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19

Chapter.19

八月早橘上市,酸甜口味,郁楚非常喜歡。

晚上梁絮白送了一袋青橘回清月灣,小坐片刻後便準備離開。

郁楚将橘子皮丢進垃圾桶,擡頭看了他一眼:“你今天也要走嗎?”

自從那晚在山上看螢火蟲差點擦槍走火之後,梁絮白已經有好幾天沒歇在這裏了。

他現在仍心有餘悸,或者說是愧疚和懊惱。

但面上依舊浮着吊兒郎當的笑:“想我留下?”

郁楚:“……沒有。”

完全沒想過。

他低着頭,剝一瓣橘肉丢進嘴裏,絲毫不在意梁絮白的去留。

梁絮白說道:“我最近晚上都在和朋友們喝酒,怕回來影響你睡覺,所以就住在瑞鶴都了。你要是有什麽事,直接給我打電話就好。”

郁楚點了點頭:“嗯。”

梁絮白彎腰去看他:“真不需要我留下來?”

郁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旋即起身往卧室走去。

梁絮白不禁失笑,目送他步入房間後适才轉身下樓,離開了別墅。

浴室裏熱氣氤氲,鑲嵌在牆壁裏的全身鏡蒙了一層水霧,模糊了鏡中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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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楚洗完澡站在鏡前,用紙巾擦淨水霧,鏡子裏立時露出一張白皙昳麗的臉。

目前是妊娠的第九周,他的孕吐尚未消失,每天只能吃一些水果和清淡的粥食素菜果腹,不知不覺間,人已瘦了七八斤。

導演前幾日還在劇組裏調侃,讓他吃點蛋白粉增肌,否則看起來太瘦薄,不利于以後拓寬戲路。

大抵是孕早期極速消瘦的緣故,甫一看去,無論是面部輪廓還是身材線條,都透着一股子弱不禁風的脆弱感,正如梁導所言,确實太過瘦薄。

由于孕期會分泌大量的雌激素,郁楚某些部位也因激素水平失衡而開始出現變化。

比如……胸。

其實早在查出孕囊之前,他曾明顯地感覺到胸部有疼痛感。

彼時他并未在意,以為是訓練過重造成的肌肉酸痛,緩兩天就好了。

哪成想那竟是懷孕的初期症狀。

而現在,他的胸與相同身材的男性相比,很明顯增大了不少。

甚至……有些軟。

電視劇尚未拍完,綜藝也剩好幾期沒有錄,就算熬到這些結束,那也是兩個月之後的事了。

到那時,胎兒已經有四個月大了,他的胸部是否還會繼續發育?

雌激素不斷增多,其他身體器官是否也會随之發生變化?

最後……他會不會變成一個非男非女的怪物?

郁楚攥緊十指,漠然地凝視着鏡中赤/裸的自己。

明明腹部看起來平坦如初,為何裏面會有一個小生命呢?

他在浴室裏待了許久才上床睡覺,這天晚上又做了一宿的夢,天上地下,雲裏霧裏,光怪陸離……

甚至還有個穿着粉色泡泡裙、紮着雙馬尾的女童追着他跑。

女童嘴裏仿佛還在念叨什麽,但他隔得太遠,看不見,也聽不真切。

等醒來時,幾乎忘了個徹徹底底。

昨天晚上八點,綠意app更新了《山居生活日志》第三期。

兩個小時後,微博爆了三個詞條——

#山居生活日志第二季#

#郁楚暈血#

#梁絮白好會做飯#

其中#郁楚暈血#這個話題廣場最熱鬧,紅的黑的齊聚一堂,氣氛堪比過年。

在《山居生活日志》第三期節目裏,衆人前往河裏抓魚。郁楚則提着桶跟在梁絮白身旁,直到梁絮白用樹杈叉了一條魚,郁楚眉頭一擰,立刻捂着嘴撲進他懷裏。

而梁絮白的反應也堪稱迅速,連魚帶杈一起仍上岸,然後摟着郁楚,低頭安慰。

就在衆人都倍感詫異時,許陵問了一句“楚楚你怎麽了”,郁楚的回答是“暈血”。

這段視頻被網友剪出來放在網上,很快就出現了#郁楚暈血#這個詞條。

短短兩個小時,詞條就被沖爆了。

【我看到了什麽?小白花撲進大總裁懷裏,大總裁不僅沒有推開,反而很寵溺地抱緊了!kdkkdl】

【人家大總裁空降節目,楚仙女就着急忙慌地投懷送抱,心思不要太明顯了。】

【說人家投懷送抱的,你得多酸啊,沒看見梁絮白沒拒絕嗎?】

【這一看就是故意的,有什麽可酸的?仗着自己長得好看就賣騷,人家梁總是給他面子,看在錄節目的份兒上才沒把他推開,你們還真嗑起來了。建議多喝點六個核桃,免得兩眼空空,腦袋也空空。】

【我嗑我的,礙着您什麽事兒了?人家長得好看也是罪嗎?這期就因為郁楚一個人抓了全組的鳝魚出了點兒風頭,就被某些粉絲追着黑,可收着點吧,別給你家哥哥招黑丢人了。】

【yysy,我也暈血,而且是一丁點兒血腥味都不能聞,所以很理解郁楚的反應,有點同情他,不太懂這有什麽可吵的。】

【同情+1】

類似這樣挑架掐架的言論不勝枚舉,梁老爺子平日裏很少上網沖浪,甫一點開評論區,被裏面的話沖得眉毛胡須都倒立起來了。

他皺着眉,語氣不悅:“現在的年輕人,怎麽戾氣都這麽重?人家不舒服找個肩膀靠一靠也要被批評的?”

梁宥臣也皺了皺眉,扶正聽診器後不斷給水銀血壓計的加壓球加壓:“您別說話,讓我先測個血壓成嗎?”

“哦。”梁老爺子說完便放下了手機,擺好姿勢,方便梁院長給他測量血壓。

“血壓有點高——您今天沒吃藥?”梁宥臣收好儀器,問道。

“吃了。”老爺子說罷又拿起手機開始刷微博。

梁宥臣壓低了眉心:“那就是昨晚熬夜追綜藝?”

“……也不算熬夜,十一點半入睡的。”老爺子輕咳一聲,繼續在話題樓裏翻評論。

然而有些言語太過激烈,他越看越煩躁,梁宥臣索性奪走他的手機:“您今天怎麽對娛樂圈的事這麽感興趣?”

“誰感興趣了?我不小心點進去的,退不出來了。”老爺子搶回手機,繼續刷熱搜。

梁宥臣覺得他大哥說得對,爺爺這口是心非的毛病隔代遺傳到老三身上了,兩人的嘴一個比一個硬。

他扶了扶眼鏡,淡淡地說道:“爺爺您的心都偏到嘎吱窩裏去了,我當年和文辭談戀愛的時候您恨不得拿拐杖打斷我的腿,現在老三看中了郁楚,您怎麽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

梁老爺子怔了幾秒,旋即出聲辯駁:“我怎麽沒反對?我反對有用嗎?那小王八蛋他聽嗎?你瞧瞧他那街溜子的模樣,染紅毛打耳洞,流氓德行,白在部隊裏待了三年。”

梁宥臣嗤道:“還不是您給慣的。”

老爺子張了張嘴,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微頓半晌,老爺子問他:“kdl是什麽意思?”

梁宥臣:“‘嗑到了’,意思是覺得他倆很般配。”

老爺子哦了一聲,又問:“yysy呢?”

梁宥臣:“有一說一。”

“xswl?”

“笑死我了。”

“yyds?”

“永遠的神。”

老爺子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不停地向他詢問網絡名詞的含義。

梁宥臣倒是頗有耐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直到暮色降臨時,一通電話将他拯救出來。

他神情肅穆地接完電話,旋即對老爺子說道:“爺爺,醫院有急事需要我處理。”

老爺子對他擺擺手:“去吧去吧,工作最重要。”

梁宥臣走出老宅坐上了車,趕點火之前撥通了方才打進來的那個電話:“你們在哪兒?”

“你以前常去的那家西餐廳。”梁絮白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爺爺身體還好吧?”

梁宥臣淡淡一笑:“還行。”

微頓,又道,“他真的願意見我?”

梁絮白沒什麽耐心和二哥周旋:“我啥時候騙過你?到底來不來?”

梁宥臣啓動車輛,說道:“來。”

奚曉曉搗騰了許久,終于将咖啡沖好,又往裏面加了冰塊兒之後才遞到郁楚手裏:“郁哥,你真不打算休息一會兒?”

眼下已經一點半了,日頭毒辣,催人欲睡。

平日郁楚吃過午餐之後就會躺進搖椅裏午休,但是他今天下午的戲份很多,為避免在臺詞上出現失誤,他将劇本翻來覆去地看,甚至還去袁殊的休息棚對了好幾遍臺詞。

“我喝杯咖啡就好。”郁楚飲下半杯冰美式,而後繼續翻看劇本。

奚曉曉努努嘴,在他身旁坐下:“現在拍攝進度比預期要快,估計月底就能殺青。郁哥你後面好像沒有工作安排,你不打算接戲了嗎?”

郁楚手上動作一頓,神色卻十分淡然:“我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等拍完戲調理一下,否則狀态不夠,接了戲也沒法拍。”

奚曉曉覺得他說得在理,點點頭,很快又将話題引開:“郁哥,你知不知道《山居生活日志》第三期播出後,網上很多人都在嗑你和梁總的cp。”

她雙手交握放至胸口處,眼裏仿佛有粉紅氣泡在沸騰,“我就說嘛,比起和許陵炒cp,你與梁總之間更自然。”

郁楚瞟了她一眼,卷起劇本去敲她的頭:“一邊待着去,別打擾我背臺詞。”

奚曉曉腦門兒挨了輕輕的一記打,她一邊揉着額頭一邊做鬼臉,然後溜到一旁點開手機備忘錄,開始編輯同人小說。

下午兩點半,午休結束,劇組衆人準備開工。

袁殊來到郁楚這兒時,見他還在看劇本,不由皺緊了眉:“你中午沒休息?”

郁楚擡頭看向他,回以一抹淡笑:“為了不拖你的後腿,我只能在臺詞方面下功夫了。”

袁殊眉梢舒展,調侃道:“早知道你沒休息,我就應該先和你過一遍戲。”

郁楚笑了笑,和他簡單聊了兩句,旋即起身往外走去。

目前洛衍的卧底任務已經完成,那家娛.樂.城因涉黃涉黑而被查封,康璃集團董事長也因此成為警方的監察對象。

洛衍回到警局之後,同事們總愛拿他穿女仆裝的事打趣,洛衍性子淡漠,同事們在他那兒開不出什麽玩笑,此事便漸漸被揭過去了。

蘇夜順着從娛.樂.城那兒搜集到的線索暗中調查康璃集團董事長兩個月前曾見過的那位神秘人,可就在真相即将水落石出之際,與他一起執行任務的警察突遭暗殺,蘇夜也不慎落入圈套,被關進一處密不通風的地下室。

此刻拍攝的是男主蘇夜被綁架之後的戲。

他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密閉空間裏已久,又被那些看不清面目的人施加了私刑,身體愈來愈虛弱,逐漸貧瘠的空氣令他開始産生出死亡的幻覺。

而同事被殺、在他懷裏咽氣時的絕望毫無疑問成了黑暗環境裏的催化劑,令他悲傷、令他難過,也讓他情不自禁地回憶起了十年前父母被害時的恐懼。

袁殊的戲感很強,尤其是拍單人鏡頭的時候,很少會出現NG的情況,所以眼下三個鏡頭的戲,每一場都是一次過。

許是他的情緒感染了郁楚,讓他深切體會到了洛衍在尋找蘇夜時所産生的急切、焦躁以及憤怒。

待衆人準備就緒之後,場記口裏念着倒計時:“三、二、一,第十集第三場一鏡一次——action!”

幾經周折,洛衍終于找到了蘇夜被關押在何處。

他來到一棟即将拆掉的破舊居民樓前,發現附近有許多黑/幫的人看守,于是尋到一處沒有耳目的牆角,憑借敏健的動作成功翻入牆內。

郁楚身上吊有威亞,這次拍攝也比較順利,落地時沒有受到任何沖擊,所以導演那兒一次就過了。

接下來便是第二鏡的拍攝。

洛衍根據獲取的線索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地下室,并快速打暈了看守的喽啰,然後拿到鑰匙,進入房間解救蘇夜。

由于他打暈喽啰時,其中一個群演沒忍住笑場了,導致這個鏡頭被NG,拍了兩次才順利通過。

拍攝繼續進行。

洛衍用随身攜帶的軍用匕首割掉蘇夜身上的繩索,然後扶着他往外走。

可就在這時,候在外面的喽啰全部湧入樓道裏,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蘇夜被關在此處時遭受了折磨,身上布滿傷痕,無力與匪徒對抗。

他扣住洛衍的手腕,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快走,不要管我。”

見對方不為所動,他又補充道,“這是命令!你必須服從!”

洛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語氣一如既往地淡漠:“我現在服從的是陸局的命令,他讓我把你平安帶出去。”

蘇夜的瞳孔漸漸放大,神情變得冷凝。

下一瞬,十餘個黑/道喽啰齊聲叫嚣着往這邊撲過來,洛衍将蘇夜推至一旁,利用手中的匕首博兩人的生機。

劇組有一位非常有名的武術指導,每一場打戲都是他精心籌劃的。郁楚各方面的悟性都很高,再加上前段時間文辭對他的訓導,所以普通的打戲于他而言沒有任何難度。

他的身體非常柔韌,身為省歌劇院首席舞者的文辭還曾對他抛出橄榄枝,讓他改行去跳古典舞。

有訓練在先,所以他在劇中的打戲都頗為養眼,剛柔并濟,将原著裏洛衍的那股冷厲勁兒演繹得淋漓盡致。

這場打戲并不長,幾個機位同時拍攝,再經後期剪輯處理,就能得到一場十分驚險的戰鬥。

還差幾個動作就可以完成這場打戲了,郁楚極力保持着狀态,不讓自己出任何差錯。

可就在他避開一位群演的攻擊時,另一人擡腳朝他踹了過來。

對方的力道不大,他也盡力躲避了,然而身體還是受到了撞擊。

正中後腰。

郁楚驀地一愣,但很快便将情緒收斂入戲,結束了這場打鬥。

“OK!”梁導比了個手勢,對這場沒出差錯的打戲表示滿意。

應該說——今天下午大家的狀态都在線,拍攝起來非常輕松。

袁殊注意到剛剛郁楚挨的那一下撞擊,立刻過來問道:“有沒有受傷?”

方才那位群演已經對郁楚道了歉,郁楚也沒在意,笑道:“我沒事。”

導演吩咐臨場休息,奚曉曉立刻跑過來遞給郁楚一杯溫水:“郁哥,你今天發揮得挺不錯,剛剛那場打戲真過瘾,後期稍微處理一下,絕對是大片級別的!”

她對郁楚有很濃的濾鏡,無論郁楚做什麽她都會很滿意。

郁楚喝了兩口水,發現腰有點痛,便決定去場外坐一坐。

下午的溫度依然炎熱,郁楚坐在藤椅上吹着風扇,準備等腰間那股疼勁兒緩過去。

可是幾分鐘後,這股疼痛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轉移到了小腹。

四十度的高溫天氣裏,郁楚的身體開始冒冷汗。

他的臉幾乎是瞬間失去了血色,指尖止不住地發顫。

奚曉曉見他情況不對,擔憂道:“哥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郁楚捂着肚子,聲音極度虛弱:“手機……手機給我。”

奚曉曉被吓到了,趕緊掏出手機遞給他。

郁楚顫顫巍巍地撥通了梁絮白的電話,“嘟——嘟——嘟——”的提示音響了許久,可是無人接聽。

他颦着眉,又嘗試着撥了過去,約莫九秒後,電話裏總算浮出了梁絮白的聲音:“郁楚?怎麽了?”

郁楚牙關顫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我肚子疼。”

嗚嗚哇哇我才寫完QAQ更晚了,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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