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三更
第三更
殷襄的脾氣一下就上來了——她覺得謊話精母女兩個不容易,所以她雖然給自己找了麻煩,殷襄也沒有打算對它怎麽樣。
她還打算好好跟黃言談,或者可以想個辦法幫她們找到合适的工作,作為交換條件讓黃言告訴她真話。
結果她就這樣消失了?
看着人去樓空的小磚房,殷襄覺得同情這母女倆的自己像個傻子。
她轉身回紹南市內的路上心情非常差,這種感覺讓她想起剛剛化形的時候發現師父不見了的時候。
殷襄想發脾氣,但仍然努力忍着——師父說過的,她一定要努力克制住,不能讓人類讨厭或者懼怕自己。
黃言母女的小磚房距離市區實在有段距離,殷襄心情不好不想坐車,就一個人在路上走着,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然而就是這樣的情況下。
忽然又有兩只妖怪從天而降,一句話也不說就朝着殷襄發起了攻擊。
殷襄哼了一聲:“找死嗎?”
那兩只妖怪不說話,只是悶頭釋放朝着她施放各種妖法。
其中一只野豬精皮糙肉厚刀槍不入,而它的獠牙又十分的鋒利,非常危險。
殷襄已經連動手的心情都沒有了。
她腦海裏還記着師父的話,最後給了它們一次機會:“不想死就趕緊滾。”
兩只妖怪不但沒滾,而且進攻勢頭更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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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襄危險地眯了眯眼,兩只手一動——
暮色将近,四野寂靜無聲,只偶爾有車輛從馬路上非常疾馳而去。
沒有人注意到,這郊區的偏僻馬路上,忽然一只火紅的巨大朱雀騰空而起。
它在空中盤旋一圈,尾羽劃過的夜空中留下星星點點的火光,非常好看。
那兩只攻擊它的妖怪被這火光吓得瑟瑟發抖,正要求饒卻已經太晚了。
朱雀朝着它們的方向張開翅膀,頭在空中虛點一下,一道烈火從它口中噴出。
兩只妖怪見識不好已經四散而逃,但卻永遠地定格成了奔跑的姿勢,火光從它們身上一掠而過,再看那兩只妖怪,從定格的奔跑姿勢慢慢地變成一團焦黑,再化為一片片粉末,還沒有落到地上就被一陣風吹走了。
藏在暗處躍躍欲試的妖怪們被這一幕震住了,好一會兒後回過神來,開始在黑暗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各種交流。
——咱們還要上嗎?
——上去找死?你活膩了嗎?
——空禪寺那只小紅鳥居然是朱雀!能夠化形的朱雀咱們怎麽可能打得過?那人沒有告訴我們啊!
——他躲在後面讓我們來殺殷襄!成功了他一點兒力氣都不出只動動嘴皮子就出掉了殷襄,失敗了也是咱們送命他還是好好的!真狡猾!
——那咱們跑嗎?
——反正我的妖法肯定比不過殷襄的,你們要去自己去我要走了。
——我只是一個小貓妖更不是朱雀的對手,我還沒活夠呢,再見了!
幾只妖怪還沒有交流完,就見半空中的金紅色朱雀落在地上,瞬間再次化為一個雙馬尾長羅裙的小姑娘。
“你們,滾出來。”
殷襄一邊說話,一邊視線掃過了所有妖怪躲藏的地方。
那幾只沒來得及逃走的妖怪吓得連逃跑都不敢了,趕緊出來站在了殷襄面前。
“我們、我們是被人叫來的,其實我們早就不想報仇了。”
“對對對,我們還什麽都沒幹,你放過我們吧?我保證再也不來找你了!”
“你太厲害了我們打不過,不敢再找你報仇了,求你饒了我們這一次。”
殷襄哼了一聲:“誰叫你們來的,在什麽地方、怎麽跟你們說的,從頭到尾告訴我,誰如果有所隐瞞,剛剛的野豬精和狍子精就是你們的下場。”
幾只妖怪打個機靈,争先恐後地說道:“我們說我們說!”
“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身上沒有妖氣!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找到我的,他披着一個黑色連帽鬥篷,頭上扣着帽子,眼睛被帽子遮住了,我只看見他的鼻子嘴,呃,就是人類的高鼻子,刀削面、啊不,臉像刀削一樣。”
“他突然出現在我的窩裏,直接告訴我空禪寺楊漸已經死了,要不要找楊漸的徒弟一雪前恥。”
“他說楊漸的徒弟、就是你,是只剛剛化形的小妖怪。楊漸已經死了,我們找你父債子償,可以想怎麽算賬就怎麽算賬。”
“啊,對了,我鼻子比較靈,他出現在我窩裏的時候,我聞到了一點孜然的味道。”
殷襄眼神一閃——黑鬥篷、孜然的味道?
原晈說過,在萬瘦圖和李建偉的身上聞到過那種味道。
萬瘦圖妖法出了問題,開始殘害人類、李建偉更是被迷惑虐殺親女……
那個幕後主使,跟慫恿了妖怪們來找她算空禪寺舊賬的人,是同一個人?
這些妖怪說他身上沒有妖氣,可是他真的是人嗎?
她和師父在空禪寺住了好幾百年,一直都是在妖怪之間打轉,從來沒有跟人類結過仇。這個人跟空禪寺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仇怨?
如果只是要找她報仇的話,他又為什麽要挑上萬瘦圖、李建偉下手?
殷襄盯着面前的幾個妖怪:“你們不是住在一個地方的吧?”
“不是不是!”
“我們的窩離這裏有點遠的,我們都是大老遠趕到紹南市來的。結果沒想到——”想報仇的對象居然比以前的楊漸還可怕,一擊必殺,魂飛魄散。太可怕了!
等等!
殷襄忽然想到:“他讓你們來紹南市找我?”
“是啊!他說你就在紹南市,讓我們盡管趕過來免得你跑了。”
可是她今天下午才到的紹南市,那個疑似跟她有仇的人怎麽會這麽清楚她的一舉一動?難道是用了什麽法術追蹤她、或者是在她周圍安插了什麽眼線?
殷襄又問了幾句,确定這些妖怪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了以後,她揮揮手讓它們走。
妖怪們松了一大口氣,頭也不回地趕緊溜了。
殷襄發洩過後、又從其它妖怪這裏得到了不少信息,心情總算有所好轉了。
回到市區跟人臉猴彙合後,它也已經知道了謊話精母女人去樓空的事情,趕緊說道:“我問過小竹鼠了,不知道謊話精去哪兒了,他也不清楚謊話精是不是還有別的地方住。”
看殷襄要說話,它又搶着說:“紹南市我只認識謊話精和小竹鼠,不認識別的妖怪,也不知道謊話精除了小竹鼠還認識什麽妖怪。”
殷襄點點頭:“我知道了。”她想了想,“讓你給我買的黃紙和朱砂買回來了嗎?”
“買了買了!我都是挑最好的買的,為了給你買這些我傾家蕩産了!”
殷襄讓人臉猴把東西拿出來準備畫符——她是妖,而楊漸是人,他除了給她尋找适合她修煉的功法之外,其它也幫不了殷襄什麽。因此在空禪寺的幾百年裏,楊漸也傳授了殷襄不少人類的術法。
比如畫符。
殷襄坐在桌前摸了摸黃紙、又端起朱砂聞了聞,偏頭瞪人臉猴:“你這買的什麽玩意兒糊弄我?還敢說是最好的?”
人臉猴張了張嘴,耷拉着頭腦:“我、我的錢不多了,買這些全用光了。”
說着它簡直心酸的要哭出來。
那張皺巴巴的老臉,再佝偻着腰,看着真的像是一個行将就木的百歲老人。
殷襄就沒有再說它什麽,低頭屏息凝神,一手執筆專心畫符。
見她畫成了,人臉猴才小心翼翼地說:“這是什麽?”
“追蹤符。”殷襄又哼了一聲,“以為跑了我就找不到她了嗎?我可是空禪寺的殷襄!”
說完她擡手施法。
人臉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張朱砂符在空中打了個旋兒,一陣流光飛舞過後,變成一個帶翅膀的小人兒飛了出去消失在夜空中。
它呆呆地說:“小天使?”
殷襄不想理他:“跟上去,這次找到謊話精我不會再對她客氣了。”
人臉猴“哦”了一聲趕緊跟上。
沒一會兒它就驚奇地發現,那個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當中還閃閃發光的小天使人類好像是看不見的,它好像目标也并不明确,偶爾會滞空猶豫片刻,選定一個方向繼續飛。
殷襄和人臉猴遠遠地跟着它,七拐八拐經過不少地方。
不知道跑了多久,殷襄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接起來,一邊繼續跟着一邊對話:“嗯?什麽?你找到了?好的你在那兒等着,我馬上過來!”
殷襄找到黃言母女那裏,發現人不見了的時候就用手機聯系了原晈和人臉猴。
她讓人臉猴去買黃紙朱砂,原晈卻自己去尋找黃言母女倆了——如果真的是那種自由自在無牽無挂的黑/戶妖怪,原晈當然很難幫上忙。
可是黃言的女兒丁真上了幼兒園、住過人類的醫院,在人類社會中留下了生活痕跡,原晈就能夠通過高科技找到那母女倆了,除非她們從此躲進深山老林裏再也不出來。
丁真身體情況不允許,所以離開人類社會是不可能的。
殷襄找到原晈時,他正站在紹南市市中心的河道邊。
河道兩側建了高高的護欄,護欄外是波光粼粼的河水,護欄裏面經過城市綠化種植了許多女貞、鳳凰木,隔出了大片的空地來,讓紹南市的人晚上有散步遛彎兒的地方。
這裏每到晚上就特別熱鬧。
自然而然的,就有發現商機的人在這裏擺攤兒做小生意。
黃言就是其中之一。
竹鼠精小朱沒有撒謊,黃言的确非常勤勞,她今晚出來擺攤還帶上了小女兒丁真一起。
她的攤位就是一個小推車,下面放着液化氣竈用來加熱,上面是一塊薄薄的長方形鐵板,鐵板被一分為二,一半土豆條、一半豆腐塊,右手邊放了一大堆瓶瓶罐罐是調料和香菜香蔥。
看得出來她的生意非常好,攤位前面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大堆人。
她忙得熱火朝天。
她的小女兒丁真搬了一個小馬紮坐在她的腿邊,乖乖巧巧地坐在那裏,一只手揪着媽媽的褲腿兒,一動不動。
周圍有客人看小女孩兒乖乖的想逗她說話什麽的,她也不理會,只緊緊挨着媽媽。
黃言生意太好,一個人實在有些忙不過來。
殷襄幾個站在那裏看了好久,她連分神看一眼女兒的功夫都沒有,更不要說跟她說話什麽的了。
殷襄本來發現黃言跑了很生氣,可是看到她們母女倆這樣,看着看着她的火氣就漸漸沒了。
一直到黃言的攤位沒有那麽忙了,殷襄才走上前去:“黃言。”
黃言一看見她就立即說道:“我不是躲你。”
丁真疑惑地叫了一聲:“媽媽?”她想了想,好像是記起了殷襄的聲音,“阿姨,我們搬家啦,媽媽說那個房子不好,要搬走,我們終于搬新家啦。”
童言童語充滿稚嫩,就算被叫了阿姨,殷襄也沒有一點兒火氣了。
卻聽到原晈說道:“不是在躲我們,你在躲誰?”
殷襄回過頭,疑惑地說道:“圓椒?”
原晈對她點點頭,看着表情僵硬的黃言,然後對殷襄小聲說道:“根據我查到的消息,她的确在躲避什麽。”
殷襄眼睛一亮:“是不是?”那個讓她特意趕到祝餘市對人臉猴說謊的幕後人?
“有可能。”
第三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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