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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最後鄧斯也沒說。

他是個大嘴巴,最憋不住話,但這件事,他思前想後覺得還是不能說。

萬一他猜錯了呢

萬一人家對兄弟就這個态度呢?

破壞人家友誼可是會天打雷劈的。

想着想着,他歪着頭在沙發上睡着了,一覺就到大天亮。

周錦書也醉了,一整天在外面跑挺累的,倒在沙發另一邊睡得很熟。

兩個人被子也沒蓋,空調風對着他們呼呼吹。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周錦書睜開眼睛覺得鼻子有點堵。

開口就是濃濃的鼻音:“啊,我在這裏睡着了。”

鄧斯頂着雞窩頭坐起來:“什麽時候了?”

周錦書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八點。”

“噢。”

鄧斯打了個哈欠,眼裏閃了點淚花:“八點了。”

“?八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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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沙發上跳下來:“我艹!今天第一節課是閻王的靜物泥塑!我艹我艹完了完了我完了。”

周錦書也被他吓一跳,兩人拿了手機就準備開門往外沖。

閻教授在遲到這一塊下了很死的規矩,遲到一分鐘扣一分平時分。

遲到五次直接不用參加期末考試了,算重修。

鄧斯吓得吱哇亂叫:“我已經扣了十幾分了,再扣這學期玩完了,跑過去!我必須得跑過去!”

周錦書在門口手忙腳亂的穿鞋子,穿着穿着他動作就慢下來了。

鄧斯着急:“兄弟,你倒是快點啊。就算你是好學生,閻王的愛徒,遲到也是要扣分的!”

周錦書看向他:“不是,我好像不用去。”

他擡了擡還包着紗布的手:“請假了。”

......

鄧斯一邊跑一邊喊:“你又害我多扣兩分,不請我喝酒沒完了。”

周錦書有點傻眼:“還喝啊。”

鄧斯跑沒影兒了,他打算關上門,對面的門開了。

程庭一手拎着垃圾袋,一只手拿着手機,和他對上目光。

他鎮定自若,周錦書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家,又看了一眼他:“你怎麽在這裏?”

程庭揚着眉尾,“不是和你說了要換房子嗎?”

周錦書只震驚了一分鐘,接受良好:“這麽巧,我就說昨天這邊動靜這麽大。”

“你怎麽沒找我幫你搬家?”

程庭嗤笑一聲:“你手都這樣了,我還沒那麽沒良心。”

“也沒什麽東西,一車就拉過來了。”

他看了一眼周錦書亂糟糟的頭發,“等會兒過來吃早餐。做了你的份。”

周錦書點了點頭,關了門就開始收拾桌子。

昨天吃剩的燒烤還在桌子上,醉了以後東西堆得雜七雜八的很亂。

澡也沒洗。

他擡袖聞了聞自己。

嗯,一股燒烤調料味兒。

雖然覺得有點突然,但程庭要搬到他旁邊,他還是開心的。

盡管大學他們還是經常聯系,程庭偶爾也來找他,但和初中高中比起來,相處的時間少多了。

他要上課,程庭也要訓練,他們倆又住得這麽遠,不方便天天聚。

剛來大學的時候,周錦書對于身邊走着的人不是程庭感覺十分不适。

程庭從小到大都是這個拽樣,兜帽一戴,雙手插兜,傲氣得很。

他們倆都不是話多的人,在一起玩的時候卻有說不完的話。

鄧斯話也多,但感覺不一樣。

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呢。

他也說不上來。

周錦書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刷了牙,把頭發随便吹了吹就去找程庭了。

他進去的時候程庭正在擺早餐。

看他進來,他拉着他的袖子說:“過來。”

周錦書不明所以跟着他過去。

他把他拉到浴室,打開吹風機:“沒聽到自己這麽重的鼻音嗎,再不吹幹要感冒了。”

周錦書站在原地讓他吹,清了清嗓子:“剛起來的時候确實有點不太舒服。不過喝了熱水已經好多了。”

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有鼻音。

吹完頭發,程庭在指紋鎖那裏輸了密碼,拉着他的手指按了一下。

周錦書:“啊?沒這個必要吧?”

程庭表情淡淡:“有時候我去比賽了,怕你要進來拿東西。”

周錦書想了想,有點道理。

從小到大,他每次去程庭家玩,總要落下東西。

他們家裏住得近,周錦書家經常就他一個人,放學沒事以後就一起到程庭房間打游戲。

要是太晚了就幹脆睡在他家。

久而久之,他們的東西都混在一起了。

周錦書偏愛亮色,五顏六色的東西總是能激起他最大的興趣。

程庭的東西就簡單多了,都是黑白灰這樣冷淡的顏色。

初中市比賽,很早就要去會場準備,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顏色就得起床,程庭剛起來眼睛都沒睜開,簡單洗漱完穿了衣服褲子去了。

周錦書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結果那天采訪的時候,周錦書在他們家削蘋果吃,清晰地在右上角的回放視頻裏看見了自己布滿黃色綿羊的襪子。

在程庭腳上。

他穿着運動半截短褲黑着臉喝冰水,表情可以說是咬牙切齒。

周錦書蘋果都掉了。

笑掉的。

想到這些事,周錦書低着頭偷偷笑了兩聲。

現在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想想還有點懷念那個時候總是被他氣得黑臉的程庭。

程庭瞥了他一眼,手彈在他額頭上:“想什麽呢,偷着笑。”

周錦書笑嘻嘻道:“想你的糗事。”

程庭說:“那別想了,糗事不能當飯吃,過來吃早飯。”

周錦書過來坐下,咬了一口煎蛋:“嗯?今天大廚的手藝有退步,雞蛋不流心了。”

程庭嗯了一聲:“下次你再來慢點,雞蛋就直接碳化了。”

新的房子和周錦書那間幾乎一樣,都是一室一廳的構造,很适合一個人住。

裝修是很簡約的風格,灰色牆紙冷淡風。

周錦書那邊被他放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顏料和畫具,看起來空間比這邊小。

“說真的,你為什麽突然要搬出來啊?”

那個地方明明挺好的,離市中心很近,寫字樓和商業圈都在那邊,雖然離學校挺遠,但是程庭有車,不用擔心距離的事。

還不用付房租。

“我姐要住那裏,我不方便再住了。”程庭說:“你覺得我住這裏不好嗎?”

“當然好!”周錦書想都不想,“這還用問嗎?大學以後我還沒怎麽去你家玩過呢。”

“是你自己不來。”程庭頓了頓,又若無其事繼續說,“等會要打游戲嗎?”

“游戲?”

周錦書眼睛都亮了:“你把游戲帶過來了?”

他幾口喝完牛奶,跑到電視機面前,電視櫃上面果然靜靜的擺着高中的時候玩過的兩個switch國行手柄,上面的貼紙都還殘存着。

“哇--”

太久沒打游戲,周錦書有點興奮,盤腿坐到沙發上打開游戲。

打游戲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但他喜歡雙人游戲,每次拉着程庭和他一起玩。

他選了他常玩的那款,進去以後就愣了愣,扭頭問正看着他的程庭:“你把這個游戲買完了?”

這個游戲是十年前的一款老游戲,現在熱度已經不太高了。

但是還是有很多新的角色的支線在開發,因為還有很多老玩家。

算是個情懷游戲。

這些稀有道具和支線全部開通的話算下來還挺貴的,學生是絕對付不起的。

程庭把碗收了,“是啊。”

周錦書問他:“你不是說這游戲一般嗎?為什麽全部買了?”

“玩着玩着突然覺得還行。”程庭洗了手走過來,“怎麽了?怕太久沒玩比不過我了?”

周錦書馬上把這事抛到腦後,興致勃勃道:“不可能!來玩。”

程庭的游戲都是他教的,就算很久沒玩了,他也能贏。

程庭笑了笑,拿起另一只游戲手柄。

兩人一玩就玩了一下午。

周錦書手包着紗布,操作沒那麽方便,連輸了很多局。

他好勝心被激起來了,“再來!”

程庭卻拉住了他的手:“算了,今天已經玩了很久了,反正游戲就在這裏,又不會跑,你下次再來玩吧。”

“手玩這麽久不痛嗎?”

“不痛。”周錦書還是把手柄放下了,“其實我的傷真沒你想的嚴重。”

程庭笑笑,把遙控器遞給他:“看電視,你不是說要看新出的網絡電影嗎?”

周錦書眉眼彎彎,撞了他一下:“怎麽回事,感覺你最近很有錢啊。”

最主要是他平時也不看電視啊。

有什麽新電影新電視,都是周錦書拉他一起去看的。

因為小時候程庭很愛發脾氣,在幼兒園裏又是小霸王一樣的存在,周錦書下意識怕他長歪,所以總是帶他去看電影。

試圖用文藝正能量教育程庭,免得他長成什麽校霸。

誰能想到他小小年紀就為朋友操心那麽多。

但他純粹是想多了。

事實證明程庭只是單純的脾氣不好,對成為校霸沒有半點興趣。

而且他只是長相看起來風流不正經,實際上上學的時候還挺認真的,成績比周錦書還好,不走體育單招也能上個好大學。

但周錦書還是愛拉他看。

總結一下其實就是他愛看,特別是那種帶有恐怖氛圍的,自己看太吓人了,拉個人就好很多。

程庭說:“我一直不缺錢。”

“切。”周錦書挑着電影,“我知道你比賽有獎金,上次省賽拿了多少獎金?”

“十幾萬吧。”

“稅前還是稅後?”

“稅後。”

周錦書扭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哇,好多錢。你肯定是學校最富的。”

比賽有獎金,俱樂部也有工資,一般的學生哪裏有這麽多錢。

程庭都比賽這麽多年了,大大小小的比賽不少,他平時消費也不高,肯定存了很多。

周錦書第一次意識到,他的朋友可能比他想的還有錢。

程庭微微側身,靠近周錦書,桃花眼彎出一個潋滟漂亮的弧度,薄唇揚起,“如果你需要的話,我的錢都是你的。”

他這個姿勢靠得很近,像是要親上來了一樣,周錦書鼻腔充斥着薰衣草香,帶點溫熱的氣息,他臉一下子就紅了。

他想起之前程庭說要親他的事。

被他刻意忽略的話現在又如排山倒海般向他沖來,逼得他熱意上湧,薄白的耳垂通紅。

他往沙發後面退,用手推了推面前的俊臉:“別,我還沒準備好。”

演習也要講究一個循序漸進吧。

他知道程庭幫他演習是為了他好,但是一上來就親什麽的.....真情侶也沒這麽快啊。

程庭一雙眼睛緊鎖着他,撐着手肘,在周錦書驚恐的眼神下,膝蓋強行擠進他雙腿中間,到末尾才将将停止。

全身上下都被不屬于自己的氣息籠罩,他像受了驚的貓一樣縮成一團閉上眼睛。

程庭在他上方微微靠近,觀察着紅着臉的周錦書。

他們熟悉以後,周錦書其實不常在他面前紅臉了,現在這樣就挺難得。

杏眼閉着,高挺俊秀的鼻梁,臉頰浮着紅暈,像從暖白的皮膚裏透出來的似的,長睫微顫。

他靠近了些,在他緊抿着的嘴唇頓了頓,鼻尖擦過他溫熱的臉頰,在周錦書的額頭落下一個吻。

珍重而溫柔,一觸即離。

周錦書怔怔地睜開眼睛,程庭已經正襟危坐的看電視了。

他剛剛還以為......

程庭扭頭看向他,眼裏帶了點笑意:“這麽看着我幹什麽?”

周錦書瞬間明白過來,立刻坐起來哼一聲:“沒幹什麽。”

耍他是吧。

程庭輕笑出聲:“還是你希望我繼續?”

周錦書心道,就算來真的,吃虧的也是程庭。

他是為了演習,程庭可是實實在在的犧牲。

他背過去悄悄給自己滾燙的臉扇風,希望自己盡快習慣這種場合。

不能總讓程庭這混蛋笑他。

總有一天他會翻身的!

程庭靠在後面的沙發上,眼睛盯着剛剛開始了幾分鐘的電影,餘光卻看着被幕布柔光籠罩着的某人。

他還偷偷扇着風,希望臉能不那麽紅。

程庭桃花眼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伸手握住了那只在扇風的手,若無其事道:“別動了,好好看電影。”

周錦書的手被他握在手裏,呆呆的一動不動。

過了幾分鐘,握手的姿勢改成了十指相扣,也沒有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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