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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番外八
溫臻察覺到自己有懷孕可能性是在上周末,要從她陪鐘司司出差去上海說起。
鐘司司當時要負責對接的公司就在浦東區一帶,溫臻剛好想起晏朝聿給她定制蝴蝶項鏈的珠寶店也在附近,心裏計算起年底她手裏捏着的那些股份的分紅數額,無疑是筆可觀的數字,便尋思着去店裏給遲漪定制一份回禮才好。
上海近一周都是好天氣,陽光會照過梧桐枝幹的縫隙一厘一厘落在地上,光影踳錯。
珠寶店內,SA耐心講解着iPad上的高定系列展示效果圖,溫臻單手支頤着聽得也格外認真,頁面滑動到最新的一款滿鑽王冠時,她敲定了這一款,後面又在店內定了一套首飾與十二星座系列的男士袖扣。
付款刷卡後,她喝了口店內的拿鐵,一陣翻騰的惡心感迅猛襲來。
後面鐘司司來接她,兩人晚上原本約好去吃上海一家很出名的蟹黃面,菜品剛上,不知道是聞到什麽味道,總之那晚的面是沒吃成,鐘司司扶着溫臻去衛生間幹嘔了好一會兒。
平複下來後,溫臻才猛地想起自己這個月的姨媽推遲了。
因為是鐘司司幫忙買的驗孕棒,所以晏朝聿并不算第一個知道的人,當時測出來+的那一秒,鐘司司和溫臻的表情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震驚……詫異……驚喜……最後是混亂。
說實話這個階段懷孕,對于溫臻在舞團的事業來說并非好事。
因此那時鐘司司也問過她:“臻臻,你和晏總有了這個寶寶,首席的位置可能……”
溫臻當然也想到這一層,原本她對孩子并沒有那麽多的期待,像晏朝聿同她說過的,人生總該及時行樂。
一直到回京市後,那時候臨近除夕,溫臻常與晏朝聿一道去老宅,那陣子她能明顯感受到晏朝聿的情緒有波動,或許是某一次無意間聽到那些旁系親戚背地裏提過幾句晏朝聿的父母;又或許是除夕那日,邀她打麻将的那位堂嬸那般熱絡地吆喝着一切,不過是為家宴上丈夫能與晏朝聿談一談明年集團的內部安排……
整個晏家的所有人,對他都是另有所求,也包括那位常立高臺之上的晏家老爺子。
每個人的需求都不同,晏朝聿也許并不在意這些,因為他足夠強大,如今的晏家也早已離不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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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臻想起很多夜裏,那間書房裏時常亮着的一盞燈,想起他高大卻又孤單的背影,想起他有時候也會沒有安全感,只有每每他從外歸家時,總是下意識地在床上摩挲着她,然後從後面将她圈抱住。
就是那樣一刻,她忽然開始期待着這個寶寶。
這個寶寶一定也會和媽媽一樣,愛着爸爸。
溫臻原本是這樣想的。
可是晏朝聿卻告訴她,就算有寶寶,也該是寶寶和爸爸一起愛媽媽。
在他心裏,永遠以她為重。
窗外的冬夜,分明起着風霜,潮濕又寒冷,只有他的懷中才得溫暖裹挾,溫臻靠着他心口位置,輕輕阖上雙眸,小夜燈的光鍍過窗邊,庭中的玉蘭樹搖曳着枝葉,夜風吹着吹着便化作一陣淅淅瀝瀝的小雨。
晏朝聿一手掌在她腰上,一手拿着亮着3+的驗孕棒,他回過神時又在網上查過,這是代表寶寶已經3周+,回溯一下時間,他好像知道是哪一天。
溫臻蹭着他心口,咕哝一聲:“是不是……巴黎煙火秀那一次?”
那一晚做過太多次,措施也好像不太嚴格。
晏朝聿篤定:“不是那一次,是酒屋婚禮後車上那次。”
溫臻擰眉臉上寫滿問號,問他為什麽這麽肯定。
晏朝聿實話實說:“男人的直覺很準的,而且事情是我做的,我心如明鏡,只是他/她能選在這時候來到我們身邊,證明這孩子性格還挺野的。”
說到這兒他刻意停頓,忽然問:“還記得在車裏什麽姿勢嗎?”
越到後面,話裏話外也便越是沒個正形了。
溫臻臉上發熱,滿眼嬌嗔,擡手用力去推他,晏朝聿基本沒用力卻也能将她控坐身前,這位置從前用過多少回,也再比不得今夜讓人難耐,不止于身體上的需求,更在于心靈上的。
晏朝聿視線睃過她平坦小腹,掌心慢慢貼上去,感受生命的存在。
他也會有那麽一瞬間想起母親許瓊英,但他心裏很快清楚,這世上的父母也會有區別,他和臻臻一定會是與他們不同的父母。
新年這幾天,溫臻懷孕的消息只有晏仲嶺與身邊伺候的梁姨知曉。
老一輩都信奉着前三月守口如瓶的傳統。
溫臻也并不是愛談私事的人,只有一起吃飯時,晏家嬸嬸們瞧着晏朝聿與叔伯對酌也不忘給妻子盛湯夾菜,都明裏暗裏試探過兩人何時要個孩子,也好趁着老爺子如今身體康健,當一回老祖宗。
也有嬸嬸提醒溫臻,他們家老大年紀不小了,二十九歲若能有個消息,還能在三十歲當父親,又說她年紀小生育以後好休養。
這話到了這裏也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晏家二伯母看了眼溫臻,趕忙摸牌打出來:“四筒!妹妹你這話我可不愛聽,別欺負我們長媳性子溫和,這不是還有我這個二伯母給她當半個母親,哪裏有說女兒幾歲生育好的,你生你家老大那年也才二十出頭,難産的時候閻王差點收了你半條命,你怎麽不說?”
二伯母頓了兩秒,又說:“人家年輕人的事,我們幾個管什麽,朝聿一向疼他媳婦兒,他一會兒過來聽見這話,當心你家小晖日後還得給哥哥嫂嫂賠不是。”
“嬸嬸!你這牌可真好啊!”晴好抓了好幾個金橘遞過去。
牌桌上的話題很快轉移。
年初三時,溫臻接到一通表弟易東的電話,先是道賀新年快樂,後面才是邀請她與晏朝聿一起來香港團年。
溫家人當中,大伯一家如今雖變了臉,但溫家姑姑一直以來都待溫臻極好,只是她自溫爺爺去世之後時常卧病,極少出宅門。
溫臻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見過她了。
晏朝聿聽完便去書房告知老爺子,兩人也訂了次日飛香港的機票。
這趟行程只他二人,抵達機場是易東提前來接機。
一路上,易東時不時就要透過車內鏡看一眼後排的男人,對于晏朝聿的名字,網上有一系列的官方資料,對于晏朝聿這個人,圈內也有一系列傳聞,易東自從得知他與姐姐‘閃婚’以後是多方面打探過。
但得出的結論都是一些虛浮表面的,易東總覺得是因為他在京裏位高權重,旁人不敢多置喙的緣故才挖不出黑料。
到易家別墅的時間剛好趕上晚飯,久病在家的溫姑姑難得盛裝打扮後下樓,見到溫臻那一秒眼睛幾乎一秒變濕潤,動作輕柔地拍着溫臻的背。
“好孩子,京市冷不冷呀,過來一趟辛苦你們了。”
溫臻回握住姑姑搓捏着的手,搖搖頭笑答:“不冷的姑姑,我們從家裏出發一直到機場車裏開着暖氣,機場和飛機上也暖和着,基本都沒受凍的。”
餐桌上,她将來時一路上的事都給溫家姑姑講,溫雪妗好久不曾她講這些,聽得很是開心,易東在一旁也會時不時插兩句說着溫姑姑從小就偏心,他春節回來媽都沒這麽高興過。
一直到吃完飯衆人散開,溫臻與姑姑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談笑時,溫姑姑的目光才時不時瞟向另一側正陪姑父下棋的晏朝聿。
“那位就是我們臻臻選的人,是嗎?”
溫臻垂下眼睫,忽然輕聲說:“姑姑……其實,他是爺爺選的人。”
提及已故的父親,溫家姑姑眼裏淌過一點傷懷,複又拉起溫臻的手,認真告訴她:“婚約的事我也知道,爸爸離世前就将這件陳年舊事告訴過我,但那婚約上還有一條,是如果我們家臻臻不願意,此約便作廢。臻臻,所以姑姑才想知道,這位晏先生,是不是你想要選擇的人。”
爺爺真的為她做過太多太多打算。
溫臻擡頭望向窗邊那一盞明亮的月,清輝灑下來好似鋪了一層柔光在窗邊下棋的人身上。
有些答案原本是模糊不清的,但命運總會有巧妙的安排,它用時間将那些糖或毒霜裹進精美的包裝裏,一開始你并不能分別哪一顆才是你要找的糖果,後來外殼剝開,她的那顆裏面也不是糖,而是一塊巧克力,還是酒心的。
她得到了糖與毒霜之外的第三種選擇。
這個形容令姑姑有些忍俊不禁,但也還是追問她,那我們臻臻滿意嗎?
溫臻說:“滿意的。”說完她俯身同姑姑附耳又說了一句,姑姑聽完呆愣了好久眼裏才淌過無數驚喜。
這世上再沒有比晏朝聿更需要溫臻的了,僅僅只是這一點,如何讓她不動容。
一場家宴,姑姑這些日子用的藥需要保持睡眠時常,姑父也陪同妻子一道上樓入睡,臨走前目光投向溫臻,誇了聲她選的對象棋藝了得,明日還要再來一局。
晏朝聿聲音謙遜,只說随時奉陪。
長輩一走,溫臻挑眉回看向他,這般謙遜溫和的晏朝聿,她只在晏平山跟前見過一次,但那樣的他只稱得上謙遜而絕非溫和,晏朝聿回她目光,眼裏淌着笑輕輕去攬她後腰,微嘆一聲:“這個點,你該睡覺了。”
溫臻當時不以為意,後面有一次醒得早,在床頭撈手機時無意間拿錯了他的,解鎖打開頁面就是一條記錄得十分細致的備忘錄,上面的标題寫着“孕婦必須注意事項100條/有待補充”
他們倆在香港待了三天時間,走時也是易東去送。
只是這一次,溫臻發現易東對晏朝聿的态度突然轉變了180°,原本眼神裏的敵意全部沒了,如今竟化為滿眼的崇敬……
分別時,溫臻從包裏給他拿了個紅包,同他說今年太特殊,沒來得及在除夕給他,算是補的,易東平常也是要順着杆子往上爬的,今天也沒有,反倒一直老老實實說着姐姐再見,姐姐下次見,最後竟還對着晏朝聿喊出一聲姐夫。
溫臻眼瞳都睜大不少,上了飛機她思來想去都沒補覺,一直到飛機落地時,她才問晏朝聿是不是給他什麽好處了。
晏朝聿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牽着她,“臻臻,表弟其實挺好相處的,男人的友情也是很好建立的。”
溫臻仔細品這句話,覺得也有幾分道理,易東的性格确實很好相處,喜怒愛恨都寫在臉上,還是個大漏勺,壓根藏不住任何事。
這樣一想,她覺得更加合理。
一直到某天夜裏,她靠着枕頭刷社交軟件,看見了易東發的最新一條朋友圈。
【絕版車神[墨鏡]】
附圖一張跑車。
溫臻點開圖片認真看了下那車形狀,後面又用圖片搜索了圈,大概猜出來了情況,那時晏朝聿還在書房辦公,溫臻放輕腳步走到門口便聽見裏頭似在打電話。
她慢慢推開門,正好聽見晏朝聿的那句多謝,而後晏朝聿挂斷電話轉身便看見倚在門口的那道纖影。
晏朝聿見她眼裏有別的意味,走過去笑問她怎麽了。
溫臻微微一笑:“沒有物質的男人友誼就像一盤散沙,不用風吹,走兩步就散了。”
晏朝聿頓了一秒,忽然想起今天該是易東喜提新車的日子,只是哼笑一聲解着襯衫扣子攬着人往卧室走。
四月初是清明節,晏朝聿陪着溫臻回了趟瀾城,去祭拜爺爺奶奶,順便告知他們,溫臻懷孕的消息。
回京市後,之前在上海定制珠寶的珠寶店也打電話來說,遲漪的那份寄往巴黎,另外兩套都寄到了京市,一套是送到鐘小姐家中,還有一套寄往她自己家裏。
是定制的十二對袖扣。
收到的實物比SA介紹時的展示圖片更為驚豔,溫臻将袖扣直接擺進了衣帽間,晏朝聿是當晚就發現了袖扣的存在。
回到卧室裏,他刻意裝作淡然模樣,去床頭拿身體乳,輕輕抹勻在溫臻腿上。
溫臻試探性地找話題,晏朝聿便一一作答,始終繞過袖扣的話題,一直到看她抿唇有些氣餒的模樣,他才慢聲開口:
“袖扣我看見了,多謝老婆。”
溫臻眼睫倏擡盯着他:“你怎麽發現的?”
“款式新舊都不一樣。”
溫臻:“忘了晏總善觀細節。”
晏朝聿但笑不語,他沒有說後半句是——然後想到,這一定是他的臻臻送的。
他又擠出一泵往她大腿上塗抹,掌心握滿她腿上皮膚,指腹輕力刮過去,晏朝聿瞥下眼,深深凝着這滿眼白,動作慢下來,算起來今天剛好是第三月,于是他往前坐近些,往上折起她一條細腿,繼續塗着身體乳,只是指腹時而會剮蹭一下到內側皮膚。
溫臻忽然擡頭看他,眼裏生出一些水霧,臉頰也紅起來,晏朝聿看一眼心裏覺得癢,俯身過去吻一吻她。
從前總是淋漓盡致的一些事,到現在是一點不沾過了三個月。
晏朝聿動作顯得有些急切,唇齒難離到最後關頭,他忽然停下來,半斂眼睫,隐忍着起身為她蓋上被子,自己拿起浴巾就往浴室走
溫臻看見了他眼裏的克制,于是去拉他的手:“要不然……我幫你吧。”
晏朝聿回過頭,有些無奈:“睡吧,我沒關系。”
溫臻又追着問他真的嗎。
晏朝聿實話實說:“當然是假的,但你再這樣多看我一眼,我恐怕就會忍不住了。”
兩個人都很顧忌着這條小生命,整個孕期都不曾有過出格的事,偶爾也會有想的時候,但都是他伺候着溫臻,讓她舒服滿意後,自己才去外面浴室裏沖上半天冷水澡,回來時把身上烘幹再抱她入睡。
整個孕期,溫臻其實沒什麽特別反應,包括每次去做産檢,醫生都會告訴晏朝聿寶寶很健康,他只問那媽媽怎麽樣,答案都是很好繼續保持。
即便如此,晏朝聿每每看見她吃各種補充營養的維生素或者葉酸時,也會暗自蹙眉。
尤其是孕晚期,溫臻開始長肚子,四肢卻依舊纖細修長,他有時候扶着妻子上樓也會時不時擔心起,肚子的重量對于她而言是否能承受得起。
後面他還特意去拜訪過幾次京市最具權威的一位婦産科教授,将心裏很多疑問抛出來之後,又将那位教授提出的一些專業意見錄音下來,那陣子他将這些還特意整理了一份PPT以便他随時能參考。
甚至覺得這些不夠時,還特意選了一個日子登香山青龍寺。
再見到他,方丈也會感到微詫,往年這時節,這位祖宗可不會來寺裏,直到看他特意去佛前求了一個平安福時,才懂得他此番來意。
“施主如今,可是心有所求了?”
從前他總漠視一切,并無任何信仰,即便來了寺中跪在佛像跟前,也不過是走個任務,只有今日,他是不同的,他心裏裝了東西。
晏朝聿沒回答這問題。
但當時跪在佛前,他确是心有所求,也只此一願:[惟願我妻平安。]
而許下這一願時,晏朝聿竟覺得數年來的那些佛前虔願為空,都只為今日。
溫臻意識到晏朝聿有些産前焦慮是在她臨産前的那幾天。
她夜裏起來上廁所時,才發現晏朝聿總會夜半驚醒,觸碰到她在身邊以後,便會坐在床邊緩上好一會兒,時不時看一眼床上的她,因為她需要起夜的緣故,晏朝聿總會流一盞小夜燈,也因此,溫臻會看見他眼裏那些流動的情緒,甚至有時他悄悄撫摸寶寶時,眼角還會泛起一些晶瑩剔透的光。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溫臻臨産那一夜。
晏朝聿永遠都忘不了那晚,溫臻不讓他進去陪産,他只能守在門外,整條走廊都是空蕩蕩的,那些燈一閃一閃不停地在刺激心髒,晏家二伯母和晴好都是臨時趕來的,溫家來了姑姑和姑父,易東當時還在美國,回來需要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
晏朝聿站在産房門口,不停地看産房亮着的燈,呼吸都跟着那些燈一起變急促,掌心一片濡濕。
那是他人生中最煎熬的6小時。
漫長到産房裏響起第一聲嬰兒啼哭時,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眼瞳渙散着,只能聽見産房門打開,有腳步聲在靠近他,然後他也走上前聽見醫生說了什麽,在場的所有人都露出欣喜之情,唯獨他還處于魂游階段,不停地往醫生後面找人。
一直到天光微熹,晏朝聿守在溫臻的病床前,眼神一刻未離開過她,他眼裏根本看不見別的,只有溫臻蒼白濕漉的一張臉。
心裏全想的是,他的臻臻又為他受了好多苦。
二伯母後面進來房間讓他看一眼孩子時,晏朝聿都沒理,只是一直保持着沉默,晴好拉着母親出去給他們留出一份空間,她剛才看得清楚,大哥雙手交握着是為了掩蓋抑不住地發顫,半垂眼簾也是因為眼角泛着紅。
溫臻醒來是接近中午,生寶寶讓她耗盡體力,睜眼都十分虛弱,視野一點點清晰,她第一眼看見的人就是晏朝聿。
“還疼嗎?”他的嗓子極其沙啞,眼裏也布滿紅血絲,從來清峻的面容透出罕見的疲憊感。
窗外有陽光照進來,落了一束在她發端,溫臻輕輕搖頭,眼裏浮起柔柔的笑,也同樣深深看着他,只說29歲的生日禮物,爸爸還喜歡嗎。
寶寶是淩晨出生的,那一天剛好是10月24日。
晏朝聿自己卻全然忘了,只是靜靜看了她許久,直到他感覺到眼睛的疼痛快要壓不住一些生理性液體時,才偏過頭摁了下眼穴,指腹觸到一片濕熱。
這一年晏朝聿29歲,收到的一生中最珍貴的禮物是——妻子溫臻能夠平安産子。
晏朝聿給孩子取名叫晏蘭舟。
“月明江上別湓浦,愁聽蘭舟夜雨。”
蘭舟夜雨,瀾城一場夜雨,他能與她再次相見,從此情系一生。
至于後來的歲月裏,他們也是歷經風雨,才得如此圓滿。
晏蘭舟小朋友出生後的時間過得好像很快。
溫臻記得最開始,她還沒适應媽媽這個身份,很多時候都會有些手忙腳亂,還好有爸爸,晏朝聿那陣子一直陪在他們母子身邊,寶寶有什麽事都是他來親力親為,溫臻想喝水吃東西也是他親力親為。
反倒是高薪聘請來的月嫂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後面晏蘭舟小朋友又大一些,小家夥那段時間特鬧人,精力像是用不盡似的,夜裏不肯待着自己的嬰兒床裏睡覺,偏要鬧着要溫臻抱着他,計謀一旦得逞就也不睡覺,躺在媽媽懷裏吱吱呀呀。
最開始這樣時,晏朝聿倒是沒和他計較,只是趁着人睡着又把他拎回去,後面有一天夜裏晏朝聿剛從浴室出來,便見溫臻靠着床頭抱着孩子正喝奶,自她生過孩子後,屋內的燈光好似都變得柔和起來,他走近一低頭,溫臻身上那條吊帶睡裙本就斜斜挂着一半,一眼看下去,只看得見玉山隆,水骨嫩,還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游走。
晏朝聿終于開始不耐煩,夜裏直接将人打包送到嬰兒房,讓月嫂去看顧。
溫臻躺在床上看着寶寶朝她伸出雙手求助的模樣,覺得又好笑又心疼。
母子分離的第一夜,溫臻其實有些睡不着,她枕着晏朝聿的手臂,想了想突然說要不然把小雨點抱回來吧。
晏朝聿側過身雙臂将她全部圈在懷裏,一掌的位置剛好握住一處,他輕輕揉了揉軟得不可思議,聽見她因每文感溢出來的一聲低咛,眼神倏然變得黑沉沉,壓着一些熱度,欺身按住她後頸吻下去。
這是自知道她懷孕以來到如今,時間線将近一年有餘最收不住的一次吻,兩人的動作都會因此有些急切。
最後一絲衣物也墜向地面。
溫臻存着一點理智,嗚咽着問他:“等會能不能把小雨點抱回來?”
晏朝聿眼神裏有些情緒濃烈,只啞聲說:“做完就抱回來。”
那一夜漫長到不像話,又盡興到不像話,溫臻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似浸在水中,沒有一絲力氣。
後半夜時,窗外忽然下起一場春雨。
雨聲淅淅瀝瀝,別墅主卧的燈,長明不滅,晏朝聿撈起地上的一條領帶,将她雙手輕松縛于床頭,兩人眼神交織。
溫臻眼眸濕漉,顫聲問他還想要什麽?
他平靜說:“臻臻,你心裏清楚。”
語調有多麽平靜,接下來的撞擊便有多麽不留情面。
一直鬧到天明,溫臻徹底理解一個詞語,那就是惡狼撲食的可怕性,竟然最後一次還非得托着她玩角色扮演。
由晏朝聿服侍着清理完,溫臻實在是困倦到睜不開眼,但晏朝聿卻是吃飽後的容光煥發,輕輕拍着她的背,哼着小曲哄睡。
溫臻意識迷迷糊糊地回抱住他的腰,忽然想到那時她說要斷掉關系直接飛去南歐的事。
“如果那時,我是真心要走,不是等你來找我,我們是不是就沒有以後了?”
晏朝聿冷哼一聲:“臻臻,別把我想得太好。即便你真心想離開我,也得看我肯不肯放手。”
他的答案從始至終都不曾變過。
只是如果當時情況有變,那他們在一起的方式只會多些迂回曲折,但結局一定不變。
晏朝聿一直很清楚自己要什麽。
如果早知後來他會如此深愛她,那麽重來一世,他想回到再見的那也将愛意全盤托出——
“溫小姐,今夜雨至,請準許我愛你一場。”
又一年春,清明節。
這是晏朝聿陪溫臻回瀾城祭拜爺爺奶奶的第四年,這一年晏蘭舟小朋友三歲,第一次來南方。
小蘭舟學着爸爸媽媽的模樣十分端正地跪拜叩首,然後将自己買的那一支白菊放到墓碑前,奶聲奶氣喊着:“外曾祖父,外曾祖母你們好。我是小雨點,今年四歲啦,我和爸爸媽媽一起來看你們。”
溫臻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兒子喋喋不休地在墓碑前說話,好似在孩子眼裏兩座墓碑也可以是活生生的兩位老人。
如果他們如今還在世,一定也會特別疼愛她的孩子。
想到這,溫臻覺得眼眶酸澀,微側過頭,晏朝聿就站在她身旁伸手攬住她,無聲安撫。
離開墓園,清明遲到的這場雨終于落下來,晏朝聿一手撐傘,一手攬着溫臻拾階而下,身後跟着披上雨衣的小雨點,這一帶道路平穩,但溫臻還是會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孩子。
一直到走到山腰處,道路便有些不平了,一些坑坑窪窪裏積着雨水。
兩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小雨點已經大步跑到爸爸傘下,仰起臉笑得一臉天真無邪,‘嘩啦’——他猛地起跳,踩進大水窪裏,濺起好大陣仗。
溫臻整個人都是愣的,她剛想問兒子為什麽踩水,便聽見兒子一臉欣喜地問:“爸爸,這樣是不是就像你說的,小雨點落在地上變成的蝴蝶呀?”
晏朝聿睇過去,點頭:“差不多吧。”
風雨拂過來,溫臻側眸看向他,想起那時他送的蝴蝶項鏈,又想起他手腕上的刺青——[Psyche],後來她上網搜過那是希臘語裏蝴蝶的意思。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刻意為之,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溫臻說不出得出這些真相後的心情,只知道原來晏朝聿愛上她,比她察覺到的要早得多。
一場春雨綿綿,落至山下時便停了。
晏朝聿後備箱取了兩條幹淨毛巾,一條遞給溫臻,一條遞給兒子,擦幹身上有雨淋濕的地方後才上車,郊區墓園這一帶的山路蜿蜒,他們的車速勻緩行着。
窗外雨後初霁,有一道隐隐彩虹連接着山脈與雲層。
後排兒童座椅上的小雨點也一眼發現這道彩虹,這年齡階段的小孩有無限好奇,無論窗外經過什麽,都會引得他驚嘆一聲。
“媽媽!快看外面有彩虹诶!”
“看見啦。”
“爸爸爸爸!”
“雨點,爸爸在開車不可以分心哦。”
“那媽媽和我一起看!”
藍牙連接上車載音響,天邊那些積雲拂散,透照一束暖融融的陽光,拐過山路時,有一束‘彩虹’的微弱縮影浮過窗前,晏朝聿沉邃眸光裏也慢慢盛起散不開的暖意。
透過微光,這一年晏朝聿33歲,他有臻臻,也有小雨點。
他想起好多從前,那些意氣風發的年少,那些黑暗籠罩的長夜,再到後來遇見她,不再經受曾經苦難,從今往後,他們在一起,心裏那塊荒瘠的土地如今萬物生長,盛放着獨屬她的玫瑰園。
車內有歌聲靜淌,他長指微曲,指骨跟着音樂聲在方向盤打起拍子。
不要緊,山野都有霧燈
頑童亦學乖不敢太勇敢
世上有多少個缤紛樂園任你行
親愛的,等遍所有綠燈
還是讓自己瘋一下要緊
馬路戲院商店天空海闊 任你行
歌詞反複唱着那句任我行,卻以人群那麽像羊群作以結束。
晏朝聿少時曾讀過一句話:“萬般迷津,只可自渡。”
而如今,他想有時也無需自渡,只因他有一盞獨獨照亮他的山野霧燈。
他的臻臻,能為他指點一生迷津。
後記
親愛的朋友,謝謝你讀到這裏。
願你能如歌詞所言——山野都有霧燈,這世上有多少個缤紛樂園,天空海闊任你行。
也願你也能在這漫漫歲月裏,尋到那一盞獨獨照亮你的霧燈,指點迷津;如果暫時沒有,也請做自己的燈,照着前路坦蕩。
一段時間的黑暗其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你沒有驅趕黑暗的勇氣。
如果可以,親愛的,請永遠不要對生活失去信心,只要你相信,你的前程,會是你最燦爛的一生。
全文完。
我們會重逢。
這章可搭配陳奕迅——《任我行》食用。
微博後續會放一些小劇場,感興趣的朋友可以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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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