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催化劑

催化劑

易老板帶着他的組員在酒吧執行任務的時候,木棠已經回到了貓房。

她是按照出門路線回來的,一層一層爬上二十層的窗戶,看見那扇熟悉的紗窗,她用最後一點力氣越過,随後站在窗臺上,盡職盡責用爪子把地把紗窗關了回去,一切恢複原樣,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她徹底松了口氣,對自己這次完美的出逃計劃感到十分滿意,帶着一肚子美食和甜品,悠悠然從窗臺上躍了下來。

在黑夜裏逡巡自己的領地,借着窗戶透過來的清冷月光,很快,木棠就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緊接着,她渾身貓毛都炸了起來。

誰能告訴她貓碗裏面怎麽會有滿滿的貓糧?!

易辭回來了?她發現自己跑出去了嗎?還是其他人來過了?

木棠慌得心髒砰砰跳,

一瞬間多種猜測在她腦海中呼風喚雨,厮殺的那叫一個血雨腥風,最後化作一場自我安慰:沒事,她這麽黑,易辭肯定發現不了。

萬一他是雙屬性,生靈類半妖可以追蹤半妖,五感異常靈敏,萬一被他發現了?

按下心頭不好的猜測,木棠戰戰兢兢邁着貓步走到那碗突然多出來的貓糧前。

心想,無論如何得把戲做足。

誰會變态到懷疑一只小貓咪出逃啊,是吧。

心中天人交戰,貓糧也吃的索然無味,但木棠還是很敬業地吃了大半碗,最後撐得肚子都變得圓滾滾,整只貓跟黑球似的,她實在是沒力氣折騰了,一步一步緩慢且沉重地走到了墊子上,一觸到柔軟的布料,腦袋就塌了下去,滿足且胃脹地打着呼嚕。

***

MUSE酒吧裏,易辭坐在高腳椅上,右眼皮無故跳了半天。

旁邊的宋照喝了口正宗的血腥瑪麗,頂着一頭妖嬈的白發,舌頭舔去嘴角猩紅的番茄醬,渾身散發着基佬氣息,差點把邊上調酒師都快掰彎了。

他呲牙一笑,“老板,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你這是不祥之兆啊。”

易辭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搭話。

已經九點半,張胖子還是沒有出現。

是不是他們打草驚蛇了?

老趙已經醉的不成樣子,抱着酒瓶子打呼嚕。

宋照看了看周圍,此時酒吧氛圍還未起,燈光調得暗暗的,時不時掠過五顏六色的光,閃得人眼花。“妹子”們都還沒出來,酒吧裏客人也不多,三三兩兩坐着吹牛、喝酒,不甚吵鬧,甚至算得上安靜。

這氣氛過于詭異了些。

易辭朝醉醺醺的老趙遞了個眼神。

老趙立馬懶洋洋地直起身子。

他在非調組中年紀最大,三十出頭,胡子拉碴的,頭發也沒怎麽打理,披上一件破爛衣服往垃圾桶邊一扔就是标準流浪漢形象,此時老趙得了指示,拎起酒瓶子,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易辭和宋照瞎扯幾句,裝作沒注意到他離開的樣子。

老趙一路左腳踩右腳,似乎下一秒就會倒下去,然而偏偏僥幸逃過好幾次,就這麽晃悠到了一邊的服務生旁邊。

他伸手勾過年輕服務生的肩膀,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壓了上去,服務生差點膝蓋一軟給他跪下。

“這位客人,你是喝醉了嗎?需要我給你叫車嗎?”

老趙勾着他的肩膀的手擺了擺,手指掃上服務生的臉,像是在打人巴掌,弄得服務生臉色越發不好看起來。

正在他不耐煩時,這個酒鬼忽然說話了,聲音還挺大。

“我、我來拿貨!”

服務生眼睛突然瞪大,一着急捂了他的嘴。

“您......”他立馬換了稱呼換了态度,“您小點聲。”

老趙眉毛一橫:“張胖子呢?!他人在哪?!不是說了今天交易,老子都等了他半小時了!操!還做不做生意了!”

服務生賠笑道:“不好意思,張老板今天有點事來不了,您看您要不明天再來?他明天肯定到。”

“他有什麽事!我一直在他手裏拿貨,怎麽就今天拿不了了!老子偏要今天拿!你給他打電話!”

老趙越發不講道理起來,伸手往服務生口袋裏掏,服務生連忙捂住。

老趙忽然嘿嘿一笑,摸出一個銀色的小瓶,放到眼前看,一巴掌拍到服務生脖子上,“混賬東西敢騙老子,你這裏不是有?”

“您......您別搶,這是我的,”服務生眼疾手快從老趙手裏搶了回去,抖着手把小瓶子放回了自己的口袋,手還捂着,生怕他又過來搶,“這樣,您明天再來,我讓張胖子再送您一打‘催化劑’,您看怎麽樣?”

老趙混混欲墜的眼皮往上提了提,忽然變得精明起來,“你這話可是說真的?”

“是是是,您信我,明天還是這個時候,貨我一定給您拿到。”

老趙這才滿意地拍拍他肩膀,“不錯,小夥子孺子可教也。”

這時吧臺邊的兩人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同伴走丢了,過來尋人,老趙就一把拽住了宋照,對他們說:“今天沒有啦!明天還送催化劑,嘿嘿嘿,咱們明天再來,我跟你們說那可是個好東西......”

酒鬼低着頭跟同伴說着那東西的好處,三人就這麽交頭接耳地走了。

服務生松了口氣,看着他們三人的背影,又聯系老趙的話,猜測他可能是個新手,剛上瘾,這次是帶朋友過來的。

可惜張胖子不在,他手裏也只有幾瓶自己用的,存貨不多,他不想賣出去。

畢竟,霓虹可比錢重要多了。

***

出了MUSE,三人上了宋照的車。

這是一輛極其騷包的阿斯頓馬丁,車身線條妖嬈,三個大男人坐在裏面擠得不行,老趙屁股剛沾上座椅就開始罵娘。

宋照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這車是他用來泡妞的,原本就不打算塞男人進來。

易辭則是黑着臉,頂着兩人能熏死狗的酒氣,唇抿成一線,整個人嚴肅得不像話。

宋照格外識相地展開話題,試探着提議:“要不我們明天再來?”

“那可不,張胖子不在,那個服務生應該是個小喽啰,比李杭好不到哪去,抓回去也問不出什麽。”

“但是他好像說了什麽......催化劑?”老趙回憶道。

“催化劑,”易辭重複了一遍,“我們之前的懷疑沒有問題,抑制劑并不存在成瘾性,半妖司也不會大量生産這麽危險的東西,他們應該是在注射抑制劑的同時使用了‘催化劑’,從而把抑制劑變成了毒/品。”

“嗯,”宋照點點頭,“可是他們哪來的技術?還是說專門有一批人在研究這個?那他們為什麽不幹脆複制抑制劑,自己造自己賣,方便又賺錢。”

他們之前搜查到的抑制劑,以及李杭身上翻出來的,都是帶有半妖司特定編號的抑制劑。

在這些半妖之中流傳的,一直都是半妖司生産的抑制劑,他們從未自己生産過。

易辭點了根煙,車內很快就混雜着煙酒氣息,悶得不行的同時,對這三個臭男人來說又十分享受。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無法複制。”易辭吐出一口煙圈。

宋照也跟着點了一支,靠在副駕駛上抽得飄飄欲仙。

他剛叫了代駕,不然酒駕被逮到時候他爹親自去牢裏提人,——這事他爹幹得出來,但他丢不起這個人。

“催化劑又是個什麽玩意?”老趙聞着煙味,仿佛一瞬間清醒了,“李杭那小子從沒跟我們提起過!”

易辭臉色倒沒什麽變化,一臉看傻逼的表情看着他們兩個,他冷冷嗤了聲,“別告訴你們在非調組幹了這麽多年,還真的信了那小子的話?”

宋照和老趙面上都讪讪的。

李杭第一次被他們抓來的時候,在非調組哭的屁滾尿流求爺爺告奶奶,差點跪下來求情,活脫一個懵懂無知犯罪分子形象,一切證詞都沒問題,還幫着他們定位到了MUSE,甚至供出了他的上線“張胖子”。

如果他們今天不來一趟,老趙沒上去勾搭,說不定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催化劑”的存在!

“這小子還挺雞賊。”老趙惡狠狠道。

“老子明天早上親自審,艹!”被一個小屁孩耍了的宋照惱羞成怒道。

易辭一根煙抽完,想着事情,這時有人敲窗戶。

三個臭男人一齊閉了嘴。

宋照一拍腦袋:“別緊張,這車貼了膜,外邊人看不見,隔音效果也賊好......”

這是什麽配置,老趙立馬□□起來,啧啧兩聲,看宋照的眼神那叫一個猥瑣。

宋照被他看得頭皮發麻。

“滾!老子才沒你那麽龌蹉!”

說着就打開了車門。

車外握着手機一臉迷惘的代駕小哥只覺得一陣煙酒糜爛氣息撲面而來,車內冒出來的白煙緩緩往上升,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到了仙境。

“您、您好,咳咳,請問您是宋白臉先生嗎?”

宋照臉色一青一白的緩了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個“是”。

該死的阿飄,看他不回去收拾她!

老趙已經在後座笑瘋了。

易辭推開車門下了車,夜風吹散他身上的煙酒味。

“老板我送你啊!”宋照看他要走,狗腿地扒着車窗探出來。

“不順路,”他又點了一根煙,“你車太慢,我得回去喂貓。”

也不知道煤球吃沒吃。

說完,他想起什麽,眯起眼看向白毛宋照,“貓房窗戶你關了吧?”

宋照瞪着眼睛“啊”了一聲,眼裏是掩不住的驚慌失措,随後才冒出一句哆哆嗦嗦的“關、關了.......吧。”

易辭罵了句髒話,把煙扔進一邊的垃圾桶,轉身就去找自己的車了。

宋照心虛地縮了回去,烏龜似的。

易辭一路飙車到小區地下停車場,以最短的時間上了口,指紋鎖開了門,鞋都沒換,匆忙推開貓房們,燈剛打開就看見地上碗裏的貓糧少了一大半,墊子上煤球肚子鼓鼓的,睡的正香,整個房間都是它的呼吸聲。

一顆被拽起的心髒放回原位,易辭舒了口氣。

還好,他想着。

他走到窗戶邊,看見緊閉的紗窗,眉頭緩緩皺起,看了看邊上的煤球,又看了看紗窗。

艹,宋照真他媽不靠譜。

然而下一秒,他看見紗窗角夾雜的一撮貓毛,整個人都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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