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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下課鈴響起，整點廣播播報準時開始。

閻教授已經夾着公文包走了，教室裏的同學都慢騰騰的收拾東西，他們不急着走。

如果是平常，他們肯定溜得比誰都快，但是夏天太熱了。

與其馬上沖出去人擠人的搶食堂，還不如在有空調的教室裏吹吹風。

“周錦書。”班上的江悅喊他，笑意吟吟的，“剛剛這個地方我沒聽懂，你能過來幫我改一下我的作業嗎？”

鄧斯撞了撞周錦書的肩膀，“哎，等會兒和你說個秘密。”

他猜江悅喜歡他。

雕塑系總共就二十幾個人，分為兩個班，他們這個班人更少。

班上有什麽動靜能逃過他A大百曉生的慧眼呢？

鄧斯擠眉弄眼地感嘆，也就只有周錦書這種特遲鈍的感覺不到，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點感覺。

雖然周錦書專業成績不錯，但剛剛閻王就在那裏，江悅怎麽不讓閻王幫她改？

有什麽事都只喊周錦書。

閻教授最喜歡好學的學生，如果有人願意下課問他問題，他能和人在這裏眉飛色舞的讨論一整天。

周錦書看了他一眼走過去，沒問是什麽秘密。

他猜是一些無聊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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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悅見他過來，更加高興，“你看，這是我昨天改的，但是早上過來的時候已經開裂了，我用水補過，按照老師的方法修複了，還是一幹就開裂。”

周錦書認真地檢查了一遍她的泥塑，拿手捏了一團泥揉了揉，沒發現什麽問題，“你這團泥沒有問題，裏面搭架子了嗎？”

“搭了。”江悅回話，眼睛卻亮晶晶的盯着周錦書的側臉看。

他說話很輕，有種棉花一樣溫軟的感覺，有的人會覺得他呆呆的很遲鈍。

但江悅從不覺得他呆。

她在教室的時候偶爾觀察他，他和鄧斯這種熟悉的人說話就和別人不一樣，有時候也會笑，露出一顆很漂亮的小虎牙。

雕塑系的日常其實很無聊，搬石頭，和泥，打泥，都是力氣活。

不少女生沒力氣了就會找男生幫忙，開始的時候還好，久了男生們也不願意。

又沒有什麽好處，憑什麽一直幫你幹苦力？

周錦書是男生裏最有耐心的，叫他幫忙他從不推脫，長得也是最帥的。

班上除了她也有不少女生喜歡他。

但她最大膽。

周錦書觀察了一會兒，“應該是架子的問題，你這個天使翅膀太大了，裏面的架子要做得更細致一點，邊上可以多挂一些鐵絲，這樣泥會更穩。”

他指着開裂處：“你看，你裂開的地方不是均勻的，關節處最嚴重，這裏可能要重新做。”

江悅看着他彎彎翹起的睫毛，臉忽然靠近，“你好厲害！我剛剛想了好久都沒弄懂！”

周錦書不習慣有人靠他這麽近，吓了一跳，往後仰，“你現在懂了就好。”

江悅看着他慢慢染紅的耳尖，很滿意自己的成果，“為了感謝你，等會兒我請你吃飯吧？”

班上其他同學收東西的動作更慢了，他們都豎起耳朵等着聽八卦呢。

周錦書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身後有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帶着他熟悉的懶洋洋腔調：“錦錦，下課了怎麽還不走？”

鄧斯正吃瓜呢，回頭看了一眼愣在原地。

這。

他沒看錯吧？

體院那位大名人？

程庭？

教室裏很快響起小聲私語，有幾個女孩兒激動地差點叫出聲。

江悅也呆了。

周錦書轉頭看，程庭沒骨頭似的靠在門邊，看他看過來眉毛一挑：“？”

他猶豫着跑過去，小聲問：“你怎麽來了？”

程庭彈了一下他的頭，“不是說中午一起去吃飯嗎？”

鄧斯捂着嘴瞪圓眼睛。

程庭啊，貼吧上不知道多少照片，都被他的小迷妹小迷弟們盤出漿了。

但是這些照片都沒有本人這麽近距離站在面前沖擊大。

他比照片更高，肩寬腰窄腿長，往門口一站壓迫感極強。

此刻他笑着和周錦書說話，眼底的溫柔掩都掩不住。

？這兩人什麽關系？

周錦書和江悅擺了擺手告別，拉着程庭出了教室。

鄧斯馬上掏出手機給他發消息。

【斯：好啊你，什麽時候認識程庭的？居然藏着掖着不說！】

【斯：上次我說起他你還一副不認識的樣子，你們看起來不是很熟嗎？】

【斯：（撒潑打滾.jpg）不管不管，我要鬧了！我要鬧了！】

江悅眼睛亮閃閃地感嘆：“果然帥哥都和帥哥一起玩！”

程庭任由他拉着，不緊不慢地跟着在後面走。

“你接我可以到門口，怎麽進來了？”

程庭：“你們教室又不是禁區，有什麽不能來的。”

周錦書不太高興：“這種事不能讓別人知道，你下次不要進來了。”

程庭反手握住他的手，眼裏意味不明：“為什麽不能讓別人知道？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周錦書抿嘴：“不能。”

雖然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但也不是很能見人的事。

再說，他知道程庭在學校受到很多人關注，他和他這麽高調演習，到時候難免會又很多人注意到他。

作為一個社恐，被全校的人關注簡直是一種酷刑。

程庭見他生氣，捏着他的腕骨往上攬着他的肩哄人說：“好好好，我不出現在教室，下次就在門口等你。”

從他這個角度，能看到周錦書因為抿嘴而微微鼓起的側臉，棕色的眸子迎着光，透亮得像琥珀。

有點像某種高傲又需要順毛的波斯貓。

“在外面也別叫我小名。”

見過哪個朋友喊人這麽親昵喊小名的？以前他也不這樣喊啊。

“好，以後只私下喊。”

程庭太順從了，周錦書噎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有點兇？

他幹巴巴彌補說：“那好，我們去吃東西吧。”

程庭笑了，“不吃食堂了？”

“我知道你不想吃食堂。”周錦書看了他一眼：“你想吃什麽？”

程庭拉開車門，用眼神示意他上車，“去個新地方吃飯。”

.

他說的新地方就是北門後街新開的一家德國餐廳。

裝潢是上個世紀古歐洲風格，內有很多中世紀油畫，高水晶吊燈閃着璀璨的銀光，餐具和椅子上上下下都透露出兩個字－－昂貴。

周錦書有點驚訝。

他還以為吃飯就是随便找個地方吃飯，沒想到會來這麽正式的地方。

“你确定我們....要在這裏吃飯？”

程庭熟練的和服務員說了位置，拉着他問：“你上次不是說想吃德式烤排嗎？這家是連鎖，我聽說挺正宗的。”

他說的是有一天晚上，周錦書看了吃播大半夜給他發消息，說要他請他吃德式烤排。

周錦書：“.....其實我是開玩笑的。”

程庭揚了揚下巴：“我沒開玩笑。”

兩人坐下來點菜以後，周錦書看了一眼手機，順便回了消息。

【TS：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斯：！！原來是發小！之前沒發現程庭是這麽溫柔的款！我也想做他朋友啊啊啊！給我介紹！】

【TS:好啊，那我推微信給你。】

【斯：別，我開玩笑的，我不敢。】

【斯：那你給我要個簽名吧，我珍藏一下子。】

【TS ：？認真的？你要他簽名？】

【斯：當然是認真的（星星眼），說不準幾年以後奧運會，程哥就是下一屆金牌冠軍。冠軍的簽名！可值錢！】

【TS：.......幹不出這種丢臉的事。】

程庭拍了一下他的手：“吃飯了，和誰聊這麽開心？”

周錦書放下手機，“和班上的朋友。”

程庭幫他把小排都切好再推回去，“你以前不喜歡交朋友，你說你只喜歡一個人玩。”

他還記得他小時候。

雖然程庭每天都找他玩，他偶爾也會主動來找他，但只要他不在，他就變得很安靜。

有一回運動會，他拉着他在過道兩旁看跑步比賽，老師喊他過去問事情，他去了五分鐘回來，周錦書就不見了。

他到處找他。

最後發現他就蹲在藍色垃圾桶後面，戴着一頂黃色的小帽子，小小的一團，一個人揪草玩。

活脫脫一個自閉兒童。

周錦書心安理得的接受程庭的服務，吃着小排，“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覺得這樣的變化不好嗎？”

他現在也不是個外向的人，只能勉強像個正常人一樣和別人相處而已。

程庭笑笑：“不，這樣很好。”

周錦書吃着東西，嘴唇旁邊粘上炒飯的米粒，程庭拿了帕子要給他擦，被他有點驚悚的躲開：“我自己來。”

“你....你這樣挺奇怪的。”周錦書忍不住說。

以前程庭對他也好，但沒那麽....沒那麽柔情似水，要不是知道他們在演習，他還真以為程庭愛上他了。

還是說，這就是程庭能夠風流到現在還沒翻車被揍，受女孩歡迎的秘訣？

程庭放下手裏的刀叉擦了擦手，“這樣不好嗎？”

周錦書憋了憋，沒說話。

其實也沒有不好，估計就是他還不太習慣。

程庭演起來真的太好了，他有時候心裏莫名發毛。

程庭說：“這幾天我打算找房子，搬出來住。”

程庭現在住的房子是任昭名下的，也是新房，但是程庭不喜歡。

高三那段時間，程庭和他說過這件事。

還說就算真的上了A大，也不會住那裏。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大學剛開學他就改了主意，搬了進去。

現在又說不住了。

周錦書問：“為什麽突然決定不住了？”

随後他大驚失色：“你不會是為了接送我吧？”

大可不必啊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