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眼瞎

眼瞎

018 眼瞎

金澤小尾巴揚起——神龍擺尾，嘴裏說：【再壞它的眼睛。】

霸王被長毛半遮着的眼睛劇痛，發出一聲慘叫。

金澤彈到空中，嘴咬着自己尾巴尖團成一個圈。像太上老君砸齊天大聖的金剛镯一樣，重重砸下去。

【最後是重錘。】

霸王腦袋摔地，奄奄一息。

【就是這樣，一般三招能搞定。】金澤站在霸王頭頂，甩尾巴敲敲，【叫大王。】

狗沒反應。

狗被砸的地方骨頭塌陷，已經暈了過去。

【這也太不經打了。】金澤嘤嘤。

人群很安靜。

安靜得像被神按了暫停鍵。

很快地，他們發出比剛才更喧嚣的聲音，裏面還夾雜着起哄的口哨聲。

金澤掃視人群，瞧見了江瓊玖的司機。

老于拿着手機，在跟人視頻。

阿玖知道他打架了？！

金澤爪子有點打顫，他浪費十分之一絲龍元給霸王修補傷口——只治療被他打傷的地方，霸王自己咬的傷口他才不管。

【大王萬勝！】橘将軍高呼。

【大王萬勝！】

貓貓狗狗們一起歡呼，汪汪喵喵十分熱鬧。

“我就知道就知道！黃金蜥蜴一定有龍的基因！”朵朵哥哥興奮地沖過來，将自拍杆上手機怼到金澤跟前：“龍神保佑我中考順利！”

金澤歪着腦袋對鏡頭賣萌微笑，一邊用尾巴繼續敲蘇醒了的霸王：【服嗎？】

【大王……】霸王低頭。

獒犬永不屈服，打架不能讓他認輸，但龍威可以。

【以後管好自己的脾氣，不能欺負弱小。在人類社會生活，就要遵守人類的規則。】金澤很有大王風度的教導新小弟。

畢竟就算是他，在江瓊玖家生活也會聽江瓊玖的話。

沒錯，龍就是這麽乖！

霸王嗚嗚應聲。

金澤人立而起，張開前爪迎接歡呼。

他對着鏡頭展示完自己漂亮的鱗片，然後在霸王流血的傷口上滾了滾，沾上一身血，再躍到橘将軍頭頂趴下來。

【再教你們最後一招。打架結束，不管受沒受傷，都可以做出受傷姿态。這樣家人就會忙着關心你的傷勢，而不是追究你又闖了什麽禍。】

橘将軍馱着大王踱貓步離開。

他們走過的地方，貓貓狗狗們分列兩旁，低頭站立，就像臣民拱衛他們的國王。

人類也受到感染，金澤所到之處，人群像水一樣分開。小孩子們鼓掌歡騰，大人交頭接耳。

“這簡直是活生生的動物世界照進現實，我竟然看得熱血沸騰。”

“它們是不是成精了？尤其是那條蜥蜴，我嚴重懷疑剛才是它先挑釁霸王！”

“真不敢相信，這麽可愛的小蜥蜴竟然能打敗藏獒！”

“就像老鼠能幹掉大象，蜥蜴是仗着體型用速度生吃藏獒，狗身上的傷都是被它自己咬出來的。”

“這小龍真不錯，不知道江總願不願意賣。”

“千河實驗室的基因工程看來有點成果了，不如去問問江總，看還有沒有小龍同類……”

“那貓也不錯，誰家的？”

“以前沒見過，應該跟小龍一起來的。”

“小區裏孩子那麽多，這麽兇的動物散養是不是不太好？”

“暫時還沒聽說它們誰傷人，管住自家孩子別手賤，流浪動物喂養點有很多家參與。”

“……”

不說這場改變星湖灣動物生态結構的戰鬥引起多大反響，有主的動物們各回各家，橘将軍領着流浪動物回喂養點。

薔薇園燈火通明。

不止三樓，連一樓客廳也亮着燈。

江瓊玖在客廳看書，關于青少年叛逆期的書。

精力旺盛，活潑好動。金澤對得上。

好勝心強，喜歡挑戰權威。金澤也對上了。

然後是情緒反應激烈，倔強固執。這似乎是所有龍的本性，金澤也有。

江瓊玖心煩得翹起了二郎腿，這是他平時絕對不會做的事。

按真龍的年齡來說，成年不久的千歲年輕龍，還處于叛逆期的可能性很大。

解決青少年叛逆期的最好辦法是溝通。

——平等的溝通。

江瓊玖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他本想看看金澤什麽時候才會認出他，但凡人顯然沒辦法跟一條龍平等交流溝通，他需要混沌鐘的身份鎮住這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龍。

金澤悄悄湊到窗前朝室內望，正好瞧見沉思的江瓊玖。

【阿玖看起來很生氣。】

金澤心裏咯噔了下，有種外出打架歸來，阿爹和父親拿着法寶守在龍神域靜靜等他，他抱頭鼠竄到天帝宮求救，卻被混沌鐘拎住尾巴的感覺。

【阿玖是人類，不是阿青那種動不動敲龍頭的鐘，沒有問題。】

金澤自我安慰，轉身到花園裏挑了一朵綻放得剛剛好的黃色月季，四爪并用把花折下來，用尾巴纏着花柄高高舉起，不讓花瓣沾上塵土，這才鼓起勇氣爬到大門口擡頭。

智能大門往兩邊滑開，輕微的聲響在黑夜中很明顯。

金澤豎着耳朵聽了兩秒，慢慢爬進大廳。

江瓊玖穿着睡衣，背靠着沙發，左腿疊在右腿上，一手撐着下巴手擋住了嘴，另一手翻閱腿上的書。

他的姿勢比正經端坐時顯得放松很多，但一身威壓氣勢反倒更強。

莫名的危險刺激感讓金澤心跳加快，同時腳軟打滑，只能像蛇一樣滑動前行。

今晚的阿玖看起來格外好吃，功德在燈光下更加閃亮，那些逸散的金色熒光更是将室內照得恍如神域。

金澤忍不住吸溜口水。

江瓊玖聽見動靜，擡起眼皮瞧向金澤。

沒有鏡片阻擋，金澤能清晰地看到江瓊玖冷靜深邃的目光，那裏面透着讓人不敢直視的深沉凝重。

金澤覺得奇怪，阿玖今天很陌生。

不對，不是陌生，應該說很熟悉，像極了金澤以前認識的一個熟人。

還是讓金澤害怕的長輩。

金澤哧溜竄到桌腳後。

他顧頭不顧尾，藏好了腦袋，卷着花朵的尾巴卻暴露在外，還高高翹着将含苞待放的花朵保護得極好。

江瓊玖微微挑了下眉。

金澤縮在桌腳後捂着心口後怕，剛才對視的瞬間，他差點以為自己被混沌鐘盯上了。

混沌鐘帝青看他的眼神，就是這樣複雜又透着嫌棄。揍他的時候真往死裏揍，恨不得把龍身上每塊骨頭都拆一遍，非要等他嘤嘤求饒才停手，然後給他療傷。雖然療傷的感覺很爽，而且傷好後也會修為暴漲。但挨揍太疼了，尤其是那次全身骨頭都被抖散後，金澤看見帝青就心跳加快，遠遠躲着走。

【沒事沒事，阿青不在這裏。】

金澤喃喃自語，發現出聲了，忙用左前爪輕輕按着嘴角，把聲音壓回舌頭底下。他悄悄探出腦袋，好奇地偷窺江瓊玖。

江瓊玖輕咳一聲。

金澤被驚得彈跳了下，從桌腳後摔了出來。他摔得四腳朝天不說，還被花撞到鼻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嘤嘤，丢臉死了！

江瓊玖似乎笑了下，嘴角仿佛往上翹了翹。

金澤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卷着花朵擋住自己的臉，又慢慢歪頭露出半只眼睛看江瓊玖，還傻呆呆地眨了眨眼。

江瓊玖往書裏夾上一張新做的紅葉書簽，放下手中的書，換了個姿勢，朝金澤伸手。

“過來。”

阿玖好溫柔，一點也不像阿青！如果是阿青，這時候就哐哐哐響鐘，邊打邊吼着讓我滾回龍域了！

金澤樂觀地想着，腳步雀躍地飛奔竄到茶幾上。他頂着一身髒兮兮的狗血，舉起掉了兩片花瓣但依然幹淨美麗的黃月季。

【阿玖，這是花園裏最美的花朵，雖然不及你的萬一，但夜空有月亮也需要群星，你是月亮，請允許它成為你的星星，在夜晚點綴你的夢境。】

金澤傻笑着背誦《人類養護手冊》裏的加好感佳句，背得抑揚頓挫。

哪裏學的油嘴滑舌？

江瓊玖忍不住皺起眉頭，他放下腳，手肘撐着膝蓋，傾身将臉湊到金澤跟前，問：“你看清楚，我是誰？”

作為混沌鐘的真靈化形，江瓊玖雖然分離了所有力量，作為一名凡人體驗凡人的生活，靈魂波動卻沒有變，連容貌都跟真身相同，只是衣着發型有所區別而已。小家夥再怎麽眼瘸也是真龍，龍珠被封印見識還在，只要仔細觀察，不難認出他來。

【什麽？】

金澤更習慣通過氣息光芒認人，而不是容貌。他望着近在眼前的江瓊玖，被閃閃金光迷得腦袋發暈，感覺像陷入了功德的沼澤，小心髒撲通撲通亂跳。

想舔一舔、咬一咬。

金澤用玫瑰擋住自己半張臉，只露出大眼睛，在花後舔了一圈嘴。

【我當然知道，阿玖是主角蘇衍的霸總舅舅。放心，就算阿青哐哐我的腦袋，抖散我的龍脊骨，我也不會讓他炮灰掉你的！】

江瓊玖盯着金澤看了半晌，确認這頭龍說的是心裏話，忍不住搖頭。

這條龍根本沒有看人先看靈魂波動的意識，甚至沒懷疑身懷無量功德的人為什麽不是世界主角。

還是閱歷太少，或者說——

“睜眼瞎。”

【我才不是，我識字，我的語言通識課學的可好了！】金澤反駁江瓊玖。

“呵。”江瓊玖涼涼的勾了下嘴角。

連天帝宮的牆磚都知道有條金龍從五百歲考語言通識，八百歲才補考通過——不想補課躲在鐘裏哭唧唧求別告家長的金龍也不知道是哪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