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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然而金教授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合上花名冊，繼續講課。

倪苒用良好的心理素質強撐着，堅持把課聽完，做好了筆記。

一上完課，裴斯祺就拉着倪苒，做賊似的溜出了教室。

邁出門時倪苒還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裴斯祺一把扶住，關切地脫口而出：

“倪苒你沒事吧？”

一慌張，聲音不免有點大，引來一陣側目。

“沒事沒事。”

倪苒搖搖頭，在背後凝視的目光下，趕緊跟她走了。

“倪苒你答應我，下次不要再坐第一排了好不好？”出了教學樓，學渣毛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

“好好，你別害怕……”

事實上經過了這一次，倪苒也不敢再往金教授眼皮子底下坐，下次還是找個不起眼的角落吧。

手機響起來，是柯培，先前說好了來接她，滬財跟高爾夫球場隔得很近，也就是說離家比較遠。柯培不放心她，下午便早早結束了工作，從公司趕過來。

倪苒回給柯培一個定位，便跟裴斯祺道別：

“那我先回去了哦，下次見。”

裴斯祺笑：“好，別忘了他是每周二周四下午都有大課。”

她還在沖倪苒揮手，柯培的車已經開到了倪苒面前，緩緩停下。

“你女朋友？”倪苒開門鑽進車裏後，他壞心眼地問。

倪苒白他一眼，這醋真是吃得沒完沒了，她不過是這兩天跟裴斯祺聯系得頻繁了一點。

到了學校門口，柯培停車去門衛室換證件，回來一看，駕駛座上已經坐了人，倪苒握着方向盤仰起臉：

“回去的路我來開。”

柯培側過頭笑笑，沒說什麽，繞到另一邊坐進來。

“課上得怎麽樣？”

倪苒不好意思把那段小插曲告訴他，太尴尬了，她說：“講得很好，挺不錯的。”

“以後還要來嗎？”

她對他大老遠開車過來接自己感到一絲歉疚：“嗯，柯培，下次我自己開車，你不用特地來接我啦。”

“嫌棄我礙手礙腳了是不是？”柯培倒不滿了起來，“倪苒，你在這學校裏藏小情兒了？”

虧他想得到這一層，倪苒為他的腦洞感到折服：“連一個你我都應付不過來，你覺得可能嗎？”

看柯培的反應就知道他對這話受用，不過他嘚瑟得很含蓄，只是用手摸了摸倪苒的發梢而已。

“回去應該能趕得上，我們去接浩然吧。”倪苒說。

“好。”

爸爸媽媽一塊來接，簡直給了天大的面子，柯浩然在小朋友面前，昂首挺胸，跑過來左手一個，右手一個，牽着他們，簡直要橫着走。

“浩然，小心，你的手還沒完全好呢。”倪苒看他蹦蹦跳跳，不由地替他捏了把汗。

昨晚聽到他在房間裏斷斷續續拉琴，聲音有點晦澀，拉了沒一會兒，便停住了。

“媽咪沒事，只有碰到的時候，還有一點點疼，我很快又能拉琴啦。”柯浩然這時已經不像剛受傷的時候那麽消沉，樂觀的樣子像個可愛的小天使。

“浩然好像長高了是不是？”倪苒用手比了比，現在的孩子營養真好，才上一年級，他個頭就已經過了自己的肩膀。

“我來看看。”柯培也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到時候換個新的小提琴吧。”

倪苒很快又再一次見到了金教授，不過不是在他的課堂上。

沒想到王興大師說的自己學生中那個滬財的教授就是他，也沒想到王興說引薦不是說說而已，真的在下一次上課的時候，就把金教授叫來了。

“這是倪苒，柯先生的太太。倪女士，這位就是金鵬修，滬財的精算院教授。”

事實上兩人早就見過，倪苒與他握了個手，短暫的眼神交流讓她有種被抓了個現行的感覺。

金教授倒是只字不提。

“倪女士。”

“直接叫名字就可以，金教授。”

“聽大師說你要考精算院，我這本書送給你，”他遞出一本白皮裝訂的教材，“歡迎來滬財聽課，每周二和周四下午的一點半開始。”

倪苒受寵若驚地接過，這麽一來，不用裴斯祺費心再去幫她借了。

“謝謝金教授，謝謝大師。”

他們寒暄了一會兒，王興轉身去教室上課，留他們兩個交流了一會兒。

倪苒仍然沉浸在一種驚奇的情緒中，金教授這樣的高知分子，也是王興門下的學生，可見受教育程度再高的人，心裏也需要一種信仰用來寄托。

他喝完了茶，倪苒幫他添，他道了謝。

“以你的資質，其實可以考慮考慮出國深造，有沒有想過申請國外的大學？”

“我？我嗎？”倪苒聽到這話不知該欣慰還是遺憾，“謝謝教授的肯定，不過，我結過婚了，要兼顧家庭。”

“婚姻的意義是束縛嗎？柯太太。”金教授用了這個稱呼，他說話很直，“你既然有這麽好的資質，被介紹的時候，也只有’柯先生的太太’這個标簽，不覺得可惜？”

事實上，金教授這麽一說，她心裏掙紮起來。

成為柯培的妻子，是件很幸福的事。但是，如果讓她只擁有這一個身份，她又非常痛苦。

此刻她卻只能說：“我不介意。”

金教授便不再多勸：“嗯，各人選擇不同嘛。”

“怎麽從那邊回來就悶悶不樂的？”晚上柯培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倪苒心不在焉的，柯浩然跟她說話她沒像以往那樣專注而耐心地聽，就連飯她也沒吃多少。

倪苒轉過身，雙手搭上柯培的脖子，勾住他往下低頭，踮起腳吻住。

柯培被親得一陣招架不住，反手把她抱起來：“今天不看書啦？”

倪苒什麽也不說，伸手去解開他的扣子。他訝異她今天的主動，然而心裏的火立刻就被點着了，他抱着她走到窗前，騰出一只手把窗簾拉上。

倪苒只覺得心裏很空虛，急切地想要被填滿，來找到那個丢失了好久的存在感。

直到他進入的時候，她才感到心滿意足，閉上眼睛抱緊他，承受他的溫柔。

柯培比她更加動情，結束以後他俯下身吻她的背，他心裏有一種久違的圓滿。先前好一陣子，總怕累着她，他都盡量克制着，不向她索取太多，這是難得的一次盡興。

倪苒緩過來一點，半睜開眼睛，聽到柯培的聲音裏帶着淡淡的喜悅。

“我讓人在滬財附近找了個房子，現在還在裝修，等過了夏天，就可以住進去。”

倪苒翻了個身，一邊感激他的體貼，一邊對他又有些無奈：“你啊，其實用不着特意弄套房子的。”有錢人輕飄飄的消費習慣，倪苒還是沒能習慣。

“我願意，有什麽不對？”柯培把她撈起來，抱進浴室還可以再鬧一鬧。

“柯培……”她躺在浴缸裏叫他。

柯培往她頭發上抹了點洗發水，輕輕揉成泡沫，就像給小狗洗澡。

“你頭發長得很慢，總算到肩了。”

倪苒本想跟他說點什麽，話題被他引開，她便笑了笑：“這回不會随便剪，你放心。”

柯培用手指抹掉她腦門上的泡沫，湊過去，親了一下。

此時，她的心卻無端低落了起來。

仿佛沒有資格享受他對自己的好。

“柯培，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不稱職的太太？”

“為什麽這麽說？”

其實她經常反思，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既沒有好好專注學業，也沒有好好在家相夫教子。這兩件事，她想兼顧，卻沒有一件是完全做到位的。

照現在這樣，考上滬財的精算院，就可以讓她滿足了嗎？

“沒事，”她說，“可能是最近想得太多了。”

柯培進了浴缸，在她身後坐下，從後面抱住她，讓她靠着自己。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倪苒仰望着天花板，燈光有些刺眼，她的眼皮便耷拉下去。

“如果感到累，就別考了。你想上哪個學校，我都可以想辦法讓你進去。”他還是不懂她心裏所想。

有錢真好啊，她埋在他懷裏，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其實她很少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抱有幻想，唯一的念想是被遺棄的時候，挂在脖子上的佛牌。

寫着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

佛牌是純金的，這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被遺棄，應該是跟貧窮無關吧。那麽是什麽原因呢，這世界上還存在一些跟錢無關的事情，有錢也無法解決。

沒有賣掉佛牌是姜家僅存的良知，大概是覺得不吉利，那塊佛牌便一直跟随着倪苒，她從來不戴，只是收起來，偶爾拿出來看看。

“這佛牌……不像是泰國常見的佛牌。”王興大師對佛家的東西并不熟悉，只是看了看佛牌後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沉思了一會兒。

“苒是很好的字，生生不息，你的八字也很好，命裏有貴人，總會逢兇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