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蘇安安

蘇安安

第二天，蘇小寒生孩子的消息就傳出去了。

裴默立刻帶禮來恭賀。

“聽說你昨日遭了刺殺？”

秦子楚嗯了一聲，然後把昨天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裴默笑了一聲，“你命可真夠大的，幾波刺殺都沒搞死你。”

秦子楚白了他一眼，“你有這時間不如去查查刺殺的人。”

“這有什麽好查的，除了京城裏那兩位誰還會這麽恨你。”

秦子楚嗤笑一聲，“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他們如此看重我？”

裴默搖頭，“看重你？我看是你自己不夠看重你自己吧？”

“就這麽和你說吧，你先前寫的幾篇文章，就邸報上那幾篇，我們定州軍的兄弟們看過以後那是嗷嗷痛哭啊，絲毫不誇張，個個都說以後可以為七殿下去死。”

秦子楚：“……”

裴默好笑道：“我和你說，認識你之前，說實在的，我們這些武人多少都有些看不上文人，覺得你們整日裏就會拽些酸唧唧的詩文，平日裏吧在朝堂上吵來吵去勾心鬥角看了就煩。”

“但認識你以後我就不這麽想了。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這筆杆子也有這麽大的威力，就你寫的那些東西，誰看了不說一句七殿下好啊。”

“聽說陛下看了都對七殿下誇贊不絕。”

秦子楚愣了一下，不過想到嚴嘉他就不覺得驚訝了。

邸報歸翰林院管，游萬發之前當然要讓他過目，按照他對七殿下的擁護程度，裝作不經意拿給陛下看自然也是順理成章了。

“百姓們都說七殿下好，晉王和三皇子可是傻眼了。”

秦子楚頓了頓，“百姓們都是怎麽說的？”

裴默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看架勢就是要細說一番了。

等他興高采烈地說完，秦子楚卻皺起了眉。

“這個趨勢不太好。”

裴默愣住，“怎麽不好了？”

“七殿下是為陛下辦事的，但如今在民間名聲太響亮，倒是有些蓋住陛下風頭的意思了。”

這幾年百姓對朝廷本就頗多怨言，不敢說罷了，眼下出了個做實事的七殿下，難保不會有人借此事來宣洩對朝廷的不滿，然後說出希望七殿下做儲君的話來。

就算百姓不敢這麽說，那晉王和三皇子……

想到這裏，秦子楚立刻提筆，一邊在紙上刷刷寫一邊道：“裴将軍，我再寫一篇文章，勞煩你派人替我送一趟給翰林院的游編修，一定要快。”

裴默疑惑，“即便蓋過陛下風頭也沒什麽吧，陛下不是還誇咱們殿下麽？”

“陛下誇歸誇，但那是建立在七殿下事情辦得好的基礎上，一旦百姓只認七殿下，不認陛下，那就完了。”

“有這麽嚴重嗎？”

“正常情況下是不會，但你忘了晉王和三殿下了嗎？”

裴默噌地起身，“你說的對，這樣，你這封信我讓我的副将去，他辦事穩妥，肯定出不了岔子。”

“好，多謝。”

秦子楚寫的飛快，前後不過半個時辰，一篇文章，還有額外的一封信已經全部寫好了。

裴默剛才已經出去吩咐過了，但這會兒想了想，又覺得不妥，“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吧，萬一他們沿途攔截就不好了。”

他親自去當然是最好的，秦子楚也沒跟他客氣。

“麻煩了。”

裴默擺手，“都是替殿下辦事，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我走了以後定州軍那邊你不用操心，有我的副将在，就是你自己得當心點。”

秦子楚點頭，“我知道，昨晚卓京已經給蕭家那邊寫信調人了，十日之內應該就有回音了。”

“那就好，我走了。”

“好，路上當心。”

“我心裏有數。”

裴默幹脆連午飯也沒吃，帶了點幹糧就直接走了。

孫小山疑惑道：“小秦，裴将軍怎麽走啦？”

“京城裏有點事需要他去處理。”

“嚴不嚴重啊？”

秦子楚笑了一下，“沒事，阿爹，小寒醒了嗎？”

“醒了醒了，我和他說你在和裴将軍議事，他就自己乖乖吃了點東西……”

秦子楚立刻擡腳往回走，“我去看看。”

孫小山笑，“話都沒說完呢。”

秦子楚走着走着就跑了起來，進了營帳就往裏去。

蘇仁本來想招呼他看看崽崽，結果秦子楚叫了聲爹就進去了。

蘇仁笑着搖搖頭。

“小寒。”

蘇小寒立刻睜開了眼睛，他體力還沒恢複，但氣色卻不錯。

一看見秦子楚的臉他就露出個笑來。

“相公，事情說完了嗎？”

“說完了。”

秦子楚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小寒的臉頰，暖呼呼的。

“現在感覺怎麽樣，身上還疼嗎？”

蘇小寒搖搖頭，“不疼了。”

對上秦子楚懷疑的視線，他立刻改了口，“還有一點點，但不要緊，姜大夫說恢複一陣子就好了。”

秦子楚笑，“這才對，怎麽可能不疼呢。”

兩人安靜地對視片刻。

秦子楚把手伸進被窩裏，尋到蘇小寒的手握住，握得緊緊的。

“對不起小寒，昨晚是不是吓着你了？”

蘇小寒笑了一下，“其實我不害怕，我知道你會回來的，但安安好像吓着了。”

“安安？”

“嗯，我給娃娃取的名字，好聽嗎？”

秦子楚一下子就明白了，“是平安的意思嗎？”

“是啊，希望相公以後永遠平平安安的。”

“好聽，小寒取得真好。”

“大名的話相公取吧，取個好聽些的。”

秦子楚想了想，“幹脆就叫蘇安安吧，蘇小安也行。”

蘇小寒笑得不行，“會不會太簡單了？”

“不會呀，和小寒的名字很像，很好聽啊。”

蘇小寒搖頭，“還是不要了，相公再想想嘛。”

其實主要是想讓相公給取一個。

“好吧，那我想想。”

秦子楚思索片刻，笑眯眯道：“蘇寶貝？蘇寶寶？”

蘇小寒：“……”

“蘇小胖？蘇崽崽？蘇墩墩？”

蘇小寒：“…………”

“相公！”

秦子楚笑了一聲，“都不好啊，那我再想想吧。”

“你好好想想啊。”

“嗯。”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外頭小安安突然哭了，蘇仁趕緊把他抱進來。

安安一到蘇小寒的懷疑就不哭了，小手攥成兩個小拳頭抵在嘴邊繼續呼呼大睡。

秦子楚輕輕戳了下他的小嫩臉，留下一個淺淺的小窩窩。

安安撅了撅嘴，好像不太樂意似的。

秦子楚小小聲道：“誰讓你長這麽胖的，知不知道你阿爹生你的時候糟了多大的罪？”

安安立刻嘴巴一扁，擺出要哭的架勢。

蘇小寒趕緊拍拍他的襁褓，“相公你別這麽說安安呀。”

秦子楚不服氣，“本來就胖嘛。”

安安嘴巴扁的更厲害了，感覺下一秒就要哭出聲來。

秦子楚這下慌了，趕緊道：“爹爹說錯了，安安一點都不胖，不胖哦。”

安安哼哼了兩聲，小豬似的。

但真的沒哭了。

秦子楚：“……”

他看了眼蘇小寒，不可置信道：“他能聽懂我說話？”

“怎麽會，他才剛出生啊。”

“那怎麽……”

蘇小寒笑了，“誰讓你說他胖。”

秦子楚低頭在安安額頭上親了一下，溫柔道：“對不起安安，爹爹錯了，不該說你胖的。”

安安舉起小拳頭揮舞了一下，剛好打在秦子楚鼻子上。

不痛，但有些好笑。

“相公，昨晚的事查出來了嗎？”

秦子楚不想讓他擔心，輕描淡寫道：“已經在查了，但我心裏有數，別擔心。”

“以後一定要把卓京和項橋帶在身邊。”

“我知道。”

蘇小寒很快就困了，秦子楚親了他一下，“小寒再睡一會兒，我出去辦點事。”

“別一個人去。”

“知道，放心吧。”

秦子楚自然是要去辦昨晚沒辦好的事。

這回卓京和項橋簡直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地跟着他，一眼都不敢眨。

而鐵蛋在得知自己陰差陽錯救了大人的命之後，也重新活蹦亂跳起來。

這回他也跟着。

村長知道秦子楚沒事後總算松了口氣，連賀伯都沒再說難聽話。

秦子楚去賀伯家田裏仔細看了一圈。

賀伯急切道：“大人，您瞧出什麽來了嗎？”

秦子楚點頭，然後從地上撿了一株稻子，和手裏的那株放在一起。

“你家田不是同一夥人毀的。”

賀伯愣住，“啊？”

秦子楚解釋道：“你看左邊這株的切口，明顯是刀劍這樣的利器砍壞的，而右邊這一株則不然。”

賀伯仔細看了一眼，“是被人拔出來的。”

“嗯，我們剛才看的這幾畝田都是被拔出，或者被掰掉穗子。”

賀伯氣的臉通紅，“一定是他們，他們嫉妒我家稻子長得好，所以把我家穗子掰了。”

秦子楚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吩咐卓京和項橋，“你們再去看看，是不是這樣。”

兩人很快就回來了，“大人，的确是您說的這樣。”

“賀伯家一共十畝田，一半是拿刀劍砍壞的，餘下的都是另外一種。”

秦子楚點頭，心裏大概有數了。

京城那邊為了引他過來，故意壞了賀伯家的田，但沒全毀掉。

可是同村的人不知道真實情況，大概以為是其他人幹的，索性偷偷加了一把火。

具體有多少人參與其中，還得讓村長幫忙。

秦子楚對村長說了幾句，村長點點頭，“大人，小人這就去辦。”

等村長離開後，秦子楚把自己猜測的情況告訴了賀伯，當然關于京城那部分他說的比較委婉。

賀伯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絕望道：“怎麽會這樣啊，我一大家子還指望着下個月收成活呢。”

秦子楚蹲下身看着他，認真道：“等村長那邊抓到了人，我會讓他們雙倍賠給你，官府這邊也會賠你一部分，放心。”

賀伯眼睛一亮，“大人說話算話？”

秦子楚點頭，“自然。”

賀伯感激涕零，“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回去吧，和家裏人說一下。”

“欸。”

賀伯連聲應着走了。

卓京忍不住道：“大人，官府沒有多餘的糧啊。”

“我自己出銀子，去鳳陽那邊的百姓手裏收。”

卓京不樂意了，“明明是晉王和三皇子造的孽，憑啥讓您來填坑？”

秦子楚好笑道：“那不然怎麽辦，讓晉王和三皇子來賠？”

卓京氣道：“大人，咱們和殿下告狀吧，讓殿下來收拾他們。”

秦子楚：“……”

項橋噗嗤笑出了聲。

秦子楚給的法子很管用，那些做了壞事的村裏人知道秦大人為此遭遇刺殺後本就心虛，現在一聽村長放話說來坦白的前五家免去死罪，自然忙不疊地都來了。

村長一整夜沒睡，到天亮的時候才把事情了結。

按照秦子楚說的，等收成以後，幹壞事的幾家各拿出一定量的稻米，由村長代為轉給賀伯家。

代轉是村長主動提的，怕一個村的人打起來。

秦子楚念在他們剛剛從災禍中走出來不容易，便答應了，但還是讓村長警告了一番。

事情就這麽了結了。

蘇安安小朋友終于睜眼了。

秦子楚回去的時候大家都圍着看，大人的說笑聲中夾雜着蘇安安奶裏奶氣的笑聲。

“相公快來看，安安睜眼啦。”

秦子楚眼睛一亮，立刻快步走過去。

蘇安安也很給面子，見到爹爹以後沖他咯咯笑了一聲。

秦子楚高興壞了，“呦，這眼睛還挺大的。”

孫小山好笑道：“那是自然呀，你和小寒眼睛都大，無論像你們倆誰都大。”

蘇安安好像聽懂了爹爹的話似的，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睜的大了一些，嘴巴裏還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蘇仁笑呵呵道：“咱家小安安一看就是個機靈的，瞧這小模樣多招人喜歡啊。”

一家人正說笑着，項橋突然過來，“大人，我家老板來了。”

秦子楚疑惑，“你家老板？他不是在宛州麽？”

“老板說要去并州，路過定州便順道過來看一眼。”

秦子楚立刻起身，看着小寒說：“那我過去一下。”

蘇小寒笑着點頭，“好。”

蕭成濟在外面的這點時間，卓京已經把最近發生的幾件大事告訴了他。

所以一見面他就道：“你夫人生了？恭喜，我事前不知道，沒帶禮，你收下這個吧。”

秦子楚看了眼他手裏的一沓子銀票，好笑道：“不愧是将軍府的大少爺，財大氣粗啊。”

蕭成濟尴尬道：“第一回碰上這種喜事，确實沒經驗。”

“收回去吧，一句恭喜就可以啦。”

蕭成濟微微皺起眉，“不然我一會兒還是去買份兒禮……”

“你不是要去并州嗎，那邊戰事挺緊的，別浪費功夫了，早點去吧。”

蕭成濟只好把銀票收起來，“日後去了京城再補上吧。”

“好。”

兩人坐下開始說正事。

“宛州那邊如何？”

“丘定和爺爺正面交戰了沒幾回就退出去了，素日裏多是觀望，爺爺想打可也沒法子。”

秦子楚冷笑了一聲，“估摸着是某位殿下和他們做了某種約定，許了些什麽好處，所以丘定不打，只拖着，等拖到并州那邊事成了再跟着分點好處吧。”

蕭成濟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幹脆就去并州一趟。”

“那老将軍身邊……”

“沒事，我爺爺身邊有副将，還有我的人，我妹夫也在。”

秦子楚揶揄道：“你現在對學禮倒是認可了許多。”

蕭成濟表情有些不自在，“只要他對言心好，且不是個草包，我就是認可他又如何？”

秦子楚笑了一聲，“對了，先前給你們的圖紙做出來了嗎？”

說到圖紙，蕭成濟就露出個笑來，“起初真是把那幾個木匠難住了，後來小莊幫了忙才推進下去。上回試用了一下那個連弩，丘定的人吓了一跳，估計還以為我們有十萬弓箭手呢。”

秦子楚也笑了，“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蕭成濟畢竟只是路過定州，所以兩人也沒多閑聊，快速地交換了一下手裏的信息就差不多了。

臨走的時候蘇小寒又贈送了一批藥草。

還給秦子勝帶了不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