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Chapter.50
Chapter.50
“楚楚你檢查一下,看看還缺不缺什麽 。”
聽見梁絮白在說話,郁楚當即從衛生間裏走出,臉上挂着潮濕的水痕:“帶兩套換洗的衣服就好,別的也不需要。”
接連下了兩天的雨,氣溫驟降了好幾度。小城的氣候與渝城有差異,眼下正值十月下旬,銀杏樹就已有了落葉的趨勢。
宣縣下面有一個海拔較高的小鄉鎮,那兒有一株名為“九子抱母”的古銀杏樹,距今已有1500年的歷史,其樹體高達30餘米,圍徑足有18米。
因古銀杏母株外殼萌了九株幼樹,整體圍繞母株緊密生長,呈環抱型,故而稱之為“九子抱母”,號稱是中華銀杏樹第一奇觀。
得知郁楚想去這個地方游玩,梁絮白便四處打聽了一下,聽說那裏可以住宿,于是聯系農家樂老板預定了一間房,然後收拾好行李,準備帶他前往。
眼下時候尚早,二人剛起床不久。
梁絮白用紙巾替他擦淨面上的水漬,說道:“快去換衣服吧,咱們吃完早餐就過去。”
雖然雨已停歇,但空氣中依舊透着幾許寒意,除了加絨衛衣之外,郁楚還穿了一件寬松的長外套,既能禦寒,又能遮掩他的肚子。
兩人吃過早餐便驅車前往九子抱母,來到農家樂時,晨光正好破開雲層,撒下一抹金燦燦的光澤。
今天是工作日,又逢上午,所以古銀杏樹附近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幾個游客的身影。
古樹參天,枝冠繁茂,銀杏葉尚未完全泛黃,依稀可見些許青綠色藏匿其中。
一如傳聞所說,古銀杏樹母株周圍果真有數棵幼株,如今皆已長成了參天大樹,緊緊圍繞着蒼老的母株生長。
不過從地面上的落葉情況來判斷,他們可能來得不是時候,約莫需要再等幾日才能欣賞落葉凋零的盛景。
梁絮白将車輛停穩,轉而拖着行李箱前往農家樂。
農家樂老板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得知他們就是預定房間的客人,便立刻帶領他們前去。
聽老夫妻說,每年夏、冬兩季,會有許多外地來的游客在此長住,夏來避暑,冬季則為了吃一口鮮乎刨湯。
吃刨湯是土家族的風俗習慣,每年年關時,家家戶戶都會殺年豬迎新年,然後用帶着熱氣的新鮮豬肉及內髒等烹制成美食,是以稱之為“吃刨湯”。
很明顯,郁楚被“吃刨湯”這個說法勸動了,梁絮白輕輕勾了勾他的手指,湊近之後與他耳語:“殺年豬的時候你已經快臨産了,可不能待在這裏見血腥氣,你若是喜歡,咱們明年再帶着女兒一起過來。”
郁楚點頭,應了一聲“好”。
古銀杏樹附近有四五戶人家,但是提供食宿的僅此一家。老板說他兄弟原來也做農家樂,後面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堅持下去,如今只有他和老伴兒尚在營業。
由于房屋數量有限,夏、冬兩個季節則需要提前很久預定房間,接納的大多是從江城或者渝城而來的游客。
和老板簡單交談幾句後,兩人便決定去附近逛一逛。
沿着農家樂門前的棧道往上走,可以俯瞰整株九子抱母的景象,梁絮白拍下幾張照片發到狐朋狗友群,當即引來一陣羨慕。
朋友a:「你這個負心漢,怎麽又偷偷溜出去玩,不要我了?」
朋友b:「你這個負心漢,怎麽又偷偷溜出去玩,不要我了?」
朋友c:「你這個負心漢,怎麽又偷偷溜出去玩,不要我了?」
他們無腦複制,最後由秦顯打破了這副局面:「三兒,你這是度蜜月,還是被人拐進山裏配種生孩子去了?」
梁絮白剛準備回怼過去,便聽郁楚在前方喚他的名字,他迅速揣好手機趕過去,問道:“怎麽了?”
郁楚指了指前方那株栗子樹,梁絮白當即會意,“你在這兒等我,我去摘。”
這個季節正是板栗成熟時,只不過山上松鼠多,有許多個兒大飽滿的栗子已經被小動物掏空。
梁絮白用折來的木棍搗下不少帶殼的板栗球,然後用鞋子碾去帶刺兒的殼,再剝出裏面的鮮栗子遞給郁楚:“生栗子吃太多不消化,就算要生食,也得多放幾日讓糖分沉澱,吃起來才可口甘甜。咱們把這些帶回去,一會借老板的土竈烤了吃。”
郁楚似乎很喜歡生栗子的鮮香,便坐在一旁的石頭上仔細剝開了吃,脆爽甜香,回甘無窮。
“對了楚楚,你最近幾天都沒有發微博,今天要不要營業?”梁絮白脫下外套,将地上的果子仔仔細細兜起來。
郁楚嘴裏嚼着板栗,含糊應道:“我手機裏沒多少照片,晚點讓曉曉給我發吧。”
梁絮白笑道:“我手機裏有,一會兒我幫你發。”
郁楚看了看他,不置可否。
很快,梁絮白來到他身旁坐下,說道,“楚楚,咱們給葡萄起個名字吧。”
郁楚往他嘴裏塞進一顆栗子肉:“着什麽急。”
梁絮白蹙眉:“明年正月她就要出生了,時間眨眼即逝,我當然着急了。”
“既然你這麽着急,那你自己起吧。”郁楚說道。
梁絮白笑了笑,說道:“她的小名是我取的,大名自然由你來定奪。”
郁楚頓了頓,問他:“你想讓葡萄随誰的姓?”
“随你,”梁絮白說,“她是你辛苦懷胎生下來的,自然要随你姓。”
郁楚面上浮出一絲淺笑,眉眼被日光染得格外柔和:“你爺爺不會反對嗎?”
“爺爺他又不是封建老古板,沒有這些窮講究。”
郁楚笑而不語。
梁絮白捏了捏他的面頰,拉着他繼續往前走,“石頭涼,別坐太久,咱們再去前面看看。”
山間歲月靜好,他們在農家樂居住了好幾日,幾乎把周圍的環境摸了個透徹。
老板每日給他們做的菜肴皆是由自己栽種的有機時蔬,高山白菜清甜脆爽,煙熏臘肉的口感更是一絕,再用銀杏果炖煮散養土雞,其湯汁奶白鮮甜,十分養人。
又一場秋雨來臨,山上的氣溫再度下降,足以與渝城的寒冬相媲美。
古銀杏樹被低溫催化,葉片悉數變黃,地面上鋪了厚厚一層銀杏葉,每日吸引的游客愈來愈多。
梁絮白和郁楚沒有紮堆人群湊熱鬧,便老老實實地待在屋內烤火取暖。
老板送來不少柴火,叮囑道:“隔一會兒就得添兩塊幹柴,只要爐子裏有火,屋內就始終暖和,比空調和暖氣更巴适。”
這個火爐是打在地下的,外面罩一只鐵罩,燒出來的溫度沿着四周的火道散發熱意,可以令整間房屋升溫。
火爐的煙囪也是從地下埋出去的,即便柴火燒得再旺,也不會出現煙霧嗆人的情況。
由于這火葫蘆是降在地面之下的,當地人便稱其為“降葫蘆”,諾大的中國,只有這兒的人們使用此物。
“好嘞,謝謝您。”梁絮白笑着對老板道謝,然後矜矜業業地替郁楚打理微博,待發完今日份的營業照之後便切回自己的賬號,順手給他點了贊。
百無聊賴之際,他摸進了兩人的cp超話。
cp粉除了能嗑之外,還擅長用顯微鏡找糖吃。
超話廣場裏飄着好幾條新鮮的帖子,其中有一條內容是“楚楚和lxb最近都在外省,他們倆微博的IP顯示在同一個省份,這都快一個月了還沒回來,是在度蜜月嗎?”
裏面的評論全是關于“度蜜月”的假想,甚至有大手子直接在評論區為他倆寫起了蜜月旅行的同人文。
白天如何如何,晚上又是如何如何,寥寥幾句,活色生香。
梁絮白正看得起勁時,二哥突然打了一通電話過來。
“你和郁楚在哪兒呢,還不打算回渝城嗎?”電話裏,梁宥臣的聲音和窗外的冷風無甚區別。
梁絮白說道:“再玩幾天就回來,難不成二哥想我了?”
郁楚舒舒服服地倚靠在沙發上看電視,腿上蓋着一條毛毯,活像個休養生息的老大爺。
梁宥臣的聲音淡淡的:“胎兒已經有25周了,郁楚現在可以做糖篩檢查了。”
“唐篩?不是已經做過了嗎?”梁絮白疑惑道。
梁宥臣:“是‘耐糖量試驗’,俗稱妊娠期糖尿病篩查,這項檢查挺重要的,不可不做。”
梁絮白應道:“哦好,我們過幾天就回來——應該不影響吧?”
“嗯,不影響,回來之後告訴我一聲。”梁宥臣說完便挂斷了電話。
梁絮白來到郁楚身旁坐定,說道:“楚楚,咱們過幾天就回去吧,你該做産檢了。”
他們在小縣城住了足足一個月,周圍的山山水水早已看遍,該玩的、該吃的都已得到滿足。
而且現在月份越來越大,若長期待在外面,萬一出了什麽亂子,那可就麻煩了。
郁楚點頭,應了他的話。
微頓半晌,說道:“我突然有點害怕。”
梁絮白頗為不解:“怕什麽?”
“我害怕預産期的臨近,害怕走進手術室,更害怕走上手術臺。”郁楚輕嘆一聲,擡手捂住面頰,“都說生孩子是九死一生的事,我身體特殊,若是不能——”
“別怕。”梁絮白握住他的手,柔聲打斷他的臆想,“我到時候陪你進去。”
郁楚蹙了蹙眉:“可是手術室是無菌環境,不允許非醫務人員入內。”
梁絮白笑道:“我求求二哥,讓他通融一下。”
郁楚知道他在安撫自己,即便有他哥這層關系,手術室的人也不會輕易放他進去。
但是這份安慰确實奏效了,郁楚的焦慮有所緩解,心情也舒暢了不少,他便将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如果手術的過程中出了什麽意外,你一定要讓他們保住小葡萄。”
梁絮白一怔,神色迅速冷下來:“能出什麽意外,淨瞎說。”
“我是說如果嘛。”郁楚握住他的手,似在撒嬌,“孩子好不容易來一趟,我怎麽忍心讓她出意外呢?你也是她爸爸,也會不忍心的對吧?”
梁絮白難得沒有貧嘴,而是語重心長地說道:“你不忍心看她出意外,那我就忍心放任你不管?我和你之間從來都不是靠孩子來維系感情的,無論有沒有這個孩子,你都是我這輩子唯一的選擇。
“楚楚,你應該對我多一些信任——或者說,對我的感情多一些信任。孩子和你都是我的至親摯愛,我的責任就是保護你們父女倆,倘若真到了需要做出抉擇的那一天,我必然會選擇你,即使你會怨我恨我,我也要做這樣的決定。
“但是我希望那一天永遠不要到來。”
郁楚一瞬不瞬地凝視着梁絮白,眼眶漸漸發熱。
孕期激素不穩,情緒本就容易失控,此番得他一番剖心的話,郁楚哪能不為所動?
他趕在情緒翻湧之前迅速挪開視線,說道:“我胡思亂想的,你別理我。”
梁絮白扣住他的手,把五指擠進指縫,與他十指相扣:“以後不許再胡思亂想了。”
入夜後,兩人回到房間,洗漱之後準備入睡。
今晚月色皎皎,透過窗棂傾瀉而來,撒下滿地銀白。
郁楚洗完澡正準備上床睡覺,卻被梁絮白又拉回至浴室裏。
“做什麽?”他被迫站在鏡子前,與鏡中之人對視着。
梁絮白從後方摟住他,一聲不響地解開他的加絨睡衣。
“梁絮白!”郁楚按住他的手,臉頰頓時漲得通紅,低聲斥道,“你又要玩什麽把戲?這裏可是小木屋,不隔音的。”
梁絮白撥開他的手,淡淡一笑:“今天不玩,咱們來拍一張照片。”
睡衣下擺的紐扣被解開,露出了隆起的腹部。
郁楚的皮膚白得近乎透明,肚臍上下各有一條顏色較淺的妊娠線,與雪白的皮膚格格不入。
但萬幸的是他沒有長出妊娠紋,整個肚皮圓潤白淨,觸之如暖玉。
梁絮白撩開他的衣擺,然後拉着他的手放在肚臍一側:“咱們來拍一張妊娠全家福。”
郁楚凝視着鏡中的自己,糊裏糊塗地根據他的提示比出半個心形的手勢,再結合梁絮白的另一半,便是一顆完整的愛心,正緊緊地貼着肚皮,與腹中的小葡萄親密接觸。
按下拍攝鍵的那一瞬,梁絮白側頭吻在郁楚的臉頰上,不等郁楚有所反應,照片就已拍攝結束。
梁絮白點開照片瞧了一眼,啧啧稱奇:“我聽說懷女兒可以變美,這話果然不假,你比以前看起來更漂亮了。”
郁楚懶得聽他的花言巧語,當即從他懷裏掙出,系好睡衣紐扣回到了房間裏。
剛坐上床沿,又被梁絮白拉了起來:“先別睡,把外套穿上,咱們出去看月亮。”
郁楚震愕地看向他,不由分說推了他一把:“你有完沒完?這麽冷的天看什麽月亮啊。”
梁絮白站在原地沒有說話,眨了眨眼,神色似受傷,又似委屈。
郁楚無奈,只好披上外套往外走:“只看一眼,立馬回來。”
梁絮白咧開一抹笑,迅速跟了上去。
夜深人靜,老板夫婦早已入睡,偌大的院子被月光襯合得格外清冷。
短短兩日,地上便鋪了厚厚一層金黃的銀杏葉,腳踩其上,音如沙礫,輕巧柔和地打破了夜的寧靜。
夜裏氣溫極低,浮蕩在空氣中的銀杏清香早已被寒風吹散,只餘幾分足以刮破面頰的凜烈感。
郁楚來到銀杏樹下,擡頭凝視着天上的滿月,鼻尖和眼尾被凍出了一層薄粉色。
月光落滿他的眉梢,仿若輕紗覆面,朦胧似幻。
梁絮白一瞬不瞬地凝視着他,眼底溢滿了缱绻與眷戀。
半晌,郁楚轉身對他說道:“好了,月亮已經看過了,可以回去睡覺了嗎?”
梁絮白淡淡一笑:“陪我看月亮有這麽痛苦嗎?”
郁楚沒好氣地說道:“可是外面真的很冷,我手快凍僵了。”
“真的嗎?我不信,除非你給我看看。”梁絮白用讨厭的口吻說着關切的話。
郁楚不想陪他在這裏發瘋,便越過他往回走去。
但下一瞬,他被梁絮白抱了個滿懷。
男人用寬厚的外套包裹住他的身體,将所有溫暖全部貢獻給他:“楚楚,我有話要對你說。”
郁楚一動不動地由他抱着,問道:“什麽話非得在天寒地凍的環境裏才能說出口?”
梁絮白笑了笑,旋即松開他并後退幾步,與他保持着适當的距離。
正當郁楚疑惑時,卻見梁絮白從衣兜裏摸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絲絨禮盒,然後曲着左膝,緩緩跪地。
他輕輕摁開盒蓋,一枚做工精湛、昂貴奢華的戒指陳列其中,在月色下透出柔亮的光澤。
郁楚的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眼裏充斥着不可思議之色。
梁絮白取出戒指,神色俨然認真:“以古樹為媒、星辰月亮為證,我梁絮白心系郁楚,願與郁楚締結白首之約,此心不改,此情不移。”
郁楚輕啓唇,喉間卻喑啞艱澀,難以凝成話語。
梁絮白繼續說道,“其實中秋那次我原就打算帶你回北方祭拜先祖,然後向你求婚。
“曾經我自信滿滿地以為,只要我掏出這枚戒指,你必然會同意我的求婚。直到你離開之後我才意識到,那些自我感動的喜歡和愛并沒有滲入你的內心,而我也從未真正地了解過你的想法。
“好在上天待我不薄,給了我一個彌補的機會,讓我及時挽回了這份感情。
“如今有古樹做見證,也算是印證了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良緣。楚楚,你願不願意接受我的告白,從此與我相伴相守?”
郁楚的聽覺似乎在這一刻損毀,那些風聲、銀杏葉落下時的沙沙聲、以及怦然的心跳聲都不見了,只剩下漫無邊際的空白充斥着他的世界。
月光如輕紗從他眼前傾瀉,逐漸模糊了他的視線。
良久,他擡頭凝視着虛空,努力将那些盈滿眼眶的熱意逼回去。
再次看向梁絮白時,郁楚的眼底只剩淺笑。
他伸出了手,對梁絮白說道:“我願意與你相伴相守、共赴白頭。”
昨晚寫完已經很晚了,來不及修改,現在才弄好,給大家發個紅包補償一下qaq
另外,評論區有老婆求文中楚楚和三兒目前所在小城的原型,我在大眼仔傳了兩個視頻,可以參考一下,真的是巨美的一個地方!!!這株古銀杏樹也很壯觀,我前幾年去的時候都錯過了落葉,只剩光禿禿的樹幹,去年終于看到了(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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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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