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約定

約定

019 約定

金澤聽不到江瓊玖心裏想什麽，卻一眼就瞧出江瓊玖認為他是學渣。

【我，我真的成績很好。】金澤聲音有點虛，馬上又擡頭挺胸理直氣壯地說：【尤其是築巢課，我可是唯一在千歲時就打造好了水晶宮的龍！還有我的人類養護課也是年級第一！作為新一代真龍的希望，我可不是只有顏值的笨蛋美龍！】

靠鱗片顏色亮度來選龍神的真龍一族，有你這種希望似乎也不奇怪。

江瓊玖放棄跟金澤認親，他拿起一旁的眼鏡戴上，直入正題：“知道我為什麽等你嗎？”

【知道知道，因為阿玖喜歡我呀！我也喜歡阿玖，是‘道友’的喜歡哦！】

金澤只差沒跟小學生一樣舉手回答，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錯過了什麽。

他還加重了‘道友’的讀音。

——真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江瓊玖點點透着傻氣的龍腦袋，搖了搖頭，竟然覺得金澤這樣也不錯。

金澤抱着江瓊玖手指歡快地蹭蹭蹭，笑得眼睛都眯起來。

他喜歡戴眼鏡的江瓊玖，比不戴眼鏡時溫柔多了。同樣是敲腦袋，阿青敲得嗡嗡痛，阿玖就敲得暖乎乎，功德撒下來的時候比泡靈浴還舒服。

【你的玫瑰。只有最亮的靈魂才配得上最美的花，它會給你帶來好夢呦～】

金澤邊蹭邊将尾巴卷着的花往江瓊玖手裏塞。

江瓊玖又好氣又好笑，心情卻開始上揚。

倒不是被過嘴不過心的油膩膩情話打動，而是金澤笑起來的感染力實在太強，像個小太陽一樣，單看着就讓人心情好轉。

——算了，真龍天性好鬥領地意識極強。小家夥能給挑戰者留一條命，打完還記得幫忙療傷，已經比大多數龍好了。

江瓊玖在心裏為金澤解釋。

【阿玖阿玖，你笑了嗎笑了嗎？哇哇哇哇哇！你笑起來好看呀！原來你喜歡花，我以後天天給你摘呀！別太感動，這是道友該做的！】金澤伸長脖子哇哇叫，試圖用尾巴尖去戳江瓊玖嘴角若隐若現的笑紋。

江瓊玖收斂笑意，皺眉将髒兮兮的龍從手上撕下來。他屈指敲敲茶幾上放着的文件，打開印泥盒推到金澤跟前。

“過來，我們約法三章。”

【什麽約定？】金澤瞬間警覺。

人類的紙上契約違反不會被天罰，但金澤還是湊到文件前仔細察看——上次沒注意看內容，直接簽了對賭契約，被無良朋友坑着去借天帝的造化拂塵給石頭啓靈，意外撞上天帝跟道侶雙/修。

結局很慘。

金澤差點被大黑龍的尾巴把龍魂都揍出來，傷還沒好就被封印了龍珠，發配到這個小世界做任務。明明他只是被坑了，受懲罰最重的卻是他，肯定是因為挨揍的時候罵“光屁股黑龍辣眼睛”。

哼！黑龍不止顏色醜，心眼比針鼻子還小！

他下次一定吸取教訓，挨揍時态度要端正，少說挑釁的話就不會打得那麽慘。

江瓊玖比上界的神善良多了，約定只有簡簡單單的三條：不能欺淩弱小、不能無故傷害生靈、必須幹幹淨淨回家。

金澤左前爪沾了印泥，在文件下方按了爪印。按完以後，看看自己紅彤彤的小爪子，又看看江瓊玖的手，突然湊過去在江瓊玖手上也留下一個爪印。

【标個記號，阿玖你現在是龍的人啦！】

小小的爪印像紅色花朵，綻放在江瓊玖手背的創可貼上。

乍看上去，有點可愛。

江瓊玖對于龍族喜歡做标記的愛好過于熟悉。

曾經有條小龍打完架不去療傷，用尾巴蘸着自己的血在混沌鐘上寫真名，說什麽別人看到就知道混沌鐘有主。結果被混沌鐘拿腦袋當鐘錘，哐哐哐敲得哭唧唧求饒。

‘多少年了，還是沒長進的小崽子。’

江瓊玖屈指送給金澤一個腦瓜崩。

金澤被彈得往後仰，前爪努力畫圈圈想要保住平衡，眼看就能穩住，後爪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顆功德珠子。金澤踩着珠子吧唧摔倒，自暴自棄，直接抱着功德團成一個球，轱辘轱辘在桌上翻滾。

江瓊玖用手指搓龍球。

溫熱帶棱角但又柔軟的龍球手感極好，比盤核桃更上瘾。

龍這種生物，果然小一點比較可愛。

江瓊玖搓夠了龍球，這才松手在契約上簽字。

薄薄的契約放進保險箱。

關于青少年叛逆期的書也放上報刊架。

“洗澡。”

浴室裏金澤的專用浴盆放滿了水。

金澤卻因為身體打結，嘤嘤嘤嘤求救。

“盤不好就不要盤，腦袋都纏住的姿勢是怎麽凹出來的？”江瓊玖推推眼鏡，幫金澤把纏成一團的身體解開。

【明明是你把我打結的！】金澤被江瓊玖倒打一耙的言論給震驚了，他雙爪叉腰，【我很會盤，總有一天我會拿到盤龍大賽的冠軍！】

“很晚了，快點。”江瓊玖轉身就走。

【本大王寬恕你！】

金澤頓時屁颠屁颠跟在江瓊玖身後吸逸散的功德，一會兒又竄到前面影響別人正常走路，一會兒幹脆挂着江瓊玖的褲腿往上爬。到了浴室還纏着江瓊玖不肯下水，昂昂叫喚，要求帶上金蟾玉蟬一起洗。

龍這種生物，太擅長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

江瓊玖不慣着金澤，捏起細長的龍尾巴，将他從身上撕下來，丢進滿是泡泡的浴盆，然後是電動牙刷小手帕。

金澤哼哼唧唧，但還是埋頭全身泡進水裏，抱着牙刷吭哧吭哧擦尾巴。

幹了的血漬比較難洗，軟毛牙刷的毛都支棱得亂七八糟，鱗片縫隙中仍有污血殘留。

金澤氣得摔了牙刷，就要消耗珍貴的龍元使用清潔術。

一只大手把金澤撈出水。

江瓊玖拿着一條氣味有些刺鼻的純棉手帕，從頭到尾擦拭金澤全身，略等了等，再将金澤放進水中唰唰。

金澤身上的血漬消失得幹幹淨淨，但他依然不滿意，嗅了嗅自己，抱着江瓊玖的手指不放：【要精油要精油，香香的精油！我不要當臭臭的龍，你也不想熏到自己吧？】

“再泡泡。”江瓊玖換了盆清水把金澤放進去，起身離開。

金澤目送江瓊玖的背影，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他眼珠一轉，哧溜沖出水盆，爬上架子，卷住精油瓶子，然後四爪尾巴并用擰蓋子。

【沒有什麽能難倒龍！】

金澤好不容易研究出安全打開瓶蓋的方法，嗅了嗅瓶裏飄出的濃郁玫瑰芬芳，香得打了個噴嚏，興沖沖就要将尾巴尖塞進瓶子裏沾。

氣溫突然降低。

金澤脊背發涼，鱗片悚然立起，如同偷看父親的床頭畫冊被阿爹盯上了般，靈覺發出危險預警。他渾身僵硬的慢慢轉頭，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透着做壞事被抓的可憐巴巴。

江瓊玖正站在門口靜靜看他，也不知看了多久。

——太好了！不是阿爹也不是阿青！是溫柔善良閃亮大氣的功德金人阿玖道友！

僵硬的金澤瞬間活過來。只見他動作利索地抽出尾巴尖，卷起瓶蓋蓋好，然後爬到架子邊緣，直接一個飛躍，空中轉體七百二十度跳進浴盆。

水花壓得比下芝麻還小。

江瓊玖走過來。

金澤本來還留着半個腦袋在水面，對上江瓊玖的視線又瞬間沉下去。他趴在水底縮起爪子，假裝自己是一條乖巧的金色鳝魚，噗嚕嚕吹泡泡。

【好奇怪，我都沒聽到腳步聲，阿玖為什麽比龍還擅長神出鬼沒？】

“膽子不是很大？怎麽還知道害怕？”江瓊玖彎腰。

【做壞事被抓，悔悟反思的态度有助于免去懲罰，運氣好還能得到更多寵愛。】金澤仗着人類聽不懂龍語，用嘤嘤的求饒語氣說着得意的話語：【這可是我的經驗之談。】

江瓊玖見水底的小龍怯生生撩起眼皮，眼中卻透着調皮，還撅着嘴巴讓吹出來的泡泡更像小愛心。他微微搖了搖頭，打開手裏的藍色水晶瓶，往盆裏滴了兩滴藍色液體。

“玫瑰是給客人用的，味道太沖，你用這個。”

金澤安分了沒三分鐘，又恢複生龍活虎，用尾巴攪和水面撩起陣陣水花。

【大海的氣息，我喜歡！跟阿玖你身上的很像呢！書上說的果然沒錯，是道友就要用同樣的香水。】

江瓊玖把名叫【海風】的精油放在小龍專用置物架上，出門接了個電話，回來時金澤已經在恒溫浴盆裏翻肚皮。

不是中毒，是睡着了。

他睡着了也不老實，偶爾小爪子抓抓肚皮，不時吧嗒嘴，粉紅色的小舌頭在嘴角舔來舔去，仿佛夢見了好吃的。

江瓊玖将金澤從水裏撈出來，用指腹摸摸小龍頭頂。

明明喂了不少功德，轉化的龍元卻大部分都被浪費了。身體是長大了一點點，龍角仍沒有萌發跡象……

上面怎麽敢放這種龍下來做獨立任務？

江瓊玖忍不住嘆氣。

【嗯阿玖，還要——】金澤閉着眼睛哼唧哼唧，抱住江瓊玖的手指吧嗒吧嗒親，垂着的尾巴勾出一個小小的愛心。

江瓊玖将彎折的小尾巴捋直，眼中帶笑，把金澤放進拆了門的開放式蜥蜴箱。

——這個世界太無趣，養條活潑的龍打發時間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