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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咕

275.

顧越澤進來時，我正握着他的手機，眉頭緊鎖。

地鐵老爺爺看手機.jpg。

我沒聽見顧越澤的聲音，直到他喚了我一聲，才慕然回過神。

他看我的表情不對勁，小心試探道：“班長，你在……看什麽？”

“需要我幫你解鎖嗎？”

我看了眼屏幕的內容，又看了眼顧越澤，腦子一片混沌。

“……”我問他，“你你你、你把澤少的微博給……盜了？”

276.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片刻，顧越澤釋懷一笑：“你看到了啊。”

我：“看不出來你還有當黑客的天賦哈，對了，剛剛，我靈光一閃，那道導數有點思路，我算算啊！”

我正準備坐下，顧越澤卻反手勾住我的胳膊肘将我拎起來，用力将我拉至牆邊，手肘抵着牆：“所以哥哥，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呢？”

277.

他不似往日那樣小心翼翼，動作猛烈且急促，幾乎是有些慌亂的，生怕我溜走似的，不給我半點機會，把我牢牢框在懷中。

他深深凝視我，水潤漆黑的雙眸直直映在我的眼睛裏。

在這份沉默的尴尬之中，我聽到他喚我：“哥哥，回答我。”

278.

還是那樣輕輕柔柔的語調。

就像當初在漫展上第一次見到的那樣，他是亞熙，我是亞藤，他是澤少，我只是一名普通的Coser，他牽住我，領我上臺，叫我哥哥。

就是這樣的語調。

我也望向顧越澤。

他是澤少，我崇拜許久的人；他也是顧越澤，在我身邊，是我最喜歡的人，但當他和澤少重合在一起時，講道理我應該興奮的，興奮得無以複加，立馬撲上去對着嘴就是吧唧一口，再要一堆簽名，不用排簽售了，我床底下全是澤少得海報，一半收藏一半拿出去倒賣才對。

可是現實就是沒有一點道理可以講。

我現在居然……有點迷茫？

我不知道怎麽形容現在的心情——

就好像運轉的齒輪被卡住了，怎麽也轉不動，稍微一用力就會冒起濃烈的黑煙。

我整個人都是蒙圈的，動作完全不受控制，一言一行全是憑本能在行事。

我問他：“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回答我：“我說過了。”

我有些疑惑：“？”

他語氣無辜：“真的。”

好像……沒錯？

之前顧越澤說過的，被我選擇性無視的話語和小細節一下子就浮于腦海。

“澤少。”

“你好，我是澤少。”

“澤少沒你說的那麽好，真的。”

同樣不愛吃蔥末，微辣的湯面，這段時間總是在喝的冰紅茶。

難怪應無恙看見他時那麽不自然，難怪他會認識團長。

當時他在公交站，讓我再問一遍的問題，答案是不是就是這個？當時他回答我的話，我會相信嗎？

顧越澤一直都在強調，只是我一直不當真。

279.

我TM就是個假粉吧？？？？？

280.

我撫上他的眉梢。

他的右邊眉毛底下，有道小疤，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從未往那方面想過。

澤少曾在半年前出過一位名叫東風的角色，是個劍眉星目的少年，腰懸匕首，手握折扇，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澤少接受微博文字采訪時，曾說過拍這套片子時，眉角被碎石刮傷，留下一道小疤。

-“左邊眉毛，不過現在已經全好了，得靠得非常近才能看清楚。”

281.

于是我問他：“疼不疼？”

他怔怔發愣，回答道：“不疼。回答我，哥哥。”

“你喜歡的是誰？”

我慢慢回過神，神智逐漸清明——

282.

回答你我不就涼了？

你能接受一個gay？

283.

“等等！”我以手腕推開顧越澤，身子一矮，從他懷裏鑽出去，從床底下取出一疊海報，“先幫我簽個名，簽完這一疊再說。”

顧越澤疑惑，但還是點點頭：“……好。”

“澤少”兩個字對他來說就像已經被刻在肌肉記憶上，一筆一劃，起承鋒利，轉合潇灑，每張都快速而統一。

接下來的一系列行動終于有我正常的樣子，趁顧越澤簽名的間隙，我私戳團長和應無恙，順便去找比鹿求證當日真相。

團長：你終于認出來了！假粉！

應無恙：你還敢不敢說你愛澤少了？

比鹿：臉盲是病，得治。

我：……

對不起，我錯了。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告訴他們如果不是我邀請顧越澤來我家以及他上廁所忘記帶手機，我可能到現在還沒認出來的事實。

284.

我坐到顧越澤對面，撐住下颔，再次仔仔細細的端詳他。

我問他：“你是澤少？”

他答：“是我。”

我又問：“你是顧越澤？”

他答：“是我。”

“那就好。”我說，“鑒于你當時什麽都沒告訴我，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你也都別問，知道嗎？”

“做完之後，我會回答你所有問題，好不好？”

顧越澤筆尖一頓，眼眸微彎：“好的，哥哥。”

285.

我打開衣櫃，取出兩套全新的C服，各種道具和假發，對顧越澤道：“換上吧。”

這兩套C服的角色名為平宮宇出和上井櫻，這兩個角色是比較冷門的耽美番中的一對情侶，沒什麽人看，知名度不太高，平時漫展出這兩個角色的也非常少。

其實我早就想這麽做了。

這段時間空間微博裏都在進行靈魂問答：想問問二次元的女孩子們，高點瘦點，穿上本命的衣服，化好妝容，單膝下跪告白，你會同意嗎？

大部分的回答都是會。

拉上喜歡的人Cos，拍一張照片，就是最甜最美好的事。

286.

待顧越澤換好衣服，我替他順好假毛，化好妝——

我不怎麽會化妝，只是打個底就把眼妝設定圖甩給顧越澤，讓他自己動手。

我知道他會化妝，因為澤少會化，順便讓他也幫我化好，等待他整理着裝的時候，架起單反。

顧越澤歪歪腦袋，目光疑惑，正想開口：“？”

我趁他開口前警告他：“不許問。”

顧越澤給嘴巴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姿勢，乖乖看我擺弄。

287.

平宮宇出和上井櫻是一部校園漫的男主，治愈溫馨向，沒什麽特別的劇情，全都是一些學園日常。

正因為這些日常，上井櫻喜歡上平宮，曾在午休時，趁平宮睡着，悄悄親了他。

我讓顧越澤在桌子前坐好，調整好他的姿勢，對好焦：“從現在起，你一句話都不要說，我讓你幹嘛你就幹嘛，我讓你說話，你再說話。”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能這麽對我男神說話。

顧越澤毫不介意，依舊是那副溫潤輕柔的模樣，溫溫柔柔的“嗯”了一聲。

我設定完定時拍照，飛快的回到顧越澤身邊，踹開腳邊的凳子，俯下身。

顧越澤趴在桌上，化了妝的他和平時的他不太一樣，眼型變化，眼尾拉長，不過和平日一樣好看，一樣明亮。

我說：“閉眼。”

顧越澤閉上眼。

我深深呼吸，默數相機将要拍照的時間，然後，對準他的唇畔，覆了上去。

我在桌底下把手機塞還給他：“顧越澤，我喜歡你。”

快門自動摁下，“咔嚓”一聲，在安靜的房間之中格外清晰。

288.

他的雙眸瞬間瞪得滾圓，神情震驚。

我說：“你可以說話了。”

他先是看看我，又是點開手機，約莫是瞧了我發給澤少的私信，然後再看我，抿着唇，震驚之餘好像還有些別的情緒。

我看不明白他的神情。

我：“別、別這樣看着我啊。”

“沒人說話怪尴尬的，我繼續說了啊。”

“如你所見，我是個Gay，喜歡男生，拒絕也好怎樣都好，給我個準信。”

我撩開鬓角：“看到了嗎，這，右邊，也有個耳洞，非主流不懂事的時候打的。”

“後來懂事了，本來想當作無事發生，但我又、我又想着，萬一以後有用呢……”

“那個，耳洞，就是那個坊間傳言。你聽過吧，沒聽過自己百度啊。”

“總之要怎樣就一句話，不許吊着我。”

顧越澤沒說話。

我心道估計涼了，幹脆轉身閉上眼睛等死：“那我繼續說一會，你想好了再告訴我啊。”

“其實我沒想過這麽早告白的，在想象中，應該再等一段時間。”

“不過俗話說得好，擇日不如撞日，是吧？你都掉馬了，我正好告個白挺挺好的嘛，你要想拒絕，理由我都幫你想好了，你一會就這樣跟我說啊……”

“高中課業太重，談戀愛耽誤學習，別說其他話，好歹我也有澤少的簽名還有照片，不算……”

不算虧。

話音未落，顧越澤卻先一步抱住了我。

懷抱溫暖，淡淡的香水味環繞身側，陽光透過窗子澆進屋內，窗外秋風卷起雪白窗簾，輕輕揚起，飄飄落下，攜裹着微涼秋意。

呼吸聲就在耳側，随着心跳，他問我：“我是不是告訴過你，澤少喜歡男孩子？”

“我也說過，我可以找個男朋友，是不是？”

窗口飄進一片無名花瓣，浴于金色暖陽之下，潔白無瑕。

他的聲音在耳畔厮磨，似是近林處清溪款款，輕響潺潺。

呼吸靜止了，就連心跳也漏了一拍。

于是，我聽見顧越澤對我說：“哥哥，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