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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周錦書很苦惱。

他确定程庭是真的喜歡他了。

根據他的觀察, 程庭喜歡他已經到了一種自欺欺人的地步，比如他好像把這場戀愛演習當成真的在體驗....

和鄧斯說得差不多。

周錦書有點疑惑，莫非還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如果程庭不是程庭, 是別人, 和他說一些類似表白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拒絕。

但是程庭是他兄弟, 他也不想說得太直接讓他傷心。

兄弟喜歡上他和他表白這種事...他猜整個學校他都是獨一份。

程庭說話委婉, 不仔細品味根本體會不到他的意思，就算他直接說我喜歡你，周錦書也沒辦法怎麽樣。

他們在戀愛演習啊！

即使是表白, 他也能說是演習臺詞。

這演習還是周錦書求着他開始的。

......

前兩天和好了, 當天又發生太多事, 讓周錦書暫時把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抛之腦後。

現在他又得重新面對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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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地躲避肯定是不行的，他也不願意這樣。

周錦書想了想, 決定對症下藥。

程庭為什麽喜歡他，到底是因為他彎了所以喜歡他，還是因為喜歡他所以彎了，什麽時候彎的, 這些都要一一弄清楚。

今天是上午沒課的一個工作日, 周錦書睜開眼睛想了一通, 把被子拉高了一點。

軟綿綿的蠶絲被上有他沐浴露的味道, 還有洗衣液百合花的味道，周錦書滾了一圈，臉埋在另一個枕頭裏, 柔軟地陷進去。

淡淡的薰衣草味從棉花裏探出，源源不斷地入侵他的嗅覺, 周錦書聞到這個熟悉的味道，吓得一下從床上彈起來。

不知道怎麽想到那天下午，程庭漫不經心的語氣：

日日夜夜.....免得....虧損太過.....

周錦書紅着臉錘了一下枕頭，想到這裏被他睡過很多次，渾身不自在。

一腳把枕頭踢到床腳，他踩着毯子下床坐在書桌旁邊，拉開抽屜把筆記本拿出來。

書桌上原來擺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手辦和小東西，大多都是程庭送的，之前為了避嫌他把它們全都收進抽屜，那天回來又覺得沒有必要，拉出來倒在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沒整理。

前面做的筆記還沒幾頁，周錦書翻過他們，寫了新的：

【小狗觀察日記：

種類：藏獒

身長：189

喜好：好像是我不确定再看看。

産地：和我一樣。

目前需要弄清楚的幾個點：

1.小狗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2.小狗什麽時候彎的？

3，小狗彎的契機。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兄弟，勞其pp，忍忍就好了。】

為了防止筆記本被人看到社死，周錦書才決定在上面用一些代號。

某人代號小狗。

他掏出手機又給程庭換了個備注。

從【好兄弟】降級成【狗東西】。

把本子合上，他出來洗漱完，擦臉的時候瞥見放在玄關旁邊玻璃櫃裏的東西，頓了頓。

學校的期末考核半人高少女他已經完成，要送給程庭的石雕也早就做好，但遲遲沒送出去。

萬一他誤會他也喜歡他怎麽辦？

擦完臉，周錦書把櫃子打開，把石雕拿下來，防塵袋松開，射箭少年露出一個上半身。

少年的五官很立體，身姿挺拔，肩寬腰窄，背臂肌肉流暢得很有美感，拉弓搭箭的姿勢标準，可以說是按照程庭等比例縮小的模型。

這麽明顯的東西....送出去真的好嗎？

但是擺在家裏被他看到好像更不好。

他像拿了個燙手山芋一樣把石雕放了回去，重新關上櫃門。

這個石雕還是程庭和他一起從雕塑教室搬回來的。

石雕不算大，但是不輕，要是自己走路拿回來也夠嗆，幸好當時套了防塵袋，程庭沒發現這是個什麽東西。

至于為什麽不自己開車去取……當然是因為程庭現在又開始接送他了。

他和他去小區車庫，才發現自己的小五菱又被擠在裏面，外面還是那輛熟悉的車。

這事周錦書已經忍了好幾天，本來想問問底下停車場保安車主的聯系方式。

但是那天他們走到下面，周錦書還沒說話，車主已經來了。

車主是個國外大哥，長相很普通，啤酒肚、絡腮胡。

他一看見程庭就熱情打招呼，鞠躬和周錦書說謝謝，往他手裏塞了一個大紅包。

随後一邊寒暄一邊把車開出去了，說得是他聽不懂的話，叽裏呱啦的夾雜着中文。

整件事速度快到周錦書根本沒反應過來，一頭問號：“你認識他？”

程庭點頭，桃花眼裏都是無辜，“錦錦，我正想和你說。”

“他們家剛來這裏，沒地方停車.....問我你這個車位還很空，能不能一起停。”

周錦書很想錘他：“所以你就同意了？”

沒搞錯的話好像這是他的停車位，好像當時他們還在鬧別扭吧？

程庭是怎麽這麽自然把他的停車位借出去的啊？！

他低頭看着剛被塞過來的紅包，東北大花襖限定款顏色：“這不會是....給我的停車費吧？”

歪果仁還挺入鄉随俗。

周錦書滿眼震驚。

他以前沒發現程庭這麽熱心。

程庭眼裏都是笑意，“因為他老婆懷孕了，他想着車停遠了萬一晚上有什麽意外.....”

周錦書立刻就心軟了，嘆了一口氣說：“那給他們用着先吧。”

“你和他說，不用給我錢了。”

程庭捏了捏他的臉頰，“反正你去哪裏我都可以送你，如果你不想坐我的車，就把我的停車位借出去。”

周錦書警告似的拍開他的手，“那你怎麽辦？”

程庭理所當然：“坐你的車。”

周錦書：“.....這有什麽區別，那還是坐你的車吧。”

他的車其實有點小，勝在停車方便，但他個子不矮，進去也有點曲手曲腳的不方便，程庭比他還高，天天坐這個着實是委屈他了。

而且萬一要搬什麽東西，他那個小小車也不方便。

于是兩人又順理成章開始在學校出雙入對了。

鄧斯對這件事的态度是很複雜，他拍着周錦書的腰說：“心軟的人屁股替心受累。”

周錦書臉紅得冒煙，把帽子拉下遮臉，大聲反駁：“才不會！”

.

程庭上午訓練完，沖了澡肩上搭着毛巾，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和周錦書發消息：

【中午吃什麽？】

微濕的頭發滴落水珠，屏幕的光打在他眸中，印出他溫柔的神色。

止博進來收拾東西，看見程庭腳步頓了頓。

程庭擡頭也看見了他，又不在意地重新低下頭。

學院經過開會商讨，給了止博一個大處分，賠償了醫藥費，程庭不關注這些，知道了結果也只是表示了一下自己知道了。

止博主動走過來，打開自己的櫃子開始收東西，主動和程庭搭話：

“是在和周錦書聊天嗎？”

程庭沒理他，手肘支在膝蓋上，給周錦書發消息轟炸。

他态度很冷淡，止博笑笑并不在意，繼續說道：

“我要離開射箭隊了。”

“我參加了征兵，兩年後結束，老師答應回來以後允許我轉專業。”

“那次的事情....對不起。也幫我和周錦書說一聲吧，對不起。的确是我讓他幫你收弓的，雖然你早就已經知道了，但還是想和你說一聲。”

弓箭占了他前半生的全部，很多風景他沒有心思去看，因為已經付出這麽多努力，沉沒成本太高，所以太害怕失敗。

有時候放棄比堅持更需要勇氣。

在做出放棄的決定的時候，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程庭微一颌首，終于看向他：“一路順風。”

止博有些驚訝，他還以為以程庭的性格，是不會再和他說話了。

他眼眶有點紅，背起鼓鼓囊囊的巨大背包，轉身出門的時候說了一句：

“謝謝，你們很配，加油。”

其實他看得出來，程庭和周錦書，程庭是愛得更多的那個，但既然他喜歡，只能說明周錦書值得。

他由衷地祝福他們能真正的心意相通。

而他，也要去走他自己的人生了。

手機響起，周錦書終于回他：

【TS:想喝湯，喝排骨湯。吃蛋黃雞翅炸丸子涼拌藕片蘑菇肉片熘肉段。】

程庭勾了下唇，桃花眼彎起。

【好。】

.

周錦書看着自己報的一長串菜名，滿意地眯着眼睛。

他絕不承認他在對人實施打擊報複，他就要吃這麽多！

程庭提了一大袋菜回來的時候，周錦書還在床上躺着，一只腿從被子裏伸出來，白的晃眼。

程庭洗了手，進房間看見他的姿勢笑了：“在看什麽？”

周錦書轉了個身和他作對，“在看狗都愛吃什麽。”

最近他晚上都很快就睡着了，一點兒也不失眠，皮膚白裏透紅，黑眼圈消失得無影無蹤。

程庭彎腰貼近他，故意湊在他脖頸旁邊，熾熱的呼吸打在他耳垂上：“你不會在罵我吧？”

周錦書故作鎮定，耳朵卻悄悄紅了。

他還不知道自己藏不住一點心事，兇巴巴道：“嗯，在罵你。”

話剛說完，腰就被強勢地攔腰抱住，程庭一只手就把他在空中翻了個兒，讓他面對着他，捏着他從被子裏新鮮出爐懵懵的臉頰，“小少爺哪裏不滿意？”

周錦書第一次發現程庭力氣這麽大！

他也有一百多斤吧，他這麽輕松一只手就把他拎起來轉了個位置，他震驚的眼神瞄向程庭的胳膊，感受壓在他胸前跳動的肌肉，一邊紅着臉抗拒，一邊小聲說：“不滿意！不滿意！快去做飯！”

不準再以演習之名，行占便宜之實！

周錦書心想，他一定要支棱起來，對強權堅決說不。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程庭的下一句話卻讓他更加慌亂。

“不是要畫人體嗎？明天我不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