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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瑛裏說，他有一個舅舅。

澤瓊知道，他沒有這樣一個舅舅。但既然瑛裏這麽說了，那就是有。

“以前也和他聯系過幾次，雖然不是特別熟……”他解釋得不多。

“什麽時候過去？”她不問“可不可信”或者“靠不靠譜”，因為不可信或不靠譜的話，他是不會考慮的。瑛裏多疑的程度，比起澤瓊的警戒只會多不會少。

他不說話，全神貫注地想着什麽。她也不打斷，索性盯着他的側臉出神。

他們站在夜晚的空地裏，路燈亮着。

澤瓊太久得不到回應，于是伸手攀住他的肩膀，惡作劇式的爬到他背上。腿還沒盤上去，瑛裏先感覺被勒住了脖子，抓住她的手，同時故意前傾上半身，将她整個人吊起來。

她笑嘻嘻地叫起來，不由自主卷曲膝蓋。他這才把她放下，準備進室內。

“再來一次，”澤瓊跟在身後，像麻雀一樣叽叽喳喳，“再來一次！”

“走開。”瑛裏毫不留情。假如他是王子，那肯定出生在南極洲的國家。

她抓住他兩側的衣袖，用頭頂輕輕撞着他的背：“爸爸！哥哥！老公！大仙！菩薩！再玩一次！”

他忽然轉過身，板着臉看過來，發現她額頭都蹭得微微發紅。

瑛裏沒有表情，看起來有點兇。澤瓊慢慢縮回手，像爪子一樣擱在身前。

安靜了幾秒鐘，然後他伸手，扳住她肩膀轉身，推着到更空曠的地方，不打招呼就圈住她。

澤瓊吓了一跳，身體馬上就懸空。肋骨被勒得有點痛，但很快轉起圈來，害她大笑不止。瑛裏也在笑，呼吸噴到耳廓，轉得太厲害，差點摔跤。

住在附近的老人家和叔叔阿姨路過，看到他們時也不由得感到好笑。年輕的孩子們在一起，玩什麽好像都會很開心。

他們你追我打地進去。

那一天晚上，澤瓊難得沒有做噩夢。

睡在網吧椅子上容易腰痛，她很多抱怨，瑛裏什麽都不說，只伸手穿過她的背，把包和衣服墊到底下。

“為什麽你沒有覺得難受？”澤瓊忍不住問。

瑛裏看都不看她一眼，好久之後才回答：“……睡得少？”

她旁邊的座位沒人占，通宵時索性把椅子挪過來，輕輕把腿擱在上面。他為了不睡覺故意穿很少，冷的話，瞌睡難免也會少一點。

澤瓊沒話找話聊：“冬令營的時候，你晚上不睡在宿舍，都去哪裏了啊？”

瑛裏低着頭，習慣了與困倦作鬥争。他說：“你們來男生宿舍了吧？”

“嗯。”

“廁所也看了嗎？”他聲音低低的，幾乎聽不出疑問的語氣。

“很幹淨。”

“裏面有張椅子，就坐那。”

她回過頭，有點驚訝地看過來：“坐一晚上？”

“肯定還是會到處走走的。”他也側過臉，兩個人對視了。

“我說呢。”澤瓊笑起來。

第二天，瑛裏又出去了，留下澤瓊一個人在座位上網。她最近偶爾也看看視頻，雖然全都是短的動畫視頻，還有一些日本卡通片。

感覺到身後有人時，澤瓊立馬留意過去。對方是個皮膚黑黢黢的小男孩，顯而易見也被她突然機器人一樣的回頭吓到，拿起她桌上的袋子就跑。

澤瓊立刻跳下座椅，抓住外套和包猛地追上前。

忽然有人從岔路經過，與她撞了個滿懷。這樣一碰，偷東西的小男孩也順勢逃之夭夭。等她重新跟着到了門外，人已經不見了。

裏面大概有二十多塊錢，還有一顆桃，是瑛裏給澤瓊的。她默默瞄了周圍一圈。比起餓肚子，桃子給人的打擊更大。只是瑛裏不在，澤瓊就不知道怎麽拿主意。她回到座位坐下，把剛剛緊急時刻還記得拿上的東西放在懷裏。

腦子裏沒辦法思考別的事，只能想到瑛裏給她的那顆桃子。

她還沒有吃。

動畫片的進度條自顧自向後延續，停止後就不再播放。

澤瓊如同被凍住的雕像，木讷而呆滞地盯着電腦屏幕。

瑛裏回來時已經快中午，不打算再上機，所以沒再和老板打招呼，徑自來到澤瓊背後。他戳了戳她臉頰，她回過頭，看到是他的一瞬間笑起來。但嘴角又不受控地向下彎。澤瓊又哭又笑，終于開始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他一聲不吭，俯身環住她，面部表情沒什麽波動，唯獨手掌輕輕撫摸她的臉頰，仿佛彈奏一把容易精神錯亂的樂器。

澤瓊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說出來，瑛裏看起來沒有太大的反應。

像他們這樣出門在外，重要的財物當然不會集中保管在太明顯的地方，更不用提大剌剌扔在桌上。

不過，被偷東西是不可能感到開心的。

瑛裏問：“撞到你的是哪個？”

他先去找網吧老板退了押金，然後自己背包，叮囑澤瓊提前去上廁所：“要走挺長的路，可能沒得上。”

趁着她去洗手間，瑛裏才來到之前妨礙澤瓊追小偷的那人身後。對方在玩射擊游戲，他默不作聲看了一陣。當她上完洗手間出來，他還站在原地默默旁觀。

時間差不多了，瑛裏轉身，遞給澤瓊一個眼神，示意他們出去。

快餐店的老板會把盒飯送到網吧門口來出售。聽到吆喝聲，不少泡在網吧的人都陸陸續續出來買飯。

瑛裏站在門口，出來的人無一不多看他一眼，納悶這人吃錯什麽藥。

剛剛在玩CS的年輕男人出來時，瑛裏踹了過去。

年輕男人身材消瘦，顯而易見的缺乏運動，一下摔倒在地。他罵了一句髒話，擡頭看到瑛裏和他背後的澤瓊，剩餘的口水就不再浪費，直接想要起身溜之大吉。

瑛裏當然不可能讓他走，追上前去，這一次比剛才更狠更用力，居高臨下來到身旁補充提問：“你同夥呢？”

周遭出來買午飯的人看得津津有味，甚至不少有就着熱鬧下飯的打算。

比起打架，男人好像還是更喜歡玩電腦游戲，哆哆嗦嗦發出不連貫的聲音：“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是結巴？”

瑛裏像是對這個很好奇，用腳把他的身體翻過來。

可憐的小偷同夥正在倒吸涼氣，他很難預測衆目睽睽下毆打自己的年輕人究竟在想什麽：“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瑛裏回過頭，無緣無故地笑了，他看向澤瓊，眼睛裏沾滿笑意：“他不是結巴。”

澤瓊什麽話都不說，只微笑。

他拎着他的衣領，也不管本來這時候該出發動身去新的目的地了，徑自将男人拉到網吧的牆邊，不允許他再進門。男人中途想逃，蹲守的瑛裏不疾不徐按熄香煙，像貓科的哺乳動物撲殺出去，讓癡心妄想的家夥變得鼻青臉腫，然後拽着獵物回到原地。

傍晚以前，小男孩果不其然回來了。

帶着塑料袋和花剩下的幾塊錢。

澤瓊沖出去搶過袋子，翻來翻去也沒找到那顆桃。原本喜出望外的表情在一剎那消失殆盡，她下意識想咬指甲，又放下手，在原地轉來轉去。

瑛裏擡起一只手，她卻絲毫沒有靠近的打算。他只有放下，先對付眼前的小偷。

他點錢，小男孩支支吾吾說：“把我哥放了！錢我明天還你！”

瑛裏根本不理他。

澤瓊揪住他的衣領，歇斯底裏地說道：“你吃我的東西！”

小男孩被她吓到，但還是飛快解釋：“我會還……”

蹲在地上挨了不止一頓痛打的年輕男人起身拉開他們，點頭哈腰地說：“小妹妹，大哥，我給你們賠罪。我家真的沒錢，你們可憐可憐我和我弟弟……”

沒想到，小男孩突然打斷了他哥。

“等我開山立櫃做了大哥，金山銀山要多少有多少！到時候還不夠還你們？”小男孩氣宇軒昂地說道，甚至好像要稱兄道弟似的，很有匪氣地拍了拍瑛裏肩膀，豪情萬丈地說，“兄弟！我看你本事不小！要不和我金蘭結義，肝膽相照，一起發財啊！”

瑛裏原本什麽都沒說，聽他突如其來一席話，險些最後一支煙都驚掉了。

澤瓊的惱怒也不由自主轉化成狐疑，看了看偷自己東西的小偷，又看到瑛裏罕見的困惑臉色，霎時間撲哧一聲。

反倒是旁邊男孩的哥哥有點害臊，拉了拉弟弟，不好意思地用方言說教：“老小啊，都跟你講了！那些都是電影曉得不？是假的！”

“少騙我！你又沒去過香港！”連二十塊都還不上的男孩振振有詞，“那裏他們到處都火拼！有膽就能當大哥！”

“好好好，就是真有，你要怎麽去？去了你就有膽了？人家子彈飛過來你就吓尿了！”

“我才不會！我游泳去！我有種，又會動腦子，去了那邊，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關二哥保佑，等我富貴榮華，就讓你和媽享福！”

瑛裏完全被他們的對話整懵了，等他回過神，做的第一個動作是蹙眉。

他剛露出這個表情，面前的小男孩就噤聲了。看來在夢想義膽雄心的少年的世界裏，最有說服力的還是拳頭，眼前這個把他哥哥揍成這樣的陌生人比什麽都更接近他的幻想。

其實瑛裏并不是不高興，只是從來沒看過電影，根本無法理解，所以幹脆放棄了思考，希望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于是開口：“你給她道歉。”他略微揚起下颌，示意站在一旁的澤瓊。

結果小男孩心直口快，模仿着電影裏的腔調大聲說：“阿嫂！Sorry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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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要入v了（會倒幾章）

冷門題材大家可能沒那麽熱鬧，所以才更感恩各位朋友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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