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可以做了
可以做了
片刻後,混亂的戰場漸漸恢複秩序。幾位上君就地打坐療傷,衆家弟子們有的席地而坐,有的互相扶持,還有戰鬥力的則繼續追殺逃竄的靈魅兇獸,尤其是姍姍來遲的金氏子弟,此刻殺得正是起勁。
修奇還坐在地上哭,肩頭聳動,抽抽噎噎的。一旁的赫連尊看不下去了,扔了一塊破布在他臉上,嫌棄道:“別哭了,擦擦吧,吵死了!你哥他又不是死了,至于哭得這麽傷心嗎?”
“你懂個屁!嗚嗚……他滿身煞氣,早就病入膏肓了,我若不把他帶回去救治,日後他就徹底堕魔了,再也回不來了……嗚嗚……”
赫連尊抱着手臂思量道:“這也未必吧,我看他腦袋挺清醒的,便是要斬破這方圓十裏的結界,把無量島掀個底朝天,也要進來殺了那一人,殺完立刻就走,一句廢話都沒有。可以說是思路清晰,目的明确,堕魔後還能保持這樣的頭腦,實屬世間罕有了。”
修奇漸漸停止了啜泣,擡起哭紅的淚眼望着赫連尊。赫連尊慌忙掩飾道:“當然我也不是在誇他,魔就是魔,徹底癫狂那是早晚的事。”
“嗚嗚嗚……”修奇又嚎啕大哭起來,比之前哭得更傷心了。赫連尊頓時手忙腳亂,“哎你別哭啊!我說錯了,錯了還不行。你哥不會堕魔,至少一時半會兒不會,你別哭了!”
路過的金若聽到哭聲,不悅地瞪了修奇一眼,心想自己那死人表哥到現在都沒找到,她都沒哭呢,這還有人比自己哭得更起勁呢,還是個男的,還要另一個男的來哄,真是窩囊。
尤冽遠遠看了他們幾人一眼,便繼續去追殺逃竄的兇獸了。他要抓住一切機會提升自己的修為,只有不斷進步,日後他才有底氣去截住那個魔頭,查探阿姐慘死背後的真相。
彼時溫彥正躺在草地上,靜靜地望着蒼藍的夜空。他失血過多,沒力氣爬起來,由于僞裝了樣貌,四周的弟子也沒注意到他。他恹恹欲睡,直到一襲白衣出現在身前,輕輕将他摟抱了起來。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我還活着?他好像很難過……”溫彥幽然望着曦沉,曦沉的發梢微微拂過他臉龐,像晚風般輕柔。
“他不配知道。此事尚有諸多疑點,無法确定之前重傷你的人是不是他,你不要再跟他有瓜葛了,他只會給你帶來不幸。”
溫彥苦笑,想來也是,自己兩次都是因為修夜才被捅死的,奈何拯救這家夥就是自己的使命,他不能不管。
“這次重傷你的人,當真是淩岚嗎?”
溫彥搖了搖頭,“我沒有看到那人的樣子,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不過淩岚平日對我并無惡意,還挺友善的,難以想象兇手會是她……”
“這件事我會繼續追查下去,尚若我發現淩岚是枉死的,必會找他血債血償。你安心養傷,別再管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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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片刻,溫彥才道:“你答應我,不要告訴其他人我還活着,等問鼎大典結束後,為我舉辦一場葬禮,讓所有人知道我死了。”
曦沉答應了一聲,将溫彥抱到雪翎鳥背上,兩人乘着巨大的雪翎鳥橫空掠過,轉瞬消失于衆人視線中……
随後的三日,溫彥都在竹仙島休養,這期間問鼎大典也成功舉辦了。溫彥沒有去現場,而是讓曦沉為自己轉述了大典的盛況。
在無量島上有兩只神奇的鼎,一只是位于禁地的魔鼎,裏面封的是上古妖刀,另一只則是位于聖壇的神鼎,其內珍藏的都是曠世刀劍。神鼎每兩年開啓一次,在問鼎大試上表現最優異的三位弟子,可獲得問鼎的資格。只要問鼎成功,便可斬獲一柄絕世神兵。
綜合題試、武試、團戰中的情況,今年表現最為優異的三名弟子依次是尤冽、赫連尊、金若。尤冽和赫連尊進行問鼎儀式後,分別得到了一柄神劍和一柄霸刀。金若則未能問鼎成功,不過她金氏也不缺這些神兵,要的就是一個榮譽。
自此,尤冽一戰成名,帶着滿身榮譽回到了故鄉雪州。
“話說,當初你那青枝為什麽就投給尤冽了?你的預判這麽準?”
“只是當日風太大覺得手冷,不太想拿東西,便要淩岚給他了。”
“呵呵……你講的笑話比那日的風還冷。”溫彥很給面子的笑了兩聲,此時他的相貌和聲音都已恢複原樣,因為藥效已經過了。不過保險起見,這易容藥他留了一瓶,總覺得後面肯定用得上。
這些日子曦沉忙着島內事務,總是早出晚歸。溫彥百無聊賴,只得去竹林裏喂熊貓。這天他不慎被熊貓滋了一身尿,哀嚎着沖回閣樓,邊脫衣服邊吩咐小童們準備沐浴。正巧遇到曦沉回來,他還不忘埋怨道:“你的熊貓團子滋我一身尿,都是你沒管教好!”
“我的錯,下回定要好好教訓它。”
溫彥抖腿脫掉靴子,赤腳踩在地板上,發出一陣咚咚亂響。他随手甩掉衣袍,旁若無人的光着身子走進浴屋,迫不及待地泡進剛燒好的熱水中,連門都懶得關。曦沉笑着拾起地上的衣袍,遞給小童們,随後來到浴屋門口,望向氤氲的水池間。
“哦對了,我的葬禮辦了吧,你把棺椁葬哪兒了?”
“葬在暮海之濱,埋了你的一些書卷和随身物品。”
“挺好,有勞曦沉上君費心啦。”溫彥拿起毛巾,擦了擦肚皮上剛剛被毛團子尿過的地方。這時曦沉來到了身前,他詫異地擡眉道:“我在洗澡呢,你進來幹嘛?瞎着個眼,你別掉進來了。”
“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很适合我們現在做。”
“做?做什麽?”溫彥不否認,有那麽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一絲邪念,但看曦沉一副衣冠楚楚、翩翩君子的模樣,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曦沉蹲下身,将手掌遞到溫彥面前,給他看自己空蕩蕩的掌心,“你還沒有發現嗎?我們之間的靈烙消失了。”
“你說這個啊。”溫彥記起上次遇襲的時候,身上的靈烙被斬破了,随着他的又一次死去,原來的靈烙便消失了。而自己身上的靈烙每次啓動時,曦沉掌間便會出現相同的光紋,所以他知道自己的遭遇。
“我能給你再施一次靈烙嗎?”
“我不要,你的靈烙不管用。”
“我的錯……之前給你施的靈烙不是來防邪祟的,而是來防修夜的,我不想看他滿身煞氣,還總是妄想接近你。所以遇到更強的邪祟時,它沒有太大作用,害你受苦了。”
溫彥不禁汗顏,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再被施一次靈烙,畢竟這需要兩個人摟摟抱抱,還需要抱很長時間,更何況曦沉對自己的想法好像并不單純。他正想着這些,曦沉卻脫下外袍,下滑到了水池中。
“你下來幹嘛?”溫彥吓得慌忙往旁邊去,曦沉趁機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肩膀,他不悅地掙紮起來,手臂撲騰起大片水花。
“你放手,我都說了不要你的靈烙!”溫彥掙紮了幾番,對方的手臂卻像銅鎖似的緊緊箍着他,他只好放棄了抵抗。
“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保護你。”曦沉将下巴擱在了溫彥肩上,嗓音比這滿池的溫水還要溫柔,實在是讓人無法拒絕。
“那說好了,只能是施加靈烙,你可不能做別的。”
“別的什麽?”曦沉将溫彥的肩膀轉過來,讓他面對着自己。溫彥難以啓齒,臉上漸染紅暈,總覺得這家夥在故意裝純潔,偏偏又生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讓人不信他都不行。
“放心,我不做別的。”曦沉雙手握住溫彥的手,不經意地将額頭抵在了溫彥額上。就在這時,一股明顯的電流感忽然從手心蹿上腦門,并在兩人眉間擊出了肉眼可見的火花。
一時間兩人都愣住了,曦沉不太明白是怎麽回事,低頭又往溫彥額上輕輕碰了一下,依然有明顯的電流感,伴随着細密如絲的電花。
溫彥欲言又止,眼底寫滿了驚喜,看來曦沉就是時曉的主體人格了!他早就想測試曦沉來着,一時找不到機會給忙忘了。難怪曦沉和修夜之間水火不容,作為主體人格和第二人格,這兩人在潛意識中就充滿了矛盾,在這漫畫世界裏更是展現得淋漓盡致。
“為什麽會這樣?”曦沉呢喃着,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夢境裏,自己在黑暗的泥潭中掙紮,有一只發光的手就在面前,試圖牽引他走出黑暗。奈何他怎麽努力,都夠不着那只手。就在這一刻,夢中的那只手漸漸化為現實,正被他握在掌間。
“你到底是誰?我總覺得你不屬于這裏。”
溫彥心虛地笑了笑,“我當然是奉澤,怎麽突然問這個,莫名其妙。”
“你不是原來那個奉澤,從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只是莫名覺得你很親切、有趣,所以沒有揭穿你。”
“那你覺得我壞嗎?我加害你了嗎?背叛你了嗎?”
曦沉連連搖頭,溫彥得逞一笑,“那就不要再問我是誰,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也許我就是老天爺派來救你的,以後你可要好好護着我,別讓我再被人捅死了,知道嗎?”
“知道了。”曦沉将溫彥擁入懷中,用身體給他傳渡靈氣。
溫彥感覺好溫暖,伸手環抱住了曦沉。他心有感激,也有愧疚。因為在治療所的時候,他耗費了大量心力去矯治時桀,把關愛都給了調皮搗蛋的時桀,總是習慣性忽略時曉。時曉安靜內斂,不争不搶,還把自己封閉在狹隘的世界裏,也讓溫彥很是心疼。
察覺溫彥回抱住了自己,曦沉心頭湧出一股難以言說的情愫,好像自己一直都在等這個回應,等了漫長的一世,而今終于等到了。于是把溫彥抱得更緊了,仿佛要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等這陣子你忙完了,我帶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好?”
曦沉沒有應聲,他無法想象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他自出生起就沒有離開過無量島,這個地方好像是他永遠都出不去的囚牢。
溫彥察覺到了曦沉的抵觸情緒,伸手撫弄他背後的長發道:“外面的世界沒有那麽糟,有我在的地方必不會讓你孤單,你跟着我走就好,我會做你的眼睛,帶你好好欣賞這個世界。”
“好吧,等下個月初,我們一起出去。”
爾後,溫彥披上輕薄的睡袍,紅着臉撲倒在了床上。也不知是水溫太熱,還是和曦沉相擁太久了,他全身都在發燙。而在他胸口的兩道傷痕上,正流轉着一圈淡淡的微光,便是曦沉給他施加的靈烙。
此刻曦沉就躲在溫彥門外,背靠在門沿邊上,同樣是臉色緋紅。他擡起手掌,掌心隐隐有靈光流轉,這是他們之間獨有的羁絆。
溫彥盤算着,再休養十日就離開竹仙島,帶曦沉一起去找修夜,設法協調這兩個人格之間的矛盾,實在無法協調了再想別的辦法。
他猜測修夜可能回幽州去了,但願這段時間修夜別再惹出什麽禍端。按照他的經驗,這漫畫世界的重大事件并沒有改變,那麽在問鼎大試之後就會發生震驚天下的修氏血案,他必須在那之前找到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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