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聖旨
聖旨
趙晟睿揮劍割下邴進首級的事很快就在鳳陽臨武二縣傳開了。
百姓們無不拍手稱快,個個對趙晟睿感激涕零,甚至在他出現的地方沿街跪拜。
後來趙晟睿親自勸阻才停下。
百姓們不止感激趙晟睿,對定州軍、秦子楚他們也都是一樣的心存感激,聽說蘇大夫懷孕了還給送了些吃食來。
一些新鮮的魚,還有山上一些能吃的草和果子,放在以前可能有些簡陋,但現在已經是最高規格了。
蘇小寒不肯收,但架不住大家太熱情,最後只好收下了。
作為回報,他給大家煮了一大鍋草藥湯。
有細心的提醒他,“蘇大夫,前頭在修路呢,塵土有些大,你現在正是敏感的時候,可別往前頭跑啊。”
蘇小寒笑了一下,“我知道的,我家相公提醒過我。”
說到秦子楚,他眼裏都帶上了笑。
“對對對,我怎麽給忘了,這路就是秦大人帶頭修的。”
“是啊,秦大人真是個有本事的。”
大家一邊喝草藥湯一邊高興地說話,地動發生以來衆人惶惶不可終日,現在圍坐在蘇大夫身邊喝着清冽的草藥湯才覺得好受了些。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蘇小寒懷孕了。
在經歷了慘烈的失去以後,新生總是能讓人燃起一絲希望的。
蘇小寒深知這一點,所以刻意和大家說了好一會兒自己肚子裏的孩子,說自己當初被大夫診斷出不好生育,家裏原本在談的親事吹了,然後才遇上了自己相公。
他不是一個健談的人,講這段經歷的時候也算不上繪聲繪色,但好些人都聽哭了。
大概是因為想起了自己剛剛失去的親人子女。
林娘就是其中之一。
她相公地動的時候被壓死了,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拖出來,結果後來臨武這邊發了水災,兩個孩子本來想偷偷給她找些吃食,路上全給沖走了。
如今只剩了她一人。
先前送來蘇小寒這兒的時候,她自殺過幾回,都被蘇小寒和姜大夫給救回來了。
就在蘇小寒擔心的時候,他突然就查出有了身孕,然後令人驚喜的事情就發生了,林娘突然就不尋死了,主動提出想照顧蘇小寒。
蘇小寒自然立刻就答應下來。
只要林娘不尋死,什麽都好說。
後來他和秦子楚商量時,秦子楚也覺得好,還讓他平日裏多麻煩麻煩林娘,給她找些事情做,好分一分她的注意力。
蘇小寒看着林娘雙眼紅腫的模樣,提議道:“你們方才說灰塵大,不如這樣吧,我們做一些口罩送去給他們,咱們自己也留一些用。”
說完,所有人都好奇地朝他看過來,林娘也頓了一下。
“口罩?”
“蘇大夫,這口罩是什麽呀?”
“戴在嘴巴上的嗎?”
蘇小寒點頭,“是。”他在自己臉上比了一下,解釋道:“先前我相公提過一嘴,但我一直在姜大夫那頭幫忙沒抽出空來,現在有了身子正好可以做一做。”
“好啊,秦大人說的那肯定是好東西啊。”
“做呗,咱們正愁幫不着他們呢。”
蘇小寒看了眼林娘,溫聲道:“林娘,我懷着孕出不了太多力,到時候還得麻煩你。”
林娘擦擦眼淚,努力扯出一個笑模樣來,“蘇大夫客氣了,我如今也沒別的事做。”
事情就這麽定下了。
當天蘇小寒就讓人買了棉布和麻繩來,畫出了口罩的樣子給大家照着做。
這東西做起來簡單,到下午的時候,第一批做好的口罩已經送到了秦子楚那裏。
他手上拿着的是蘇小寒特地給他做的,針腳細密,拿近了便能聞到一股清新的藥草香,聞着很舒服。
秦子楚很珍惜地摸了兩下,然後擡眼看向身邊的卓京,“把口罩分發下去吧。”
卓京應聲離開。
他先去了趙晟睿的營帳,剛巧裴默和老将軍也在。
裴默一聽是秦子楚讓送的,立刻湊上來,好奇道:“秦大人又做什麽新鮮玩意了?”
卓京恭敬道:“是我家夫人帶着受災的女子哥兒們做的。”
“哦?”裴默拿起一個,拎在手裏看了一會兒,“這是什麽?”
“這叫口罩,我家夫人說最近塵土大,戴上以後能舒服一些。”
“我家夫人還特地拿藥草熏過。”
說完他還簡單說了下戴法。
裴默立刻戴上了,悶聲悶氣道:“這玩意兒不會悶鼻子麽?”
卓京點頭,“我家夫人說,棉布透氣,即便戴着也可以呼吸,短時間一般不會難受的。哦對了我家夫人還說這口罩得定期清洗更換。”
他一口一個我家夫人,聽的老将軍有些好笑,畢竟他和項橋都是蕭成濟從京城帶出去的親随。
對上老将軍帶着調侃的眼神,卓京心虛地別開了視線。
老将軍也不逗他了,自己也撿起一只戴在了臉上。
“藥草香聞着真舒服,殿下也試試吧。”
趙晟睿應了一聲,也戴上了。
“是不錯。”
老将軍把口罩拿下來,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一會兒,笑道:“不愧是一家子啊,秦子楚這個夫人也是個能幹的。我聽說他最近還懷孕了?”
卓京應道:“是。”
“你和他說說,別太勞累了,該歇着還得歇着。”
“是,屬下一定把話帶到。”
老将軍拍了下卓京的肩,笑道:“行了,把剩下的拿去發了吧。”
“是。”
口罩連着做了三日才做完。
百姓們一人一個,修路的人多一些,一人兩個。
蘇小寒還給姜大夫做了兩個。
三日後,裴默帶着人例行上山檢查時帶了三個小孩下來。
三個小孩渾身很髒,看着和小乞丐沒什麽兩樣,裴默看到的時候還以為是山裏的小野豬之類的活物呢。
他們直接把人帶來了姜大夫這裏。
診脈過後,姜大夫給開了個方子,“身子沒大礙,就是餓了多日身子有些虛弱,我開個溫養的方子給他們養一養,但主要還是得吃東西。”
裴默又領着三個孩子去洗了澡。
髒兮兮的時候沒看出來,現在洗完才發現是一個小男孩和兩個小女孩。
三人身上都有新新舊舊的傷痕,蘇小寒拿藥草給他們敷上。
“你們是什麽時候上山的呀?”
剛才裴默怎麽問都不開口,現在蘇小寒問三人倒是有了回應。
高一些的小女孩小聲道:“一月前。”
“一月?”蘇小寒有些驚訝,“你們竟在山上待了這麽久,好厲害。”
見他誇自己,小女孩膽子便大了些,“你,你們要吃我們嗎?”
蘇小寒愣住,“為何要吃你們?”
小女孩緊張地看着他,“我們親眼瞧見的,你們大人吃小孩。”
蘇小寒立刻意識到了什麽,把聲音放的更緩,“我們不吃小孩,我們只吃糧食,別害怕。”
“真的嗎?”
“真的呀,不信你們看?”
他指了指旁邊一切傷患手裏的碗,“這是魚湯,剛煮好的,你們要喝一些嗎?”
三個小孩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點點頭。
蘇小寒就讓林娘給他們各盛了一碗。
等一碗魚湯進肚,三個小孩徹底放下了戒心,開始回答蘇小寒的問題。
原來他們地動的時候親眼見過有大人吃小孩,所以吓得躲到了山上去,一直不敢下來。
這一個月裏他們就靠着山上的露水和野草野果活到了現在。
蘇小寒摸摸他們的腦袋,“你們真厲害,很多大人都不如你們呢。”
三個小孩都有點不好意思,低着頭不說話。
“你們叫什麽名字啊?”
矮一些的女孩指了指自己,“我叫三娘,她叫大娘,他叫鐵蛋。”
“你們以前認識嗎?”
“認識,我們是一個村裏的。”
蘇小寒拿了點吃食給他們,“你們現在脾胃虛弱,不能一下子吃很多,得養一養。”
三人點頭。
為了拉近距離,蘇小寒問了他們不少在山上的事。
在蘇小寒的引導下,三人終于放下了戒心,沉沉睡着了。
晚上秦子楚回來的時候,蘇小寒就和他說了這事。
“一個月啊?”
秦子楚也被驚到了。
“是啊,換做大人也不一定能撐下來呢,他們三個才十幾歲,太厲害了。”
“确實,這是極限生存啊。”
“他們要是再長大一些,一定能幹出一番事業來,別的不說,光是這份心智就很了不得了。”
秦子楚點頭,“他們多大了?”
“男孩大一些,今年十三歲,兩個女孩都是十一歲。”
秦子楚想了想,“等他們修養好了,我看看哪裏有需要,給他們找點事情做。”
這樣的人才可別浪費了。
蘇小寒高興道:“好啊相公,我正想和你說呢。”
秦子楚摸了下他的肚子,“今日感覺如何,有鬧你嗎?”
“沒有,我喝了草藥湯好多了,這幾日都沒怎麽吐了。”
“那就好。”
頓了頓,蘇小寒小聲道:“相公,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秦子楚笑了一聲,了然道:“藥草園的事?”
蘇小寒嘿嘿笑了一聲,“相公真聰明。”
“不是我聰明。”秦子楚有些無奈,“而是我了解你啊。”
眼下用的藥草都靠姜大夫抽空去山上找,運氣好能找着一些,運氣不好可能一無所獲,所以小寒一直想着要開一個藥草園。
“相公,我現在也不吐了,應該可以吧,再說種藥草也不是費力的活,我身邊還有林娘呢,她心細手巧很能幹的,還有很多人幫我的。”
秦子楚捏捏他的臉,笑道:“拗不過你,好吧,但你得答應我,以後每日都要去姜大夫那裏請脈。”
“好。”
秦子楚從旁邊抽出一張紙遞給蘇小寒,“這是我找人看的幾個位置,你參考一下。”
蘇小寒愣了一下,“相公,你都幫我找好了嗎?”
“我知道你一直想做,所以找人幫你看了一下,省的到時候被提前占了去。”
蘇小寒一把抱住秦子楚的腰,“相公你對我真好。”
秦子楚失笑,“相公不對小寒好對誰好。”
蘇小寒趴在秦子楚懷裏蹭蹭,心裏許久都無法平靜。
相公對他實在太好了。
就在蘇小寒忙着給藥草園選址的時候,京城裏的聖旨下來了。
七皇子趙晟睿因為擅自處置朝廷命官,目無法紀,且不經允許就動用火藥,勒令即刻回京領罰。
定州軍因為救災有功,等此次災情妥善解決以後再論功行賞。
秦子楚作為火藥的始作俑者,自然也讨不着好,但陛下念在他修路有功,所以不獎不罰,讓他留在定州繼續做恢複工作。
莊學禮升了職,叫回京城去。
至于蕭老将軍,他明面上的職責只有運送器具糧草,所以也得了賞。
宣旨的人離開後,趙晟睿轉頭看向身後幾人,最終把視線定在了秦子楚身上。
“我離開以後,一應事務全都交給你料理。”
秦子楚點頭,“是,殿下。”
裴默憤憤道:“這算什麽,秦大人忙前忙後的,最後什麽好也沒落着,還得留在定州?”
老将軍無奈道:“私自動用火藥本就是重罪,秦大人這樣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秦子楚也是這麽想的,想來嚴大學士一定沒少替自己求情。
裴默不樂意了,“可他動用火藥是為了定州啊,再說了,這也不是他一人決定的,當時我們都同意了的,要罰大家一塊兒罰。”
莊學禮歉疚道:“子楚,我……”
秦子楚趕緊攔住他,“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升職是應該的,來定州以後你忙活了這麽久,本來就應該賞你,就因為我沒被賞你就要過意不去嗎,你可別來這一套啊。”
老将軍也道:“秦大人說的對,莊大人做了許多事,升職是應當的,沒什麽好過意不去的。”
“可是裴将軍說的對,火藥的事我也有份兒,可最後卻只有子楚和殿下受了罰。”
秦子楚一臉的無所謂,“我也沒受罰呀,只有殿下。再說我現在留在定州也挺好的,你快去救救游萬吧,他已經寫了五封信過來,我看他好像快瘋了。”
莊學禮被他逗笑了,“他也不是被編書弄瘋的。”
“你走的時候我寫幾封信,你幫我帶回去給他,還有我家裏。”
“沒問題。”
裴默沒好氣道:“秦大人,你心也太大了,這都不在意嗎?”
秦子楚搖頭,“為官本就是為百姓做事,如今我在定州不是正好嗎?”
裴默對他肅然起敬,剛想說些感慨的話就聽他又道:“我夫人種藥草養我呢,賞不賞的也就那樣吧。”
裴默:“……”
裴默憤然離去。
秦子楚笑了一聲。
老将軍拍拍他的肩,安撫道:“陛下尚未任命定州新任知州,那在鳳陽臨武二縣,你就相當于新任知州了,這樣想來倒是也不錯。”
秦子楚點頭,“我也覺得不錯,蕭将軍要留下嗎?”
老将軍搖頭,“我自然是留不成的,京城裏想必已經鬧成一團了,我得回去,再說我在京城,還能替殿下求求情。”
趙晟睿沒開口。
秦子楚朝他身後的蕭成濟看了一眼,“那蕭老板……”
蕭成濟眼皮狠狠一跳。
老将軍笑了,“我知道你們關系好,那濟兒就留下吧,有什麽事你就叫他一聲。”
蕭成濟:“……”
秦子楚差點笑出聲,“多謝蕭将軍體恤。”
老将軍也離開了。
蕭成濟沖着秦子楚冷笑了一聲,也走了。
秦子楚笑得不行。
晚上,大家在趙晟睿的營帳裏圍坐着喝酒。
事已至此,大家也不再提起不高興的事,只說高興的話。
蘇小寒小聲對蕭言心道:“你們這次回京城,是不是要辦喜事了?”
蕭言心一臉的不高興,“本來是這樣,可你和秦大人都不在,還辦什麽辦,真沒意思。”
蘇小寒笑,“你這說的什麽話,這是你和莊大人的喜事,你們才是主角,我們在不在都不是最重要的。”
蕭言心嘆了口氣,“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你是我的好朋友,秦大人又是學禮的知己,你們不在我們總覺得不圓滿。”
“別瞎說,圓滿着呢。”
蕭言心一口喝盡了杯裏的酒,“小寒,我留在這裏陪你吧,你現在還懷着孕呢,我走了誰來照顧你啊。”
蘇小寒好笑道:“這話可別讓小莊聽見。”
“他也樂意的。”
蘇小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你別擔心我,我有相公,還有林娘他們,如今還多了大娘三娘,照顧的人多着呢。”
三個孩子和大家混熟了以後也開始幫忙做事,大娘三娘經常圍着蘇小寒轉,蘇小寒有空的時候就教她們識字,忙藥草園的事時也會帶着她們。
至于鐵蛋,現在已經去了秦子楚身邊了。
蕭言心點點頭,“其實我和學禮商量過,等你們回了京城我們再成親……”
蘇小寒打斷她,“千萬別,你們快成親吧,少一樁心事。”
蕭言心又嘆了口氣。
秦子楚轉過頭來,發現兩人沒再聊天了,便給蘇小寒夾了點吃的,“小寒想吃什麽,魚湯喝嗎?”
蘇小寒點頭,“再喝一碗吧。”
“好。”
秦子楚給蘇小寒盛了一碗湯,順帶着也給蕭言心盛了一碗。
“多謝秦大人。”
秦子楚笑道:“我和你大哥是好友,你也算是我的妹妹,不必客氣。”
蕭成濟隔着小半張桌子白了他一眼。
秦子楚笑得不行。
還是蘇小寒比較善良,他小聲道:“相公,你就別逗蕭老板了。”
秦子楚哪能啊,又道:“蕭老板要不要在定州開一家木料行啊?你看定州如今這光景,日後蓋房子肯定免不了的,這可是個好買賣。”
蕭成濟皮笑肉不笑,“開,開了以後專門賣你高價。”
“真不厚道。”
“彼此彼此。”
兩人吵,其他人也見怪不怪,知道這兩人就這相處方式。
蕭言心扯了扯蘇小寒的衣袖,小聲道:“小寒,我有事情拜托你。”
“什麽事,你說。”
蕭言心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大哥至今尚未娶妻,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本來已經在替他議親了,結果就來了這兒。我看定州這裏姑娘也挺多的,你能不能……”
蘇小寒:“……”
看他這表情,蕭言心趕緊擺手,“不是叫你替我大哥物色啦,我的意思是将來如果他有了心上人,你和秦大人能不能推他一把?”
蘇小寒松了口氣,“若蕭老板和人家情投意合,肯定會的,不用你說。”
“好。”
這頓酒一直喝到夜深,蘇小寒蕭言心他們早就回去睡覺了,營帳裏只剩了幾個男人。
這次回京的一應事務都是莊學禮在管,所以他也走了。
之後老将軍和蕭成濟也走了。
營帳裏很快就剩了趙晟睿、秦子楚、裴默。
等裴默抱着酒壇子去尋定州軍的兄弟們之後,便只剩了趙晟睿和秦子楚。
趙晟睿喝了不少酒,但臉上卻沒什麽醉态,眼神看着十分清明。
他看了眼秦子楚,“有話同我說?”
秦子楚笑了,“殿下真是眼明心亮。”
趙晟睿拎起一只酒壇,“帳子裏悶得很,出去說。”
“是。”
兩人一道出了營帳,尋了一處清靜的地方坐下。
“想說什麽說吧。”
秦子楚随手揪了幾根野草拿在手裏把玩,片刻後還是選擇了開門見山。
“先前嚴大學士去找過我。”
“什麽時候?”
“挺早了,我入翰林之前。”
趙晟睿倒沒覺得驚訝,畢竟嚴嘉一貫就很欣賞秦子楚。
“他找你做什麽?”
秦子楚認真道:“殿下應該也猜到了吧,他想讓我站在殿下這邊,同時勸勸殿下。”
趙晟睿嗤笑了一聲,“猜到了,你怎麽回他的?”
“我沒答應。”
趙晟睿看了他一眼,“你倒是誠實。”
秦子楚笑了一聲,“那個時候我并非不想支持殿下,只是不想加入到朝堂的争鬥當中去,畢竟我一個新人,明哲保身的話也不會有人在意的。”
“所以是什麽讓你改變了呢?”
秦子楚看了他一眼。
趙晟睿挑眉,“難道你今日不是來勸我的嗎?”
秦子楚笑,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他大方承認,“是,我今日的确是想來勸殿下的,但并非因為嚴大學士,而是為了我自己。”
趙晟睿沒開口,秦子楚便接下去道:“和殿下一起共事這段時間,我深知只有殿下才是民之所向,也只有殿下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趙晟睿喝了一口酒,冷聲道:“你可知我大哥三哥早就把勢力伸到了朝廷各處,朝中官員如今幾乎都是他們二人的同黨。”
“知道。”
“你可知我父皇對三哥一向寵愛有加,多次動過立他為儲君的念頭?”
“知道。”
“既然都知道,你還勸?”
“兩位殿下的勢力确實遍布各處,可唯有一處是例外。”
趙晟睿笑了一聲,“你是說軍中?”
“是,老将軍如今也站在殿下這邊,還有裴将軍,再加上您手中的兵權……”
“縱然将來起事成了,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秦子楚笑了,“殿下一定也認真考慮過這事吧,否則怎麽會反駁這麽多呢?”
趙晟睿愣了一下,然後別開頭去。
“臣就替天下百姓先謝過殿下了。”
趙晟睿無奈地哼了一聲。
秦子楚高興道:“我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殿下想,日後必定能尋着機會的。”
畢竟現在和先前不一樣了,現在站在趙晟睿這邊的人多了不少,而且還有最重要的。
民心。
秦子楚剛才就和莊學禮商量過,等他回了京城以後就把這回定州救災的過程在邸報上宣揚一番,到時候全大永的百姓都會知道七皇子趙晟睿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殿下。
趙晟睿嗯了一聲。
秦子楚回去的時候蘇小寒已經睡了。
他雖然沒喝什麽酒,但在營帳裏待了那麽久,身上難免沾着酒味,所以先清洗幹淨換了衣裳才躺下。
兩日後,趙晟睿帶着莊學禮他們回京城去了。
定州這邊一下子人少了很多。
蘇小寒的藥草園位置也定下來了,離他們駐紮的地方并不遠,走路過去也就一刻鐘。
蘇小寒自己肯定是不方便去山上的,于是他就找了姜大夫幫忙,把定州這邊常見的藥草畫了出來,然後交給卓京和項橋,讓他們幫忙進山裏去找。
大娘三娘主動請纓,她倆在山裏待了那麽久,對山裏很熟悉,蘇小寒便答應了。
林娘有些猶豫,“畢竟是兩個女孩家,和幾個大男人一塊兒出去,會不會招人閑話?”
蘇小寒笑,“大家都自顧不暇,誰有空來管別人的閑事?”
林娘點頭,“夫人說的是。”
蘇小寒突然想起之前相公說的,趁現在定州這邊一切都沒回到原軌,幹脆就弄個學堂,讓女子哥兒男子全都在一塊兒讀書認字。
眼下這個光景,估計大家也不會激烈的反對,只會覺得是暫時的。
等将來大家都适應了,習慣了,再建個正式的學堂,沿襲先前的模式。
蘇小寒覺得相公這個主意很不錯。
他幹脆把先前秦子楚給他寫的識字本翻了出來,打算先從教大家識字開始。
既然要上學堂,那就先讓大家認識到讀書認字的好處,不光是為科舉,就算為了生存也要識字。
都是剛剛死裏逃生的百姓,想必對生存有了更深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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