩牌。
回東院這一路,溫臻用心半扶着步伐有些淩亂的晏朝聿,一直到回到東院卧室內,身上繞着絲絲酒氣,晏朝聿自覺去浴室洗澡,溫臻解開外套才喘過一口氣。
浴室的水聲嘩啦啦響了十幾分鐘。
晏朝聿洗過澡出來時,卧室的大燈已經熄了,床頭留了一束溫黃光源,融融照在女人的側臉上。
聽見腳步聲,溫臻借着暖光看他。
晏朝聿擦幹頭發,在她身邊坐下,許是酒精作祟,他今夜格外喜歡将她摟緊懷中,于沉寂的夜裏,聽彼此密不可分的心跳與呼吸在糾纏。
“晏朝聿。”溫臻輕聲喊他的名字。
他的氣息有些粗重,“嗯?”
“好快哦,零點都過了,也要開啓我們的第一年了。”
春節到來,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婚後第一年。
半明半暗的燈光裏,晏朝聿輕輕翹起唇角,低頭去吻她微張的唇,一手握着溫臻的手往自己身下探,溫臻眼眸一睜用力往回扯,倏地,碰到一角被暖熱的紙面。
視線循下看,那是一份新年紅包。
溫臻捏了捏紅包很薄,但裏面裝的東西很硬,她眉梢微擡看他,猜測到裏面也許是一張卡。
晏朝聿解釋:“壓歲錢。”
見她眼中情緒閃動着茫然,晏朝聿忍不住擡手去捏她臉頰,又補充:“獨一份的。”
溫臻:“為什麽?”
晏朝聿也看她眼裏那份執着,伸手将她抱坐懷裏,下颌輕輕擱在她肩上:“我們臻臻不是才二十二,從前都有爺爺奶奶給發壓歲錢,就算嫁給我,今年也不能斷了吧。”
溫臻垂下睫毛:“其實……我也已經長大了,也可以不——”
晏朝聿打斷她,聲音帶着點醉人的慵啞:“先聽我說,晏晴好和你同歲,是不是還有人給她發壓歲錢?溫臻,不是你說的,愛人當讓她時常自覺矜貴,不過是每年獨一份的壓歲錢,以後我都給你備着。你也記着,以後我還會做得更多一些,這樣到了我倆百歲之時,白鬓如霜之時,你再回憶這一生,也不要後悔選擇我,好嗎?”
聽到他最後一句,溫臻覺得雙眼迅速發熱潮濕起來,她一直都知道晏朝聿也是非常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但即便如此,晏朝聿依舊依舊會在第一時間,給足她有且僅有的一份偏愛。
就好像只要一道題裏的選擇答案只要有溫臻兩個字,甚至不需要審題,晏朝聿只選溫臻。
她輕緩一口氣,擡手揩去眼角濕意,平複過後側眸看他問:“你這人怎麽還偷聽呢……”她飛快眨一下睫,斂住眼裏情緒,低聲試探:“而且你說只給我一個人……那以後……寶寶的壓歲錢呢?”
晏朝聿看她的眸光意味不明:“寶寶?”
溫臻抿緊唇,眼裏泛起一層嗔意。
晏朝聿斂了笑,輕輕拍她的背,認真道:“臻臻,你想和我生寶寶嗎?”
溫臻纖眉微動,反應過來後臉色一下赧然起來,沒等她支吾出答案,晏朝聿先給出一個答案。
“如果以後你願意和我有一個小孩的話,那這個孩子也會有媽媽去愛他/她,我得做個堅定的唯你主義者,偏愛孩子媽媽,以及教他/她在未來的每一天也要和爸爸一起愛媽媽。”講到這裏,他微頓一息,複又說:“不過臻臻,你也要清楚,對我而言其實以後不要孩子也可以,一次生育就是對女性無可逆的一次傷害,我不希望這件事發生在你身上,我們的日子還很長,你可以在最好的年紀裏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如果覺得累也沒關系,我會一直在陸地等待着我的蝴蝶,托着她高飛。”
深夜裏越是真摯深刻的話,越容易觸動人卸下防備變得脆弱的情緒,溫臻能明顯感受到心裏築起的高牆在此刻出現一條裂縫,如果是他往前再推一推,那麽這堵牆一定會為他而坍塌,化為一片廢墟,裏面盛開着用他愛意澆灌的玫瑰。
眼睛有些酸熱,她還是沒忍住又掉了一顆下來,晏朝聿一斂睫便捕捉到綴在她睫羽上的晶瑩,他微弓身将人攬腰抱轉過來,以正面相對,低下頭去吻她顫動的潮濕眼睫。
“別哭了,寶寶。”
溫臻微仰素頸,承接住他溫柔的吻。
吻到情至深難離。
她眼裏霧蒙蒙地窺見白紗窗簾外高高挂着的那輪圓月,溫熱游走觸發到皮膚泛起一片顫栗,身上的外套毛衣都快被剝個幹淨,一掬凜白月光穿過玻璃斜斜掠過雪白皮膚。
趁着火還沒完全燒起來,溫臻所有意識都回歸清醒狀态,慌亂地摁住他往裏繼續探來的大手,側身從他懷裏掙脫往被子裏裹。
胧黃溫和的光束打在她的面容,露出一雙明亮又烏潤的眼睛。
看一下都撩人。
晏朝聿喉結滾動幾下,而後從床沿邊直起身,一把扯開腰間的浴袍系帶,他常年健身加以每周2-3次的拳擊訓練,令那些隐在夜色裏的優越的肌理線條逐一清晰起來。
晏朝聿一把拽住她伶仃的腳踝,十足威懾力的長影覆下來将人往身前帶,溫臻只推拒一半遂放棄,雙臂主動去勾他後頸,眉眼彎如新月,她将藏了許久的一枚盒子往他手裏塞。
晏朝聿劍眉漸攏将盒子上的絲帶一根根抽開,打開的瞬間,他的視野被眼前的景象完全占據——拉菲草裏靜靜躺着的是兩根藍白相接的驗孕棒。
一枚顯示:+
另一枚又顯示:懷孕3+
他思緒一時有些亂,想起剛才兩人還仔細探讨過的話題,他倏然感到胸腔也振振在響;緩了好半晌,晏朝聿才勉強收回一點視線,然後深深看着她,聽見她說:
“阿朝,這是新年禮物。”
只屬于我們的。
還剩一章番外,最遲周三發。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梨子水 4瓶;_ 3瓶;團團女俠士、AA要變A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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