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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彤山說着,便要舉拳頭往史元泓臉上招呼。

史元泓臉色被吓得慘白,忙道:“陸小姐,你到是說說話啊,我們是不是騙子?這位大爺,有話好好說,怎麽動不動就要動手動腳的?”

“你還在裝樣?剛才我們經過馬車的時候,那裏面談笑風生,中氣十足,怎麽是生了病的人?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會講真話的。”林彤山忽地一拳,打在史元泓的右眼上,頓時紫黑一片。

史元泓身旁的兩小厮也忽地跳了出來,大聲呵斥道:“哪裏來的野蠻漢子,趕快放人。”

見兩個小厮嘶啞咧嘴,蠢蠢欲動,林彤山又舉起拳頭往史元泓左眼打去,這次兩只眼睛猶如熊貓眼,可對稱了。

史元泓只覺得一陣疼痛,眼冒金星,神情恍恍惚惚,搖搖欲墜,被打懵之中,竟然道出:“我們不是過往的商戶,我們是…”

未等他說完,兩個小厮便舉拳頭往林彤山打來。

郭惇見此,趕忙上前止住道:“彤山,不要得罪人,何況這是陸府。”

陸曼兒看得目瞪口呆,不過并沒再去阻止,這些人來歷不明,說不定真有什麽居心。

千雪忽插嘴道:“林公子,打得好。”

林彤山左手封住史元泓的領口,右手一用力,便把郭惇撥開。兩個小厮的拳頭險些打在郭惇的頭上。

那兩小厮想奪回林彤山手中的史元泓,一邊四拳出擊,一邊破口大罵:“你這粗漢,可知外面馬車裏的人是誰?得罪了我們,可要誅你九族。”

林彤山聽了這話,更是火上加油,怒上心頭,一拳出擊,快如閃電,兩小厮臉上被掴了一拳,五個掌印猶如烙鐵一般烙印在他們的臉上。

“就算是天王老子,想要欺騙到我朋友家裏來,就先過得我這關。”林彤山不屑地喊道。

“粗漢,我告訴你,馬車中的人,你們得罪不起。”兩小厮怒罵道,又發起了第二輪進攻。

“反正已經得罪了,今日索性讓你爺爺我打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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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噼裏啪啦的拳腳,三人被打個稀爛,臉上更是青黑摻雜,慘不忍睹。

林彤山過足了瘾,便順手一丢,史元泓便撲騰着跌在地上,喘氣連連,仿若一灘爛泥。

馬車中的淩元聖和張茂等的時間有些久了,心煩意亂,加上太陽烘烤,二人猶如蒸籠裏的白薯,渾身冒汗,實在難受不堪。

“唉,這史元泓不是吹噓自己能幹嗎,怎麽到現在都還沒有音訊?”淩元聖發起牢騷來。

“二皇子,你要相信他,幹大事者是不能急躁的。”張茂極力安慰。

二人牢騷滿腹,張茂忽感覺到肚子咕嚕一聲響動,一股氣流在震動回旋,便又頓時消失了,臀腚處竟然一陣陣瘙癢起來。

張茂身子劇烈地一顫,臉上表情異常難受。

“作甚?”二皇子奇怪地問道,話音剛落,身子也劇烈地一顫,那臀腚處竟然瘙癢難受。

“二皇子,你有沒有感覺到有個地方,瘙癢無比,似毛撩,像蟻爬?”張茂面容扭曲地問道。

二皇子一怔,“怕是吃壞了肚子。”忽然想起之前喝了史元泓端出來的東西,裏面一定被動了手腳。

随着肚子咕隆咕隆的喊叫,張茂實在忍不住,嗞地一聲,竟排洩了一股毒氣,頓時馬車裏奇臭無比。二皇子趕忙塞住鼻子,看着張茂爽快的樣子,怒上心頭,擡起腳猛地一踢,砰地一聲,将張茂踢出車外。

張茂哪知一個屁竟糟來橫禍,滾倒在地之時,不禁側漏了一些,又臭又惡心。再不蹲茅坑的話,恐要排在褲子裏了。

正焦急時,他突然想到陸府,可是一去陸府便暴露身份,說不定二皇子的計劃就完蛋了。

咕隆咕隆,肚子叫的異常厲害,那肚子裏的洩物猶如洪水一般,正被一道爛尾的堤壩攔住,只要張茂一松氣,便要破堤。

張茂只好深吸了一口氣,臉憋得通紅,堅守着爛尾的堤壩。可是那洩物猶如被海風掀起的浪潮,一波又一波怕打在張茂誓死堅守的堤壩上。

“哎喲喲。”

張茂趕忙用手塞住,雙腿夾緊,竄跳着,像一只青蛙。他掃視着四周,忽看見前面有一條巷子,便不顧一切沖進了那條巷子。

史元泓和三個小厮屁滾尿流跌爬出陸府,兩個小厮不忘回頭大罵:“你們就等着砍頭吧。”

陸府的家丁拿着掃帚追了出來,史元泓冷笑道:“我們還有馬車呢,你們追得上嗎?”

可是,等他們出了門時,頓時傻眼了。馬車已經沒有了蹤影,空曠的門口,是驕陽灼曬,燙腳的地皮。

史元泓氣得直蹬腳,罵道:“這二皇子也太不講義氣了。”

陸府的家丁也追了上來,兩小厮又糟了幾掃帚,臉都氣綠了。

走,史元泓只剩下這念頭,便拔腿往前爬。跑過側邊小巷時,張茂提着褲子追了出來,大罵道:“史元泓,你這吓了狗眼的東西,出的什麽馊主意,這次二皇子定不會饒過你了。”

史元泓解也解釋不清楚,滿肚子的苦水還無處倒,便領着兩個小厮徑直跑了。張茂不敢追上去,肚子又鬧起來,只好折回原地。

陸府的家丁回去禀報陸曼兒:“小姐,那些人溜走了。”

“誰叫你們追的?”陸曼兒卻正色道。

那幾個家丁埋下頭喃喃道:“誰叫他們騙到陸府來的。”

陸曼兒心裏琢磨起那兩個挨打的小厮的話來,他們口中敢說出誅滅九族,看來門外馬車中的人身份可不低。林彤山二話不說便得罪人,那些人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郭惇生氣地看着林彤山,“彤山,你怎麽做事那麽魯莽,還沒問清楚那些人的來歷,你就要舉拳便打,這次恐怕要惹來麻煩了。”

林彤山把眼一瞪,急道:“問什麽,我看那些人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多停留一分鐘,陸府就要遭一分鐘的罪,這樣打發了最好。”說着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把頭撇了過去。

“唉!我都不知說你什麽好。”郭惇感嘆地說道,“曼兒,你看這事如何?”

陸曼兒頓了頓,說道:“我看那人眼睛亂巡睃,甚是無禮,便輕施懲罰,不過彤山打了就打了,我也沒阻止,要怪也怪我,這事就別提了。”

郭惇再次嘆了口氣,“彤山,以後你得學學察言觀色,切忌魯莽行事。”

林彤山坐在椅子上默不作聲,臉上甚是難看。

正此時,一個小厮走了進來,陸曼兒認得,那是驿館裏的。小厮将一封信遞到陸曼兒面前,問了一聲好便離了去。

陸曼兒一陣心動,好生歡喜,那封信是洛晨曦寄來的,信的封面依舊落着陸曼兒親啓,這幾個小楷字,可是字寫的有些蒼勁雜亂,完全不像之前的清秀。

“難道洛大哥這些日子心情不好,只有心情不好時,寫的字才會雜亂。”想到這裏,陸曼兒有些擔心。

☆、收個妹妹

信并沒有被立即拆開,吩咐秋月拿去書房,秋月接過信,徑直走到陸曼兒的書房,輕手輕腳,夾在一本經書裏面。

這本經書是老夫人從華普寺裏向方丈求得,陸曼兒根本沒有心思翻過一頁,裏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讓人看了就頭疼。

秋月看了幾眼,便出了書房,轉過花園時,迎面撞在了一個人的懷裏,啊的一聲嬌叫,擡頭看,卻是那郭惇公子。

小丫鬟臉色頃刻緋紅,羞答答像一只野百合,嗫嚅而道:“對不起,郭公子。”心頭小鹿卻撞得頭破血流。

秋月已年方三六,和那千雪同歲,耳濡目染,已知了一些風情之事。這郭惇公子乃是京都大戶人家,平時又愛到陸府走動,風流儒雅,舉止之間便将秋月迷了個心竅。秋月早已芳心暗許,只鑒于老夫人劉氏管教得嚴厲,只好萬般忍耐着。

郭惇笑嘻嘻地,如此謹慎的男子,怎可察覺不出這些微妙的事情。便将身子擋住了秋月的去路,任她左突右閃,更不放路。

這秋月有些急了,索性将手一推,企圖将郭惇搡開。那知郭惇眼疾手快,忽地右臂一彎,攔住了秋月纖細的腰身,随即往懷裏一帶。秋月啊的一聲,臉上漲得猶如燈籠一般豔紅。

貼了郭惇的胸脯,秋月反抗之力早已消失得幹幹淨淨,全身酥軟,心髒撲通亂跳,只能任憑他處置。這郭惇依舊笑臉盈盈,在她額頭上親了個咀,遞了一封信在她顫抖的手裏,方才笑着離開。

“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郭惇臨走時添了一句。

秋月受了驚吓,愣在地上動彈不了,也顧不了有沒有人看見。

花園裏偏僻,并無家丁走動,秋月大可放心,可這一切竟被躲在小姐閨房裏的雪櫻瞧了個仔細。

雪櫻已恢複了體力,不禁啓齒而笑道:“好一對偷情男女。”

大概陸府裏的人都不知道,雪櫻在秋月熬制的藥罐裏放了瀉藥,淩元聖來陸府一事逃不過她那雙鷹隼一般的眼睛。藥裏放瀉藥,已是略施懲罰。

喝了幾杯熱茶,林彤山和郭惇便告辭而去,臨走時已交代桃花節要去游玩之地,便于大家提前做好準備。郭惇望了秋月一眼,似要叮囑些什麽,秋月忙将頭埋得很低。

“好了,咱們去看看哪位姑娘吧。”陸曼兒說道。此刻她已梳妝完畢,立刻恢複了鮮豔的本色,幾個丫鬟都羨慕的很。

千雪跟在陸曼兒的身後,往閨房裏走去。

推門而至,雪櫻已坐于塌上,嬌俏妩媚,在玩弄頭發。臉上較之前已起色了許多。

“小姐,她醒了。”千雪歡喜地道了一聲。

雪櫻見二人進屋,忙從塌上起身,道了個萬福,說道:“多謝小姐的救命之恩。”

陸曼兒将她扶起,說道:“不要這般客氣。”

眼見得雪櫻已醒,陸曼兒也很高興,便囑咐千雪道:“去廚房弄些蓮子羹來,這位姑娘體質虛弱,尚不能進食大魚大肉。”

“可要加些冰糖麽?”

“随你吧,得細心一些。”

千雪應了一聲,掩門而去。

陸曼兒便來捉住雪櫻的手,拉住一同坐于塌上。二人互相凝視,似有似曾相識之感。

“姑娘,曼兒不曾問得你姓名,實在無禮。”

“哪敢哪敢,小女子姓顧名雪櫻。”

“喔,我叫陸曼兒,是陸國公唯一的女兒。”

這個“唯一”一詞道出,雪櫻不禁一怔,感嘆而道:“同是天下淪落人。”

陸曼兒眉頭一鎖,問道:“雪櫻姑娘,這是何意?”

雪櫻悠悠而道:“我們都是獨生子女,沒有一個兄弟姐妹,突然才這般感慨。”

陸曼兒卻笑道:“我娘卻把我當兒子一般管教,只有我爹對我很疼愛。”

雪櫻凄然而道:“你真的很幸福,有個疼你的爹,管教你的娘。在這個世上,我卻沒有一個親人。”

陸曼兒道:“雪櫻姑娘,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雪櫻道:“嗯,我是龜丸國人。”便把自己的身世遭遇,以及刺殺淩元聖的經過娓娓道來。

話音一落,雪櫻眼眶中已盈滿了淚水,凄慘的身世遭遇讓陸曼兒同情不已。

陸曼兒将她摟在懷裏,悲痛而道:“從今天起,你便多了我這個親人。”

雪櫻激動萬分,将陸曼兒摟得更緊,眼淚稀裏嘩啦而落。

“不知雪櫻姑娘年方幾何?”

“虛歲十九。”

“我長你一歲,就認你做個妹妹。”

雪櫻一顫,又稀裏嘩啦流淚。這種被人疼愛的滋味,她很久沒有嘗過了。

二人抱頭痛哭之際,千雪推門而至,端了一碗蓮子羹來。

眼前之景竟弄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低聲地呼了一聲:“小姐。”

二人便才擦拭臉上淚水,臉上已開出了一朵幸福的笑容。

陸曼兒接過千雪手中的碗,說道:“好妹妹,來喝了這碗蓮子羹。”便一口一口喂食雪櫻。

雪櫻吃完蓮子羹,拉住陸曼兒的手,說說笑笑,竟已至黃昏戊時。驕陽漸漸滾落山頭,天地一片陰涼。

陸天龍從朝裏回來,小厮忽地大喊:“老爺回府了。”都出門去迎接,紫色的驕子落在府院裏,陸國公掀簾而出,臉色竟是喜色。

“小姐呢?”

“回老爺,小姐正在閨閣裏。”

“昨晚被她所救的那個女子如何了?”

“老爺,這個小的不知道。”

陸天龍不再詢問,大步流星往陸曼兒的閨閣裏走去,閨閣的房門掩着,裏面談笑風生。

陸天龍輕扣了房門,笑道:“我可以進來嗎?”

聽是老爺的聲音,千雪忙走過來開門,道了個萬福道:“老爺,您回府了?”

“嗯嗯。”

陸曼兒領着雪櫻也一并過來,也道了個萬福。

陸天龍關切地問道:“身子可好了些?”

雪櫻彎身而道:“雪櫻好得許多了,多謝老爺牽挂在心。”

陸曼兒笑嘻嘻地挽住陸天龍的手臂,道:“爹,雪櫻今年虛歲十九,小了女兒一歲,女兒還想一會兒帶去見見娘娘,給你們磕頭,認作妹妹。您看如何?”

陸天龍大喜,膝下只有陸曼兒這一獨女,正愁着為陸府添丁,雪櫻長得标致,做他女兒已經委屈了。便上下打量起雪櫻來,片刻,笑道:“那實在太好不過了,只是…”

望着陸天龍眉頭一鎖,陸曼兒焦急地追問道:“只是什麽?”

“只是得和你娘商議商議,畢竟是一家人,有商量才能萬全一些。”

雪櫻也大喜,奔波兩年,終于有了個落腳之地。

陸曼兒忽地皺起了眉頭,幽幽地說道:“不知娘可答應?”

說着便來拉住雪櫻的手,“我會向我娘求情的,雪櫻妹妹。”

談話間,門外小厮又大喊:“夫人回府啦!”

夫人劉氏在仆人和奴婢的簇擁之下,扭動着有些發福的身體緩緩踏入陸府的大門。幾個小厮忙上前迎接。

她眼睛忽地掃過陸府,見驕子停擱在一旁,忙說道:“你們老爺幾時回的府?”

“半個時辰之前。”

“那現在人呢?”

“恐怕在小姐房裏。”

“哼!這一天沒些個正經的。”劉氏臉色一沉,“去,燒些熱水來,我要沐浴。”

說着走進了大廳。

天空漸漸拉下了夜幕,昏暗的大廳裏已點了幾盞油燈,劉氏還覺得有些不适應,便吩咐道:“把這幾盞燈燈芯再挑大一些。”

來到後廳,劉氏已解下寬大的衣服,換了一套貼身的羅衫,一面促崔下人準備熱水。

卸了妝,足足泡了一個時辰的澡,又裝扮了些時間,劉氏再才在秋月的攙扶中走出大廳。大夥都聚集在大廳裏,眼睛齊刷刷地看着她。

劉氏忽地一怔,驚奇地問道:“不在各自的房間裏,都來這裏傻愣着作甚?”

陸天龍悠哉地站在一旁,忽地咳嗽了一聲,再才把劉氏冷漠的目光吸引過去。頓時,她的眼睛變得溫柔起來,充滿着無限的柔情。

“怎麽洗了那麽久?”

陸天龍語氣溫柔,但卻帶有些怨責地問道。

“老爺,妾身在華普寺裏求簽燒香,足足弄了一天,全都是為了這個家庭,花點時間洗除風塵,難道這樣責怪到妾身嗎?”劉氏很冤地說道。

“我也不就說了一句話嘛,怎麽會責怪到夫人呢?”陸天龍忙環臂攔住她的肩膀,柔聲說道:“夫人為這個家奔波勞累,為夫的當然看在心裏,只是都是一家人,以後不要那麽冷漠的對待孩子們。來,曼兒有話要說。”

一番話說得劉氏心頭暖意融融,她聽話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身姿挺得筆直端莊,在他旁邊坐着陸天龍,姿勢卻很随意。

劉氏不時把眼瞄着雪櫻,似乎要洞穿她的身子。這個姑娘倒是生得俊俏,來到陸府也怪陸曼兒多事,她想着。

雪櫻并沒躲閃她的眼神,依舊大方地坐在陸曼兒的身旁。

“有什麽事就說吧,今日我還疲倦得很。”劉氏忽然望着陸曼兒說道。

陸曼兒往雪櫻遞了一個眼神,撲通一聲,雙雙跪在地上。

☆、昭告天下

那劉氏臉色一驚,忙道:“這是唱的那一出?”

“娘,兒女心意已決,意收雪櫻為妹妹,這事已向爹商議過,所以才來聽聽你的建議。”陸曼兒說道。

劉氏看着陸天龍一臉随和的樣子,不禁吃了一驚,道:“老爺,這事你答應了?”

陸天龍緩緩而道:“既是曼兒求情,就随了她的意吧,有個姐妹陪在身邊,倒是可消除些孤寂。”

“可是…唉!既然老爺已經同意,妾身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就随她的意吧。”劉氏也無可奈何,心裏縱有些不願意,不過也拗不過陸天龍,便也只好答應下來。

陸曼兒一聽,大喜,連忙拉了雪櫻一同磕了幾個頭,“謝謝娘成全。”

那劉氏可是清靜慣了的人,容不得家裏喧嚣吵鬧,這次又添了一個女兒,頭都大了,不過怨憤之色并不好發作,只好忍了。但是得問清來路,便潤潤嗓子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

“顧雪櫻。”

“家住那裏”

“雪櫻乃龜丸國人。”

“家裏可還有親人?”

“沒有。”

劉氏眉頭一皺,“那麽說來,你是個孤兒咯?”

“是的,夫人。”

“我既已收你作女兒,以後得學着改口叫娘。”劉氏朝她望了望。

娘?這個字猶如萬斤之重,那是很多年前就消失在腦海中的字,雪櫻豈敢再輕易的拾起,她覺得份量實在太重了,猶豫不決。

陸曼兒望着她,期盼地說道:“叫娘啊。”

“娘”

雪櫻頓了很久才鼓起勇氣喊了一聲,喊過之後,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暖暖的,充滿着幸福。

劉氏尖了尖嗓子道:“等明日老爺宣告天下,給你名分,以後的家規和每月的零用,日後再教你。”

望了望陸天龍,劉氏柔聲道:“老爺,你沒有話要說嗎?”

陸天龍笑道:“既然夫人同意,為夫的也沒什麽好說的,家裏就多一個女兒,以後好好管教就是。雪櫻,夫人管教嚴厲,以後可要忍着些,家和萬事興嘛。”

雪櫻點了點頭,應道:“雪櫻知道。”

“好了,時日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明日騰出一間廂房,雪櫻就搬進去吧。”劉氏打了哈欠說道。

陸曼兒滿心歡喜,“多謝娘。”

次日,陸府異常歡慶,張燈結彩,請來各方親朋好友,集聚一堂,陸天龍當着大家的面,宣告新收了個女兒,并發了告示,昭告天下。當時,雪櫻磕了頭,拜了陸家祖宗,接了名分。那劉氏也歡喜得很,特地辭了兩個丫鬟和秋月三人一并伺候雪櫻。

廂房已打掃得幹幹淨淨,備了各種精致家居,又新買了幾套被褥。劉氏又另送了一大堆首飾和衣服,雪櫻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之下,搬進了廂房。

客離酒散,劉氏便又帶着雪櫻,陸曼兒,一行仆人和奴婢,直奔華普寺,燒香拜佛,祈求家庭平安。

陸天龍新收義女,鬧得滿城風雨,那些家裏兒子還光着棍的貴族大戶,眼睛都瞪得直圓,私下不免聚了幾個狐朋好友,咀嚼舌頭道:“那陸天龍端的什麽樣子,怎生得了兩個如鳳的女兒,我看全是走了狗屎運。”

“可不是嘛,不過那陸天龍也好不到哪裏去,自從生了一個女兒後,那夫人便成了石樹了,再也不能開花結果,我看陸家以後得絕後了。”

聽見風聲的大戶人家,厚起臉皮帶着不成器的兒子上陸府提親,都被陸曼兒的神骰拒絕而去,怨恨之餘,免不了責罵幾聲。不過陸家大氣,皆不給他們一般見識。

那雪櫻自認了陸家之後,得寵連連,陸曼兒待她更甚親生妹妹。隔三差五便要帶出去購這樣,買那樣,廂房裏的禮物硬是堆得滿滿的。不過雪櫻心地善良,都把買來的禮物賜給服侍自己的丫鬟和下人。

家庭和睦,陸天龍落得個輕松自在,在朝廷裏腰也挺得直,說話更有份量。

那些位不及己的下臣,多在陸天龍面前搖頭擺尾,企圖和陸天龍攀上親家關系,不過他們的兒子是騾子是馬,陸天龍心裏有底,便都一 一拒絕,為此,還得罪了不少人。

這日,早朝退後,大司馬突然攔住陸天龍道:“陸大人,借個地方說話。”

陸天龍一愣,這張慕青平日可不曾搭理自己,為了朝綱之事,有時二人因為意見不和而争得面紅耳赤,心裏煩了嫌疑,說道:“長大人,請。”

兩位大臣尋了一個清幽地方,陸天龍忙說道:“張大人,有話請說。”

那張慕青嘴角忽閃過一抹詭異的笑,“聽說陸大人最近新收了一個女兒?”

陸天龍道:“哦,這消息倒是長了翅膀一樣,連張大人都知道了。”

張慕青笑道:“陸大人,你不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嗎?這鬧得滿城風雨,有誰不知道。”

陸天龍道:“張大人難道只是問這些事情。”

張慕青臉色一沉說道:“陸大人可聽說過最近二皇子被女刺客刺殺之事?”

陸天龍一驚,忙問:“二皇子可有事情?”

張慕青道:“二皇子好的很。”

陸天龍松了一口氣說道:“那這女刺客可抓住了?”

張慕青奸險地笑道:“抓,怎麽抓,那女刺客被人庇佑在豐翼之下,有後臺了。”說着連盯了陸天龍兩眼,那眼神仿若蜜蜂的毒針一般。

陸天龍一顫,驚道:“張大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張慕青冷冷地說道:“什麽意思,陸大人難道還不清楚嗎?”

陸天龍厲聲而道:“請你把話說清楚,什麽豐翼?什麽後臺?”

張慕青哼了一聲道:“陸大人,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同朝為官,我勸你還是兩袖清風為好,藏污納垢恐怕會招來殺身之禍。”

陸天龍被張慕青的話說得有些震驚,這些話語分明是指着顧雪櫻而來。當下覺得有些嫌疑,都怪自己沒問清楚雪櫻的背景。

便要說話時,張慕青已經拂袖而去。

陸天龍也匆匆回去了,臉色甚是難看,來到府中便詢問下人道:“二小姐可在房中?”

福伯道:“在,在和曼兒小姐私話。”

陸天龍忙道:“去,把她叫到我書房中,我有話問她。”

福伯看陸天龍臉色不好看,關切地問道:“老爺,你沒事吧?”

陸天龍一揮袖喝道:“別廢話了,快去。”

福伯應了一聲,便走了出去,來到廂房,門半掩着,福伯心神不安地舉手輕扣了幾下,“二位小姐,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福伯來到屋裏,見陸曼兒和雪櫻正手拉着手,互相喂食水果,臉色沉重地說道:“雪櫻小姐,老爺尋你到書房問話。”

陸曼兒見他臉色不好看,忽地站起來問道:“福伯,你臉色這般難看,是不是老爺心情也不好,要急着尋二小姐?”

福伯嗫嚅道:“是,不知老爺今天怎麽了,一下朝來,便要找二小姐問話,我看定有重要的事情。”

雪櫻的臉沉了下去,看着陸曼兒不知如何是好。

千雪和秋月也有些焦急,千雪忙說道:“小姐,這如何是好?”

陸曼兒道:“不用着急,我想爹肯定是在朝裏受了刺激,聽了小人言語。妹妹,我們陪你一起去,到時候,随機應變。”

雪櫻點了點頭,同福伯一同出了廂房,後面緊跟着陸曼兒,千雪和秋月。

眨眼間,一行人便來到陸天龍書房,福伯上前禀報道:“老爺,二小姐已經帶到。”

陸天龍坐在椅子上,放下手中書本,一揮手道:“你下去吧。”

福伯應了一聲是,便退了出來,走到雪櫻旁邊時,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雪櫻上前道了一個萬福,“爹,您找我什麽事?”

陸天龍望她一指,說道,“來這裏坐下,曼兒,你們幾個退出去,把門關上,沒我的同意,不準進來。”

陸曼兒幾人退了出來,心裏卻忐忑不安,不知道爹要問些什麽,便傍在門邊,眼睛往裏面掃視。

“雪櫻,我之所以沒有尋問過你的背景,是因為我信得過曼兒,如今事關重大,我不得不再問問你,你到底來自那裏?”

雪櫻驚了一下,回道:“我已經說過了,我是龜丸國人,難道爹不信嗎?”

“你的家人是怎麽去世的?”陸天龍一咬牙,狠心地問道。問這些事情本是讓人傷痛之事,不過為了真相,他只有如此。

雪櫻頓了頓,低頭回道:“都是病逝的。”

“那你可有什麽仇人?”

一聽仇人,雪櫻心頭一緊,有,怎麽沒有,那仇人的名字就刻在她的心上,令他一輩子都忘記不了。不過爹在朝為官,有些事情還是隐瞞的好,不然可要遭人是非議論,便也咬咬牙說道:“雪櫻一柔弱女子,不曾有過仇人。”

陸天龍一愣,覺得甚是奇怪,那張慕青的話分明是沖着自己而來,他的意思是雪櫻就是刺殺二皇子的女刺客,可是雪櫻不曾有過客人,便也不是女刺客。陸天龍陷入了沉思,心想,這些人嫉妒我新收女兒,見不得。也許是故意找茬吧,容我再問問雪櫻。又問道:“那你這些日子是如何生活的?又是如何到大冥王朝來的?”

“女兒靠賣苦力求生,幸好遇上好心商戶,才跟随他們到了這裏來的。”

陸天龍傷心關切,柔聲道:“那你在大冥王朝可有親戚或者朋友?”

“沒有。”

陸天龍沉思了片刻說道:“好吧,你下去吧。”

雪櫻含住眼淚,幾十幾想,差些道出實情,可是她不想連累陸天龍,殺了淩元聖,她便到皇上那裏請罪,她說了那些慌,心裏很過意不去。

“是,爹。”

雪櫻慢慢退了出去。

☆、桃花節(一)

雪櫻從陸天龍書房走出來的時候,眼角已經挂上了淚水,陸曼兒看得很吃驚,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問道:“妹妹,你這怎麽了,為何哭了?”

陸曼兒心裏有些疑慮,莫不是爹爹話說重了些,正要沖進書房問個究竟的時候,雪櫻一把止住道:“姐姐,不要進去了,爹該問的都問了。”

回了廂房,支出了丫鬟,房裏只剩下陸曼兒和雪櫻,陸曼兒忙問道:“爹到底問了些什麽?”

“爹問我有沒有仇家,從他焦急的樣子,我可以估計,二皇子被刺殺一事被朝廷知道了。

“哪你有沒有承認?”

“我沒有,姐姐,我這樣做對不起爹爹,會害了你們的。”

說着,雪櫻淚水又挂在眼角,蠢蠢欲滴。

陸曼兒将她攔在懷裏安慰道:“沒事的,別想得太多,即使有難,大家一起扛。”

若有所思中又驚喜道:“那日你不是蒙着面嗎?他們不會發現你的。”

雪櫻哭泣道:“可是這也不是辦法,隐瞞得了一時,隐瞞不了一世,雪櫻真不該貪念榮華富貴,害了姐姐一家。”

陸曼兒笑道:“只要我們不洩露你的身份,你便像個迷一樣的存在,誰又知道呢?可是…你的仇還要報嗎?”

雪櫻抽泣道:“我不知道。”

過了兩日便是民間的桃花節,這一日,林彤山趕了一個大早,便提前來到陸府,邀陸曼兒和雪櫻一并去看桃花。

喝了幾杯熱茶,陸曼兒和雪櫻便也梳妝完畢,在丫鬟的簇擁之下,來到前廳。見了林彤山,心裏很是高興,陸曼兒忙問道:“郭惇呢,不是約好一起去賞花的嗎,怎麽沒有和你一起來。”

那林彤山嘆氣道:“這郭惇原先是商量一起去賞花的,我也支小厮去他家裏通知了兩次,可是就是不見人影,聽他家裏人說,是出去辦事去了。我親自去跑一趟,可等了半個晚上還是不見人影,真不仗義。算了,我們一并去吧,休管他了。”

雪櫻道:“可能他真的有急事,那我們也勉強不得。”

陸曼兒道:“那就罷了,千雪,你去問問夫人,看她是否要和我們一并去賞花。”

千雪應了一聲,走入後廳,老夫人正被幾個丫鬟伺候着。千雪小心翼翼地問:“夫人,小姐問您是否要一同前去賞花。”

劉氏咳嗽了幾聲,一揮手道:“你們幾個去吧,我身子欠佳,就不去湊熱鬧了,記得早去早回。”

千雪忙回前廳回話,說是老夫人身子不舒服,要留在家裏,囑咐我們早去早回。

陸曼兒道:“那就我們一同去吧。”

停留了一盞茶的時間,陸曼兒便攜了雪櫻的手,說說笑笑出了陸府大門,後面跟着林彤山,千雪還幾個臉上紅撲撲的丫鬟。

秋月早在昨天晚上便回娘家去了,臨行前,老夫人送了很多銀飾,镯子,玉簪,足足打了一個大包。又吩咐福伯到賬房開了二十兩子,以作為來回的盤纏,秋月感動得哭了個稀裏嘩啦。

林彤山早在府外備了三輛馬車,馬車四面都是昂貴精美的絲綢所裝裹,車窗牖鑲金嵌寶,由一張喜紅的绉紗簾子遮擋。

林彤山安排雪櫻和陸曼兒登了第二輛馬車,由千雪伺候着,第三輛裝的是陸家的丫鬟和林家的丫鬟,仆人則跟随在車兩旁。

一切安排妥當,這才跳上第一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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