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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用追了,我真的沒事。今晚之事不要洩露出去,誰若違抗命令,人頭落地。”
沈寶寶實在不解,皇宮之地遭遇刺客,不去抓回,還不準洩露出去,忙驚道:“爺,這…到底是為什麽?”
臉色一凜,大皇子正色道:“不為什麽,你難道想違抗命令不成?”
沈寶寶臉色突變,忙道:“奴才不敢。”便轉頭斥責起那幾個守夜的衛兵來。
待淩瑾玉調整好呼吸,面色恢複紅潤時,沈寶寶屁颠屁颠地上前道:“咱們還去探望采薇公主嗎?”
“打道回府吧,明日再去。”
此刻已至黑夜,京都籠罩在朦胧的月色之中,猶如一只沉睡中的雄獅。萬家燈火憧憧,褪去了繁華的喧嚣,只留下屬于夜的寧靜。
從弄月閣中逃出來的雪櫻,拖拽着疲憊的身子,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她沒想到今日精密的安排,會半路殺出個年輕人來,失敗得如此□□。事已至此,也只能怪自己時運不濟,沒能殺掉淩元聖,感到有些愧對含冤九泉的父親。
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纖細的腰身上,仿若驚世駭俗的月光美人,她走得踉踉跄跄,心事重重,完全沒注意到胳膊被擦傷了,鮮血已将素色衣袖染成一片凄紅。
就在此時,她想起了自己悲慘的身世。
十年前的今天,雪櫻還只是個黃毛丫頭,在父親顧白昭的細心□□下,彈得一手好琴。為了生計,她和顧白昭輾轉在大冥王朝和龜丸國之間,靠賣弄手藝掙得生活費用。
可也許是上天還在眷顧着他們,沒過多久,他們便在民間積累了些名氣,生活費用充盈,便租了一間上好茶樓經營起來。
恰逢兩國平息幹戈之際,龜丸國大力發展生産,鼓勵民間自主經營,雪櫻和顧白昭就是在這時積累了人生的第一筆財富。她曾想把茶樓開到龜丸國京城裏去,便于接觸上流的社會,積累更多的財富。
顧白昭一口就答應了,京城和民間迥然不同,這裏人流量大,人物複雜。父女二人人生地不熟,就在開張的第三天惹怒了一個官宦子弟,茶樓被砸得幹幹淨淨,顧白昭滿臉憤怒,夜裏輾轉反側,實在忍不下這口氣。
雪櫻跪在他的面前,哀求他,希望他能忍下去,可顧白昭全然不顧。就在次日,顧白昭單槍匹馬,沖到官宦子弟家裏,手刃了仇人。噩夢便也在此日開始。
吃了官司,顧白昭被刑部收監,秋後問斬。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對十歲的小雪櫻而言,實在打擊太大了,她并沒逃走,花光了所有積蓄,求人為父親說情。可是錢去人空,毫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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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櫻只好忍受着痛苦,每天去牢裏探監,顧白昭都要被打得皮開肉綻。實在無法忍受痛苦,顧白昭便把心一橫,想要自盡。幸好雪櫻力勸,顧白昭內心才冉冉升起活下去的希望。
油盡燈枯,殘酷的現實慢慢将雪櫻臉上柔和的線條通通融掉,她變得精神而堅強。她又到處打聽,在什麽地方能見到龜丸國的王上,她想為父親說情,做牛做馬來回報。
聞者覺得莫名其妙,要見王上,當然是在皇宮裏。可皇宮猶如天堂一般,怎麽去呢?十歲的雪櫻似抓住了一只救命稻草,不管皇宮是刀山火海,還是地獄陰間,她都要闖一闖。
果然,就在她等待的第二十三天,她終于等到了機會。那天王上的龍轎和禮儀隊來到了官闕門,她終于冒起被殺頭的勇氣攔住了龍轎。
王上見她可憐,細心地聽她講完事情,覺得痛心疾首,都是他的子民,他怎麽不管呢。便一道聖旨釋放了顧白昭,但死罪已免,活罪難逃,顧白昭必須要在皇宮做三十年的樂官,并不領俸祿來賠償。
能茍活,當然比死好,顧白昭答應了王上,在皇宮裏做了免費的樂官。
本來雪櫻的生活會慢慢變好的,可是十年後,淩元聖出使鬼丸國,不知在王上面前說了什麽話,樂官顧白昭便慘遭殺害,雪櫻的生活又陷入絕望之中。
悠悠的黑夜包容着雪櫻漫長的回憶,她往前走着,淩元聖這三個字,已經深深镌刻在她的腦海裏,以及心上。她發誓要向淩元聖刺出致命的一劍。
不知不覺中,前面已沒有了道路,她方擡頭一瞧,才發現已到了一幢豪氣的府邸,燈火閃爍中,她看到了兩個巨大的爍金大字——龔府。
府門沒有人把守,裏面傳來一陣陣哀嚎和吵罵聲,雪櫻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可就在她踏進龔府宅院的那一刻,她詫異住了,繼而感到震驚。
院中躺着十幾具屍體,每個死者的臉上都被劍劃了個十字,死相慘烈,可眼睛還在睜着。
雪櫻吃了一驚,趕快閃到一旁,躲了起來。可屋子裏的吵鬧和哀嚎聲實在很吸引人,雪櫻想去看個究竟。她便又悄悄竄到房柱後面,用手戳通了窗戶的糊紙,瞪大眼睛往裏面瞧。
屋裏的一切都暴露在雪櫻的眼中。
空曠之屋,聚了很多人,皆眉頭緊鎖,竟如吃了苦瓜一般。
坐在太師椅上的是兩老叟,已是古稀之年,鶴發童顏。臉色焦急,目光皆聚在一張雕花大床上,似乎哪裏的一舉一動都要牽動着他們不安的心。
在他們身後站立着一位弱冠少年,竟是今日大鬧弄月閣之人,少年旁邊矮桌上擱置着一把青劍,劍身已飽引了鮮血,正滴滴答答掉在地上,看來院子中的十幾個人是他剛殺的。
雕花大床上正躺着龔雨澤,全身包紮得像個熊人。龔雨澤睡立不安,哀嚎連連,床邊守候着兩個清秀丫鬟和一位老夫人。老夫人小泣不斷,手裏的絲巾不斷擦拭着浸在臉上皺紋裏的淚水。
“娘,痛!”龔雨澤二十左右,卻如小孩一般,祈求着娘親的憐憫。
老夫人嘴唇顫抖着,“孩子,你這是造的什麽孽,為何受此折磨?”
旁邊的丫鬟聞聲,也把襟拭淚,悲恸而哭。
“柳先生,小兒的大腿如何?”龔博弈忽拱手而道,舉止甚是謙恭。
“我已為令郎敷了接骨藥,但要忍受點疼痛。”旁邊的柳照溪悠悠地說道。
龔博弈臉色一沉,“千郎,查出那個人的背景來沒有?”
負手立在兩位老叟後面的弱冠少年慌忙上前回道:“回老爺,還在查詢中。”
“一定要查出來,不管他是誰,我要他一腿換一腿。”龔博弈怒聲而道,手中雙拳緊握,心中憤怒似要噴發而出。
“爹,斷腿之仇,我一定要報,可是不許你插手。”躺在床上的龔雨澤咬牙切齒掙紮着起來說道。心裏卻有些羞愧,平時裏就該聽爹的話,好好學本領。如今,本領不濟,被人打斷了腿,還丢了龔家人的臉面。
“雨兒,你就不要說了,快躺下。”老夫人抽了一口氣,悲痛又上心頭,不斷抽泣。
“我平時怎麽教導你的,這京都之城,龍虎盤踞,該忍就得忍,你就是不聽,争強好鬥也要本事的。”龔博弈忽地彈起了身子,怒氣沖沖。
老夫人抽泣得厲害,可也不敢附言,平時她對龔雨澤萬般疼愛,竟然疼出事來,心中也有愧疚。做母親的不能慈悲對子,這時,她才悟出這個道理。
躲在門外看熱鬧的雪櫻,心中有些過意不去,躺在床上的龔雨澤也是為了自己,才受了這樣的痛苦。不過現在可好了,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雖然現在吃點苦頭,不過以後多了我這個幫手也不算壞,于是便原諒了自己。
發洩過後,龔博弈又謙恭地拱手而道:“柳先生,我這次請你來,一來為了相聚,二來還望你委身做澤兒的師傅,授他本領,免得他出去受人欺辱。”
柳照溪卻從容自若地說道:“柳某自由慣了,行蹤飄忽不定,至于收你令郎為徒,還望博弈兄另行考慮。不過我倒是推薦一個人,此人文武全才,就差施展自己才華的平臺而已。”
“哦,柳先生指的是誰?”
“江陵縣洛晨曦。”
“洛晨曦,柳先生說的可是今年武魁落榜的洛晨曦?”
“正是此人。”
“我聽說柳先生收了唯一的徒弟,也是姓洛的,莫非就是這個洛晨曦?”
柳照溪點了點頭,“博弈兄猜得沒錯。”
龔博弈卻急忙說道:“如今我到何處去尋這洛晨曦?”
柳照溪道:“現在尋找洛晨曦不是燃眉之急,令郎重傷在床,養好再說。”
龔博弈笑道:“對對對,我做事急躁,沒柳先生想的周到,就等澤兒病愈,我再去尋洛晨曦來。”
柳照溪為龔博弈推薦了洛晨曦,龔博弈喜形于色,又吩咐千郎道:“你立刻備制酒菜,我要與柳先生痛痛快快喝上幾杯。”
龔雨澤聽聞要為自己請師傅,滿懷歡喜,竟忘了斷腿之痛。
千郎應了一聲,正準備去備制酒菜,忽聽見門外有動靜,便側頭力呵:“什麽人在偷聽?”說着拔腿沖了出去。
屋裏的一舉一動,皆被雪櫻看得仔細,原來自己闖進了天下第一米商的府裏,要被逮住,定要被興師問罪,沒等千郎追出來,便已翻牆而去。
☆、遇救
雪櫻翻出龔府的圍牆,徑直往前走,一條石鋪小路在她碎步之下往前延伸,她不知道路的盡頭是什麽,等待她的是失望還是驚喜。
千郎沒走追上來,他掃視着龔府的院子,除了蟲鳴,再無其他聲音。望了一眼躺在龔府院子裏的十幾具屍體,他異常氣憤,半個時辰之前,他們還活着和自己談話,可是現在他們再也不能起來了。
這些人是低等的下人,賤命,被米商龔博弈花二十兩銀子便雇傭來為龔家賣命,千郎殺他們如殺狗一般。千郎淡淡地罵了一句:“連少爺都保護不了,該死。”
月光傾瀉在石道兩旁的柳樹上,纖細的柳枝在四月裏早已發出了綠葉,如絲縧一般垂着。柳樹下是一條明淨的河水,倒映着月亮凄美的輪廓。那河面上一對鴛鴦緊随,不時發出暧昧的叫聲。
雪櫻緊鎖眉頭,悵然若失,纖細的手指不時觸碰着柔軟的柳條。已是亥時,起露了,露水的冰涼從指間傳遍雪櫻的全身,她的心跟着冰涼起來。
離開龜丸國已有一年之久,這一年中她停留過很多地方,每個地方都成為匆匆的過客。仇恨将她折磨得面目全非,每天夜裏的噩夢中,都會夢見她爹的影子,足足一年,總是揮之不去。
她以為殺了淩元聖,噩夢就會結束,可是淩元聖貴為皇子,身邊有無數的人在保護着,她又怎麽會遇見第二次機會。
雪櫻思緒淩亂,越想越覺得人生沒有意義。是啊,一個活在仇恨中的女子,生命有何意義。
月亮突然被烏雲遮住了,雪櫻更加失落起來,穿梭在柳樹之中,冰涼的露水打濕了她的身子,她覺得全身寒冷,不禁瑟瑟發抖,腳下的步子也覺得吃力起來。
就在此時,她仿佛看見了一盞明燈在靠近她,明燈後面是兩個秀麗的女子,那兩個女子沖她微笑,喊道:“姑娘,大半夜的,你為何還不回家?”
雪櫻耳中嗡地一聲響,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麽,身子也不聽使喚,漸漸酸軟,眼睛一抹黑,暈了過去。
雪櫻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了,她微微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床很小,但卻很暖和。床邊坐着一個小丫鬟在對着她笑,樣子是那樣的美,美得讓她嫉妒。
“你是誰?”雪櫻弱弱地問了一句。
那丫鬟卻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
“我?我…我叫顧雪櫻。”
小丫鬟笑呵呵道:“我叫千雪。”
雪櫻勉強撐起身子,右腳搭在床沿上,放低眼睛尋地上的鞋子,可地上根本沒有鞋子,連她穿的衣服都被換了,她緊皺眉頭,“這是哪裏,我為何到了這個地方?”
千雪把她按在床上,“別亂動,你已經受了風寒,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雪櫻卻忙道:“我不能休息,我還有事沒有做。姑娘,謝謝你的好意,給我鞋子,讓我走吧。”
千雪卻來了脾氣,“好不容易把你帶回來,怎麽能讓你走。聽我的話,不要亂動。”
雪櫻傻傻地望着千雪,莫名的心酸和溫暖,讓她有些想哭。這些日子來,她走南闖北,飽償了各形各色人的冷漠,就連他雇傭來殺淩元聖的殺手都要兩倍的銀子。她外表雖裝作堅強,可內心卻如水一般柔弱。
躺在床上,雪櫻乖乖地聽千雪講解緣由。
千雪在她面前侃侃而談,“這裏是陸國公府邸,救了你的人是我們家的小姐和我,你現在穿的衣服都是我們小姐的。她很不放心你,熬夜守了你一晚,現在又去熬藥了,本來這些粗活是我們這些奴婢幹的,可是我們小姐人好,事事都要自己動手。你現在不準起床,不準亂動,不準大聲喊叫,以免驚動了老夫人。”
雪櫻聽得一愣,“你們家小姐叫什麽名字?”
千雪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把粉臉憋得通紅,羞澀地回道:“我們家小姐叫陸曼兒,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正此時,門嘎吱一聲響,陸曼兒端着藥走了進來,臉上卻因廚房的煙火,熏得髒兮兮的。
“誰是世上最好的人?”她悠然地說道。
千雪面色羞紅,轉頭看着陸曼兒,卻又極力忍住笑,傻站着像一塊木頭。
陸曼兒端了熱藥,坐到床沿,輕輕吹了一口,說道:“你醒啦,來喝了這碗藥。”
雪櫻凝視着她,清澈的眸子充滿感激之情,“謝謝你救了我。”
緊身的寝衣讓她露出玲珑的曲線,臉上略施粉黛,在清晨的第一抹陽光中,落得楚楚可憐。
越瞧見她,陸曼兒越覺得熟悉,越想去呵護。
千雪待在一旁不說話,可臉上隐隐約約暴露出一些醋意,小姐的關愛是屬于自己的。
幾勺苦藥下肚,雪櫻頓時感覺舒坦許多。陸曼兒将藥碗遞到千雪手中,把雪櫻送到被褥裏,再才放松下來。
愛,有時并不需要理由。陸曼兒沒有問她的名字,甚至連她從哪裏來都不關心,她所關心的是她的身子。
雪櫻又在迷迷糊糊之中阖上雙眼,那個噩夢做得很長,現在卻停下了,夢中是碧藍的晴天,是世人的微笑和包容。
主仆二人留雪櫻在房中休息,便輕輕關上門,走了出去。
豔陽高照,陸曼兒頭發和衣服有些淩亂,在廚房熬了一晚上的藥,還來不及梳妝打扮,眼圈也有些發黑,成了一個苦臉的“婆子”。
千雪奔到陽光中,張開慵懶的雙臂,呵呵直笑。陽光通過桃花反照在她那張粉撲撲的小臉蛋上,她跳着,叫着,是那樣的春心蕩人。
千雪才十八歲,正值青春年少,她已經到了擁有愛情的時候了。陸曼兒看到她這樣開心,卻皺了眉,照顧我一輩子,不是她應該擁有的命運。
夫人老早便帶了一行奴婢和仆人,去華普寺求簽,近日來,她總感覺不安,也不知是不是要出事情的征兆。夫人很迷信,但做事細心謹慎,唯獨這一點讓陸天龍還看在眼裏。
朝廷裏無非是每天流水一般的早朝,規律得讓人有些不适應。陸天龍也每天按部就班,乘着那頂紫色的華麗的轎子,往返于朝殿和陸府。對于陸天龍,則有一個嗜好,喜歡紫色,他總覺得紫色是一種高貴的顏色。
陸府裏很安靜,幾個小丫鬟做完事,便在院子裏嬉戲打鬧。忽見了陸曼兒,幾個丫鬟便愣住,臉上更是吃驚,因為陸曼兒今天确實髒得不成樣子。
進了大廳,陸曼兒累得跌坐在椅子上,秋月和幾個小丫鬟便一齊上前,捏腿的捏腿,捶背的捶背,一陣陣手忙腳亂的伺候,讓陸曼兒不禁吃了一驚。
這幾個鬼靈精,平日裏可不這般待着陸曼兒,今日索性行為大變,恐怕有原因的。
不等陸曼兒開口,秋月便已笑嘻嘻說道:“小姐,過幾日便是桃花節,這民間可是熱鬧的緊,奴婢想請個假,一兩天左右,還望小姐答應。”
“你請假作甚?”
“我想回去探望生病的娘親。”
看着秋月眼中忽然閃過的一抹憂傷,陸曼兒的心也跟着一沉,這小丫鬟來陸府已有三年之久,做事認真,為人誠懇,看樣子不像是撒謊。便徐徐說道:“好吧,等老夫人回來,我和她商量商量。”
其實,陸曼兒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主,這碩大的陸府裏一切都還要聽候夫人的安排。老夫人不管是對自己,還是下人都一律嚴厲,她嘴上雖這般說,可心裏卻道,懸啊。
正此時,千雪已用金盆打來了一盆水,又準備了一盒藿香散,擱在架上等候陸曼兒潔面。
陸曼兒正欲洗臉時,忽聽見外面吵吵鬧鬧,聽聲音像是自家小厮的,便立即起身往廳外走去。
陸府外來了一行人,俱是商人裝束,四五個小厮守住一輛華麗的馬車,那馬車中不時傳來咳嗽。
原來竟是二皇子淩元聖到了,淩元聖坐在馬車中,已喬裝成過往的商戶,在他旁邊伺候着的是張茂。在之前,張茂已經見過了陸曼兒,便在此時不便路面。
陸家的家仆阻止着正要闖進陸府大門的史元泓,他簡裝打扮,頭上戴了一頂黑色小帽,盡管如此,也難以掩蓋他俊俏儒雅的。
“休得無禮。”陸曼兒忽朝自家小厮斥了一聲。
兩個小厮忽地轉頭,見是小姐,忙跪在地上,“小姐,這人想闖進來。”
史元泓忽地一愣,思忖道:“小姐?莫不是張茂口中稱贊的大冥王朝第一美女陸曼兒。可這…身材倒是苗條,但穿戴也太邋遢了吧,還有那張髒兮兮的臉,完全不像是大家閨秀的範。”心裏已失望了大半截。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
☆、摔個王八翻身
陸曼兒大步地向史元泓走來,眼見得這位面前的小哥,長得好生模樣,身高腿長,皮膚白皙,眉若遠山含黛,眼如蒼穹星辰,只是嘴唇卻薄了些。看相者皆言,唇薄者寡情。
千雪也堪堪跟了出來,眼睛盯着這群商販打扮的人,心裏卻道,這些年挂羊頭賣狗肉的勾當實在很多,斯文的書生也佯裝起商人來,恐怕是別有用心,于是搶到陸曼兒面前,道:“何家的小哥,在此喧鬧?眼睛可睜得圓一些,這裏可是陸國公府。”
史元泓忙拱手而道:“小人一時沖動,冒犯了貴府,實在抱歉得很,還望小姐見諒。”
雖這般謙恭,那雙賊眼已在陸曼兒的臉上巡睃了數眼,才瞧出了幾分端倪。果然,這美人遠看是山,近看是水,倘若不是心細,便差點因為自己的直覺,妄下了判斷。
千雪早已瞧在心裏,便厲聲喝道:“大膽狗賊,你那雙賊眼往哪裏擱?”
陸曼兒眉目微斂,含羞帶怯,卻又溫婉大方的儀态,臉上雖藏了污垢,卻掩蓋不住那綽約的風姿,那雙動人的眸子,如一汪盈盈的湖水,看得史元泓不禁一怔,加上千雪的一聲呵斥,讓他倒退了一步。
躲開陸曼兒的眼神,史元泓假裝膽怯地道:“只因小人是鄉下來的,不曾見得美人,實在失态,深感抱歉。”
史元泓瞧得徹底心動了,傻愣在地上,卻忘記了該辦的事情。
坐在馬車中的淩元聖,也透過車窗薄薄的輕紗,盯着陸曼兒,只見得朦胧之中,陸曼兒妙曼的身姿,猶如塘中亭亭玉立的菡萏,迷人的風韻,令人陶醉。頓時按耐不住,險些沖了出去,這大冥王朝之中,竟生得如此絕世的尤物,恐怕是絕無僅有。
張茂也偎在二皇子的旁邊,眼睛都瞪直了,口水都吞了不知多少。
淩元聖一聲沙啞的咳嗽,将傻愣中的史元泓拉過神來,他頓了頓,臉上堆滿笑意,方知該辦正事了。
“這位小姐,我們是過往的商隊,因我們少爺受了點風寒,特向貴府讨杯熱水,不知小姐可行這個方便。”
“既是過往的商戶,豈有見死不救之理,你随我進來吧。” 陸曼兒嫣然一笑,對秋月吩咐道:“去廚房裏熬一碗藥來,需熬得仔細,我看馬車中的這位少爺,着實病得不輕。”
渙然冰釋,史元泓連連賠笑道:“多謝這位小姐,你好人有好報,定會嫁得個好郎君。”
千雪卻哼了一聲,冷冷而道:“那還用你說,你這人花言巧語,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見這少年長得俊俏,話語也說得中聽,陸曼兒倒是沒設防備,當下便引史元泓到雅廳裏聚坐。
兩小厮也陪着史元泓,一道踏入陸府的大門,堪堪來到大廳之中。這廳裏的裝飾可謂精美,清一色檀木家具,側漏精湛的工藝,陳列有序,髤漆而染,極其光彩奪目。牆上所挂的各種珍貴的字畫,皆是皇上親賜,些許是皇上親筆,書法龍飛鳳舞。
史元泓随意擇凳而坐,目光卻落在兩旁站立的丫鬟身上。筆直身姿,儀态大方,盡露精幹的神情。史元泓不禁感嘆道:“難怪這陸天龍會生得此鳳女,真是持家有方啊。”
淩元聖在馬車裏等了良久,一顆騷動的心蠢蠢欲動,坐立不安,把眼盯着陸府裏,耳朵更是聽得仔細。但之前便講好了,他不能露面,一切由史元泓安排。
旁邊的張茂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只笑在心裏,并沒講出來。
“你說史元泓此次前去,可有把握拿得鐵梨木神骰來?”淩元聖問張茂。
“二皇子,莫要心急,俗話說,心急吃不得熱豆腐。要想弄得陸曼兒,首先得破得了鐵梨木神骰,這是她許下的規矩,也是天下人共同認可的規矩。”張茂回道。
“你見識過這鐵梨木神骰,其中可有什麽玄機?”
“那神骰真是搶奪天工,恐怕這天下的人都不能破解得了。”
“那麽說來,我們豈不是白來了一趟?早知如此,就應該先去找柳照溪的,只有他知道破解的方法。”
“那至少二皇子也見識了陸曼兒的美色,也證實了我所說不假。”
“确實不假,這大冥王朝,我想再沒有和她能比的了。”
張茂不再複言,把頭伸出車窗外,只見周圍寥寥無人,庭院裏蟬鳴聒噪,也同二皇子一般,焦急而心煩。
千雪已為史元泓上了茶,即使她萬般不想搭理此人,但是上門既是客,也不敢怠慢半分。
陸曼兒則坐在史元泓的對面,回答着史元泓的話。
片刻的功夫,秋月已從廚房裏熬制了一碗烏黑的湯藥,用一只瑪瑙碗盛着緩緩端進了大廳。
“小姐,湯藥已經熬制好了,可請外面的公子服用。”
大廳裏立刻充滿了一股濃烈的藥味,陸曼兒往碗裏一瞧,不禁咂舌吃驚,這熬的是什麽東西,烏漆墨黑的,比平時裏喝的中藥都要惡心許多倍。
陸曼兒再看秋月時,這小丫鬟嘴角閃過一抹陰險的笑容,不禁吃了一驚,她到底在搞什麽鬼?
“藥已熬制而成,可請你少爺到府裏服用。”陸曼兒轉眼對史元泓說道。
“哦不不不,我們公子既然受了風寒,當然不能再走動,就讓小人端去跟他服用便是,謝謝陸小姐。”
史元泓端着這碗烏漆墨黑的東西,徑直往府外的馬車走來,刺鼻的藥味沖得他反胃。同時湧上心頭的還有一股難以言說的佩服,陸曼兒這種胭脂馬并不是人人都能駕馭。
咚咚咚!
史元泓一手端着湯藥,一只手騰出來輕扣馬車窗子。
“你在搞什麽鬼?”淩元聖忽驚奇地問道,忽聞見一股奇特的氣味,再才瞧清楚他手中的藥碗。
史元泓得自圓其說,陸家的人眼睛正齊刷刷地看着自己。
他擡高嗓音說道:“少爺,請喝藥。”
“你瘋了,喝什麽藥?”淩元聖眼睛瞪得像狼,“神骰有沒有拿到?”
史元泓低聲說道;“二皇子,要拿到神骰,得先喝下這碗東西。”
“難道這也是陸曼兒定出來的規矩?”淩元聖憤怒地說道,可他看着碗裏烏漆墨黑的液體,實在吞咽不下。
史元泓使勁地點了點頭,“是的,這是她們好客的方式,等二皇子喝下這碗東西,我再尋機會找她要神骰。”
盡管淩元聖很不樂意,可是這也是為今之計了,便猶豫地說道:“趕緊弄好,本皇子等的不耐煩了。”
接過史元泓手中的藥碗,淩元聖咽喉咕咚地動了一下,可心裏又有些懷疑,便把碗遞到張茂面前說道:“張茂,你先喝。”
張茂不敢拒絕,端起碗輕喝了一口,只覺得入口時稍微有些苦澀,但很快甜味便充盈在嘴裏。張茂不禁點了點頭,說道:“二皇子,這東西真的很好喝。”
“真的嗎?我嘗嘗。”
淩元聖一把搶過張茂手中的藥碗,想也沒有多想便往嘴裏灌,果然,如茶一般,入口時只覺得有些苦澀,但很快轉化為香甜,淩元聖仰起頭,咕咚咕咚喝了起來,還剩下最後一口時被張茂搶了去。
史元泓傻瞪着兩位,只覺得喉嚨也有些癢了,便催促道:“喝完沒有,我還要等着回報消息。”
張茂滿足地把碗遞到史元泓手裏,“動作要麻利些。”
這史元泓可是出了名的慢性子,做事情從來不火燎火急,悠悠地進了陸府。陸曼兒依舊端坐在椅子上,隔得老遠,便看出來,史元泓正用一雙色眯眯的眼睛盯着自己。
陸曼兒心想,這人做事慢條斯理,可那雙眼睛卻有些賊,當下便想捉弄史元泓一番,便對秋月使了一個眼色。
秋月會意,舉了一盞油燈,慢慢走出屋外,臨近門口時,故意将燈盞中的燃油傾灑了一地,癡嗤笑着出了大廳。
那史元泓眼睛直直盯着陸曼兒,未曾注意到腳下的路,大步流星走了進來。剛邁進一只腳,只覺得潤滑無比,再回過神來想穩住時,卻已來不及了。
一個趔趄,噗通一聲巨響,史元泓被狠狠地摔了個王八翻身,手中的瑪瑙碗也一并跌出去,啪的一聲爆碎。
由于剛才走得有些迅疾,史元泓摔倒在地,硬生生被光滑的地板加上燃油拉了很長距離,腦袋噗通一聲撞在檀木凳上,頓時就摔懵了。
史元泓哀叫了一聲,用手去摸頭上被撞擊的地方,立刻紅腫成一個大包。
一陣劇痛,史元泓忽才發覺失了态,便将扭曲的面容像麻花一般,扭出笑來。
“嘿嘿嘿,剛才沒注意腳下,幾位小姐姐不要見笑。”
說着,一股腦兒爬了起來,囧到極點。
☆、狼狽
史元泓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起來,趕緊尋了一張凳子坐下,幾個丫鬟早已忍不住哈哈大笑。
“實在對不起,沒提醒你地滑。”
陸曼兒也皮笑肉不笑,語氣中帶有幾分戲谑,不過對史元泓而言,也小受了些懲罰。
坐在凳子上的史元泓,非但不覺得尴尬,甚至覺得有些欣賞陸曼兒了。他知道這一跤是陸曼兒指示丫鬟所為,身上還有燃油的氣味。他擡了衣袖,左右嗅了一番,眼中漸漸放射出欣喜之色,“原來碩大的陸國公府是這樣的待客之道。”眼睛卻瞄了一眼陸曼兒,看她怎樣回答。
一句待客之道将陸曼兒問僵住了,她埋下頭,自知過分了些,不過也不能失去面子,正要反攻回去的時候,屋外走來了兩個人,是林彤山和郭惇。
陸曼兒一見,大喜道:“你兩個好家夥,許久沒來陸府探望我了,可又去尋花問柳了?”
尋花問柳?
二人臉色大變,當着外人的面,陸曼兒實在不該問這話,成何體統。
郭惇忙向她使了眼色,意思說這有幾個外人,你不想解釋一下嗎?
陸曼兒見得兩位好生奇怪,怎麽擠眉弄眼,似乎歪解了自己的意思,便笑道:“我說的尋花問柳是踏春賞景之意,莫要想歪了。”眼神卻已看向了史元泓。
史元泓一愣,心道:“幹嘛這樣看着我,這字面意思有誰不知道,換作其他人也會懷疑。”
“哈哈哈,竟然是這般意思,不錯,我和林兄這些時日确實是出去游玩了。過幾日便是桃花節,先得尋個好地方。”郭惇忙說道。
聽了這番解說,林彤山緊繃的臉也忽然釋然了,問道:“這幾人是誰?”
“哦,是過往的商戶,上府裏來尋水的。”陸曼兒笑着回答他。
“那外面的馬車?”林彤山懷疑地問道。
“那是我們少爺的馬車,只因少爺受了風寒,故此到府上讨杯熱水。”史元泓趕緊站起身來,拱手向兩位行了禮說道。
“是…這樣?”林彤山顯得有些不相信,剛才他們路過馬車的時候,那車中談話聲中氣十足,不像是患了病。
林彤山不僅性子生得急躁,而且還多疑,從史元泓躲躲閃閃的眼神中,他看出了,這人在說謊。便一步上前,一把封住他的領口,将他像拽只小雞般拽了起來,厲聲說道:“說,鬼鬼祟祟的,來陸府居心何在?”
旁人被吓了一跳,陸曼兒趕忙止住道:“彤山,你這是幹什麽?”
“這人眼神鬼鬼祟祟,多半是專門欺騙人的市井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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