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拜年

拜年

莊學禮直到下了馬車才意識到自己腹中饑餓這件事。

不過他也根本無暇去管，畢竟蕭府已經近在眼前。

這還是他頭一回上門來拜訪，心裏緊張的直打突。

好在蕭府的門房沒有為難他，直接請他進去了。

莊學禮剛踏進蕭府的大門就看見蕭言心飛奔而來，眼裏閃爍着亮晶晶的光芒。

莊學禮不自覺就笑了出來，“慢一些。”

蕭言心在他面前停下，見莊學禮對着自己笑，她也沒忍住笑了一下。

“今兒可是年初一呀，你怎麽來啦？”

莊學禮有些緊張道：“我來拜年的，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蕭言心擺手，“不會，我家也沒什麽人，就我爹娘，我爺爺，還有我大哥。”

下人走近，“小姐，将軍請莊大人進屋去。”

莊學禮下意識捏緊了手裏的麻繩。

蕭言心應了一聲，然後招呼他，“走吧，跟我進去吧。”

“嗯。”

蕭言心笑着看了他一眼，“莊公子，你是不是很緊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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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學禮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有一些。”

蕭言心索性拉起他的手臂，聲音也放輕了一些，“沒事，有我在呢，別怕哦。”

莊學禮盯着她的手看，“嗯。”

蕭言心就這麽拉着莊學禮進了堂屋。

将軍府雖然大，但人少，所以也沒那麽多禮節，一家人都坐在一處用膳。

莊學禮來得早，将軍府裏剛用完早膳，老将軍正坐在桌邊喝茶。

見兩人進來，屋裏的人齊齊把視線投過來。

蕭言心的娘蕭夫人笑了一下，和氣道：“這位就是莊大人嗎，果真是年少出英才啊。”

蕭言心的爹雖然也在朝堂為官，但遠離權力中心，是比較閑散的虛職。

莊學禮進來後分別和他們見過禮，然後恭敬地給蕭老将軍行了禮。

蕭大人笑的爽朗，“莊大人不必如此客氣，快坐吧。”

莊學禮應了一聲，然後看了老将軍一眼，見他沒反對才坐下了。

蕭夫人吩咐下人，“看看大公子在做什麽，家裏來客人怎麽也不出來見見客。”

下人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沒一會兒蕭成濟就來了，給爺爺爹娘行過禮後他坐在了莊學禮對面，随口問道：“昨日在蘇家過的？”

莊學禮和他還算熟悉，說話也要親近一些。

“是，和叔阿叔他們一塊兒吃的團年飯。”

“有紅燒肉？”

莊學禮露出一個笑來，“有，子楚親自下廚做的，做了一大盤。”

蕭成濟覺得自己突然就餓了，明明剛用過早膳。

蕭言心好奇道：“秦狀元還會做菜嗎？”

莊學禮點頭，“嗯，他做紅燒肉非常厲害，不過不常做。”

蕭言心小聲道：“那下回他做的時候你記得叫我哦，我也想嘗嘗。”

莊學禮笑着點頭，“好。”

旁邊的老将軍無語道：“你一個姑娘家就不能注意些，嘴這麽纏誰會要你？”

說完他就想起來眼前這位好像就是孫女未來的夫君。

不對，他還沒通過呢。

蕭言心大大方方問莊學禮，“莊公子，你會嫌我嘴饞嗎？”

莊學禮立刻搖頭，“怎麽會，能吃是福氣，蕭姑娘是有福氣之人。”

其實他還覺得蕭姑娘吃的太少呢。

蕭言心得意地看着自己爺爺，“爺爺你聽，莊公子說我是有福氣之人。”

老将軍臉色沒那麽難看了，但語氣還是很硬，“男子說的話你也信，你爹當初還說要考個狀元回來呢。”

蕭大人：“……”

他和蕭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兩人都有些無奈。

蕭言心幫自己爹說話，“爹已經很努力了，爺爺你不知道，科舉真的很難的，莊公子你說是不是？”

莊學禮點頭，“的确很難。”

老将軍一針見血，“他一個榜眼說科舉很難，這種話你也信？”

蕭言心哼了一聲，不想和自己爺爺說話了。

今兒莊公子來，他一點面子也不給。

莊學禮見不得蕭言心受委屈，哪怕是她親爺爺也不行，他認真道：“蕭将軍，科舉的确是很難的。我從五歲便開始讀書識字，十歲頭一回下場考縣試，雖說運氣不錯，次次都中了，但頭幾次考試之間隔了好幾年……”

說到這裏莊學禮有些不好意思，“說起來我已經算有幾分天資的了，中間都幾度想過放棄，若是天資差一些，亦或是對讀書沒那麽多興趣的，只怕更難。”

蕭言心立刻點頭，“就是就是。”

蕭大人也跟着附和，“是這麽回事，我就屬于天資差一些的，逼我也沒用啊。”

老将軍：“……”

一把年紀了臉皮厚的很，懶得說你。

不過莊學禮說的确實在理，而且他都考中榜眼了也絲毫沒有居高自傲的意思，老将軍對他的印象便好了幾分。

“聽說你們弄了什麽真題本，在京城裏賣的十分紅火？”

莊學禮點頭，“這是子楚的主意，他在研究往年考題，以及預測考題方向這方面十分厲害，要不是有他，我怕是也考不中這個榜眼。”

蕭言心生怕爺爺又說什麽不好聽的話，趕緊道：“怎麽說的好像都是秦狀元的功勞呀，我聽小寒說你的詩賦很厲害，秦狀元都是你教的呀。”

“嗯。”莊學禮老老實實道：“他的确不擅長詩賦，但他聰慧……”

蕭言心一把捂住他的嘴，拼命給他使眼色。

傻瓜，這種場合多誇誇你自己呀。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給秦狀元做媒的呢。

蕭老将軍重重地咳了兩聲。

蕭言心立刻把手縮了回去。

莊學禮有些茫然，怎麽了嗎？

蕭成濟看不下去了，幫着解釋了一下，“他和秦子楚各有所長，算是互幫互助吧。哦對了他還很懂兵法，不如爺爺和他聊聊這個？”

老将軍愣了一下，“你還懂兵法？”

一般來講，搞科舉的文人對兵法都不感興趣，不會是忽悠他的吧。

老将軍有幾分警惕。

說到自己感興趣并且擅長的領域，莊學禮立刻就把方才的那點茫然丢到了腦後，不過他也不敢說太多，畢竟只是閑聊，說多了難免會有紙上談兵之感。

但老将軍已經把警惕心放下了。

就這麽幾句他就判斷出來，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個繡花枕頭，肚子裏是有真貨的。

老将軍談興上來，也沒人敢攪擾，于是兩人就這麽聊了一個多時辰。

而且老将軍還在興頭上，看起來完全沒有停歇的意思。

蕭成濟出去辦事回來經過堂屋，看見蕭言心在門口來回踱步，驚訝道：“還在裏面？”

蕭言心點點頭，無奈道：“這都一個多時辰了。”

蕭成濟：“……”

他往裏看了一眼，發現桌上的糕點原封不動，他爺爺大概是說的太高興給忘了，而對面的莊學禮竟然也老老實實地配合聊着，完全沒有把手往盤子那邊伸的意思。

而他手邊的茶盞，似乎也沒怎麽動過。

蕭成濟無奈道：“你進去給爺爺換壺新茶。”

蕭言心立刻懂了他的意思，迫不及待地進去了。

“爺爺喝茶。”

蕭老将軍頓了一下，然後指了指莊學禮的茶盞，“給小莊來一杯，我不用。”

蕭言心無奈道：“爺爺，你都說了一個多時辰了，莊公子頭一回來咱家，你就不能讓他歇會兒嘛。”

老将軍：“……”

他咳了一聲，尴尬道：“才一個時辰有什麽好歇的。”

莊學禮本想開口，但蕭言心沒讓，“爺爺，莊公子坐在這裏，一口糕點也沒吃，一口水也沒喝，肯定又餓又渴，你怎麽能這樣？”

老将軍：“……”

老将軍擡頭瞪了自己孫女一眼，這丫頭怎麽回事，這還沒成親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蕭言心一點也不怕，爺爺根本就不會真的同她生氣的。

“莊公子，你吃塊糕點吧，這是我大哥晨起出去買的，年節的時候很難買呢。”

說着就把盤子往莊學禮那邊推了推。

莊學禮還沒伸手，老将軍就伸過手來取走了一塊兒。

蕭言心：“……”

這老頭。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一陣輕微的咕嚕聲，像是從莊學禮身上發出來的。

莊學禮自己也聽見了，他趕緊捂住肚子，漲紅着臉道：“學禮失禮了。”

蕭言心沒忍住笑了一聲，但緊接着她就意識到什麽，小聲問道：“莊公子，你用過早膳嗎？”

莊學禮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蕭言心：“……”

“你沒用早膳就來了，那你現在……”

莊學禮小聲道：“昨晚多吃了些酒，盡早起晚了，怕誤了時辰就……”

蕭言心搖搖頭，然後直接拿起一塊糕點遞到莊學禮嘴邊，“那你快吃一口，別餓壞了身子。”

在她身後的老将軍用力咳了兩聲。

蕭言心假裝沒聽見，又把糕點往前遞了遞。

莊學禮當然不會讓老婆難堪，所以盡管很不好意思，但還是張嘴咬了一口。

老将軍的咳嗽聲更大了。

蕭言心笑彎了眉，“你自己拿着吃，我去廚房給你找些吃食來。”

老将軍已經咳不動了。

而蘇家這邊一直等到快中午的時候莊學禮還沒回來，便知道他多半是留在蕭府用膳了。

果然沒一會兒蕭府的下人就過來送了口信。

孫小山立刻道：“我就說小莊能應對吧，你還擔心。”

蘇仁不服，“分明是你擔心，我才沒擔心。”

孫小山瞪了他一眼，蘇仁秒慫，“成成成，我方才确實有些擔心。”

孫小山笑了。

從蕭府離開的時候，蕭老将軍特地問了他的立場問題，莊學禮老老實實回說自己無意卷入朝堂争鬥，只想做好自己分內之事，但将來若是朝廷有需要，他願意自請去戰場。

蕭老将軍沒說什麽，但看他的眼神明顯帶了些贊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