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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原本以為有喬玥陪着一起，就算是24個小時的硬座也能輕松度過，但駱恩還是高估了自己，十個小時候後她開始坐着屁股疼、站着腳跟疼，蹲着更是沒幾分鐘就雙腿酸麻，簡直沒有一個姿勢是舒服的，想睡都睡不着。

反觀喬玥，雖然車廂裏人擠人，還有不少站票的堵着過道，但是她卻還是能找到許多舒服的地方呆着——比方說穿進被鎖上的列車員休息室窩着看書，或者找個暫時沒人的卧鋪躺着，再或者去火車頂上坐會兒看風景。

總之，駱恩覺得這一路和她一個人坐火車的時候基本沒差，除了她肚子響的時候，喬玥督促着她買了一份火車上的盒飯。

以往駱恩是從來不會在火車上買東西的，一來人太多桌子又小，吃起來不方便，二來，她總覺得周邊一圈人圍觀自己吃飯會很不自在。

但她還是買了，不光因為喬玥的慫恿，還有她真的餓得不行了。

“你能不能好好吃？”但看着駱恩吃了幾口之後，喬玥就忍不了了。

事實上，駱恩是在好好吃，甚至可以說她從來沒有這麽細嚼慢咽又溫文爾雅的好好吃過飯了。

座位設計的過分擁擠以至于駱恩在用筷子的時候還要考慮胳膊是不是會碰到旁邊的大爺，亦或是油水會不會濺到別人身上，她咀嚼的聲音會不會遭還沒吃飯的人嫉妒。

于是她十分委屈的給了喬玥一個眼神，确實眼下的情況倒也叫對方沒話可說。

可喬玥的确是不太能适應駱恩這小氣拿捏的樣子，于是一個翻身又上了車頂。

駱恩吃個飯前所未有的費勁，末了為了餐盒扔哪的問題又神煩了一陣。

所以說大多數情況下，她寧願餓死也不樂意在火車上買飯吃也是有道理的。

接着又在痛苦掙紮中渾渾噩噩度過了十幾個小時，當廣播裏說出那句天神降臨般的“即将到站”時，駱恩覺得自己一瞬間又活了過來。

她起身小幅度的伸了個懶腰，身體因為長時間保持着同樣的動作而略顯僵硬，血液暢通帶來的酸麻一時連提個包都有些吃力。

喬玥從窗戶外面飄了進來，便看到她咬牙和自己的胳膊叫着勁。

“別落東西了。”

駱恩點點頭，等胳膊恢複了趕緊把行李架上的箱子搬下來。

乘客開始陸陸續續往車門的方向湧動，一時本就不寬的過道被擠得水洩不通，駱恩緊緊拉着箱子的拉杆，被前後夾擊的動彈不得，喬玥雙手環胸飄在半空中看好戲的樣子氣的人牙癢癢。

好在最後是活着從車上下來了，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駱恩滿懷感恩。

“突然覺得，人活着還是挺辛苦的。”喬玥很是客觀的說了句風涼話。

駱恩嘆了口氣，但心情還是很好，因為許久沒有回家了，她對親人的想念遠比她自以為的還要強烈的多。如今下了站，這種心情便更随着距離的拉近而越發的強烈。

她邊走邊拿出手機，正準備給家裏打個電話。

“抓小偷啊！”

駱恩的注意力被打斷，中年婦女尖銳的求助聲聽起來離她們并不遠。喬玥同她一起随着聲音回頭，便看到一個穿着土氣、身邊零散排布着大包小包的農村婦女着急直跺腳。她分明是想追上去的，卻因為過多的行李而一時無法取舍，那邊列車員又幫她搬下了最後一個老舊的箱子。

駱恩順着女人的目光看到前方人群裏一個快步逃竄的身影，行色匆匆的旅人并沒有注意到這邊女人的焦急與絕望，喧鬧的環境也很快将她的聲音掩埋在空氣中。

駱恩臉色深沉，似乎是想到了某件事情，她的正義感同時一瞬間燃起，眼看着就要不由分說的沖上去路見不平。

“你幹什麽？”喬玥攔住她。

“抓小偷啊！”駱恩說。

喬玥略顯無奈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已經越跑越遠的小偷，不知道在想什麽，卻又突然問道：“拿着這些東西追？”

“我……”

“算了，”喬玥又将她打斷，“跟我來。”

喬玥先是把駱恩領到那個女人身邊，頓時會意的駱恩丢下行李并匆忙拜托了對方幫她暫時保管，然後跟着喬玥一路追趕上去。

火車裏人山人海，想追到一個已經跑遠的人并非簡單的事情，但好在喬玥的形态足夠特殊，就算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駱恩還是能一眼看清楚她的方位。

喬玥的速度很快，甚至是只要她想，她就可以達到任意她想要的速度，快到極致的時候就表現為眼力能見之處便可瞬間移動。所以追上那個賊對她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難的是她還要在追逐的過程中時不時回頭等上駱恩一會，以便為她指路。

但很快喬玥就改變了這種方針，眼看着人就要跑出站，她忽然飛身上前，手上随意驅動一塊地面的石子從低處扔過去打在了對方的膝蓋骨上。小偷吃痛“哎喲”一聲，一下子重心不穩摔在了地上，猝不及防的路人還無意踩到了他的胳膊，但随即便吓得溜得沒了身影。

喬玥的力道不小，對一個普通人來說，雖然只是一粒石子，但是隔着衣服凹陷進皮肉中的痛楚還是能讓他有一會兒不能恢複過來。

駱恩跑的滿頭大汗，在她徹底把喬玥跟丢了之後，對方又在某個角落浮現出身影。駱恩喘了一口氣，繼續馬不停蹄的跑過去。

“你！”最終她在小偷費勁力氣爬起身準備繼續逃跑時攔在了他的跟前，駱恩一手叉腰，一手指在那人臉上，“把偷得東西交出來！”

“哪來的野丫頭，胡說八道什麽！”這人被當場截獲卻矢口否認，路過的人看過來，對這邊的狀況指指點點。

駱恩看到他踹在褲子口袋的小繡花布包，漏在外面的小半截和男人的着裝打扮格格不入，“別裝聾作啞，我看到你拿了！”

對方惡狠狠的看着駱恩，又生怕惹出事端，只急着離開，“少多管閑事，滾開！”

他着手要去推駱恩，被躲開後又有一顆石子砸在了他粗糙的直接上，小偷當場疼的滿眼淚花。駱恩懶得與他周旋，趁其不備從他的口袋裏把布包抽了出來，末了又不解氣的踹上一腳，然後拔腿就跑。

“心滿意足了？”喬玥面色平靜的飄在她的身側，駱恩一臉舒心的樣子倒是也叫她有些心情愉悅起來。

她以前還是個人的時候，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生，手無縛雞之力，雖然也做過超級英雄的夢，但到底也只是個夢罷了。沒想到現如今，卻輕而易舉的實現了。

“這世上最讓人讨厭的，比殺人犯還叫人讨厭的，”駱恩伸出手指計數，“人販子，騙子，小偷。”

喬玥也不知道駱恩從哪裏得來的這個謬論，但既然她會這麽覺得，大概是以前吃過類似的虧吧。

駱恩把東西給人還回去時得到了熱淚盈眶的感謝，她被謝的有些不好意思便急着要走，誰知對方打開布包檢查，駱恩無意瞥上一眼發現裏面除了幾張現金和一張身份證外，就只有一張照片了。

她沒有看清楚那張照片上是什麽人，但她卻知道那應該是一段挺感人的故事。

“人間處處有真情，人間處處有真愛啊。”喬月笑道，“看不出來，你自己還被打劫呢，竟然還敢幫別人。”

“這不是有你在麽？”駱恩坦率道，“你要是不在，我可不敢。”

火車站的公交二十分鐘一般，很不湊巧的是抓了一趟小偷回來，剛剛好錯過一班。駱恩看着剛開走沒多遠的大巴，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喬玥卻突然伸出手，駱恩一臉疑惑，“什麽？”

“你現在不幫我變過去，打算什麽時候？”

駱恩想了一下，“要不再等等，還能省一張公交票。”

但結果駱恩還是在喬玥的白眼中多破費了一張公交票，唯一的好處就是喬玥幫她分擔了一個背包。

駱恩看着喬玥脖子上的格子圍巾，然後漸漸在多次的實踐中發現了一個規律——雖然身為鬼的喬玥不用換衣服，但是每次她變回人的時候穿的衣服似乎都會在她再一次變成鬼的時候保留在身上。

甚至不止是衣服，就算是喬玥無意蹭在身上的一些印記也會保留，也就是說變成鬼會定格她變鬼前最後一刻的狀态。

“你在看着我腦補些什麽？”喬玥忽然的問題打斷了駱恩的思想總結。

她若無其事的眨了眨眼睛，“我覺得這條圍巾還是挺好看的。”

“……跟你脖子上那條比，自然是要好看一點的。”

駱恩當即否認，獻寶似的證明道：“不能夠！你看這紅的多豔，還有這穗穗兒多洋氣。”

喬玥心情複雜的看了眼窗外：“……你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