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集結

集結

020 集結

龍的審美萬年不變。

蓮花百福金碗、玉葉金花小盆景、嵌寶金蟾、黃玉蟬等淩亂堆在假山石前。蜥蜴箱內的造景原本很雅致，金器放裏面顯得格格不入，讓人不想看第二眼，但配上金燦燦的小龍，又變得相得益彰，莫名順眼起來。

不行，還是辣眼睛。

江瓊玖翻開沙發墊，然後是抽屜，再是花瓶裏……

他把金澤的收藏全找出來，想了想，又把幾個零碎的小珠子碎金鏈子放回去。

清晨，鳥雀都還沒起。

金澤打着哈欠醒來，眼睛半眯着，習慣性想要爬雲出龍巢，然後倒栽蔥般跌下玉葉金花樹。

【不能騰雲駕霧好麻煩。】

金澤用小爪子揉揉臉，下意識游到假山石洞口，掏一顆儲備的功德丸子塞進嘴裏，還沒開始吸收轉化，他們發現體內的龍元竟然比昨天翻了好幾倍。

【阿爹說多睡覺龍元會自動上漲，竟然不是騙我！】

金澤瞬間醒了瞌睡。

他仔細檢查昨晚盤着睡覺的玉葉金花樹——不是靈玉，也不是仙金，沒有銘刻聚靈陣、升靈符之類，只是亮晶晶的凡俗之物。

龍元确實是睡覺時增加的，而且是由功德轉化而成！

【我夢游偷偷去啃阿玖了嗎？】

金澤用尾巴尖撓撓腦袋，然後趴在樓梯扶手上抱着尾巴眼巴巴等江瓊玖下樓。

江瓊玖第一眼瞧金澤的腦袋，頭頂的鼓包沒什麽變化，只是小紅點更鮮豔了。

“你要一起晨練？”

金澤小雞啄米式點頭，小尾巴勾勒小心心，飛躍到江瓊玖肩膀，握拳打氣：【生命在于運動，健康的身體來自多打架……多鍛煉。】

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金澤轉眼珠偷瞧江瓊玖的臉色，見大金人依舊閃閃亮亮，頓時松了口氣。

【禁止入侵人類大腦意識，溝通不暢還是有好處的。制定這條規則的前輩，肯定很有生活智慧。】

“安靜。”

江瓊玖把叽叽咕咕的金澤摘下來揣兜裏。

冬末的清晨寒風嗖嗖，燈光陰慘慘的，路上只能看到巡邏的警衛和負責清掃的保潔員。偶爾幾輛車慢慢駛過，多是出門買菜的保姆或物業的送菜車。

金澤盤在江瓊玖暖烘烘的兜裏打瞌睡，不小心身體打結，哼哼唧唧求江瓊玖幫忙解開，然後不肯回去非要趴在肩膀吹涼風。

江瓊玖晨跑向來是跑四十分鐘，今天帶着金澤，同樣的時間卻只跑了平時一半的路程。

【阿玖等等，頂上的玉蘭花打花苞了，我去摘一朵。】

【啊，我發現金子了！是一個金鎖……等等，這是我撿的。好吧，看在功德、道友的份上，你想要就給你。只有這一次，下不為例，別得寸進尺哦！】

【啾啾啾啾！】

金澤沒一刻能安靜，一會兒摘花采草，一會兒下地刨坑，發現蟲子還要呼喚早起的鳥雀快來吃。

江瓊玖擦幹淨金澤那一身泥土，把他打了個結揣進兜裏，然後将金鎖連同昨晚沒收的東西送到失物招領處。

【我聞到了其他收藏的味道，你又拿我東西了？】金澤試圖從兜裏鑽出來。

但他自己打不開結，被江瓊玖的手完全鎮壓住。

【你肯定是拿我收藏了！阿玖大壞蛋！】

金澤哼哼唧唧罵人，直到江瓊玖把他掏出來解開，又喂了大團功德，還從頭撸到尾，撸得他腳趾發顫才嘤嘤幾聲閉嘴。

【最後一次了，下不為例知道嗎？！】

江瓊玖結束不成功的晨練打轉回家，回來時路過流浪動物喂養點。

喂養點附近有幾個人正扯線圈地，栅欄內已經有貓狗在活動，發現金澤呼啦啦跑過來。

【大王大王！】

金澤頓時來了精神，當着江瓊玖面把門打開，将小弟們放出來。

疑似主管的眼鏡瘦高個小跑過來，看看金澤，驅趕的動作頓了頓，“江總，需要叫人把它們趕回去嗎？”

【你趕試試！】金澤盤在門鎖上張牙舞爪。

——叛逆期的孩子需要順着毛摸。

“不用。”江瓊玖走到一旁跟眼鏡主管說話。動物活動中心的核心，是要給星湖灣打造一個人與動物與自然和諧相處的試點……

金澤驕傲地甩了甩腦袋，跳到橘将軍頭上，給小弟介紹江瓊玖：【這是我新交的道友，三號院的江總，也是星湖灣的老大，你們見到他要像見到我一樣尊敬……不，他不吃肉罐頭，他也不吃火腿腸……禁止給他投喂食物，也不準送他亮晶晶！離他遠點！禁止靠近賣萌求撫摸！大金人只能摸我！】

有些混蛋小弟竟然蹭到江瓊玖腳邊翻肚皮撒嬌！

金澤被沒節操的小弟氣得拍尾巴，把橘将軍拍得抱頭亂蹿，然後橘将軍又去揍賣萌的小弟。

江瓊玖轉眼看過去，嘴角好像往上翹了一絲絲。

金澤心中生出危機感：他是不是笑了？肯定是笑了！

他是不是想上手摸毛茸茸？

他肯定喜歡毛茸茸！

哼！我的龍鳍放軟了也是毛茸茸！

比它們的手感好一萬倍一億倍！

金澤盤算自己需要多少功德才能長龍鳍，遠處突然響起劇烈狗吠聲。

“汪汪！汪汪汪汪汪——”

黑王的聲音橫跨大半個小區隐隐傳過來。

金澤甩了甩頭，人立而起，眺望東方側耳傾聽。

【阿玖，我去抓個人，給我留早餐。要火腿，不要煮雞蛋，要煎蛋。】

金澤站在橘将軍背上跟江瓊玖揮揮爪子，然後慷慨激昂地揚起腦袋龍吟長嘯：【東門呼叫支援，有車撞傷人向蓬萊古鏡逃逸！所有龍巢成員注意——東門集結！抓壞蛋！】

【東門集結！】

橘将軍喵嗚呼喊，馱着金澤率先疾馳，地上十幾只貓貓狗狗，天上成群的烏鴉麻雀，呼啦啦一起奔向東門。

【集結！】

【抓壞蛋！】

……

喵喵，喵喵喵！

汪汪，汪汪汪！

叽叽喳喳……

大清早的，星湖灣像炸開的油鍋，小動物的叫聲此起彼伏，仔細聽還帶着節奏。

湖裏大魚跳躍，平時藏在隐蔽處的鳥雀飛出來，隔壁森林公園的松鼠兔子甚至小鹿等野生動物都往山下跑。

關在屋子裏的寵物們齊聲叫，叫得還特別慘。

有的“啊嗚”狼嚎扒門鎖，有的“喵嗷”上床叫人，還有誰家過完年忘宰的公雞也“哦哦噢——”高呼，連烏龜、金魚都活躍地弄出聲響。

吵醒過來的人們驚慌失措，以為動物在預警災難。

有人匆匆收拾東西，有人慌慌張張裹着被子就往外跑。

門剛打開，寵物就哧溜不見了影，齊刷刷往一個方向奔。

“吼……”山頂被關起來的霸王大聲咆哮。

空中一只禿尾巴鹦鹉滑過，歪歪斜斜飛向東門，還邊飛邊說話：“大王大王！大王叫我來巡山！我把星湖灣轉一圈！哎呀呀，那裏有壞蛋！報警，打110！打110，報警……”

人們在樓下面面相窺。

“去看看？”

東門附近一輛紅色跑車在小區車道上呼嘯奔馳。

車上的年輕男子醉眼蒙眬，絲毫不在意被他撞倒一旁的警衛，甚至還哈哈大笑放慢速度，逗弄後面追着的瘸腿黑背。

跑車開出不到五百米，男人聽見貓叫狗吠鳥雀叽喳的聲音越來越近，好奇地轉頭看去。只見貓貓狗狗們成群結隊，穿過草坪越過花壇沖過來，上方雀鳥更是烏壓壓追着跑車飛，還有鳥落在車上啄玻璃。

“什麽鬼東西？”男人揉了揉眼睛。

領頭的橘貓速度快得像風一樣，隔着綠化帶追着車跑。一道金光從橘貓背上竄出來，閃電般躍上車前蓋。

那是一條小蜥蜴。

金色的蜥蜴像龍一樣出現在車窗前，四爪伸出彎曲鋒利的指甲，像紮豆腐一樣紮進了玻璃中。

【昂——停下！束手就擒吧！】

金澤脊背拱起，釋放一絲龍威，隔着玻璃沖駕駛座上的人張嘴龇牙，昂頭湊近時金綠色的眼睛睜大，瞳孔拉伸成冰冷豎瞳，小小的身軀落在人眼中仿佛猙獰的巨獸。

男人被極具穿透性龍吼聲刺激得渾身打激靈。

他霎時間汗毛聳立，醒了酒。

“滴滴——”

前方一輛黑色小車行駛過來，大概被眼前的場景吓到，突然打橫停在了路上。

車牌號很眼熟，是家裏囑咐過不能招惹的車。

男人下意識轉彎，腳踩剎車，但反應過于遲鈍，兩車依舊“哐當”撞上。

紅色跑車頂着黑色防彈車往前移了好幾米才停穩。

【你撞阿玖的車！】金澤大吼。

雖然江瓊玖不在車上，金澤仍生起自己財産被人破壞的憤怒。他氣得龇牙瞪眼，細小的尾巴狠狠抽打玻璃。

“啪嚓——”

車窗發出危險的聲音，出現蛛網裂縫。

“砰——”

金澤再抽第二下，裂縫變成洞。

男人尖叫得像恐怖片裏見了鬼的炮灰，腦袋一片空白，慌不擇路地打開車門往外跳。他跳出車後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被動物們給堆了。

堆他的不止小貓小狗，邊牧、金毛、大白熊也“汪汪”叫着往他身上撲，還有哈士奇在旁邊撒歡湊熱鬧，連鳥雀都乘隙撲下去叼他頭發……

陸續趕到的那些遲來一步擠不進去，只能在邊上吶喊助威，它們緊追在後的主人絕望地看着貓狗堆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