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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祁搖枝也不大喜歡別人碰自己的劍,像曲霧樓這種愛劍如命的肯定更甚。當然,一般情況下,也沒什麽人那麽沒眼力見,去碰一個劍修的劍。
被祁搖枝握在手裏的疾虛妄還在極細微地顫抖,祁搖枝指腹沿着劍柄的花紋摩挲,真誠贊道:“疾虛妄真好看,手感也很好。和師弟一樣漂亮,真是劍如其人呢。”
祁搖枝誇得十分真心實意。
床榻之上的被褥已經縮成了一團,依舊在抖,只曲霧樓愈發粗重的呼吸聲讓祁搖枝知道他還在聽。
祁搖枝心中無比愉悅,他又握着疾虛妄揮動兩下,哇了一聲,道:“曲師弟,我的靈力無法驅動疾虛妄,你能教教我嗎?”
ntr當然要當着正主的面玩才有意思。想到曲霧樓此時忿然作色,惱怒至極的模樣,祁搖枝呼吸都滞了一下。
就很想看!
祁搖枝掀起被褥的時候愣住了,少年烏發散亂,熱汗潸潸,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還緊閉着眼,眼睫顫動,呼吸急促。
哇,這麽氣的嗎?
“小師弟?”祁搖枝喚了一聲。
曲霧樓長睫抖了一下,呼吸又粗重了些,仍是不肯睜開眼,像是受了極大的折辱一般。
祁搖枝拿着劍塞到曲霧樓手中。
“曲師弟,劍還給你,不要生氣了。”曲霧樓的手很好看,手指白皙且修長,只是好像在抗拒些什麽,祁搖枝掰開他的手塞進去還花了些力氣。
曲霧樓掌心指腹都有些薄繭,碰上去酥酥麻麻的。祁搖枝還很溫柔地拍了拍疾虛妄,和小師弟的手,像是無比憐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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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引得曲霧樓睜開了眼。
只不過和祁搖枝想的不大一樣,
少年一雙桃花眼濕漉漉的,還泛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祁搖枝和他十指交纏的手。
疾虛妄又輕顫起來。
應該是很生氣吧?連看都不想看他了。
祁搖枝選擇火上澆油。他當着曲霧樓的面拍了拍疾虛妄,像是在安撫一般。
曲霧樓撩眼看他,一雙帶着濕意的眼眸裏看不出喜怒。
都說事不過三,此時的祁搖枝被看得有些心虛,他下意識地抽回手:“師弟,我不知道你那麽在意。不要那樣小氣,大不了師兄的劍也給你用。”
這話當然是假的,從這鬼地方出去之後,他一定離曲霧樓能有多遠,就有多遠。
為了不被記恨,祁搖枝還扯了扯被褥,給曲霧樓掖好了被角,他溫柔道:“小師弟先睡一覺,我再去找找看有無破解之法。”
而曲霧樓,從頭到尾都只微撩起眼睫望着他。
嘴裏還塞着紅綢。
祁搖枝寧願曲霧樓像剛才一樣瞪他,也不想曲霧樓的視線這樣黏在自己的身上,真是讓人渾身發毛。
祁搖枝硬着頭皮笑了一下,然後轉身,感受到身後那灼熱的視線,他也只能默默走遠些,裝模作樣地去翻那書架上的書。
祁搖枝自顧自道:“曲師弟不要急,這裏或許有線索。”
“是嗎?”少年的嗓音微啞,尾音上揚。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
祁搖枝正好看見了一本《風水大全》,頭也不回答道:“嗯嗯,小師弟先別急,我在書中找找,或許其中記載了破陣之法。”
祁搖枝頓了一下,突然感覺後背發涼。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不是把曲霧樓的嘴堵起來了嗎?
曲霧樓怎麽還能說話的?!
祁搖枝僵硬地、緩緩地轉身,看見曲霧樓衣冠整齊地坐在床榻上,正擡撩起眼睫看着他。
依舊是如剛才那般無喜無怒,看不出神情的模樣。
沒由來的,祁搖枝感覺有冷風刮過,陰恻恻的。
他動也不敢動,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樣。
曲霧樓哪有半分被□□困擾的模樣,烏黑的眼眸中一片清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祁搖枝總覺得自己感受到了周遭翻湧的靈氣和邪氣。
壓迫感極強。
“但是和師兄雙修,不是更快嗎?”曲霧樓眉心微蹙,像是真的在認真思考。
祁搖枝後退半步,非常後悔剛才玩脫了,一失足成千古恨,曲霧樓哪裏是他可以惹的。
而且曲霧樓和他從前所熟悉的都不太一樣,好像有點瘋。
他聽明白了曲霧樓在問什麽之後,更是覺得頭皮發麻。
祁搖枝聲音都有些發顫:“小師弟不是不喜歡和人雙修嗎?我尊重師弟的意見……”
“師兄不是怪我嗎?怪我誤解你的好意,所以這次不再幫我。”曲霧樓垂下眼睫,眼睑處有一片小小的陰影。
兩句話讓祁搖枝的大腦宕機了。
“誤解好意,不再幫他”是什麽意思?這個再字就很微妙,曲霧樓也重生了?現在是在怪自己沒有獻身幫他解毒?
但是曲霧樓怎麽又被綁起來還能突然解開繩索的?
剛才裝那麽久,就是為了測試他會不會救他?
少年一雙烏黑的桃花眼像籠了層霧,照不進來一點光亮,沉沉地望着祁搖枝。
祁搖枝感覺自己腦中一片混亂,但是還是咬牙道:“不怪你。我說過的,不怪你,也不恨你。”
如果他沒有發抖,可能這話的可信度要更高一些。
曲霧樓一步步朝他走來,冷漠疏離之感盡數褪去,凝成了周身萬世不拔的寒冰。
長恨崖上雪消風止,如今祁搖枝面前的劍仙清冷豔絕,只一雙眼依舊冷漠,透着寒意。
若說以前的曲霧樓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漂亮少年,現在的曲霧樓就要更沉寂,更冷漠些。
比以前要吓人得多。
祁搖枝的心髒狂跳,往後縮了縮,可身後就是書架,他退無可退。
“當年的事,是我做錯了。”清冷絕塵的劍仙聲如寒雪。
雖然是在認錯,但是祁搖枝聽不出來幾分歉疚。
祁搖枝身體都輕顫起來,說不出話,嘴唇張開,又閉上。
曲霧樓,曲霧樓。
在看見曲霧樓伸手的時候,祁搖枝滿腦子只有曲霧樓在長恨崖上刺他的那一劍。
祁搖枝以為自己沒那麽怕,以為自己只當那是個劇情,是個任務,他要曲霧樓不要在意,但是沒想到他自己才是走不出來的那個。
祁搖枝想動,就發覺自己好像又被凍住。
疾虛妄出鞘之時帶起烈烈罡風,讓珠簾驟然泠泠作響。
他看着疾虛妄越來越近,身體都不由自主地有些顫抖,胡亂地閉上眼等死。
疾虛妄冰涼的溫度,魔丹被震碎的感覺都無比清晰。
眼前狂風驟起,似乎仍有風雪撲面而來。
在劍尖碰到祁搖枝的那一瞬間,幻境轟然碎裂崩塌。
*
大殿內陳設很少,入眼皆是白茫茫一片,像是都由冰雪鑄成。
一扇塵光鏡立于大殿中央,其中的畫面還是少年曲霧樓持劍刺向青年的情境。
塵光鏡中,青年背後抵着書架,睜圓了貓兒眼,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十分驚恐且害怕的樣子。
“這是你的心魔?”說話的仙人略有遲疑,他嗓音溫潤,聞之如清風拂面,看起來是個極平易近人的仙人。
是曲霧樓的兄長,曲讓塵。
曲霧樓微抿着唇,答道:“是。”
“這是……祁小友?”曲讓塵臉上多了淡淡的擔憂,“這心魔看起來與祁小友堕魔之前沒有兩樣,幻境之中他就是這模樣嗎?”
曲霧樓嗯了一聲,眸光依舊落在祁搖枝身上,烏黑的眼瞳讓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曲讓塵是因為魔氣急匆匆趕來,看見魔氣皆從一個破裂幻境之中産生。
神只以靈力造境,境中一切皆随境主心意。法力越深,其能造的境便越大。通常境主都會隐去所造之境,但曲讓塵看見黑沉沉的魔氣從幻境奔湧而出,籠罩了賀蘭州。
賀蘭州地處西陲,本是人族居所,但因為偏僻荒涼、離魔域近,千百年來一直妖魔橫行。曲霧樓血洗賀蘭州後此處才重新有了些人煙。
曲讓塵找到曲霧樓時,幻境正好坍塌碎裂,魔氣消失不見,只有曲霧樓持劍立于孤煙渡的臨江閣樓之中。
曲讓塵将曲霧樓帶回了天界。
如果曲霧樓的心魔是祁搖枝……
曲讓塵微微擰起眉,在最初知道曲霧樓和祁搖枝要結為道侶的時候,他本以為祁搖枝會是曲霧樓飛升路上的最大阻礙。結果在為道侶的當天曲霧樓就殺了祁搖枝,飛升了。
殺妻證道本為謬論,所以在曲霧樓殺道侶飛升之後,還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不管是仙界的衆仙,還是修行的修士,都不滿曲霧樓如此冷心冷情之人得天道白日飛升,對曲霧樓的非議頗多。
後來也有過些心懷鬼胎的修士想效仿曲霧樓,殺道侶飛升,結果堕了魔道。無一例外都變成疾虛妄劍下亡魂。
大道三千,以殺戮為道者,也只曲霧樓一人而已。
但無論是當初結為道侶,還是今日生出心魔,都能證明祁搖枝在曲霧樓心中是很不一樣的存在。
曲讓塵輕嘆一聲,道:“确實是我們有愧于祁小友。若是當年将事情都弄清楚,興許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
曲霧樓抿緊了唇,一言不發。
曲讓塵和曲霧樓雖然是親兄弟,但是兩個人的性格差異實在是太大。
曲讓塵溫潤而澤,待人接物皆如惠風和暢;曲霧樓則要冷上許多,烈日當頭也能給人送來寒意。
曲讓塵嘆息道:“但事已至此,現在該想的事如何除去心魔。”
生出心魔本是不太光彩的事情,執迷不悟或殺孽深重者才會生出心魔。
心魔不死不滅,直至與其宿主一起身死道消、一命歸陰時才算終點。能夠除去心魔之人幾近于無。
有心魔的修士都沒有好下場,更何況是神仙。
曲霧樓無意識地握緊了疾虛妄,眼睫垂下,不知在想些什麽:“除不去的,我試過了。”
絲毫沒有被心魔困擾的模樣。
半晌,他才擡眼望向鏡中的青年,聲音緩緩:“他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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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