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章

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

鄭浩看眼趙新桐胳膊上幹涸的咖啡漬，提議：“江敘，你先陪小趙去處理一下她胳膊上那些咖啡，這邊我來盯着。晚點姓秦的把道歉聲明寫出來，我先發給你們過目。”

江敘想了想，與趙新桐對視一眼，又看回鄭浩：“也好，那就麻煩你了。”

鄭浩擺擺手：“都是兄弟，說什麽麻不麻煩。”

說着，他看向一旁的秦尤許，屈指叩了叩桌面，“怎麽說，秦小姐。”

秦尤許憤憤掃視三人，卻也沒了其他辦法，只沉着臉在桌邊坐下來，取了張紙巾攤開，又朝鄭浩攤手：“有筆嗎？”

鄭浩呵笑一聲，摸了摸褲兜，還真摸出一支簽字筆遞過去。

江敘确定這邊沒問題後，便拉着趙新桐去外面洗手間。

趙新桐站在洗臉臺前，打開水龍頭，對着鏡子清理胳膊以及短袖上的污漬。

手臂上的是洗幹淨了，可她身上這件白色短袖算是廢了。好在衣服是當初清倉打對折買的，她只惋惜地嘆了口氣，倒也不是太心疼。

從洗手間出去，江敘正抱臂倚着牆壁，等在外面走廊。

他眉眼低垂着，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趙新桐到了他跟前，他才有所覺地擡起眼來。

可他也沒動，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地凝望趙新桐，目光被淡紫色鍍光的鏡片遮蔽，叫人看不透徹。

趙新桐莫名覺得他身上有種低沉沉的氛圍，有些不知所措地将長發勾到耳後，這才低聲說：“走了。”

這兩個字像是一個開關，江敘身體動了一下，卻不是起步從走廊出去，而是擡手，小心翼翼地撥開剛才趙新桐被秦尤許薅住的那把頭發，查看底下頭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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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新桐心髒像是被人突然揉了一把，又酸又疼。

她忙垂頭，眨眨眼，斂去眸中突然泛上來的濕氣，手也下意識地擡起來，去捉他的手，小聲說：“應該只是斷了幾根頭發，沒別的問題。”

卻反被他捉住了手。

江敘喑啞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頭皮還紅着。”

“已經不疼了。”

趙新桐說着，試圖抽手，卻被他更緊地握住了。

她這才擡頭去看他的臉，江敘的目光也在這時轉到了她臉上。

四目相對，兩人眼中都似有一簇小小的火焰在無聲跳躍着。

還是江敘先開了口：“傻不傻，要不是鄭浩覺得不對勁，及時告訴我，你就被秦尤許欺負了。”

趙新桐悶了幾秒，顧左右而言他：“我就知道鄭浩認你不認我，我跟他強調了別讓你知道，他還是偷偷告訴你了。”

江敘一噎，不知該氣該笑：“你還生氣了。”

又道，“秦尤許體格比你厲害，混的圈子也比你複雜，你是真不怕自己吃虧，來找她單挑。”

趙新桐莫名心裏一堵，下意識揚聲：“以後我也勤鍛煉總行了吧？”

又說，“她的圈子是厲害，心思也比我活絡，可架不住她心高氣傲，看不上我這樣的小羅羅，這才對我放松警惕了呀！怎麽，你們都高大上，随手掀起輿論戰，看不上我的小伎倆？”

她說完，腦袋一扭，用力從他手中掙出手來，氣勢洶洶地走出去了。

江敘一怔，片晌，才明白她的怒氣從何而來。

他趕緊追上去，着急的同時，心中又難免生出些螞蟻爬過般的麻癢來，叫他發自內心地愉悅想笑。

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地來到酒店外面。

剛好門廊下有出租車在下客，趙新桐正要伸手攔車，卻被江敘從後面拽住了胳膊。

趙新桐回頭橫他一眼。

江敘拉住她，彎唇道：“你是頭牛啊，捉都捉不住。”

也不知怎麽就被戳中了笑點，趙新桐忽地破功，使勁抿住唇，但臉上還是露出了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

江敘眸中笑意更濃，往停車場方向擺了擺頭：“我送你。”

趙新桐還是沒說話，人卻跟着他走了。

上了車，她才想起另一件事，正色問旁邊的男人：“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我給你發了一封郵件，你看到了嗎？”

就在大堂等待秦尤許出現的那段時間，趙新桐在手機上最後整理了一遍她熬了幾個晚上做的那份表格——她根據網上用來誣陷江敘的段落，制作出來的原文剪貼以及注解，然後發去了江敘郵箱。

江敘點頭，聲音沉沉：“嗯，看到了。”

趙新桐說：“晚點等秦尤許的道歉聲明出來，你就把這份表格發到微博上。”

她扭頭看着專心開車的男人，想了想，又補充，“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喜歡當衆跟人辯駁、拽着人講述自己委屈、到處找人評理的性格，但在輿論世界裏，那些看客就吃這一套。沒理的都能用這種方式把自己洗成有理的，更何況你本來就沒錯。”

江敘頓了兩秒，說：“知道了。”

趙新桐歪了歪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他這聲“知道了”，特別像小男孩兒被師長教育後的悶悶應承，莫名透着可愛。

她沒忍住，別開頭，極輕地嗤笑了聲。

江敘聽到了，側頭看她一眼，問：“笑什麽？”

趙新桐忙斂笑，一本正經地抿抿唇說：“沒什麽。”

江敘也沒追問，恰好前面紅燈，他在車流中停下，頓了頓，還是低聲說：“我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桐桐，我……”

“停！”

趙新桐舉起雙手，沖他比了個停下的手勢，“曾經你為我做那麽多事的時候，你是為了得到我的感謝嗎？”

“當然不是。”江敘不假思索。

“所以啊！”趙新桐彎唇，下意識想要拍他肩膀，但手一動又頓住了，兩手蜷在膝上攥了攥拳，才說下去，“江敘，你既然理解了過去的我，那我拜托你，也讓現在的我理解過去的你，好不好。”

江敘默了兩秒，過了會才坦然低笑一聲：“好。”

前面綠燈亮起，與此同時，江敘手機上也彈出鄭浩發來的微信。

江敘踩下油門，對趙新桐說了句：“你幫我看吧。”

趙新桐遲疑。

江敘卻似沒察覺她的停頓，繼續說下去：“密碼還是原來那個。”

趙新桐默了默，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要是再拒絕，反倒顯得矯情。

這麽一想，她便大大方方從杯架拿過他手機，查看鄭浩發來的消息。

是秦尤許寫在紙巾上的道歉聲明手稿照片，手稿塗改了幾個字句。

鄭浩在問：這樣可以嗎，行的話我讓她打到微博上發出去了。

趙新桐通讀聲明，秦尤許果真只說自己與朋友一起看江敘小說時，上下文理解失誤，由于兩人過于義憤填膺，才有了那條未經證實的吐槽微博，還鬧上了熱搜，在此特意向江敘老師道歉。

她把聲明念給江敘聽，問他：“你覺得呢？”

江敘說：“就這樣吧。”

說完，又像怕趙新桐誤會什麽，補充道，“我只是覺得窮寇莫追，不是對她念什麽舊情。”

趙新桐給鄭浩回了消息，聽到江敘後半句話，不自覺默了默悄然起燙的耳垂，片刻，才語氣平直道：“哦。”

江敘沒說話，目視前方，眼裏倒是起了笑意。

鄭浩這時又發來消息，說要讓秦尤許也嘗嘗熱搜上站崗的滋味。

趙新桐轉述給江敘。

江敘思忖片刻，說：“随他怎麽操作吧，秦尤許鬧的這出，鄭浩也挺惱火的。”

趙新桐便也不再考量鄭浩怎麽做，将手機按滅後，放回了中控臺。

過了會，她又想起些什麽，從包中取出自己手機，問江敘：“我剛才拍到的，秦尤許承認是自己潑你污水的視頻，要傳給你嗎？”

江敘側眸看她一眼，想了想，提醒：“月底了，流量還夠用嗎？”

趙新桐恍然：“是哦！”

她重新收起手機，說，“那我回家用wifi傳給你。”

江敘聽笑，片刻，又好奇問：“給我看看，你拿什麽東西拍的。”

趙新桐哦一聲，從背包鎖扣上摘下一個微型攝像頭，用手指捏着，往江敘眼前遞了遞：“多虧萬能的某寶，我也是抱着試試看的态度，結果沒想到真能用。”

江敘笑了聲，沒說話。

趙新桐把攝像頭放回包裏，又沒忍住，自個兒碎碎念：“這麽小一個東西，貴得要死。還有我為了做那張表格，買了你小說的全集，天呢，電子版都那麽貴，我付錢的時候心都在滴血。”

江敘側眸瞧她，笑說：“那你列張清單，花了多少錢，我都給你報|銷。”

趙新桐望着窗外飛退的夜色，沒說話，嘴角卻不自覺地高高揚起。

過了會，她又對江敘說：“其實我還做了一件事。”

江敘問：“什麽？”

趙新桐賣起關子：“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

江敘追問：“我能提前知道是驚吓還是驚喜麽？”

趙新桐腦袋往後一仰，下意識揚聲：“當然是驚喜，怎麽可能是驚吓，你在想什麽？”

江敘輕笑一聲，逗她：“要一起報銷嗎？”

趙新桐聽出他語氣中的親昵，忙收了收嘴角，後知後覺地矜持道：“不用了，我又不是葛朗臺。再說了，這件事是友情性質的，不花錢。”

江敘點點頭，一本正經：“嗯，期待值拉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