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當衆羞辱
當衆羞辱
回到無量島的上君殿後,溫彥先是美美的睡了一覺,等翌日天一亮,他就抱着書籍去了尚學殿,有模有樣地攤開書卷,再擺好各式靈草,準備給弟子們授課。心想,還是這種打工的感覺讓人沸騰,自己簡直把“打工人打工魂”的精神诠釋到了極致。
弟子們陸陸續續抵達尚學殿,看着多日不見的奉澤上君,一個個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之前有傳言說奉澤上君被那瘟神重傷,不治身亡。這段時日的課都是由孔恩上君代勞的,孔恩上君授課總是長篇大論,枯燥至極,再次見到心心念念的奉澤上君,弟子們別提有多感動了。
溫彥捧着看不懂的書,結合自己的理解信口胡編。
“若被邪煞兵器所傷,血一般是止不住的,邪氣還會漸漸侵蝕血脈。這時就需要我無量島獨門秘制的靈藥了,平心順氣,運轉自身靈力,和靈藥的效力結合在一起,方能發揮作用。”
說着,還時不時用手比劃兩下,讓弟子們觀看自己手中流轉的靈光。衆弟子全程星星眼,跟着他的手勢比劃,完全沒有察覺哪裏不對。
彼時,尤冽就坐在一處角落裏,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溫彥,滿腦子都是對方淡淡的笑容、溫潤的嗓音,一個字兒都沒有聽進去。好不容易捱到下課,看溫彥收拾書卷離開,他才鼓起勇氣追了上去。
路過當初的蓮花池畔,溫彥又聽到身後有人喊了一聲“上君留步。”尤冽快步迎了上來,關切道:“上君近日可還好?弟子聽說……”
“聽說我死了是嗎?”
“不是不是……只是擔心上君安危。”
“走吧,快到時間了,一起去吃飯吧。”溫彥隐隐嗅到了飨樓那邊的香氣,随口發出了邀約。想他在竹仙島和曦沉吃了大半個月的竹筍,聞到這人間的煙火氣,別提有多饞了。
尤冽受寵若驚,他沒聽錯吧,奉澤上君居然邀請他共用午餐!別說是上君了,就是其他弟子也絕不會邀請他的,只因為他是尤氏的人。阿姐去世以後,他再無陪伴,一直都是獨來獨往。
“愣着做什麽?快走罷,再晚些就要排隊了。”
于是兩人并肩而行,穿過碎石道來到飨樓,用餐的時候也坐在一起。旁人投來了豔羨而怪異的目光,羨的是,一個普通弟子竟能坐在上君身旁,怪的是,上君怎麽能讓這等身份卑微的人坐在身旁?
察覺衆人不懷好意的目光,尤冽只覺得鋒芒在背,做什麽都不自在。溫彥捕捉到了他的心思,幽幽道:“有時候,你真該學學修夜,他之所以強,就是因為他不忌憚任何人的目光。”
聽到“修夜”這兩個字,尤冽仿佛被什麽刺了一下,更加沒胃口了。他遲疑道:“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君說。其實,在修夜逃出無量島的那天夜裏,阿姐的屍首也莫名失蹤了。肯定是有人想毀屍滅跡,不想我繼續追查阿姐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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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尤冽本想将尤月的屍首帶回故鄉安葬,便向淩岚上君讨要了一副冰棺,想把阿姐的屍首保存起來,等修習結業後就帶阿姐回家。但那日無量島傳得沸沸揚揚,說修夜和衆上君大打出手,他好奇地尋過去,戰鬥卻早已結束,等他再回來時尤月的屍首就詭異消失了。
“這些日子,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卻一無所獲。”
“你別自責了,也別太難過,也許她已經魂歸故土了。”
“我總覺得,阿姐的死一定和那個瘟神有關,就算他不是殺害阿姐的真兇,也是因為他才導致了阿姐的不幸。可我沒有找到證據,也沒有發現他們之前有什麽交集,但總感覺那瘟神知道些什麽,只是刻意隐瞞了,偏偏他又那麽強悍,我……”
“既然你深知能力不足,那就努力提升自己的修為。下個月就是兩年一度的問鼎大試,到時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奪回屬于尤氏的榮耀。等有朝一日再打敗修夜,找他把一切都對質清楚。”
“嗯!”尤冽用力點了一下頭。
溫彥面上微笑,心底卻在嘆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尤冽要想打敗修夜,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且,修夜确實把該說的都說了,尤月的死應該從她自身找原因,她的死亡背後很可能是一樁巨大的醜聞和陰謀,所以無量島才把這件事壓了下來。
爾後,兩人一齊向飨樓外走去,正逢一群淺金色衣袍的弟子進來。由于無量島的道袍是素白色的,所以這群金袍人就顯得十分耀眼,無論走到哪裏都牽扯着一衆異樣的目光。
溫彥心忖,這群弟子應該是金氏的人。金氏和修氏一樣是聲名顯赫的修靈大氏,不過相比修氏,金氏子弟揮金如土,飛揚跋扈,他們明明瞧不起無量島,但到了年底結業的時候,總是會派一批弟子過來“插班”,也就是沒有參加平日的修習,只想參加問鼎大試,好為家族争得榮譽,鞏固自己名門望族的地位。
想來,昨夜送到竹仙島的那封密信,應該說的就是這件事。金氏作為皇親貴族,肯定是由帝靈王朝推薦來的,只是曦沉不屑于管。
此刻,被那群金袍人簇擁在中間的,是一個姿容嬌麗的妙齡少女。溫彥眼神微微一動,看來那應該就是《問鼎》的女主角金若了吧。思及此處,溫彥又瞥了眼尤冽,心道:“男主,你未來老婆出現啦,你還愣這兒做什麽,趕緊上去示好呀。”
令溫彥意外的是,尤冽并沒有上前打招呼,甚至根本沒有往對方臉上多瞧一眼,反而總是在有意無意地偷瞄自己。而對面的金若也只是掃了尤冽一眼,便匆匆進了門。
“這不能啊……”溫彥微微皺眉,明明在原着中這裏的劇情是,女主一眼就瞧見了人群中氣質不凡的男主,男主也微微點頭回應了。為什麽男主不看女主,女主也不看男主了?
一行金氏子弟随着金若跨進門,跟在最後的是一名身材修長的年輕男子,他本來只是懶散地跟着隊伍,但在經過溫彥身旁時,身形忽然定住了,扭過臉來震顫地打量着溫彥。
兩人目光相碰,溫彥恍然驚覺,這人真是好生英俊,而且是帶着幾分迷人痞氣、魅惑撩人的那種俊。尤其是他那對罕見的霧藍色眼瞳,仿佛浩瀚深邃的蒼穹,看一眼就會深深陷進去。
“不過……這人是誰?漫畫中有這號人物嗎?”溫彥懵了,一個比男主畫風還好看的人,自己居然沒有任何印象。關鍵是這人還死死盯着自己,顯然是認識自己啊!
那人忽然咧嘴笑了,但什麽也沒說,随着隊伍進門去了。溫彥一臉莫名其妙,便問尤冽道:“你認識剛才那個人嗎?”
尤冽搖了搖頭,“沒見過,應該是金氏的貴族子弟吧。”
溫彥想着金氏的人都挺能找事的,一個個驕縱蠻橫的,還是不要招惹的好,便回到尚學殿看書,打算為下午的授課做準備。好巧不巧,他下午要教授的弟子,居然就是金氏這群纨绔子弟!
學堂內,金氏子弟坐得歪七扭八,有的還在交頭接耳,全然沒把溫彥這個上君放在眼裏。更令他心慌的是,在飨樓遇到的那個怪人此刻就坐在第一排,托着腮幫饒有興致地瞧着自己。
“請大家安靜點。”溫彥提醒道,但衆弟子并不買賬,繼續談笑說鬧。
突然間,前排那男子一掌拍在桌上,冷冷下令道:“叫你們安靜點。”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只因他周身的氣場瞬間迸發,壓得在場衆人都喘不上氣來,便是溫彥也被當場震懾住了。
“請上君繼續。”男子轉而微笑,很自然地收住了氣勢。
聽對方懶洋洋地喊自己上君,溫彥莫名覺得熟悉,但他一緊張什麽都想不起來,就連之前備課的內容都忘幹淨了。愣了愣,只得故技重施道:“這堂課大家先看書自修,有什麽不懂的課後再問。”
“那弟子可以現在問嗎?”
溫彥遲疑着點頭應允,那人一臉認真地看着他道:“弟子聽說,奉澤上君是奉桑族人,奉桑一族擅長靈愈術,眉間還會結成特殊的靈痕,這靈力修為越高,眉心的靈痕就越長,是真的嗎?”
“确實如此……”溫彥摸了摸自己眉間的靈痕,他之前被人格治療系統複活時,系統給他充了一波能量值,換算到這漫畫世界裏就變成了靈力,所以他的靈痕要比之前稍長一些。
“這麽說來,奉澤上君的修為提升還挺快呢。”
溫彥心底震驚,這小子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發現自己的靈痕有變化了?他眼睛也太尖了吧,這麽小的細節都能注意到?
只聽對方又道:“弟子還聽說,奉澤上君與曦沉上君相遇時曾有過一段佳話,不知能否講與我們聽聽?”
“你沒有別的可問了嗎?這裏是尚學殿,不是聽戲的花街柳巷!”溫彥臉生薄愠,因為那不是什麽佳話,而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在很多年前,奉桑族人就以擅長靈愈術聞名,但因其靈血有助于增長修為,遭到了許多修道者的屠戮,最後一族被殺得所剩無幾。奉澤就是在絕境下逃到了無量島,才得到了曦沉的垂憐和庇護。
“上君息怒,弟子換一個問題便是,既然奉澤上君的靈愈術這麽好,那敢問上君,這世上可有起死回生之術?人死還能複生嗎?”
“沒有,人死了就請節哀順變。”
那人似有點失望,又問道:“那若有人被妖刀重傷,該如何施救?”
溫彥不禁皺眉,心想這人到底是誰,他是來挖自己老底的嗎?他跟自己有仇嗎?于是底氣十足的回應道:“救不活,治不了!”
“那你也太沒用了吧。”
“是啊,換個有用的上君來教你們!”說罷溫彥扔下書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尚學殿,也不管那群纨绔在學堂裏鬧翻了天。
溫彥來到蓮花池畔,坐在一塊青石上,想着那小子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居然敢當衆羞辱自己!更氣的是,他絞盡腦汁都想不出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他越想越氣,都氣出汗來了,就把胸口的衣袍扯開抖了抖,露出健美的胸膛和半截暗紅色的傷疤來。
“奉澤上君不好好授課,一個人到這裏來做什麽?”
又是那個不懷好意的聲音,那壞小子居然還敢跟過來,溫彥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回頭就叫對方滾。那人本是一臉戲谑的笑意,但他當注意到溫彥胸口的那半截傷疤時,笑容頓時僵住了。
“你看什麽,我叫你滾!”溫彥信手理了理衣襟,但對方仍然僵站在那裏,那對妖冶的藍瞳灼灼地凝望着自己,像在勾魂似的。
“好,你不滾,那我走!”溫彥轉身逃也似地離開了。
“真的是你……”那人喃喃低語,感覺眼角溫熱,他擡手一摸眼睛竟又流血了。他這天生嬌氣的眼睛,見不了強光也染不得半點風沙,沒有了護眼紗的保護,還總是動不動就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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