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鋒芒

鋒芒

周末休息了兩天，再回到學校，等待七中學生的就是這次考試的成績。

紅名單又要出來了，這回最緊張的應該是精英班的學生們。

畢竟萬一真的有普通班的上榜了，就意味着被擠出紅名單的精英班學生，期末考試就要當心了。

而這一天，還有些特殊。

今天是十一月三號。

在今天之前，每年的這個日子，平凡中只有那麽一點不同，不同只是因為，這天是季子銘的生日。

而今天，最重要的不是生日。

今天周一，剛好開學，還特麽剛好是放榜的日子。

季子銘也是這兩天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在兩家聚餐結束後，忽然又悶悶不樂了起來。

最會玩的還是命運。

季先生和季太太又搖搖頭：年輕人的愛情啊，像風像雨又像霧，看不透啊看不透。

季子銘早上就不想起床，他生無可戀地穿上了校服，同時央求季太太：“媽媽，我有點不舒服，我今天可以請假不去上學嗎？”

季太太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書包遞給他：“兒子，媽媽不是教過你，人生總會有許多不如意的事情，但我們仍然要有直面它的勇氣。”

行吧，勇氣。

季子銘往樓下走，問自己媽媽：“我爸已經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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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太太點頭：“嗯，半個小時前就走了。”

“哦，”季子銘一邊吃早餐，一邊給季先生打了個電話過去，電話接通，季子銘：“爸爸。”

季先生視線從文件上收回，總覺得這聲“爸爸”飽含深意，可他依舊想不明白，只能問兒子：“爸爸在呢，兒子你打電話過來……”想說點啥？

季子銘：“我就是想喊你一聲‘爸爸’，多喊兩聲。”畢竟以後，可能就不是同一個味兒了。

季子銘吃完飯故意磨磨蹭蹭到了學校，當他踏進校門，緊接着上課鈴響起來的時候，他才覺得如釋重負。

勇氣固然重要，但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吧，他還有點沒做好心理準備呢。

盛硯也剛去教室送完作業本，回來的時候，上課鈴已經響過了，他進到班裏發現老胡可能又有事走開了，班長正在領着其他班委一起貼成績單。

好多同學都湊了過去，這上課鈴打了其實跟沒打一樣，不過他們也都沒有喧鬧，這麽長時間下來，都已經習慣了。

大家小聲讨論着，盛硯走進來後，站在後面看着。

他轉頭往教室後方的座位上看了一眼，童墨依舊不甚在意的樣子，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洪志鵬和梁浩也過來了，就站在盛硯旁邊，不過他們三個人偏外圍，一時間還沒有找到自己的成績。

但是先湊到近前的人都已經看到了，有人先抽了一口氣，接着好幾個人跟着再抽了口氣，弄得其他人都好奇不已。

有同學先轉過來，瞪着大眼睛看着盛硯，沒有忍住說：“盛硯，你真的是太厲害了，你這次二十。”

洪志鵬也跟着瞪了下眼珠子：“什麽？硯哥考了全班第二十？我去，”他說着看向盛硯，拍拍他的肩膀：“硯哥你不厚道啊，我上回以為你沒考好還安慰你呢……”

梁浩反手刮了下他的腦袋：“你傻啊，好學生的‘沒考好’和你的‘沒考好’怎麽可能是一回事。”

盛硯趕緊解釋：“不是不是，我真的當時有幾道題做得不好，就英語和物理一直是我的弱項，沒開玩笑。”

洪志鵬正要感慨世風日下，沒來得及說話，剛才跟他們說話的同學搖了搖頭，補充道：“不是班裏二十，是年級的。”

洪志鵬的眼睛睜大到了最大，嘴巴大張着沒有說話，這回是徹底被驚得說不出來了。

而梁浩也好不到哪裏去，他雖然知道童墨和盛硯都挺厲害的，學習用功，悟性也好，但在短時間內提高到這種程度的……還是人嗎？

盛硯不好意思撓撓頭：“全年級二十嗎？那可能是其他人發揮得不夠好吧，也是因為期中考試考得內容就是那麽一塊，他要是再考高一的，我也會有不少問題。”

周圍其他人聽到這話，紛紛回過頭來，如果不是因為盛硯平時的形象太好，這話聽着總有點刺耳呢。

前面的人看完成績，散去一些，盛硯才得以靠近中心位置，然後在他自己的名字上面，就是童墨的。

畢竟成績單先是按照班級排名，後面才跟着年級排名，盛硯這個成績已經是第二了，童墨就是第一沒錯。

盛硯比較想知道，他這回年級排名排到了多少。

盛硯看到之後，嘴角一點點揚了起來。

他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童墨依舊趴在桌子上睡覺，但和往常不太一樣的是，現在童墨是臉朝着盛硯的方向。

盛硯笑得滿足，他輕輕伸出手在童墨眼前晃了兩下，童墨沒有睜開眼睛，但卻準确地用手抓住了盛硯的，鼻腔裏輕輕“嗯”了一聲。

盛硯說：“童墨，你考了第一。”

童墨：“嗯。”

盛硯說：“什麽感覺啊，重新回到巅峰？”

童墨：“沒什麽感覺，可能有人要哭了。”

盛硯一想可不是，之前的年級前二百都在精英班裏，聽說第一和第二一直競争特備激烈，結果童墨半路殺了出來，兩人估計還沒緩過神來呢，說不定真的哭了呢。

盛硯又問：“那跟之前比，有沒有什麽別的感覺呀？”

盛硯說的是，以前随便答一答，考試無所謂的時候，估計他現在多少也會有點壓力。

童墨還真的認真想了一下：“不好補覺了。”

盛硯：“……”

這個人真的是……嚣張的可以。

季子銘對成績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他那幾個同學就格外沒有眼色，接連跑來跟他說：“銘哥你進步很大啊，成功進入一班上游區了。”

季子銘沒說話，班級上游區有什麽用，童墨這次沒有意外肯定是進年級的上游區啊。

季子銘懷着哀痛的心情，好不容易熬到了上午放學。他今天手機上也收到了各種消息，各種祝他生日快樂，還有一條是畢瀾偲的。

畢瀾偲應該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那他找自己什麽事呢？季子銘點開信息去看。

畢瀾偲：【這次進步挺大啊。】

季子銘：【？？你在哪兒看到我們學校的成績單了？】

畢瀾偲發了張圖片過來。

季子銘深深嘆了口氣：【感嘆互聯網的威力，你是朋友圈裏扒出來的還是在我們學校論壇扒到的？】

畢瀾偲回了個表情過來：【你猜，猜對了有獎。】

季子銘覺得這題沒意思，猜對了也沒什麽成就感。剛收了手機，想轉頭跟幾個朋友去食堂吃飯呢，一擡頭，發現整個教室都空了。

季子銘：！！

不就是看了個信息嗎？大家吃飯的積極性也太誇張了吧？

他還來不及多想，就聽到門口的腳步聲，擡眼看過去。

不看還好，一看到是童墨，季子銘立刻想找個地方貓起來，他來肯定是為了讓自己兌現承諾啊，季子銘用腳指頭都能想出來。

童墨聲線清冽：“別找了，沒地方給你躲。”

季子銘：“……”這就被看破了啊。

他不死心，既然沒地方躲，要是盛硯在也好啊，但季子銘往童墨身後看了看，發現……沒人？

盛硯去哪兒了？

不過再一想，盛硯不在別人都不在，就算叫了他一聲“爸爸”也只是在他面前丢了人，但季子銘不由又想到，童墨會這麽貼心？專門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來？

總之，不能掉以輕心。

季子銘看着童墨逐漸靠近自己，立刻說：“你別過來了，我知道你來幹什麽的，不就是叫聲那個什麽嗎？”

童墨停住腳步，倒是笑了：“那個什麽？你還真想叫啊？”

季子銘垂下目光，撇了下嘴角：“這是我想不想的問題嗎？我季子銘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我不做食言而肥的人。”

“你站那兒就行了，”季子銘說：“你站那兒我喊你就能聽到了。”再靠近，他感覺就不是叫“爸爸”的事。

童墨看他深呼吸做心理準備呢，啓唇道：“別做心理準備了，我不是來找你兌現承諾的。”

季子銘扭頭看他，有點不太相信。

童墨說：“我本來也沒想當你‘爸爸’的……”

我沒想真的當你爸爸，結果你是真的看上了我老婆。

童墨輕輕抿了下唇角，然後松開：“當初那個賭，也是你自己非要和我打的，但是今天不只是賭約到期的日子，也是你的生日，權當是我給你一個面子。”

季子銘怎麽也想不到這個話從童墨嘴裏說出來，居然會是這個樣子的，他愣愣地看着，感覺很不真實。

童墨又開口道：“季子銘，生日快樂！”

“季子銘！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老大生日快樂！”

季子銘也就是晃了下神的功夫，就看到教室前後門烏壓壓跑進來好多人，他們這些人剛才應該就在門外，只不過躲在了牆壁後面，所以季子銘才沒有看到。

當即杵在原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怎麽也說不出話。

這是他的第十六個生日，各種各樣的，他卻是第一次這麽大的場面，他自己班裏的朋友，還有一班和盛硯玩的那幾個熟面孔，還有——畢瀾偲。

季子銘看到他才笑了下，原來他剛才發的榜單其實是在學校裏拍的給他發的，所以注定這份禮物自己是拿不到的呀。

盛硯第一個帶頭，把自己的禮物送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送上，就連洪志鵬和梁浩也準備了禮物。

洪志鵬雖然遺憾自己不能當季子銘的長輩了，但是想想以後如果做好朋友，似乎也挺不錯的。

他們到食堂的吃飯的時候當然就晚了，但食堂大媽之前看到蛋糕知道有學生過生日的時候，特意給他們多留了幾份肉，可把幾個學生高興壞了。

可能就是年輕吧，快樂也就格外的純粹和簡單。

而且還特意給準備了蛋糕，季子銘仔細想想，除了上幼兒園，還真是第一次在學校裏吃到生日蛋糕。

盛硯把蛋糕盒打開，所有人看到大蛋糕都忍不住哇了一聲，盛硯把刀遞給子銘，跟他說：“這是童墨給你買的，專門選的十六寸。”

季子銘擡眼看向了童墨，後者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季子銘卻還是笑了，誠意滿滿道：“謝謝童墨，以後你就是我老大。”

雖然不用喊“爸爸”了，但是季子銘也是個有原則的人，他覺得喊一聲“老大”還是有必要的。

這回終于不用覺得對不起老季了。

季子銘缺點不少，但有一說一，切蛋糕的技術還是不錯的，他先切了一份遞給盛硯，盛硯道了聲謝謝，先遞給了童墨。

“童墨，你嘗嘗。”

童墨笑着接了過去，這家貴有貴的道理，奶油甜而不膩，蛋糕的口感也不錯，就是對于童墨來說，還是有點甜了，他把奶油的地方特意留了出來，然後又還給了盛硯。

童墨說：“太甜了，你吃。”

盛硯笑了開來，他認為是童墨知道自己喜歡吃甜的，所以特意給自己留的。

他嘗嘗奶油，又嘗嘗蛋糕的部分，最後得出結論：還是兩者合在一起更好吃。

就像……他和童墨一樣。

盛硯認認真真吃着蛋糕，但其他人并不是，他們拿到蛋糕的第一件事，趕緊離其他人遠了一點。

洪志鵬直接扔了叉子，上手抓了一把奶油，他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梁浩用奶油糊了大半張臉。

“梁浩！你給我等着！”洪志鵬有一只眼睛上也沾了奶油，他只能用另一只眼查看自己的處境，別的人都跑得很快，他瞅了瞅童墨，盯上了認真吃蛋糕的盛硯。

硯哥……對不住了。

“一只眼”的洪志鵬悄悄靠近盛硯，然後瞅準了時機伸出了自己罪惡的爪子。

但是手剛伸出去，立刻被人抓住了，然後洪志鵬的另外半邊臉也遭了殃。

出手的當然是童墨，童墨淡定的收回手來，不過剛才回擊洪志鵬的時候，奶油飛濺，他臉上和手上也沾上了。

盛硯這才意識到狀況，看看四周，目前還完好的就剩下自己、童墨還有畢學霸了。

畢瀾偲是沒人敢，童墨就更加不敢了，至于盛硯，則是因為處在童墨的保護圈內。

盛硯吃驚了一下：“蛋糕……不是用來吃的嗎？”他低頭看着自己吃得亂七八糟的奶油，忽然覺得胃不太舒服。

見他皺着眉頭，童墨笑着說：“放心吧，可以吃的，只不過現在年輕人過生日，奶油多半就是要浪費了。”

盛硯眉頭一松：“那就好，我不浪費。”

墨哥智商超高的，關于他的身世，目前還沒有人猜對，包括他自己想的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