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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日光昏庸,滲過薄薄一層玻璃窗,灑在房間裏的女人身上,将房間熏成明媚的檸檬黃。
鐘意身穿幹淨舒适的睡衣,平躺在床,胸腔微微起伏,緩慢而有節律的呼吸着。
卧室靜的不像話,只剩窗簾被風吹得一股一股的聲音,下一秒,忘記關掉的早八鬧鐘響起,打亂這份細致的美。
長睫毛輕輕扇動幾下,鐘意從睡夢中醒來,不情不願的在床上翻了個身,将臉埋進香噴噴的被子裏,按掉床頭櫃上鬧鐘。
頭暈。
是鐘意迷迷糊糊醒來後的第一個想法。
翻身,哼唧,鑽進被窩,接受現實。又在床上磨叽了小半天,她才終于揉揉腦袋,頂着一頭蓬亂的長發換上拖鞋。
果然,在周五下班後放肆喝酒,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保溫壺裏的水倒進玻璃杯,又加了兩勺鹽,沖泡而成一杯鹽溫水,鐘意在廚房裏小口小口喝完後,這才摸了摸幹癟的小腹。
再加一條,昨天不吃晚飯也是個錯誤的決定。
它已經餓的咕咕叫了。
“不知道家裏還有沒有速凍早點了。”小小聲嘟囔了句,鐘意緩慢的下蹲,打開冷凍櫃。
冷氣襲來,空無一物。
只有一張不合時宜出現的、粉紅色的便利貼。
稍稍一愣,鐘意把它摘下來,讀出了聲,“不許吃速凍食品,看上面,有我買的早餐。”
男人的字跡,潦草是本性,卻又刻意想要寫得工整。
鐘意把它折起來揉進手心,按照指令,乖乖打開冰箱上層的門。
五彩缤紛的果蔬,各式品牌的麥片粥,鮮紅的肉類産品,以及,一個樓下小賣部的招牌粢米飯團。
溫的,應該沒放進去多久。
看着手裏的飯團,鐘意眨眨眼睛。
他是如何在大半夜買到這麽多東西且塞進她家冰箱的呢?
等等......
像是忽然想到什麽,鐘意一頓,僵在原地。
昨天晚上該不會是段則霄送她回來的吧?
直覺告訴她,就是這樣。
古早小說裏的情節突然上頭,鐘意的瞳孔瞬間放大了些,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睡裙。沒幾秒,又揪起胸口衣襟的位置,往裏面看。
呼,還好。
內衣還是昨天穿的那套。
小心髒安安分分回到原位,鐘意這才松了口氣,順勢關上冰箱,把飯團送進旁邊的微波爐裏加熱。
大概是捅了馬蜂窩,這見鬼的微波爐上竟也有一張便簽。
自然,這張也是出自段則霄之手。
“我知道你已經同意了,只是拉不下臉聯系鐘阿姨,我幫你聯系好了,中午十二點她會過來找你。”
大腦反應了幾十秒,鐘意将這張也摘下來,與原先那張一起,揉搓,扔進垃圾桶裏。
嘴巴裏面綻出糯米的清香,嚼呀嚼,很快,恬靜悠閑的上午在浪漫愛情劇和機械咀嚼的動作裏過去,“篤篤篤”一聲門響,鐘意等來鐘曉燕和賀思雨。
“阿意,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剛一開門,迎接她的便是鐘曉燕那張笑臉。母女之間果然是沒有隔夜仇的。
鐘意苦笑似的搖頭。
要不怎麽說是上輩子的冤家呢?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鐘曉燕竟會拉段則霄一起參加這場飯局。
看着鐘曉燕身邊身形削瘦高大的男人,鐘意愣了半秒,皺着眉,小小的身子擋在門前,對他下逐客令,“你來幹什麽?”
預料之中的反應,段則霄聳聳肩,作無辜狀,“阿姨讓我來的。”
居然拿她媽媽作擋箭牌,鐘意咬了咬嘴巴,剛要反駁,鐘曉燕說,“是呀是呀,是我讓這孩子來的。他可是幫我說服你的大功臣啊,怎麽能不來?”
“可......”鐘意動了動嘴巴,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鐘曉燕打斷,“可什麽可,哪有讓客人在外面等着的道理?快點讓我們三進去,橫在門口是個什麽意思?”
說罷,她便用手臂把鐘意往旁邊推了推。
段則霄進門的那一秒,鐘意分明清晰的看見,這只狐貍的眼睛裏,藏着奸計得逞的笑意。
賀叔叔買了很多菜,聽說鐘意喜歡吃海鮮,所以特意多買了些魚蝦和貝類,他準備親自下廚,和這個未來女兒打好關系。
不想讓塑料袋裏的腥水落在地板上,賀思雨幾乎沒怎麽說話,一股腦便鑽進廚房,将兩大袋海鮮放進水槽中。
望着男人急匆匆的背影,鐘意突然萌生出一個困惑,将腦袋湊近鐘曉燕耳邊,她小小聲問,“他沒有孩子嗎?”
她還不習慣叫他叔叔,所以用單字一個“他”來替代。
“有的呀,”鐘曉燕也看着男人的背影,嘴角不自覺上揚,“他的孩子是個女生。年紀挺小的,但是好像已經工作了,工作也在上海,你說這巧了不是。”
“您去見過他女兒了?”鐘意問。
鐘曉燕白了她一眼,淡淡道,“那當然了,就料到你最難搞定,所以我們最後才來見你。”
“人家小姑娘可比你懂事多了。”
不知怎的,心頭湧現出一種小時候被父母拿去和鄰居家學霸作比較的即視感。
鐘意扯了扯嘴角,沒再說話。
下一秒,賀思雨處理好滿是魚腥味的水,有些拘謹的走到二人面前,“不好意思啊,我不太清楚你們家的調味料在哪裏,可以麻煩......”
“我來幫你,這丫頭的廚房擺放習慣,我最清楚不過了。”鐘曉燕笑着說,走向廚房時還不忘回頭對着鐘意使眼色,“我去幫你賀叔叔做飯,你多招呼着點小段。”
順着鐘曉燕手指的方向望去,段則霄正老練的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一雙長腿大剌剌展開,生怕別人看不見他與生俱來的優越條件。
默默看了幾秒,鐘意轉回頭,期待的朝鐘曉燕眨眨眼睛,“要不我也來幫你們吧?”她試着抛出有效的魚餌,“可能您沒自己想象中的那麽了解我哦。”
可惜鐘曉燕不接受,“滾蛋。”
也不知道段則霄背着自己給鐘曉燕下了什麽蠱,讓這女人能做到抛棄血緣,全心全意向着他。
“你看人小段現在多無聊,快去陪人家說說話去。”鐘曉燕還在勸她,“快去。”
看她這架勢,應該是板上釘釘,無法拒絕了,鐘意撓了撓頭,不情願道,“......那好吧。”
細數坐在段則霄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無處遁逃的如坐針氈。
分明是在風聲鶴唳的年歲遇見,卻沒能攜手永遠。
鐘意拿起茶幾上已經洗好的葡萄,丢一粒進嘴巴裏,裝不在意問,“昨天你送我回來的?”
“嗯。”段則霄掃了她一眼,繼續看電視。
這是部老電影,将男女主久別重逢最後還是在一起了的故事。
大概是男主角的心路歷程和現在的他頗為相似,所以他看得異常認真。
偏偏,她調皮的想要打攪,“那冰箱裏的東西也是你買的?”
“嗯。”
鐘意拿出口袋裏的手機,“多少錢?我轉給你吧。”
“不用。”
猛然覺得自己的回答太過貧瘠,又或者是覺得自己有機可乘,段則霄陡然偏了偏頭,看向她的側臉,“可以用其他東西代償嗎?”
有種他會占她便宜的錯覺,鐘意木讷的搖頭,“......不行。”
男人笑得一臉玩味,“為什麽不行?”
鐘意撇開臉,不再看他,“就是不行。”
拒絕的倒是幹幹脆脆,不會用言語對他進行反将一軍。
真是個笨蛋。
段則霄也取一顆葡萄放進嘴巴裏,漫不經心轉移了話題,“你怎麽不問問我昨天幾點帶你回家,還有,”男人挑眉,“不問問我昨天有沒有圖謀不軌......對你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微微上揚的尾音,讓人産生一種被調.戲的感覺,鐘意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想入非非,想到另一個問題。
“我的睡裙......”是你幫我換的嗎?
只是這問題剛剛問出了口,鐘意就氣得想打自己的嘴。
什麽破問題,還不如不問。
對面表現的倒是比她雲淡風輕的多得多。
段則霄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放下,“嗯。是的。”
只有他注意到,這個玻璃杯是鐘意喝過的。
眸光掃過鐘意垂下去的腦袋,段則霄只覺得好笑,“害什麽羞?又不是沒看過。”
“這不一樣。”鐘意說。
“怎麽不一樣?”
鐘意想了想,認真回答他的問題,“我們現在不是男女朋友關系。”
“這話說的怎麽好像,”男人刻意拖長的尾音,将臉朝她的方向靠近些,“是在逼我跟你告白?”
“嗯?”
略帶迷茫的将脖子朝後挪了挪,鐘意伸出兩根白皙手指,貼上他的額頭,往後推至安全距離後,才說,“先生,現在是白天,麻煩請不要做無聊的白日夢,謝謝。”
碰壁,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若是哪天鐘意真這麽簡單就同意和他複合才是真的奇怪。
段則霄也不生氣,笑,“白日夢也是要做的,萬一哪天實現了呢?”
不等鐘意再說什麽,男人咳了聲,将她想知道的,又不肯拉下臉來問的,一五一十,全部告訴她。
“你昨天一罐啤酒沒喝完就醉了,吐倒是沒吐,就是給我的眼球來了場撒酒瘋的盛宴。”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又繼續說,“等你在頂樓群魔亂舞完,我抱你回房間大概是......晚上十一點?”
“胡說八道,”聽到不想相信的事實,鐘意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會耍酒瘋。”
段則霄撓了下眉尾,“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你知道的,我從不對你撒謊。”
沒話可說,鐘意把話題轉向另一個方向,“但是,你是怎麽知道我把鑰匙放在哪裏的?”
男人低笑了聲,“那然是......把你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摸了個遍喽?”
“哦......”鐘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突然,又驚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她大叫了聲,“我昨天穿的T恤,胸口的位置也有個口袋啊。”
段則霄眼睛裏的笑像是快溢出來,無奈道。
“那個口袋那麽明顯......當然是第一個找的。”
“......段則霄,你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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