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楚銳伸手，幾乎要碰到廖謹的脖子，他湊過去，輕聲問道：“你為什麽沒有反應？”

廖謹一怔，他條件反射地想要躲開，但最終還是一動不動地任由楚銳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什麽？”他問。

廖謹馬上反應過來了。

此時房間內所有香氣的來源都是面前這個男人，他是alpha，身上的味道聞起來沒有太多的攻擊性，但是屬于alpha的本能還是會去無意識地抵觸同性。

廖謹做的已經足夠好了。

廖謹身上幾乎沒有信息素的味道，比起Omega，他更像個beta。

楚銳的手掌很燙，按在廖謹肩膀上時他能感受到熱力透過襯衣落在皮膚上。

楚銳手指按了按自己壓住的位置，“您，廖教授，不打算和我說點什麽嗎？”

廖謹沉默着。

楚銳勉強擡起頭看他，這個時候實在不是一個談話的好時機，他應該挑一個自己身體狀态沒那麽差，或者說廖謹不太好的時候。

可他實在不習慣和喜歡廖謹對他有所隐瞞，尤其對方的身份特殊，不出意外，他們就得這樣過一輩子。

廖謹還是沒有回答，廖謹本來想別開視線，但是楚銳手下微微用力，幾乎是強迫一般地，讓自己看着他。

廖謹的神色略帶狼狽，剛才陪楚銳折騰了那麽久額頭本來就出了點汗，當他用那種既躲閃又慌亂的眼神看楚銳的時候，楚元帥不得不承認，他甚至覺得對方很可憐，很像只被暴雨打濕瑟瑟發抖的兔子。

楚銳放下手，有些煩躁地說：“抱歉，不用說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廖謹趕緊去扶他，不過馬上就被楚銳錯開了。

廖謹抿了抿顏色寡淡的嘴唇，神色幾乎說得上委屈。

楚銳站得不直，突然起來的時候眼前都是白花花的一片，他捏緊了手指，晃晃腦袋很随意地朝廖謹揮揮手。

“您去哪？”廖謹小心翼翼地低聲問道，宛如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睡覺。”楚銳按了按太陽穴，随口道：“一起嗎？”

廖謹立刻搖頭。

楚銳轉身就走。

楚元帥身材修長，脫了大衣上身只有一件襯衣，被汗水打濕了之後緊緊地貼着身體，更顯得線條分明。

“您現在睡覺，”廖謹頓了頓，目光下垂着，不去看楚銳，“起來會更不舒服。”

楚銳朝他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上樓。

直到楚銳走到二樓，往下看的時候廖謹仍然站在那，注意到他的視線之後立刻低下頭。

楚銳深吸一口氣。

為什麽明明是廖謹對他隐瞞了一些事情，他卻隐隐約約地認為自己這件事做的不對？

楚銳深吸一口氣，回到卧室躺下。

他頭疼的要命，耳邊轟鳴聲不斷，眼前黑一塊白一塊的，閉上眼睛難受，不閉着更難受。

楚銳躺了十分鐘，然後突然坐了起來。

他踩着冰涼冰涼的地板，一下把門拉開。

廖謹站在外面，手保持着敲門的姿勢。

楚銳微微一笑，道：“來睡覺嗎，教授。”

廖謹也沒想到這麽猝不及防就和楚銳打了個照面，一時之間沒想好說什麽，結結巴巴地說：“您，您起來了。”

楚銳一點都不給面子，“沒睡着。”

“那您，好好休息，我……”他立刻轉身，但是又瞬間停下了。

要是楚銳的手臂不從後面環住他的脖子的話，他可能現在已經在幾米之外。

比起親昵的情人，楚銳這個動作其實更像是擒拿。

廖謹要是有被拘捕的經歷或許會十分熟悉這個動作。

“去哪？”

“回學校。”廖謹幹巴巴地說。

廖謹的喉結緊張地上下滾動，仿佛下一秒楚銳能擰斷他脖子。

楚銳道：“那你上來做什麽？”

廖謹剛要回答，楚銳就笑着問道：“要不然我給廖教授幾分鐘，您編好了理由來再告訴我？”他雖然在笑，可語氣很是疲倦，“廖教授，我現在很累，頭很疼。”

“那就，”廖謹道：“好好休息。”

“您已經不打算告訴我您為什麽沒有反應了，”楚銳道：“現在還不告訴我為什麽過來。廖教授應該不知道，我心思細膩，”他居然能面不改色，語氣自然地說下去，“在感情這方面更是脆弱敏感，如果別人對我有所隐瞞，尤其是親近的人，我會很難受的。”

要命的是楚銳說話時的熱氣不停地往廖謹的耳朵和脖子上撲。

就算廖謹努力克制，現在脖子上還是通紅通紅的。

他突然産生了一個疑問。

楚銳想知道什麽的時候，難道都是這麽問對方的？

廖謹只要低頭，下巴就能擦到環住自己脖子的胳膊。

楚銳語氣遺憾地說：“還是不打算回答我？您讓我很傷心，廖教授。”

廖教授似乎被逼無奈，“來看你。”

“看我什麽？”楚銳得寸進尺。

廖謹被他虛虛地環着，那一瞬間整個人都繃緊了，楚銳甚至懷疑他下一秒能不能掏出一把槍來指着自己，不過馬上他就放松了。

與其說廖謹真的無害，倒不如說對方的身體已經被他訓練的非常好，許多本能般的反應都可以在瞬間壓制下去。

楚銳現在情況特殊，但他并不是一個非常多疑的人。

他很清楚，如果廖謹真的對自己有所隐瞞，那麽廖謹一定有他的理由。

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楚銳願意對方有秘密，也沒有權利阻止。

現在的疑問與其說是探聽，警示或許更加合适。

“看您，現在怎麽樣。”

楚銳卻沒有放開他，道：“很不好，頭疼。”

大多數藥對楚銳都不生效，所以他家裏沒有類似于止疼藥之類的藥品，大多數藥不生效也就意味着楚銳受傷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常規藥沒有用處，特效藥會帶來不可逆轉的二次損傷和無法抑制的劇痛。

廖謹轉過來，鼻尖差點刮上楚銳的鼻子。

楚銳松開他，退後兩步保持距離。

他開玩笑道：“不然麻煩廖教授出去給我買點止疼藥？家裏的吃完了。”

“不行。”廖謹拒絕道。

“我想您應該是要告訴我，對身體不好。”

廖謹默認。

楚銳靠着門，他在別人面前再怎麽疼，除非已經沒有意識了，不然站着的時候還能筆直像是棵長得特別好的白楊樹，在廖謹面前卻很不像樣，恨不得躺在門邊上。

“可我頭疼。”楚銳戲谑道：“廖教授給我按按？”

他滿意地看對方宛如一只被踩了尾巴又不敢動的貓，笑的十分開懷，正要道聲晚安然後關門。

沒關上。

門被廖謹壓住了。

楚銳看了眼門，道：“廖教授要幹什麽？”

廖謹從他側開的位置進去了。

楚銳順手把門關上了，又很順手鎖上了。

家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鎖不鎖門沒有意義，家政機器人可不會沒有眼色地過來敲門打擾。

但是這種傳統的門鎖鎖上時會發出咔的一聲，在寂靜的空間裏尤其明顯，給人相當重的壓迫感。

廖謹擡眼，不過馬上就垂了下去。

楚銳不在的時候廖謹偶爾也回來住，這個房間雖然是名義上主卧，但從前一直都是楚銳自己的卧室，廖謹非常尊重主人，他拿自己當一個不那麽受主人歡迎的客人，從不逾越。

只有兩次他曾經打開卧室的門，主卧開門就能聞到裏面還沒有散去的很淡的清潔劑香氣。

他站了很久又悄悄關上門，似乎主人仍然卧室休息。

這是他第一次進來。

而且坐在楚銳的床上。

楚銳剛才本來就是随口一提，現在又不能讓廖謹出去，頗感受了一次什麽叫騎虎難下。

廖謹坐在他床上看他。

楚銳直接躺倒在床上，腦袋旁邊就是廖謹的大腿。

這個位置很方便廖謹，他碰了碰楚銳的頭發，道：“您，能不能過來一下。”

楚銳花了幾秒才意識到廖謹的讓他過去是去哪。

楚銳偏頭就能看見廖謹近在咫尺的大腿，雖然是穿着的褲子，包的嚴嚴實實的那種。

楚元帥立刻別過頭去，裝作不理解廖謹的意思。

在他的觀念裏，廖教授這樣含蓄腼腆的人，他要是裝着不明白，廖教授只會求之不得。

在他印象裏求之不得的廖教授見楚銳一動不動，有點疑惑地低下頭和楚銳對視，道：“閣下？”

廖教授不愧是他們系的招生招牌之一，即使是這個角度，看起來仍然美的驚為天人。

楚銳咳嗽了一聲，道：“怎麽了？”

“您不是頭疼嗎？”

“所以？”

廖謹的性格恐怕說不出來您躺在我腿上這種話，楚元帥想的很開。

然後廖教授就用手指輕輕拉了一下楚銳散在床上的頭發，“過來。”他垂眸，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