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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柯培的心理素質好得異于常人，反應異常冷靜。

倪苒問完才覺得，她是不是太直接了一點。

畢竟，柯培還什麽都沒說，她就是有個強烈的感覺，他的慷慨毫無理由。要深究原因，除了喜歡，那還有什麽呢。她腦子一熱，就問了出來，感覺有些沖動。

正當她一門心思考慮說點兒什麽補救的時候，柯培用行動給了她回答。

他的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往上一托，就從她的臉上找到唇。

這個吻比初次來得更加纏綿，他的舌頭柔軟又狡猾，試探了幾次，就順利地鑽進來，跟她交纏在一起。倪苒受不了這個刺激，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她覺得有必要先緩緩，不然會鬧出人命。她憋紅了臉，無聲地推了推柯培的胸膛。

柯培終于松開了她，額頭卻戀戀不舍地和她相抵着，他們那麽近，他用手指撫摸她的臉頰，說了句：

“問得好。”

還好，她并不是那麽笨。

既然她都問了，他就不用等合适的時間再向她開口，以免吓到她。

倪苒沒被吓到，只是她這會兒，腦子裏亂成了一團。

為什麽會有一種罪惡感，有一種，占了柯培的便宜的感覺呢？

嚴格來說，柯培是他的雇主，而“丈夫”只是名義上的，除了他曾經許諾過的報酬，她從來沒想在他身上拿走別的一分一毫。

現在這麽一來，她感覺自己愧對林女士，更加沒有臉見她了。

倪苒的鼻尖被他蹭得癢癢，她沒有躲開，保持着這個親密的姿勢，對他提出一個小請求：

“有一點突然，可不可以給我點時間，讓我想一想。”

之前簽合同結婚都沒想一想，就把自己賣了，現在，人家來真的，她倒要想。

柯培很紳士地批準：“可以。”

“只是，如果你有什麽顧慮，希望你能先問我，不要一個人在那邊瞎想。”

倪苒臉微熱，受到點啓發。

感情這事，也講究讨論，分析總結其他人的想法，切忌悶頭思考。其實跟學習一樣一樣的，她應該能好好應付吧。

那麽，不懂就問：“林女士能答應嗎？”

“她不同意在哪，”柯培感到莫名其妙，“不是都已經結婚了嗎，她還送了祝福。”

“那……不一樣。”

之前林嘉慧是看得出他們形婚的。倪苒單方面認為。

“我并不是需要聽母親意見的人，而且，我跟我媽的經濟互相獨立，各自分開，誰也幹涉不了誰。”柯培道，“倪苒，你別扯這些不相幹的，考慮重點。”

什麽是重點？

“你自己怎麽想？”

“我……還要再想想。”

“那你想吧。”

柯先生畢竟是年輕，雖然年紀輕輕手裏就握着幾家集團公司，但感情方面總歸是空白，他并不能做到完全的成熟，最後一句話，說得有些鬧脾氣的意思。

而倪苒坐在床上想着想着，一不小心還睡了過去。柯培給她搬了個舒服點的睡姿，看到這張熟睡的臉後，更生氣了。

早上柯培走得極早，倪苒醒來就沒見他。

帶着柯浩然吃早飯的時候，小家夥一直不見爸爸，順嘴問安可：“老爸今天不晨步嗎？”

“柯先生今早走得特別早，沒跑。”安可道。本着職業操守，她是不能私下說老板閑話的，因此柯先生心情似乎欠佳這件事，被她省略在句號裏。

倪苒心虛地把牛奶喝完。

送柯浩然到了學校，這一天，倪苒明顯感受到了完全不同的待遇。

一進康成的大門，昨天羅太太的那個小團體，就紛紛向她打起了招呼。

“柯太太，早啊！”

柯浩然也受到了一群阿姨們的親切問候，十分不習慣，陪倪苒站了沒一會兒，還好見着了小桃子，急忙拉着她就溜進了教室。

帶小桃子來的陸喬，順勢就加入了她們這一群人裏，插上了話。

倪苒确實跟她們聊不來，走了一會兒神，再聽她們說什麽，陸喬已經聊到了天南海北。

“這個天泡溫泉是有點嫌熱，不過，我知道滬市周邊有個不錯的地方，那邊是冷泉，有專門的降溫冷霧，把水溫控制在40度以下，還是茶泉，很養生的。”

“在哪在哪？年紀不饒人，我最近老寒腿，總是抽筋。”

“張太太這麽年輕，都看不出有那麽大的女兒，怎麽能這麽說自己呢，平時注意着保暖。地址我發在群裏……哎，在大群發這個不太好，我一個一個私聊吧。”

說着，陸喬拿出手機，順理成章地每人加上了好友。

直到大家一個個散了，倪苒也沒能插上一句話，不是別人不帶她說，是她完全聊不起來。那個張太太惦記着她，還問了句：“柯太太，咱們改天一塊去泡？”她笑着應了個“好啊”，不會延伸，于是就沒了後話。

人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陸喬，他對她挺關心：“你還需要點時間。”

可不是，她從來沒接觸過這種圈子。

“我在想，柯太太，”陸喬一針見血，“柯先生應該很喜歡你才對吧？”

倪苒一個失神，被他看在眼裏。

“難道我猜對了？不是吧？”陸喬發現了新大陸，繼而盡情地猜想起來，“我想也是，柯先生怎麽會找一個還沒出校園的小姑娘呢，就不考慮你完全勝任不了嗎？除非……”

“他有他的道理，你別亂猜。”倪苒截住他的話頭，不想聽他說下去。

陸喬便換了個話題：“倪苒，我還有一點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幹這一行呢，你對起碼的物質都沒有概念，更別說需求了，應該不是為了錢吧？”

也許不是吧。

但如果說是為了“自由”，也不免可笑了點，因為她現在也算是不自由的，頂多是對自由有了點盼頭，活得不那麽狼狽。

倪苒不會把自己老家那點兒破事跟這個還不算熟的“同行”來分享，她反問道：

“那你是為了錢嗎？”

“我嗎？”

“陸先生，你懂得許多東西，又擅長跟人打交道，眼界應該很高才對。就算你不做這個，還有很多體面的工作你都不在話下。”

“真的？謝謝誇獎。”陸喬笑，“要說這個工作，我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啊，白小姐那麽漂亮，我一點也不虧。要是可以真的結婚就好了。”

“真的結婚？不是真的結婚？”

陸喬不解：“為什麽要真的結婚？孩子上學還要查結婚證嗎？”

“不用嗎？”倪苒努力回憶，之前柯培确實從她手裏要走了她那一本啊。

“你們領了證？可是，以柯先生這種財力，康成就算門檻再高，孩子說塞也就塞進去了，他何必冒着将來財産被分割的危險跟你這個小姑娘領證呢？”陸喬一頭霧水，把道理分析給她聽。

他想了想也不對，又問：“那他是不是跟你做了財産公證，簽了婚前協議？”

倪苒沒了話，她沉默了半天才說：“我從來沒有打過他財産的念頭，之後是不會要分他什麽東西的。”

“就是說，都沒有？”

陸喬失笑，看來是他錯了，這小姑娘哪裏能算他的同行。他們根本不是假結婚，是要來真的，柯先生對這單純的孩子，是別有用心。倪苒還想什麽“之後”，完全沒有之後的事。

陸喬那邊感嘆着不同人也不同命，自怨自艾了一下白小姐對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酸了酸便也就過去了。倪苒這邊，則心事重重，憂慮了一天，去學校上課，還被認識她的老師點名站起來兩次。

“倪苒同學，今天不舒服呀？”倪苒破天荒地沒有答出老師的即興提問，讓大家都很意外，課後老師來關心了一下。

“對不起，我對這一課，稍微還沒掌握透。”倪苒羞愧地抱着書本，今天她連筆記都沒記。

“沒關系，壓力別太大，有問題課後可以來問我。”

倪苒神情恍惚地過完了這一天。

直到晚上見到柯培，她的一顆心才踏實下來，就是這個人，讓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今天怎麽樣？”晚飯他例行關心學校的情況。

柯浩然啰嗦了半天，小桃子被同桌男生扯了頭發，哇哇哭，然後他跟那個男生講道理的事，沒有用暴力解決，非常值得表揚，柯培給面子地鼓勵了幾句。

“倪苒呢？”

“還可以。”倪苒就三個字，再說不出別的。

柯培沒說什麽，飯後就進了書房。

倪苒本來打算等他忙完，好好跟他把他們之間的事捋捋清楚，然而她在卧室裏等到很晚，他還留在書房裏。柯培一向注重保持好的生活習慣，從來都是早睡早起，這天卻很反常，該不是準備在書房裏過夜。

倪苒既委屈又着急，等着等着，就歪在沙發上睡着了。

夢裏有一雙手，穿過她的脖子和膝蓋，輕輕地把她抱起來。

沒良心的人總是睡得最熟，柯培抱她往床邊走的時候，看一眼她挂在唇邊的笑容，不知道在做什麽好夢。

他把她放在床上，抽出手，剛要去洗澡，她的手臂擡起來，軟綿綿地勾住了他。

“柯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