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院試

院試

秦子楚回來的事翌日一大早就傳遍了全村，不少人來家裏問情況。

秦子楚和蘇小寒出去挖野菜了，蘇仁忙着做木簪，只有孫小山抽空應付了幾句，只說還沒放榜，別的問啥都說不曉得。

來回幾次大家也就沒了興致，不來了。

“大裏村那個招不着學生的夫子，聽說當初也不是頭一回就中的，蘇二家哥婿還不如他呢，我看八成是沒考上。”

“我瞧着也是，要是考得好，怎麽會連放榜都等不及就回來了。”

“你們可別忘了，人家上回可是考了個縣案首回來呢。”

“那又如何，縣案首前頭他考了幾回？”

“這倒是。”

大家熱熱鬧鬧地議論一番，都覺得秦子楚八成是看情況不好，所以幹脆連放榜也不看直接回來了。

接下來孫小山出去的時候便收到了不少安慰，弄得他很是哭笑不得。

晚上睡覺的時候提起來，蘇仁很生氣，“嘴上說的好聽，其實還不是幸災樂禍，誰說小秦一定考不上的？”

孫小山拍拍他，無奈道：“你氣什麽，村裏人就這副德行，你又不是不曉得。”

蘇仁重重哼了一聲，“這話別讓小秦聽見。”

“嗯，不過我看小秦多半也不在意，這幾日他和小寒早出晚歸有說有笑的，考試的事提都沒提過呢。”

“小秦的性子你還不曉得，一貫就是不愛張揚，咱們能看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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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

頓了頓，蘇仁再次開口，這回聲音小了些，“要不咱托人去府縣問問？”

孫小山挑眉，“問什麽？”

“成績啊，要是沒中咱們不告訴小秦就是了。”

“不用，小秦說過，考中會有官差報喜。”

“沒考中呢？”

孫小山瞪了他一眼，蘇仁立刻反應過來，沒考中自然就沒有官差報喜呗。

這樣的話倒确實不需要等放榜。

“這才第一回，就算沒考上也不是多大的事，左右如今家裏銀錢還有，多考幾回也沒啥。”

孫小山嗯了一聲，“咱家今年才分了十畝田下來，往後咱們餘錢多給小秦買幾本書就是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就睡下了。

他們說的沒錯，秦子楚确實不怎麽在意。

甚至白日裏他都不怎麽去想考試的事，也就晚上躺在床上才會想起。

蘇小寒趴在他胸口小聲道：“相公，明兒咱們還去找那些草嗎？”

秦子楚食指勾纏着他的發絲，聲音裏帶着幾分慵懶，“小寒累了嗎？”

蘇小寒搖頭，“我不累，就是不太想去了。”

每回碰上村裏人說的都是那幾句老話，好像認定了相公沒考上似的。

雖然秦子楚表情沒什麽變化，但蘇小寒很不高興。

“可是咱們還得去找那株草，這天兒說不準什麽時候就下雨了。”

蘇小寒有點為難。

秦子楚捏捏他的臉，笑道：“是因為村裏人說的那些話麽？”

蘇小寒趴在他身上不說話。

“不用在意那些，咱們做自己的事就好。”

蘇小寒悶悶道：“沒辦法不在意。”

他們說相公，蘇小寒不高興。

“心疼相公了？”

“嗯。”

秦子楚笑，“明兒如果再有人說，咱就罵回去好不好？”

蘇小寒也笑了，配合道：“罵什麽？”

“罵他們胡說八道，多管閑事，讓他們管好自己，再多說就打他們。”

蘇小寒被他逗得笑個不停。

“還要罵他們恩将仇報，讓他們把今年多收的糧食給吐出來。”

蘇小寒笑的更大聲了。

秦子楚自己也笑，“怎麽樣，小寒替相公多罵幾句好不好？”

蘇小寒拼命點頭。

兩人笑了一會兒，蘇小寒看起來心情好多了，秦子楚這才認真道：“小寒，将來咱們還會遇上很多人，各種各樣的非議一定只多不少，管不過來的，別在意就好了。”

“相公不生氣嗎？”

“挺生氣的，但也沒法子，總不能把人家嘴巴封上。”

蘇小寒挪動了兩下湊上來，在秦子楚嘴巴上啵啵兩下，笑眯眯道：“下回再有人說相公，我就罵回去，我罵人可厲害了。”

秦子楚笑得不行，“真的嗎？”

他還從來沒聽過小寒罵人呢。

蘇小寒用力點頭，臉紅紅道：“都包在我身上。”

“嗯。”

第二天蘇小寒就撸起袖子出門了，一副随時可以和人吵架的模樣。

反觀旁邊的秦子楚，倒是一直笑眯眯的。

兩人畫風迥異，路過的人看的一頭霧水。

許是蘇小寒兇兇的模樣奏了效，大半天下來都沒聽見什麽閑言碎語。

“相公，今兒爹買了肉回來，我們早些回去吧。”

秦子楚小心翼翼地把拔出來的東西放到背簍裏，然後拍掉手上的土，應道：“好啊，我把紙筆收一收。”

“我來幫你。”

兩人弄完以後一塊兒往家走。

這幾日在秦子楚的幫助下，蘇小寒效率比先前高多了，整理出來的東西也更加的清晰明了。

兩人正說着話，突然聽見一陣雜亂的聲音，像是很多人在說話和大笑。

“什麽聲音？”

“好像是咱家傳出來的，快去瞧瞧。”

咱家？

秦子楚微微睜大了眼睛，然後帶着點猜測仔細去聽。

同時加快了步子。

随着距離越來越近，說話聲也愈發清晰，秦子楚終于敢确定。

是報喜的官差來了。

幾人腳步匆忙地從他們身邊經過，然後驚訝地停住腳步，轉頭道：“小秦，寒哥兒，你們怎的還在這兒？官差都往你們家裏頭去了。”

“小秦啊，官差來做什麽啊，還吹吹打打的，瞧着熱鬧的不得了哩。”

蘇小寒睜大了眼睛，眼神裏既有興奮又有緊張，“官差，相公是不是……”

秦子楚點頭，“應當是。”

蘇小寒歡呼了一聲，然後飛快地往前跑去，“相公快些。”

“好。”

孫小山剛巧拎着水壺給官差們倒水喝，見着他們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小秦你考上秀才啦，快去見過幾位官爺。”

秦子楚站在院門口朝裏看了一眼，很多人，村長、蘇洪一家都在，還有很多村裏人。

就連這幾日信誓旦旦說他一定沒考上的那些人也都擠在一塊兒。

此刻所有人臉上都帶着笑容，嘴巴裏說着恭喜的話。

但秦子楚仿若未聞，他邁開腿一步一步地走到最中間的幾個官差面前，從容地和他們見了禮。

蘇仁急匆匆地把他拉過去，小聲道：“小秦，爹沒經驗，一人二兩銀子夠不夠？”

這可是喜差，按規矩是要給紅封的。

秦子楚失笑，“二兩銀子，爹，這也太多了吧。”

“哪裏多了，這可是大喜事，不多的。”

“爹，四個官差一共給二兩銀子就好了，太多了也不合适。”

好說歹說才把蘇仁給勸下來，最後蘇仁和孫小山還想留官差們吃飯。

“秦秀才，我們幾人還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擾您一家慶賀了。”

“幾位官爺慢走。”

“留步留步。”

等官差們離開後，家裏又熱鬧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清淨下來。

蘇小寒興奮地繞着秦子楚走了一圈，笑眯眯道：“秦秀才。”

然後指了指自己，頗為新奇道：“秀才夫人。”

“秀才爹。”

“秀才阿爹。”

蘇仁和孫小山都笑了，“總算有結果了，這幾日心裏一直念着這事，覺也睡不好。”

現在知道結果是好的，兩人才敢說實話。

“昨兒你們爹還說要偷偷去府縣看放榜呢。”

秦子楚笑，這幾日家裏沒人提成績的事，他知道兩位爹是怕觸動他。

其實他心态很穩，并沒有太在意，但這是家裏三人對他的關愛。

“謝過爹和阿爹，還有小寒。”

蘇仁擺手，“都是你自個兒讀書用功，我們可什麽忙也沒幫上。”

“不是說這個，這幾日你們顧念我的心情，從未提起成績一事，我心裏十分感激。”

孫小山拍拍他的肩，“都是一家人，這般客氣做什麽？”

蘇小寒拉着秦子楚坐下，“相公別說了，菜要涼啦。”

蘇仁一拍大腿，“早知道我就多買些肉，再買幾條魚，這菜也太少了。”

其實桌上的菜根本不少，甚至可以稱得上豐盛了。

但孫小山也同意蘇仁的話，“是少了些，明兒去鎮上多買些回來，小秦如今中了秀才，咱們得請村裏人來吃席，還有秦家那頭，都請過來。”

蘇仁點頭，“一會兒咱好好商議一下這事兒，明兒我去鎮上的時候正好去一趟李木匠的鋪子，把他們也請過來，這回保舉的事也多虧了他們。”

“嗯，你做的木簪子別忘了一并帶過去。”

“我曉得，對了小秦，你倆有什麽要買的不，紙啊筆什麽的，要不要再買幾本書，我都給帶回來。”

“不用了爹，紙和筆都還夠用。”

吃完飯後，一家人坐在一塊兒開始商議席面的事。

說完席面，秦子楚認真道：“爹，阿爹，我如今中了秀才，按理說接下來就要去府縣的官學讀書了。”

蘇小寒想也不想立刻道：“相公，我和你一塊兒去。”

“嗯，小寒和我一塊兒去。”

頓了頓，秦子楚看向蘇仁和孫小山，“爹，阿爹，你們要和我一塊兒去府縣麽？”

蘇仁和孫小山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茫然。

去府縣？他們去府縣能做什麽呢？

還有家裏這麽多田呢，他們走了不就荒了麽？

畢竟是種慣了田的，兩人一時間還真舍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