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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祁搖枝白天沒有回百草峰的小院子裏。
在青雲道上,祝清雪甚至連淩霄宗的大門都沒進去,便要拉着祁搖枝去喝酒。
祁搖枝臉上的情緒瞬間複雜了許多,他欲言又止,最終問道:“當真要去喝麽?這酒非喝不可麽?”
“啊呀!師兄,你那是什麽表情?你放心!我酒量已經比從前好了許多!五壇子神仙醉都喝不倒我,不必擔心!”祝清雪語氣十分豪邁。
祁搖枝還有些将信将疑,但是已經被祝清雪拉住了手。
祝清雪摟着他哄道:“好師兄陪陪我,三百年!我可想你了,自從你走後,都沒人陪我喝過酒。”
祝熒黑沉着一張臉,看着祁搖枝已經被祝清雪拉走,他又将祝清雪拽住,恨不能将兩人拉開。
他冷臉道:“祝清雪,才剛剛回來,你能不能少點事情?找別人發酒瘋去。”
“封印都補完了,酒還不讓喝了嗎?再說了,我拉師兄去,同你有什麽關系?”祝清雪頗為嫌惡地拍掉了祝熒的手。
淩霄宗內是嚴令禁酒的,但是這種禁令一般都對祝清雪沒什麽效果。
以前尚且宗門令法管束的時候沒有效果,飛升之後更是攔不住她。
明明是兄妹,但是祝熒和祝清雪确實是非常不同的。
雖然看起來要兇一些,但是規矩說了不能做,祝熒便不會做。可祝清雪向來有反叛精神,喜歡挑戰權威。
因為怕祝清雪一個人在外面出事故,祁搖枝便只能跟着一起去,他的酒量便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
最後三個人還是一起去了山下,小蛇慢騰騰地跟在了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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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下山的石階上,祝清雪步伐忽然停住,若有所思道:“我怎麽感覺好像少了個人?”
祝清雪向來沒心沒肺心直口快,話一出口,才想起來少的可能是曲霧樓。
這麽數百年來,祝清雪對曲霧樓的厭惡是只多不少的。
雖然從前是同門,關系也還算密切,但是祝清雪自從三百年前長恨崖的事情過後,就再沒同曲霧樓說過一句話。
而剛才的反應,也純屬只是嘴巴動得太快,腦袋沒跟上而已。
她自己倒吸了口涼氣,忙在祁搖枝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補救,道:“師兄,你待會兒想喝些什麽?一杯春?甜雖然甜但是後勁太大了。神仙醉也要來兩壇。”
祝清雪報菜名般說了一堆,打亂了祁搖枝原本就有些混亂的思緒。
祝熒在後面冷冷插嘴道:“到時候喝醉了別求我把你扛回去。”
祝清雪啧了一聲,道:“小看誰呢?哼哼我可是千杯不倒。”
酒樓雅間之中,只有祝熒祝清雪和祁搖枝三人,地上的空酒壇子卻擺了一地。
白蛇也泡在酒壇子裏沉沉浮浮。
明燈照夜,室內亮如白晝,酒香熏人,但這酒香又多染了幾分旖旎味道。
三人之中唯一清醒的,只有從他們喝第一杯酒時,就冷眼旁觀的祝熒。
他是看着祁搖枝從清醒到喝醉的。
祁搖枝喝醉了之後,望着空出來的座位愣愣地呆了一會兒,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又收回眼。
那樣的情态實在是讓祝熒看着心堵。
他怎麽會不知道祁搖枝是在想着什麽。
除了那個人,祁搖枝還會在此時想誰。
不過好在祝清雪不一會兒便和祁搖枝東扯西拉,一邊抹黑祝熒,又一邊講了許多宗門、仙人之中的八卦。
将祁搖枝的注意力轉移了。
祝熒是第一次覺得聒噪的祝清雪也沒那麽讨人厭,甚至都沒在祝清雪抹黑他的時候施法封住祝清雪的嘴。
祝熒的眼睛看向祁搖枝。
“不必管我,我沒事的。等會先将清雪送回去就好了。”祁搖枝唇角勾了勾,露出一個笑,眼眸看起來也水潤潤的。
雖然他還有些暈暈乎乎的,但還是能勉強站直。
不知道是不是許多年沒喝過這樣多的酒的緣故,他現在确實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了。
但很明顯,祁搖枝還是覺得自己沒事。
直到號稱千杯不倒的祝清雪枕着衣袖趴在了酒桌上,這場酒局才将将停下來。
可能是因為剛剛奔波回來的緣故,向來酒後更加大膽混亂的祝清雪,現在已經安安靜靜的睡着了。
而這次醉醺醺且有些麻煩的,另有其人。
滴酒未沾的祝熒眉頭皺得緊,他眼前人白皙的臉頰泛着紅,烏潤的眸子像是含了水一般,眨巴眨巴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祝熒抿了抿唇,喉嚨有些發幹。
他伸手去扶晃晃悠悠的祁搖枝,嚴聲呵斥:“你這樣還叫沒事?”
祁搖枝迷迷糊糊看着又有人伸手,瞪得眼尾微圓。
他以為是祝清雪還要他喝,搖了搖本來就暈暈乎乎腦袋,道:“不喝了,不喝了,清雪,好撐……”
祝熒的手頓在半空之中,皺起眉。
他還沒見過祁搖枝醉成這種樣子過,剛才應該攔着祝清雪的。
祁搖枝看着那只停在他面前的手,眨了眨眼,以為是“祝清雪”不高興,唔了一聲,喃喃道:“好吧,好吧,最後一杯……”
說完就要去拿桌面上的酒盞,祝熒自然是要攔住他的。
祝熒握住酒盞想要奪走的時候,也将祁搖枝的手裹在了掌心之中。
祝熒在和祁搖枝指尖相觸的一瞬間,便渾身僵住了。
祝熒向來與人關系淡漠,從小到大,他都從未和人有過牽手這樣親密的接觸。
腦海中只有幼時一點朦胧的記憶,那時牽他手的人,也是祁搖枝。
明明還是同樣一個人,明明這甚至算不上牽手,只是手碰到了一起而已。
祁搖枝的手是溫軟的,細膩的,指尖帶着一些微亮的觸感。
祝熒卻像是被火燙到了一般反應激烈,他将酒盞甩了出去。
銅制的酒盞落在地上,發出咕咚的聲響,裏面清透的酒水也灑落出來。
祁搖枝疑惑地眨了眨眼,看着祝熒。
祝熒只是僵硬了一瞬,便又重新掌握了主動權,他攥住祁搖枝的手腕,黑臉訓斥:“都這樣了,還喝什麽?”
聲音大,聽起來卻帶着幾分慌亂,也不知道是想要遮掩什麽。
喝醉了的祁搖枝自然是聽不出來其中的情緒的,他被莫名其妙被人兇了一頓,愣在了原地,抿了抿唇。
他此時已與祝熒離得有些近了。
一雙烏潤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祝熒的臉,眼睫撲扇兩下。
頓了片刻,才遲緩的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祝熒。
眼眸彎成了漂亮清透的月牙,抿出一個笑,道:“是祝熒呀……你不生我氣啦?”
祝熒現在好高,他要稍稍擡起頭才能看見眼睛。
祁搖枝現在醉醺醺的,但是他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喝醉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将祝熒當成了小時候的模樣,說話的語氣都可愛上了幾分。
除了說的話做的事,祁搖枝外表看起來完全不像喝醉了酒的樣子。
眼睛清澈得像是一汪泉,說話咬字也依舊清晰。
祝熒被他那哄人的語氣弄得臉熱,卻又知道自己不該和一個酒鬼計較。
他手心剛才被祁搖枝碰到的地方,現在好像都還留有餘溫。
有些發燙發麻的觸感,蔓延到心尖。
祝熒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他粗暴的中止了自己的混亂和醉酒的祁搖枝。
“你是不是喜歡曲霧樓還不夠,還想要勾引我?”
這話算是問得相當惡劣了。
他将自己的心跳混亂身體發熱,歸咎于醉酒之人的刻意勾引。
祝熒也知道自己說話的荒唐荒謬,但好在祁搖枝喝醉了酒,明天醒來應該不會記得。
但現在還有意識的祁搖枝聞言一怔。
這一句話太長,被酒精麻痹的大腦還需要反應一會兒,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而後祝熒就看見祁搖枝搖了搖頭,眼眸裏顯出幾分認真。
“我不喜歡曲霧樓,沒有要勾引你……喜歡謝秋光。”
喝醉了酒的祁搖枝格外的坦誠,甚至說出這樣的話也沒有半分扭捏。
祝熒臉上由晴轉陰,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緊了些。
他就知道,祁搖枝是喜歡謝秋光的。之前那些不在意、不聞不問,通通都是裝出來的。
什麽酒後胡言,偏偏就是酒後吐真言。
祝熒明明沒喝酒,此刻行為卻有些出格,他察覺自己行為的時候,手已經掐在了祁搖枝的臉頰上,将他頭偏得望向自己。
祝熒猛然回過神來,松開手。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想要幹什麽。
但是好在此處另外兩個都是醉鬼,并不會有人在意他今晚的行為失常。
最後還是祝熒将兩個人送回去的。
祝熒将祝清雪交給了她的徒弟,自己則是送祁搖枝回去百草峰邊上那個小院子。
路程還有些遠。
山間清風明月,但漂亮的青年走路卻有些搖搖晃晃,走不穩的模樣。
祝熒不知道是存了怎樣的心思。
明明是送醉酒的人回去,但他也并不攙扶,只是以靈力将那人護着,使之不至于摔倒。
祝清雪的徒弟常常聽師父說,她那個流火仙君不僅看着心狠,實際上更是心狠手辣睚眦必報。
小氣得要命。
要是讓他受了氣,他必定是十倍百倍要報複回去的。
祝清雪的徒弟悻悻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前面那漂亮又可憐的青年。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事情,惹惱了流火仙尊,竟然被如此對待。
但其實祁搖枝原本的醉意睡意被清風吹過之後,也消散不少。
雖然走路慢吞吞晃悠悠的,但也不至于摔倒。
祝熒最後停在了那小院的門口,看着祁搖枝腳步虛浮地進了小院。
他看着那背影站了許久,被一陣夜風吹醒,才倏然回過神來。
他沉下臉轉身便走了。
祁搖枝穿過院落,進了卧房裏的時候,微微蹙起了眉。
這裏太黑了,他有些看不見。
醉酒的祁搖枝忘記自己已經恢複了靈力,笨笨的想要自己去點燈。
這夜裏實在是安靜,祁搖枝還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腳步聲。
他還沒來得及摸黑走到桌邊,便踉跄着一步,就要倒在地上。
祁搖枝原本已經做好了砸在地上的準備,卻落入了一個微涼的懷抱。
祁搖枝壓在了那人的身上。那人身上是帶着幾分苦澀的藥草味。
依舊是冷硬的,但是比地上确實要好不少。
祁搖枝想看看這深夜裏的不速之客是誰,卻又有些看不清他的臉,咕哝着說了一句好黑。
室內驟然亮了起來。
祁搖枝被那光刺了一下,下意識地閉上眼。
那光好像又暗下來了不少。
而他身下的肉墊始終一動不動。
祁搖枝眼睫顫了顫,撐起身,睜開眼。
他看了眼前的臉半晌,眼睛都瞪圓了。
而後又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壓在了那人的身上,頭枕在那人胸膛。
祁搖枝用微燙的臉頰蹭了蹭那人的脖頸,喃喃道:“謝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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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