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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玫瑰莊園，主打意面和甜點，算得上是一家位置偏僻的網紅小衆美食店。

距離初到巴黎已經有三四周，鐘意終于搶到了位置，準備請Maria享用。

她們一共點了七道菜，準确來說，Maria點了五道，鐘意點了兩道，本以為七道菜對于兩個女生來說肯定是吃不完的，誰知Maria一陣風卷殘雲之後，桌上變得一幹二淨。

酒足飯飽，剛剛忙碌完的女生坐在長椅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嗝，又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謝謝你的招待，我吃的很好。”

Maria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滿足。

“你喜歡就好。”鐘意也學着她的樣子，靠在椅背上，“就當是感謝你幫我提行李和帶路了。”

提到這件事，Maria的八卦之心不禁熊熊燃起，她從椅背上坐起來，雙手撐在桌面上，朝着對面的鐘意，“那件事我應該的。但是我有一個問題啊。”

“什麽？”鐘意問。

“就是，”Maria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糾結，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不讓她問，但她還是想問，反複斟酌，最終問的委婉，“你怎麽不和你男朋友一起來法國？”他法語明明說的不賴。

問完她便尴尬的笑了，鐘意也跟着她笑，表情有些落寂的味道，“我沒有男朋友。”

“啊？”Maria看起來吃了一驚，“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你怎麽會沒有男朋友呢？”Maria有點懵，不過很快，她就換了話題，鐘意便也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心上。

“進修這段時間有沒有遇到什麽麻煩？”

“怎麽會沒有？”鐘意嘆了口氣，“再過，”她伸出手指，數了數，“再過四天，Bonjour會有一個類似于檢測學習成果的考試，需要每位前來進修的學生抽題，然後在限時內做出題目上的料理給評委專家打分，還有學生之間互評，不及格的話就完蛋了。”

“然後走之前也會有一次考試，也就是說，一個月考一次，一共兩次。”

Maria不太會安慰人，“放輕松，你一定可以的。”

“借你吉言。”鐘意說。

吃完飯簡單聊了會兒天，兩人便在餐廳門口分手，天已經半黑，巴黎的天氣越來越涼，鐘意縮了縮脖子，将半張臉埋在風衣下面，快步伐的往車站方向走。

大約兩三分鐘之後，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與她并駕齊驅的腳步聲。

鐘意以為是Maria，便停下腳步回頭，“是不是忘帶什麽東西……了。”

出現在眼前是兩個從沒見過的陌生男人。

左邊的男生染一頭黃色的頭發，右邊則是一頭紅色，有點像非主流。

鐘意先一愣，而後用法語結結巴巴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轉身準備離開。

然而，兩個非主流并不準備讓她稱心如意，一下就堵在了鐘意面前。

鐘意朝左想要繞開，他們便也跟着朝右，鐘意改朝右，他們便朝左。

雖說今天是周六，但鐘意還是想趕緊回員工宿舍練習一下上周學到的技巧。不願在原地跟他們跳踢踏舞。

她擡頭，怒目圓睜，“有什麽事嗎？”

見鐘意主動開口說話，兩人相視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鐘意，然後吹了下口哨，開始滔滔不絕的演講。

只可惜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鐘意一個字都沒聽懂，只是覺得他們的笑容背後藏着什麽猥瑣的東西。

果然，下一秒，兩個男人齊刷刷靠近她，準備趁着四下無人之際上手。

就在黃毛的手指碰到自己的胳膊之前，鐘意眼疾手快拿下腋下包，砸在那人的手上，彪了一句國際通用髒話，“Fuck！”她以為這個字可以表達出自己的反抗精神從而吓跑他們的，然而結果似乎更糟了。

紅毛一手拉住鐘意的手腕，一手捂住她的嘴巴，直直把她拖到一個無人的街角。

鐘意說不出話，只能發出“嗚嗚嗚”的哽咽。

下一秒，不知是誰，也不知從何方，有人大喊了一句不知道是什麽的法語。緊接着耳邊傳來警車的聲音。

牽制住鐘意的兩個小混混這才灰溜溜的離開。

好不容易能呼吸空氣的鐘意一下子癱坐在地，貪婪的張大嘴巴，幾秒之後，順着聲音的方向回頭，詭異的，卻什麽也沒有。

沒有警車，也沒有人。

一瞬間，鐘意腦補了無數遍驚悚恐怖片裏的鏡頭，頓時被吓的全身發毛。她強撐着站起來，趕緊走到車站，上了車。

這種奇怪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她感知到了。

上車以後，鐘意找了個離車門最近的位置，膽戰心驚坐下。

這一站并沒有其他人跟着上車。

奇怪的事情一樁接着一樁，鐘意總覺得自己身邊有人在監視自己，與此同時，這個監視自己的人又在暗中保護自己。

四天時間很快過去，小考在即，鐘意就算是覺得奇怪，也必須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比如，應付眼前二人的雞賊交易。

休息室內。

“這樣不太好吧……”看着面前的兩人，鐘意擰着眉說。

“哎呀沒事的，”許思雨打斷她，小聲說，“誰讓我們三個關系好呢。”

“是呀是呀。鐘意你不會拒絕吧？”吳樂青跟着附和，“我們互相給高分不是互利共贏嗎？有什麽不好的。”

“但是這樣不公平啊。”鐘意不是很想妥協。

“有什麽公平不公平的，最終考核的方式裏既然有學生互相打分這個環節就應該料到不會公平了。”吳樂青有些不耐煩地說，但說完之後她似乎就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又戴上假面，微微的笑，“其實鐘意你拒絕的話也沒關系的，我們倆也一樣會給你高分的，畢竟你那麽厲害，是吧，許思雨？”

“是呀，”許思雨也溫和的看着鐘意，刻意強調，“我們一定會給你高分的。”

氣氛安靜了好幾秒，鐘意擺手，“我還是不參與了吧……我先去操作臺準備考試了，你們也抓緊時間來吧，還有十五分鐘就要開始考了。”

這次的考試就在Bonjour的後廚進行，待所有學生抽完題目後，統一開始制作甜品。最終的分數是三位專家評委的打分占百分之五十，學生之間的互相打分也占百分之五十。

鐘意抽到了閃電泡芙。是一道和馬卡龍一樣風靡世界的法國小甜點。細長的主體上面鋪着一層粉紅色的動物奶油和糖霜，以及大顆飽滿的草莓幹。是鐘意練習過很多次的甜品。

在熟悉的後廚加持下，其他人做的怎麽樣鐘意不知道，反正她自己倒是做的得心應手，最終得到了評委們的高度點評，九十六分的好成績。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的最終成績只有八十四分。

“別灰心，”休息室裏，吳樂青在鐘意旁邊的沙發上坐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你已經做得很好啦。”

她的鼓勵起到了正面作用，鐘意不死心的站起身，想要進專家點評室，問問自己有哪些地方需要改進，“我想再去咨詢一下專家，我有哪些地方需要改正的。”

卻被許思雨拉回去，“專家們平時都很忙的，哪有空管你這些呀？”

對哦。

聽了許思雨的話，鐘意像是朵蔫兒了的玫瑰，垂頭喪氣。

沒多久，靈光乍現，她又重新振作，昂首挺胸起來。

Lily！

Lily也是專家呀！為什麽不找她呢！

說曹操曹操就到，下一秒，Lily在工作群裏置頂了一條群公告。

【各位成員下午好，本次的小考已經圓滿結束。成績想必大家也都清楚，我也不多做點評。有意向的同學可以到我這裏來咨詢問題出在哪裏。以上。】

說時遲那時快，鐘意剛準備起身前往Lily的辦公室，還沒開心多久，Lily就有在群裏發布了一條消息。

是一份文件。

鐘意好奇地點開。

原來是每個人的具體得分情況。

鐘意一行一行的往下看。

評委老師分別打了94，96和98，學生們之間的互評也……

嗯？

在看見吳樂青和許思雨的評分時，鐘意終于懂了。

好嘛，有兩個零分在手加持，難怪最終結果不盡人意。

大概她們也沒料到Lily會公開這份文件，頓時慌了神，反應最快的是許思雨，立刻用表情包在群裏刷屏。

而吳樂青在意識到暴露時，讪笑着說，“那個，我們……不小心打錯分數了，把你的名字看錯了。我們會補償你的。”

Lily倒是可能錯手把後臺數據發上來，但她們絕對不可能。

蹩腳的借口，卓越的演技，虛僞的補償。

鐘意面無表情，不想再聽她們的解釋，端起閃電泡芙就往外走，“不用了。”

“我去給客人送餐了。”

出于Bonjour的環保理念，參賽作品最終也會進入客人的肚子。

一步，

兩步，

三步。

鐘意端着閃電泡芙的盤子，從沒感覺腳步如此沉重過，她也從沒接觸過兩面三刀的人。

呼。

長舒一口氣。

鐘意搖搖頭。

算了，不想了。

她看着菜單上的标簽，點單閃電泡芙的是A01號桌。

A01桌的客人又恰巧是全餐廳最顯眼的一個。鐘意很快走到他的面前。

為什麽說他是最顯眼的那一個呢？

原因很簡單。諾大的餐廳裏唯獨他一人手上拿着一份大大的舊報紙，而且這份報紙還遮住了他的臉。

真是少見，居然有這麽愛讀報紙的人。

鐘意現在心情不太好，努力擠出微笑之後，放下餐盤便準備離開，“請慢用。”

豈料，那人的聲音竟如此熟悉，“這位美麗的女士，好久不見。”

錢路遙放下手中的報紙，托住下巴看她。

鐘意回頭，遲疑了半秒，又驚又喜，“你怎麽來了？”

沉默片刻。

“如果我說是專程來看你的，”錢路遙拿起叉勺，笑，“你相信嗎？”

“信啊！怎麽不信！”鐘意在他對面坐下。

錢路遙依舊在笑，視線從她的臉上轉移到粉嘟嘟的泡芙上，“這是你做的？”

“嗯。”鐘意回答。

“不錯嘛。”錢路遙說。

須臾，他注意到她身上的工作服，緘默一瞬，挑起話題，“巴黎這兒可真冷，上海還在穿短袖呢。”他盯着她的領口，“你穿這麽少不冷嗎？”可能是覺得氣氛太嚴肅，又開玩笑，“不會覺得自己像冷藏室裏的冰棍嗎？”

冷藏室……

像是猛然想到什麽，鐘意瞪大了眼睛，怔怔的望着錢路遙。

她有些猶豫，“所以是……”

一根食指微微彎曲，似指非指，朝着錢路遙，讓男人忍不住嘴角上揚，“所以什麽？”而後又咧開了嘴，張開雙臂，靠近她，“所以是……要給我一個熱烈的擁抱？”

“才不是！”鐘意白了他一眼，後退一步，保持安全距離，“你是幾號的飛機？”

“我？”錢路遙倒也不勉強，放下手，揣進兜裏，表面上一副乖巧從良，背地裏卻頓生想要逗逗她的心思，“我？我跟你同一架飛機啊。”

“啊？”鐘意眨了眨眼，“真的嗎？”

“是啊，”錢路遙作無辜狀，“本來是想看看你什麽時候才能發現的，沒想到……真是叫人傷心呢。”

還沒來得及問清楚詳情，Lily忙不疊從後廚出來叫鐘意，“鐘意，現在還是上班時間，趕緊回來工作，不要和客人閑聊。”

“哦哦好，”鐘意趕忙從座位上站起來，理了理工作服上的褶皺，對錢路遙小小聲說，“等下再來找你聊。”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Lily并不是真的讓她回去工作，而是領她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遞過去一臺筆記本。

“你看看這上面的視頻，是今早我電腦裏收到的匿名郵件。”Lily說。

鐘意緩慢地在Lily對面坐下。

視頻上，是許思雨和吳樂青在冷藏室外面把門反鎖的片段。雖然臉部不清晰，但通過妝發造型來看，就是她們倆。

“這……”

“你放心，我一定會嚴肅處理的。”Lily握住鐘意的手，“你受委屈了。”

Lily确實沒說假話，第二天，鐘意就被告知二人已經被辭退。

沒有了二人的勾心鬥角，第二次小考的鐘意果然拿到了進修生中第一名的成績。

巴黎進修圓滿結束，機場內，錢路遙一臉不舍地看着後面，“真可惜。”

“可惜什麽？”鐘意擡眸，看了他一眼。

錢路遙也對上她的，“你說哥哥千裏迢迢來法國找你玩，你都不帶我轉一圈就回國了。”

“進修結束當然回去咯。”鐘意一臉理所應當。

“哎，”錢路遙又嘆了一口氣，沒幾秒像是想到什麽，神秘兮兮的說，“你有沒有一種感覺？”

“什麽感覺？”鐘意問。

“就是娟……”錢路遙欲言又止，“算了，你回國之後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