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章

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孫曼曼趕在九點五十五到了家。

趙新桐回家後，把那箱釋迦果跟孫曼曼分了分。

孫曼曼還要擠眉弄眼地問她江敘怎麽會在她們家樓下，還陪她呆在便利店，被趙新桐伸手捏住了嘴巴，才笑着做了個投降的姿勢，不再多問。

趙新桐先去浴室洗澡。

擦着頭發回到卧室時，窗外已經沒有雨聲，只從窗簾縫隙中，不時溢進幾道無聲的閃電。

等她吹幹頭發，床頭櫃上的手機剛好響了一聲。

趙新桐坐到床邊拿起來看，是江敘發來微信。

江敘說：到家了。

趙新桐抿唇想了想，回複：好，早點休息。

江敘秒回：嗯，你也是，晚安。

趙新桐拇指懸在屏幕鍵盤上，片晌，什麽字都沒打，轉而去刷朋友圈。

瞄到右上角顯示的時間過去了兩分鐘，她才切回江敘的聊天框，回複：晚安。

手機裏再無江敘的消息進來。

趙新桐又盯着江敘頭像看了會，随後把手機一扔，起身去衣櫃準備明天上班要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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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妥當，她躺回床上，想來想去，還是點開了微博熱搜頁面。

有關江敘的那條熱搜在傍晚一度沖到前十，好在這會已經下去了，但仍能在熱搜首頁榜單上看到。

趙新桐怕被戾氣感染，沒敢再點進詞條去看網友們的發言。

她思忖片刻，又支起上半身，從床頭櫃抽屜中取出電紙書，搜索江敘小說全集。

付款頁面跳出來的價格讓她不自覺龇牙咧嘴，但最終還是忍痛付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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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的這場暴雨一點降溫作用都沒有，隔天寧城又是一個大火爐。

趙新桐早上開完早會，回辦公室路上點開微信，發現一個備注為“黃毛”的賬號給她發了條信息。

黃毛說：趙老師，你還記得我嗎？去年國慶節，在度假酒店草坪演唱會，你跟江老師一起看我們樂隊演出。

趙新桐這才想起，當時她還叫江敘要是有人脈，就幫幫這個樂隊，畢竟他們挺有實力的。

後來她也聽江敘提起過，他給樂隊介紹了一個現代懸疑愛情偶像劇片尾曲的唱作工作。

今年六月底，這部劇剛好上線，本身質量上乘，再加上暑期檔的東風，這段時間這部劇已經引發了全民讨論熱度，貼合劇情的片尾曲也因此大紅大紫，樂隊名氣身價也跟着暴漲。

回辦公室坐下後，趙新桐忙回複：當然記得。最近看到你們風頭很好，恭喜啊！

黃毛立刻說：謝謝趙老師。

又道：其實這次我是代表我們樂隊找你。江老師熱搜上的事，我們都看到了，昨晚給他發了消息，他沒回，我們想着估計因為熱搜，他要處理的事兒太多了，所以就來找你試試。

黃毛仗義道：趙老師，你和江老師要是有什麽用得到我們兄弟幾個的地方，千萬別客氣。

趙新桐頓時感動不已。

也正因為黃毛的幾條消息，她腦中突然冒出了新的想法。

趙新桐說：我這确實有點事，只有你們才能幫上忙。

……

中午時分，江敘通過自己微博，發了一份律師函，聲明要追究那位斷章取義的讀書博主，以及跟風跳得最歡的幾個網友的法律責任。

然而，受內娛風氣影響，律師函的震懾作用大不如前，更有網友嘲笑戲谑：有錢有勢的大作家也學明星那套，要告素人了。

趙新桐被這些評論氣到，趕緊退出微博調整心情。

片刻，确定自己放心不下後，她又拿起手機，點進江敘微信，發過去幾個字：還好嗎？

江敘過了會才回複：不是太壞。

趙新桐雙目微瞠，莫名被他逗笑：這算什麽意思？

江敘說：不希望你因為我的事影響心情和正常生活節奏的意思。

趙新桐盯着聊天框，忽然鼻酸眼熱，反問他：你覺得有可能嗎？

江敘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過了好一陣才說：我沒有比現在更懂以前我總不顧你意願，替你解決你面臨的問題時，你複雜又沉重的心情了。

趙新桐鼻息微促了一下，不知是因為他提到以前，還是她從他話中提取出了“現在的我終于懂了以前的你”的意思。

她幾乎斟詞酌句地打字：照你這麽說，我也能懂以前你看我陷入危機，想幫忙卻總是被我拒絕的煎熬了。

江敘發了張兩杯啤酒碰杯的emoji表情過來。

趙新桐又嗤地笑出聲：這是幹什麽？

江敘說：cheers！

趙新桐屈指抵着鼻尖，過了會，她看眼手機右上角的時間，打字說：我要搬磚了。

其實是滿腔濃烈的情緒不知該如何舒緩，也不知該怎麽回應江敘，才本能地走為上策。

江敘沒再拖着她聊天，回了個“好”字，便不再說話。

趙新桐關掉屏幕，對着電腦發了會呆，才覺得胸腔內的湧動慢慢平緩了，開始專心工作。

晚上回到家後她也沒閑着，草草吃過晚飯，就打開電腦拉了張表格，再點開電紙書上昨晚買下的江敘全集，挨個比對那位讀書博主列出來的所謂厭女辱女的證據，在表格上列出上下文，并在旁一一注解。

等她從桌案前擡起頭，時鐘已不知不覺走到淩晨兩點。

趙新桐實在肝不動了，反手捶了捶酸痛的肩頸。

再看眼剩下密密麻麻仍未動工的書冊，她不由疲憊咧嘴，心中更是暗忖，那位秦小姐到底有多恨江敘，才這麽大動幹戈地有備而來。

接下來連續四天，趙新桐都忙到淩晨兩三點。

到第五天，她瞞着江敘，拜托鄭浩打聽了秦尤許的行蹤，下班後便趕去秦尤許應酬的酒店大堂。

一直等到晚上九點多，秦尤許才同一群男男女女的投資人從餐廳包廂出來。

待她挨個送走這些投資人，正要在門廊下打電話叫車時，趙新桐快步走到她跟前，面帶微笑：“秦小姐，談談吧。”

秦尤許一愣，約莫第一眼沒認出她來，上下打量。

片晌，她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颔首：“好啊，江太太。”

語氣無端透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

趙新桐心中微動，驀然意識到，秦尤許并不知道她與江敘已經離婚的事。

她暗中松口氣，這樣一來，事情可能會比想象中順利。

兩人依舊折回酒店，在酒店二樓的咖啡廳找了一個單獨隔間坐下。

趙新桐狀似随意地把包放到沙發另一側，正面鎖扣恰好對着秦尤許的方向。

兩杯拿鐵上來後，她開門見山：“你和江敘到底什麽關系？”

秦尤許眉梢輕挑了那麽一下，顯然出乎意料。

但怕被趙新桐看穿，她還是老神在在地反問：“怎麽，他沒跟你說清楚嗎？”

趙新桐也見招拆招，笑了一下說：“他告訴我你們只是高中有過幾天好感，先前我确實也信了，但現在……”

她沒說下去。

秦尤許盯她兩秒，垂眸抿了口拿鐵，這才不疾不徐開口：“現在怎麽了？”

趙新桐道：“幾個月前，我在溫姆酒店親眼看見你們抱在一起。”

像是為了喚醒秦尤許的記憶力，她補充，“就在酒店自助餐廳外面的石徑上，當時我在石徑旁的斜坡下面，跟我朋友一起。”

秦尤許濃密卷翹的睫毛輕顫一下，而後笑出聲來，意味深長：“你倒挺能忍。”

趙新桐昂了昂下巴，姿态當真像個同丈夫找的外遇對質的原配：“不然呢？直接沖上去跟你們厮打嗎？”

她頓了頓，“說白了，我也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女人而已，做着一眼望到頭的文職工作，根本不敢想象，我跟江敘離婚後的生活會是什麽樣。”

秦尤許悠閑往後一靠：“上回派對上見你，你可清高得很。”

趙新桐說：“等刀真正紮在身上的時候，一切就不一樣了。”

秦尤許嗤笑一聲，眼神夾雜鄙夷和不甘，好像在笑江敘千辛萬苦找來的所謂真愛也不過如此，俗氣低賤得很。

她姿态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眼底最後一絲防備卸去，露出幾分不屑。

雖然面對面坐着，可再開口時，她的語氣已然有了居高臨下的意味：“既然你擔心失去江敘的生活，你當然應該他說什麽就信什麽啊。”

“原本是該這樣。”

趙新桐點點頭，“直到前幾天那條‘作家江敘厭女辱女’的熱搜出現。”

秦尤許目光一凜，抱起雙臂，姿勢重新有了戒備。

趙新桐自然看出來了，卻只作不知，繼續扮演一個滿腦子只知道要綁住老公的女人，說：“他前兩天失口告訴我，那條說他厭女辱女的熱搜是你在報複他。我實在想象不出，到底是什麽恩怨，能讓一個女人這樣報複一個男人。”

秦尤許一時沒說話，只靜靜地觀察她。

趙新桐在她的注視下，心中緊張到打鼓，只好無聲給自己洗腦：你現在的人設是打小三搶老公的女人。

這麽一想，她便傲然迎視秦尤許，又挺挺胸，做出一副睥睨打量的模樣。

秦尤許慢慢放下了胳膊，輕盈翹起長腿，譏诮看着趙新桐，無聲嗤笑眼前這個無腦的女人。

原本她只想搞砸江敘的事業，現在倒好，這個蠢女人送上門來，她正好可以讓江敘這段婚姻也出現巨大裂痕。誰叫這個男人心那麽狠，這是他應得的。

秦尤許抿口咖啡，悠然道：“是啊，那條熱搜就是我找人做的。”

頓了頓，她又故意模棱兩可說，“至于男人和女人之間有什麽樣的恩怨，能讓我花錢花時間這樣對他，你應該早就想到了吧，不然也不會來找我麻煩了。”

她前半句話說完的一瞬間，趙新桐有種心頭大石終于落地的松快感，以至于她興奮到耳朵嗡鳴，放在腿上的兩只手只有緊緊交握，才不至于顫抖。

秦尤許留意到她慢慢漲紅的臉頰，以及不斷起伏的胸脯，突然反應過來：“你詐我！”

她這一聲吼讓趙新桐驟然回神。

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趙新桐也沒興趣和精力再跟她虛與委蛇，徑直拿起包包起身，往隔間門口走去。

秦尤許眼疾手快，直接端起桌上咖啡潑過去，試圖阻礙趙新桐的動作。

千鈞一發之際，趙新桐怕弄壞包包鎖扣上的攝像頭，忙将手裏背包往身後一藏，那咖啡便結結實實潑在了她胳膊上。

好在她穿着件短袖，手臂雖然被咖啡淋濕了，袖口上倒是只濺了幾點污漬，還不算太狼狽。

秦尤許當即察覺她的小動作，飛撲過去，搶她手裏的包。

趙新桐往門口跑，手剛摸到門把手，長發卻被秦尤許抓住了。

她吃痛，身體的本能反應，反手護住頭皮，腦袋後仰。

秦尤許正要趁機奪她背包，也是這時，隔間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江敘和鄭浩一前一後沖進來，三兩下把兩人隔開。

江敘把趙新桐護到身後，用眼神問趙新桐有沒有事。

在看到趙新桐跟他輕輕搖頭後，他才回頭，一臉狠厲地盯着秦尤許。

秦尤許也被鄭浩箍住胳膊，因為憤怒，眼圈通紅。但她也知道大勢已去，片晌，冷冷地呵笑一聲，不再掙紮。

确認安全之後，趙新桐才從江敘寬闊的背後出來。

她與江敘并肩而立，看着秦尤許，幾乎一字一頓：“秦小姐，剛才進門後的一切，都已經被我連人帶聲錄下來了。念在你跟江敘是老同學的份上，我給你一次改過的機會，立刻在你所有社交平臺澄清熱搜的事，并跟江敘道歉。”

“只要能夠洗清江敘的名譽，你跟大家說自己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們都可以睜只眼閉只眼。否則，你能做的事，我們也可以做，而且能做得比你更加證據确鑿，讓你永遠翻不了身。”

她意味深長地輕輕拍了兩下自己的包包。

秦尤許呼吸粗沉，終于意識到，眼前跟她發出最後通牒的女人，才是趙新桐真實的模樣。

她看看下意識以保護姿态半摟着趙新桐的江敘，又看看傲然站立，無論神态眼神都不見一絲柔弱愚蠢的趙新桐，心徹底沉了下去。

她維持最後的體面，将散落的長發勾到而後，坦然點了點頭：“好，我認輸，我答應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