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口琴

口琴

# 05

“連這都不接你話……”

在沈殊說完沒有回複後，黃石榴立刻打電話過來，沈殊把手機丢到枕頭上，面朝天花板，看着吊扇緩慢轉動，脖頸間開始流汗，像是吹走了空調風。

“他是不是讨厭我啊？”沈殊問歸問，但卻明白，不至于。

“正常人不會讨厭你吧……”黃石榴認真說，卻像是在傷口上撒鹽，“其實讨厭也是一種明确強烈的情緒，就怕他對你毫無興趣，就跟對待路人、普通同學一樣。”

沈殊閉上眼，“……你這是安慰我嗎。”

“我這是分析最壞情況呢，主要是陳應鐘沒有談過戀愛，也沒追過我們知道的人，找不到他喜歡的類型做參考啊。”

“沒有可靠情報，輸了一半了。”

黃石榴電話那邊還有點擊鼠标聲，“那不至于，你不知道的，別人更不知道。你好歹還加了微信，打過一把傘呢，多浪漫啊——”

“那也架不住他不接我話啊。”

這樣就永遠沒有可開啓的話題。

黃石榴正在付費占蔔，噼裏啪啦打字輸入了沈殊的生辰八字，只問她最近的桃花運勢，嘴裏說得含糊不清，“要不然，我們換個風格，不追了！高冷起來。搞不好這種高嶺之花就喜歡那種拒人千裏、冷清感的漂亮女生。”

“我是嗎？”沈殊問。

“你不是。”黃石榴接話更快，“你是小太陽，你是那種——只要你出現，所有星星和月亮都會消失，但是彼此反射光芒，是很美好的女孩子。”

沈殊頓了幾秒，被這種質樸的描述感動，有一種很溫暖的安全感。

沈殊笑說，“那我不是沒戲了？”

“不是啊，我們可以表演啊！在追到陳應鐘之前，先投其所好，搞清楚他喜歡的類型！就像你喜歡他這種斯文儒雅的類型，我就不是，我喜歡陽光快樂笨蛋。”

沈殊笑得身體打顫，“才不要，我管他喜歡什麽類型。”

“做自己，做不被定義的你自己。”黃石榴也繃不住笑，“仙女都是這麽任性的。”

“與其用不是真實的樣子被喜歡，還不如用真實的樣子被讨厭、被誤解、被放棄。”沈殊一字一頓地說，伸手拿了一張紙巾貼在額頭上，“忘記哪裏看來的了。”

“是——我的大詩人，你就做自己吧，你是天才病少女，沒有你搞不定的事情。”黃石榴脫口而出，一時忘記“天才病”這三個字，會讓沈殊想起很多事。

她趕忙打岔說了幾句。

挂了電話。

沈殊胡亂伸手找手機，視頻節目早已經播完，她找到手機，臉上的紙巾還來不及掀開，她就瞥見一抹綠色。

他回複了！

原來他還有別的回複！

雖然點開發現只有一行，六個字。

你也是，多休息。

但已經足夠沈殊從床上猛然坐起來。

哪怕關心只是禮貌的善意，好歹不是冷冰冰的客套了吧？

沈殊視線停在書桌上，準确來說，是一個口琴上。

這是她唯一會的樂器，幾乎靠自學，不用章昀芝給她額外出學費。不過她從小靠自學，也就是樂理基礎不牢，熟練吹出多首曲子是沒有困難的。

沈殊幾乎不用想，就決定了要吹什麽曲子發送給陳應鐘。

就當是感謝好了，多正當的理由。

她看了眼時間，距離11點入睡還有半小時，足夠了。她立刻在網上找到理想曲目的簡譜，擔心擾民，大熱天的她整個人躲在了薄羽絨被底下。

擔心還有聲音，她又拿了一床更厚實的被子出來，緊緊壓死在身上。

整個人蜷縮在裏面，不出三分鐘，已經悶了一身熱汗。

學三句核心歌詞只需要十分鐘，練熟也很快，但按着微信的語音錄制卻頻繁出錯，一不小心劃到了取消錄制，這次錄完又覺得好像不是很順暢。

想了想，找到文件傳輸助手，給自己錄制了幾遍。

反複點開，反複流汗，反複聽。

快到11點了，她對睡覺時間有着極其苛刻的遵守習慣。

實在撐不住了。

越靠近，越容易焦躁。

在錄制第26遍以後，沈殊在十點五十分準時發送出去。

嗖一聲，發送成功。

迅速又撥動手指，發了句：錄了個好聽的口琴聲給你，當做謝禮。

沈殊整個人眼睛一閉，裹緊被子，從盤着腿的姿勢變為一頭栽在了軟綿綿的枕頭或者被子上，悶悶一響，比她預想的還要痛一些。

半小時前，陳應鐘一直待在客廳，被他媽媽纏住，非得陳應鐘在她出差之前把《懷玉公主》都下載進iPad裏，實在是太久遠的臺灣古裝劇，好不容易找到視頻資源，但他媽媽又嫌棄不清晰，鼓搗了半天也不肯作罷。

陳應鐘中途回了一次微信，被他媽媽瞥見粉色哆啦A夢頭像，開玩笑說，“女孩子找你啊？”沒得到陳應鐘的回答。

等到他微信再亮起，立刻起身想往房間走的時候，才又被他媽媽扯住了胳膊，“是不是女孩子啊？說了就放過你。”

陳應鐘無奈的看她一眼。

“那就是喽？”

陳應鐘在他媽媽高興爽朗的笑聲裏，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把臺燈打開，借着有限的橘黃色光暈，他插上耳機。

空調吹着風，飒飒地響着，窗外的樹葉搖晃，像要長出翅膀。陳應鐘點開這條語音，只一秒就聽出這幾句的出處——《突然好想你》。

五月天的。

他最喜歡的。

幾乎是下意識地又點擊播放了一遍，才回她：你吹的？

距離入睡時間越來越近。

沈殊打字都變得飛快：不是，我錄的，可能是隔壁小妹妹在學口琴。

陳應鐘說：那謝謝她。

什麽嘛。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沈殊還是整個人開心得像剛躍出水面的金魚，呼吸到新鮮空氣了，她把被子裹緊，只露出自己的頭，大口呼吸。

緊張，心慌，很熱，超級熱。

“滴滴滴——”手機鬧鈴一響，沈殊單手熟練地抽了一張紙巾，兩眼一閉，幾乎來不及看手機是否還有新消息，整個人就像被拔去了電池。

直接入睡。

到第二天準時醒來時，她才發現，還有一條新消息。

陳應鐘說：也謝謝你，很好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