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20
Chapter.20
眼下并非飯點時間,餐廳裏的顧客寥寥無幾。
臨窗的包廂內有一架老式唱片機,正在播放着抒情的音樂。
文辭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手裏把玩着一枝幹玫瑰花。
梁絮白渾身不自在地來回踱步,直到包廂門被人打開,他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氣,卻也忍不住抱怨:“咋回事啊,約個會還遲到?”
梁宥臣側眸朝沙發上的俊美青年瞧去,對方只掀了掀眼皮,很快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手裏的幹花上,仿佛對他的到來不以為意。
梁絮白也懶得管了,反正人已經湊齊,怎麽發展那是他們自己的事。
他與二人道了別,便迅速離去。
眼下時候尚早,梁絮白打算去公司坐一會兒,晚點再去劇組接郁楚回家。
可他坐上車時才發現手機落在餐廳了,不得不再次返回。
也不知文辭和二哥在聊些什麽,梁絮白進入包廂時發現氣氛有些凝重,他很識趣地沒有打擾,拿起手機就往外走。
指腹不經意觸到屏幕,上面顯示着一通郁楚的未接來電。
他怎麽想起主動聯系我了?
梁絮白兀自犯惑,正打算回撥,調成靜音的手機猝然震動起來,他立刻接聽,順手帶上了包廂的門:“郁楚?怎麽了?”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喘息,兩秒後,郁楚虛弱地開口了:“我……我肚子疼。”
梁絮白的腳步猛然頓住:“肚、肚子怎麽會疼?疼得很厲害嗎?你是不是在劇組?我現在馬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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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快速折回包廂,拽着梁宥臣往外走:“郁楚出事了,哥你先別談戀愛,快跟我走!”
梁宥臣回頭看向文辭,文辭蹙着眉起身,似也有幾分擔憂:“我和你們一起去。”
奚曉曉的呼喊聲引來了劇組的工作人員,幾位導演和袁殊也趕過來了。
郁楚的臉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冷汗涔涔,整個人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怎麽搞的,剛才不還好好的嗎?”導演蹲在他身前摸了摸他的額頭,意外有些冰涼。
袁殊立刻把人扶坐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楚楚,你哪兒不舒服?”
郁楚用手捂住腹部,緊咬着唇回應道:“可能是……急性闌尾炎吧。”
導演迅速對身後的工作人員吩咐道:“還愣着幹嘛,趕緊把車開過來送他醫院啊!”
袁殊當即抱着他往外走,郁楚無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低聲懇求着:“去萊、萊恩綜合醫院。”
工作人員立馬把車開過來,袁殊腳步不停,正欲上車,卻見一輛紅色的越野車疾速駛來,踩急剎車時發出的摩擦聲震耳欲聾。
梁絮白扯開安全帶迅速跳下來,不由分說地從袁殊手裏接過郁楚,轉身抱着他回到車上。
梁宥臣從後座走下,主動坐上了駕駛座:“我來開,你好好照顧他。”
袁殊愣了片刻,旋即反應過來,幾步跟上:“梁總,楚楚闌尾炎犯了,我們要帶他去醫院。”
“我知道,我送他過去。”梁絮白拉上車門,看了一眼駕駛座的男人,“放心吧,我哥是醫生。”
袁殊還想說什麽,吉普車已經發動,來去匆匆,很快便消失在衆人的視野裏。
導演雖然隐約猜到了梁絮白和郁楚之間的關系,但沒想到梁大總裁居然會如此焦急并且準點地趕到劇組把人接走,一時間竟不知該發出怎樣的感嘆。
除了導演對他倆的關系心知肚明以外,其餘人很明顯還未從方才的情況下反應過來。
奚曉曉也顧不得大家在猜些什麽,當即收拾好東西向導演告了假,然後往醫院趕去。
郁楚難受得厲害,便蜷着身子偎在梁絮白懷裏,梁絮白不敢去碰他的肚子,只能把他緊緊摟住,無聲安撫着。
梁宥臣一邊開車一邊詢問他的情況,在得知他是因拍戲而磕碰了,語調陡然下沉:“你沒給他找替身?”
這話是對梁絮白說的。
自從郁楚被查出懷有身孕後,梁絮白幾乎每天都會來劇組查看郁楚的狀況,他也曾對導演說過,如果郁楚有打戲,就派替身上場。
導演要求嚴格,郁楚也不太願意用替身,所以每次有打戲的時候,梁絮白都會在一旁監督着,唯恐出什麽纰漏。
誰料偏偏就在今天、在他沒來劇組的時候出了狀況……
梁宥臣的語氣近乎嚴厲,“他是什麽情況你不清楚嗎?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放在心上?”
梁絮白無力反駁,縱然他現在說一千個一萬個對不起也無濟于事。
郁楚用指尖勾了勾他的手,說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任何人的事。”
劇組裏誰也不知他懷孕的事,也沒有人真的想要傷害他。
有些意外就是天意,非人力所能避也。
抵達醫院後,梁絮白替郁楚戴好口罩做足了僞裝,然後在梁宥臣的帶領下抱着他來到了彩超室。
文辭這一路上半個字也沒說,此刻随他們來到彩超室後,終于忍不住開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梁宥臣掏出一串鑰匙遞給他,說道:“你先去辦公室等我。”
文辭看了一眼郁楚,而後接過鑰匙離開了彩超室。
郁楚躺在檢查床上,将衣擺卷起露出了肚皮,梁宥臣戴上口罩和橡膠手套,立刻替他做超聲檢查。
腹部的疼痛感依舊很強烈,超聲探頭在肚皮上游走時,這種痛覺似乎又加重了幾分,郁楚忍不住咬住了下嘴皮,連呼吸都加重了不少。
梁絮白憂心忡忡地蹲床前握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他仿佛有許多話想說,可幾次張口都未能發出聲來。
郁楚的臉上依舊沒有半分血色,指節在男人的掌心裏微微發顫。
梁宥臣正一絲不茍地做檢查,神色凝重,無端讓人憂心。
偌大的檢查室裏落針可聞,郁楚第一次體會到了“膽戰心驚”的滋味。
他盼着梁宥臣說點什麽,可同時又懼怕他開口。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成了致命的毒藥,每流逝一秒,便會增加一份未知的恐懼。
“怦怦怦怦怦怦——”
就在此時,一陣密集的心跳聲在超聲室裏傳開,打破了沉凝的氣氛。
梁絮白和郁楚幾乎是同時看向聲源處。
梁宥臣撤走超聲探頭,手指飛快地在儀器上敲擊了幾下:“羊膜囊未破裂,孕囊周圍有小的液性暗區,提示底蛻膜出血征象。可見胚芽及胎心,提示胎兒存活,确診是先兆流産。”
“流……流産?”梁絮白腦子嗡了一下。
梁宥臣側眸看他,糾正道:“是先兆流産,不是流産。先兆流産有流産的表現,但是經過保胎處理後,能繼續妊娠。”
他一邊摘掉橡膠手套,一邊說道,“先兆流産多發生在孕早期,患者會有少量的陰/道出血,并伴有輕微的間歇性子宮收縮。
“通常這種疼痛并不會太嚴重,郁楚的情況可能是男性孕育的異常生理反應,也有可能是他疼痛不耐受——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聞言,梁絮白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旋即問道:“那他是不是沒有危險了?”
梁宥臣瞥了他一眼,不答反問:“你覺得他看起來很正常,可以回劇組繼續工作?”
梁絮白語塞,一邊替郁楚擦淨耦合劑一邊反駁:“哥你能不能別添油加醋了,我是這個意思嗎?”
郁楚整理好衣服,撐着床面坐起來,腹部的疼痛依舊讓他虛弱不堪:“梁院長,請問剛剛那是什麽聲音?”
梁宥臣垂眸看向屏幕,說道:“是胎心音。”
胎心音?
那不就是……孩子的心跳麽?
郁楚微蹙着眉,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而梁絮白很顯然也被“胎心音”三個字震住了,神情呆愣,狀若癡呆。
梁宥臣見他倆神色各異,又道:“胚胎目前存活着,但是已經有了先兆流産的現象,必須卧床修養,禁止性/生活以及其他活動,否則會演變成真正的流産,屆時後果要比現在嚴重數倍。”
“戲暫時不能拍了,安心靜養吧。”梁宥臣對郁楚說道,“一會兒我給你做個血β——hcg檢查,拿到結果後你就回清月灣靜養,接下來我會根據你的實際情況為你做保胎治療。”
郁楚問他:“需要治療多久?”
“兩周。”梁宥臣說。
“兩周?”郁楚壓低了眉梢,“這麽久……”
他因為懷孕的事,已經嚴重拖累了劇組的拍攝進度,若是再拖半個月,不知道會耽誤多少人的檔期安排。
或許是猜出了他的困惑,梁絮白當即安慰道:“劇組那邊我去安排,你好好養着就是了,我就給大家說你做了闌尾炎手術,沒人會怪你的。”
梁宥臣淡聲道:“在先兆流産的情況下保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後續情況不容樂觀,我會聯系鄒主任那邊為你安排清宮手術。”
郁楚想到方才那陣胎心音,沉默了幾秒才回話:“我會注意的。”
從醫院回到清月灣的途中,郁楚幾乎是腳不沾地,無論是上車還是下車,都由梁絮白抱着。
郁楚本想說他小題大做,可是回想起梁宥臣的話,便覺得這件事非同兒戲,只好忍下那些想要拒絕的話。
回到別墅後,郁楚得知奚曉曉還在醫院裏,于是撥通她的電話,将自己的情況簡單說了一番,并囑咐她回去休息,這半個月都不必操心他的事。
奚曉曉一想到她郁哥住在清月灣,有梁總照料着,便寬心了不少。
梁絮白将劇組的事處理好之後來到卧室,郁楚這會兒正側躺着,眉眼間藏滿了心事。
梁絮白走近,擔憂道:“肚子還在疼?”
郁楚回神,看了他一眼:“嗯。”
梁絮白不敢給他按摩,只能握住他的手,說道:“要是疼得厲害就咬我一口。”
郁楚被他逗笑了:“你又不能替我分擔痛苦,咬你也無濟于事。”
見他肯笑,梁絮白總算舒了一口氣:“這些事都會過去的。”
一切終将雲開霧散,否極泰來。
郁楚斂眸,忽然沉默下來。
梁絮白并未發現他的異樣,當即從娛樂室搬進來一只投影儀,一邊搗騰一邊說道:“你要在床上躺很多天,如果無聊的話可以看看電視,我所有視頻App都是黑鑽年會員。”
郁楚故作驚訝:“哇,你好有錢。”
梁絮白嘿嘿笑了一聲,專注着手上的工作。
待他忙活完畢,郁楚慢騰騰坐起來,準備去上廁所,梁絮白自然是二話不說把他抱進衛生間了,不過這次沒有故意逗他,而是識趣地避了嫌。
但很快,他聽見郁楚在喚他,聲音有些顫抖:“梁、梁絮白……”
梁絮白推門而入:“怎麽了?”
他垂眼瞧去,竟發現郁楚的內褲上有血跡。
郁楚很明顯是被這種情況吓到了,梁絮白立即将他抱在懷裏,察覺到他在發抖,便輕輕拍着背安慰道:“沒事沒事,別怕。”
他把人抱回床上,然後迅速撥通了梁宥臣的電話,把此事告知于對方。
電話那端的人有好半晌沒開口,就在梁絮白即将失去耐心時,梁宥臣總算說話了:“微量出血沒什麽大礙,今天的彩超結果他也知道,胚胎還存活着,暫時沒什麽大礙。讓他務必卧床休息,我一會兒過來給他注射黃體酮。”
梁絮白将二哥的話轉述給郁楚,郁楚漸漸寬下心,直到梁宥臣來清月灣給他打完保胎針,他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大抵是腹痛尚未完全消失,攪得郁楚難以安睡罷,即使是入了眠,他仍舊鎖着眉,模樣頗有些痛苦。
梁絮白在一旁守着,沒敢離開,最後索性睡在他的身邊。
夜深時分,郁楚又陷入了夢魇。
夢裏的世界總是颠倒紊亂,沒有任何邏輯可言。
他似乎忙着在劇組拍戲,可迷迷糊糊間又和姐姐吃了一頓飯。
最後,他從一處懸崖墜落,乍然失重的感覺令他雙腿猛烈地顫抖了一瞬。
頃刻間,夢境退散,他從萬丈高空墜入平地,陷進了綿軟的床褥裏。
梁絮白被他的動靜驚醒,轉過臉瞧去,不由一怔:“楚楚?”
郁楚雙目凝視着虛空,對他的叫喊恍若未聞,仿佛還沒從夢境裏清醒過來。
直到男人的指腹觸上他的眼尾,神緒才逐漸回籠。
他微微側眸,與梁絮白對視。
梁絮白皺着眉,問道:“怎麽哭了,夢見什麽了?”
郁楚收回視線,重新凝向天花板,嗓音帶着初醒時的沙啞:“夢見了一個小女孩。”
她曾多次出現在郁楚的夢裏,但是郁楚從未瞧清她的模樣,也沒聽過她的聲音。
可是這次不一樣。
方才在夢境中,小女孩亦步亦趨地往懸崖走去,背影清瘦孤寂,令人陡升一股憐惜之意。
郁楚想要阻止女孩繼續前行,卻無法出聲。
他拼命地張嘴呼喊,奮力追趕過去,可還是為時晚矣。
那女孩一躍而下,郁楚心底驀地湧出一股難言的悲傷。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跳下懸崖,試圖去抓住那個孩子。
墜落的過程漫無止境,他像是一張沒有分量的薄紙,飄飄揚揚,永遠夠不到落腳之地。
四周空茫寂寥,令人不安。
恍惚間,有聲音灌進耳道。
郁楚心頭一緊。
那聲音頗為乖巧,卻帶着哭腔。
他聽見她在呼喚。
——爸爸。
作者碼字速度非常渣,所以寫得慢,更得晚qaq
周三上夾子,當晚十一點更新,盡量多更,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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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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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