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2)
最後一絲餘光,“我會完成這一切的。”
****
“大人?您怎麽坐在這裏?”
理事會議結束後,你穿過側殿來到屬于你的聖堂前,漫無目的地在臺階上坐下。這裏是教會的禁地,甚至連大主教也不能擅自來到這裏。所以當你想自己待一會兒的時候,你總會來到這裏。
不過現在有點不一樣了。就比如說你眼前的這位騎士,仗着他的職位将這裏也納入了他日常出沒的範圍,而你暫時還不打算阻止他。
對于奧利維,你還是沒有任何辦法。歷代大祭司們的記錄上鮮少有他們的騎士出現,那些據說極盡忠誠的專屬騎士們有時候會以為他們的主人獻出生命而被記載成一小句文字,而更多時候僅僅是寫在一個職位後面的名字罷了。
你示意他在你身旁坐下。
“大人,有什麽需要吩咐的嗎?”
沒有什麽要吩咐的。
你轉向他,将左手覆在他的肩上,閉上眼,默念着大預言術的咒語,待你再度睜眼時,漫天的銀白色充盈了你的視線。
這裏是北部冰原。狂風卷着碎雪向峽谷奔騰,你環顧四周,發現這所謂的峽谷更像是一塊從中裂開的冰川,而你們腳下所踩着的路是通向內裏的。
兩側的冰壁裏凍住了一些東西:或站着或跪着的人、身上畫着某種符號的牛羊、意義不明的器物以及一些看不出确切形狀的動物。他們相繼跪坐在地上,身體兩側各擺着一張羊皮紙,紙上內容已經看不清了。他們是自願留在這裏面的,你想。在冰壁的外側——也就是路的兩旁,每隔一段距離就插有一根棍子,棍子的頂部有三個橫枝,頂端是三個交疊在一起的三角形,這是冰原之母的标志。
“大人,這裏是……?”
“冰原教的領地。”你一邊走,一邊撫摸着厚實的冰牆。這深埋在皚皚白雪下的文明,本應随着近十個世紀前那一場弑神之戰的落幕永遠沉寂,現在卻随着舊神的蘇醒而緩緩融化、顯露成形。
你快步向深處走去,身後的騎士寸步不離地跟着你。道路蜿蜒着,漸漸地變成了階梯,盤旋向上,你不由放慢了腳步。寒風呼呼地吹過,但你并不覺得寒冷,畢竟——這一切都是大預言術裏的幻象。然而你卻感到頭皮發麻,似乎這冰山之上,有讓你感到恐懼的東西。随着前行,你隐隐約約地聽見那個生物的低吟,不比風聲響亮,卻比徹骨的寒冷更令人心悸。
你想起在聖堂裏看到的那本手劄:它是凝固的死亡、毀滅的凱歌……冰原之母最驕傲的造物——
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向山頂走去。
終于,你踏過了所有的臺階,看到了那個深藍色的巨大身影。它靜止在那兒,厚重的冰雪覆滿它全身,低垂的翼爪釘入地面。這強大又美麗的生物,在被冰雪封印的最後一刻仍高傲地仰着頭顱,發出長嘯。
“這是……龍嗎?”騎士輕輕地問道,像是怕驚醒這生物一般。
“不,龍與我們一樣在造物主手下誕生。這是冰原之母仿造龍做的生物,名為‘白霜之心’。”
你緩緩靠近它……厚厚的堅冰之下是劍刃一樣鋒利的鱗片,當陽光偶爾從厚厚的雲層中逃逸出來時,你可以看清鱗片上細細的紋路。你輕輕将手覆在它的翼爪上,這看似無堅不摧的冰卻驟然碎裂。裏面的生物迫不及待地掙脫這寒冷的桎梏,對着天空完成它那聲被凍結了無數個日夜的長鳴,然後揮動着碩大的骨翼騰空飛去。
它在上空盤旋着,巨大的膜翅漸漸地變得殘破不堪,脖頸上的鱗片也出現了稀缺。它再次吼叫一聲,将冒着白氣的龍息噴吐在你們所在之處。濃厚的冰霧完全擋住了你的視線,你卻在冰石飛散的聲音中分辨出了咒語的聲音。下一刻,一道耀眼的白光擊穿了龍息,重重地刺入白霜之心的腹腔。
這只類龍生物被擊落到地上,奄奄一息地想要用翼爪将自己撐起來,卻有一個身影從尚未散盡的霧氣中躍起,将手中的奧術光劍狠狠插進它的後頸、挑斷了它的脊柱。
白霜之心最後的嘶鳴随着冰霧消弭,你漸漸地看清了那個人的臉——盡管他的狀況也不見得比死去的白霜之心好到哪裏去,但你還是認出來了——正是你本人。
擊殺了白霜之心的你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一個器皿——看起來像極了聖堂裏的那個紋銀聖杯——剖開了類龍的頸部在接它的血,而後就着聖杯将那龍血喝了下去。滿溢的紅色稠液從他的嘴角流出來,滴到他身上殘破不堪的戰鬥祭袍上,他的喉結上下拱動,仿佛那杯龍血是什麽甘霖一般。
你皺了皺眉,不由得握緊了手,卻發現自己又不知不覺地抓起了奧利維的手腕,便馬上松開了手。你擡起頭,将視線重新放回到預言術所展現的場景中,四周早已發生了變化。
場中的主角依然是你,只不過這一次你脫下了戰鬥祭袍,穿上了法衣。你環顧了一周,周圍盡是屍體:冰原教徒的、聖殿騎士的……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生物的。不遠處是一座冰造的堡壘,那應該是冰原教的神殿。不遠處有一個以五芒星為主體的法陣,五個角上分別是四位騎士長以及奧萊斯特,這五位騎士都倒在了地上,而你和脫下了盔甲的奧利維站在法陣正中央,然後你看見那邊的自己用你賜給他的佩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盡管這一幕在你腦海中早已演示了無數遍,但當你親眼看見帶着血的劍尖從騎士的後背貫穿而出時,你的心還是狠狠地痛了一下,仿佛自己也挨了一劍似的。接着法陣中的大祭司将長劍抽出,那個黑發的騎士最終也倒了下去。
天上是深灰低矮的雲,像是一個一個通向天堂的階梯。
穿着法衣的你緩緩走出法陣,邁向那座不化的城堡。他的腳步緩慢而堅定——是啊,當你的手指纏上你的劍,便再也沒有歸路。
天空變成了魚肚白,是黎明的顏色。你看見你的學生在法陣旁邊,大聲地喊着什麽,但你還沒有聽清,大預言術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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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又回到了聖堂前面的臺階上,仍然保持着使用大預言術前的姿勢。
盡管大預言術向你們展示了很多東西,但事實上它也就持續了那麽十來分鐘而已。
你收回手,覆在膝蓋上,等待着某個人的質問,但直到草坪上的鳥兒相繼飛走他也沒有開口。
你莫名地有些不安,只好自己挑起話頭:“……看見了嗎?那便是你的結局……也是我唯一能給你的東西。”
“大人,既然這是預言,”他說,“那麽就說明我沒有後悔。”
我沒有後悔,他這麽對你說,甚至還笑了笑,仿佛你不在将來親手殺了他才是錯誤的事情似的。
“您讓我看見了我的結局,那麽其他人呢?”他垂下眼——你想,他說這些話時應該沒有看着你,而是看着身下的大理石臺階。“決戰在即,我們都有理由珍惜剩下的時間。”
珍惜、剩下的時間。你在心裏重複這幾個詞。誰會自願去死呢?為了窮盡一生也見不上的、虛無缥缈的神靈……或者是什麽騎士精神。你想了想,也許還是有人願意自己走上祭壇的,就比如說奧萊斯特,因為詛咒而多活了兩個世紀,早已迫不及待地要去死;又或者說神谕騎士長丹頓,一心侍奉守護主,只要你提出要求,他就會二話不說地去完成……剩下的就是傑和費倫,據說他們已經相戀了八年,誰知道他們願不願意慷慨赴死呢?還有一年多前新任的聖座騎士長,你至今都不了解他,更不知道他想要什麽。
不過沒關系,就算他們不願意,你也有辦法讓他們乖乖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就跟那天在女巫的莊園裏一樣,控制幾個騎士的行動,輕而易舉的事情。
你入神地計較着這些事情,卻發現黑發的騎士也在入神地看着你。當你對上他的視線時,他的眼神更是像燭光一樣雀躍起來。
你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對于他的感情,你就算再遲鈍也該清楚了,在上一個聖檢日的時候,你說服自己試着去接受他。給予、給予、給予……盡管沒多少人知道,可你确實一直在做這些事情,現在你也是時候從別人那兒得到一些東西了。
“大人。”半晌,他開口了,心情有些忐忑,聲音卻很鎮定,“我死了之後,您會記住我嗎?”
他移開目光,看向主殿的方向,緩緩地說:“我家鄉在辛布裏,父親是鐵匠,母親為別人縫補東西來補貼家用,我是家裏最大的孩子。我十二歲那年,城主為了擴充他的侍衛隊,在城裏選一些男孩兒,教他們劍術,好讓他們将來為自己幹活。我很幸運,被城主選中了,在那裏我得到了我人生中第一把劍。”
“我十八歲那年,城裏開始出現了怪事:老鼠變得跟貓一樣大、黑山羊跟小孩子說話、偷情的女人把自己的丈夫變成了豬……鬧得人心惶惶,終于又一天,兩位尊貴的客人從奧特裏爾來到了辛布裏,事情才漸漸消停。我奉城主之命去協助這兩位大人……”
随着黑發騎士低沉的聲音,一些畫面漸漸地出現在你眼前。辛布裏……你永遠也忘不了這個地方。十一年前,正是在辛布裏,你殺死了你的老師,你執起他的權杖,穿上雪白的祭袍,變成了新的大祭司。
☆、第 6 章
你記得,那時是銀屬33年的四月,聖者讓你和康铎去辛布裏調查辛布裏城主上報的案件。
你們到達那座被稱為“守護之都”的城市時,它正緊閉着城門。城門外只有零星的幾個旅人,還被守衛一一攔了下來。
你們帶去的騎士們還沒有加進任何一個騎士團,跟普通的騎士沒有太大的區別。領頭的騎士叫丹頓,身形比較矮小,長相也很年輕,現在已經是神谕騎士團的團長了。伊莉雅應該就待在他們團裏,你想。
城主利戈多爾子爵親自接待了你們。他給你們準備一些烤肉和果酒,在你們補充完體力之後,城主告訴你們:辛布裏的主教——威廉,大概是這個名字——殉職了,事情剛發生不久,就在你們到達的前兩天。
城主說,威廉教士或許是正面對上過一兩位女巫,反正主教閣下失蹤了幾天,等他再次出現在城裏時已經瘋了……“滿臉詭異的笑容,胸口和手上滿是血,然後用一個紅得像血一樣的蘋果去砸《神典》,把神殿裏弄得一團糟,最後一頭撞死在神殿的石柱上”,利戈多爾子爵閣下當時是這樣跟你們說的。
在這段記憶裏還有一個寧靜的露臺。那裏可以把大半個辛布裏城盡收眼底,包括城內鶴立雞群的尖頂鐘樓和一些有着暗紅色圓頂的房屋。
露臺上站着四個人,他們分成兩邊,一邊是你和康铎,一邊是城主利戈多爾子爵和他過于年輕的護衛隊長。
說他“過于年輕”是因為,那個護衛隊長看起來跟你們差不多大。他有一頭黑色短發,眼睛也是黑色的,站直的時候比你和康铎都要高上一些。他看上去很嚴肅,還帶着一點焦慮,興許是因為去世的威廉主教,也可能是因為城裏日漸惶恐的氣氛。
辛布裏的規模并不小,畢竟這是一個記載在《神典》上的城市。為了方便調查,你和康铎分開行動。康铎和你修習的神術有些不一樣*,所以當時跟你一起搜尋城內的是城主派來的護衛隊,而康铎帶走了一同前來的聖騎士們,負責巡檢城郊。
你們在辛布裏待了三個月左右,而這段時間中又有一大部分是無所作為的。女巫們既然有膽子在“守護之都”做下那些近乎挑釁一般的事情,自然也有将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方法。最初的時候,你們一點頭緒都沒有,倒是有一些人檢舉一些所謂的“女巫”或者“男巫”,但事實上那些被檢舉的人根本不具備成為施法者的條件,不過是平日裏有意無意地招惹了別人罷了。
你跟那位護衛隊長便是在因為毫無頭緒而感到迷茫的時間裏相互熟悉的。從他的話中,你得知他的名字叫奧利維,沒有姓氏(“姓氏是貴族才有的高檔東西。”,你問他姓氏時他這麽回答)。他的家在城西,房子的一樓是鐵匠鋪,父親在店裏工作,母親、妹妹艾薇兒和五歲的弟弟亞當住在二樓。
談起家人時,年輕的護衛隊長會露出一副溫柔的神色,可以看出來,他很在乎自己的家人,也非常疼愛他的妹妹和弟弟。他當時的表情你記得很清楚,甚至還能想起他不自覺勾起的嘴角和微微上揚的眉毛,看起來幸福得令人羨慕。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金黃的暖光給人一種希望充盈的錯覺,盤踞其下的事實卻陰冷得駭人。
那天早上,你給了奧利維一個可以抵擋一次致死攻擊的護符——為此還收到了康铎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當然,護衛隊長本人并不知道這東西的作用,不過他還是将它戴在了頸上。然後你們去了城西,因為那裏有人舉報說她的女鄰居用死人顱骨做成了燭臺。又一個被誣陷的女人,你還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那些鎮民什麽時候才不再認為你們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将一切有“女巫”嫌疑的人送上火刑架呢?
接着你應護衛隊長的邀請去了他家裏。
他們家不算大,但布置很有特色。一樓是鐵匠鋪,朝南面的牆上貼着一些紙條,應該是收到的訂單,牆上還有一些鐵質的挂飾,這些小玩意可能是男主人的愛好;二樓顯然是生活用的地方,樓梯口的牆壁上還挂着兩把長劍。奧利維的母親是一位和善的女性,她為你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他的妹妹和弟弟一直圍着你問一些古靈精怪的問題,他的父親則在一旁呵斥自己那兩個過于興奮的孩子。
你實在不大會應付小孩子,但又不希望在奧利維面前表現得太過明顯,好在他适時地拉開了他的弟弟妹妹。這時候,你左手手背上的聖痕(那時候它還是半閉着的)灼痛了一下,非常的疼,卻只出現了那麽一瞬,甚至沒有後繼的餘痛,讓你不敢确定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或者是記憶出了差錯。
聖痕灼痛,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情。你正思忖着,一個女孩抱着她的貓走進了一樓的鐵匠鋪,那女孩有着一頭與你相似的銀發,跟你一樣将它們随意地紮起,撥到一旁。她一邊念叨着什麽,一邊徑直走到了燒熱的熔爐旁,将貓咪丢了進去。奧利維的母親、妹妹和弟弟尖叫起來,他的父親從牆上取下一把劍沖了下樓。你站在樓梯上,分明看到了那個女孩朝你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與她的殘忍行為大相庭徑。
你感到頭皮發緊,立刻喚起幾支光箭朝她射去,光箭刺中她,發出噗噗的幾聲,小小的身影就倒了下去,緊接着她的身體開始縮小,直到變成一個殘破的人偶,上面還搭着幾根黑山羊毛。
這是黑巫術!
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回憶方才發生了什麽:被燙死的貓,還有那女孩念出來的東西……那只可憐的貓身上大概帶着奧利維一家的什麽東西……如果你沒想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個血脈詛咒……也就是說跟這間屋子的主人有血脈聯系的人都難逃一劫,除了戴着護符的護衛隊長。
接下來的記憶有點混亂,也許是因為你不願意記住其中的細節。你記得自己腰間的材料袋,以及沾着晶體粉末的指尖;寫在泛黃書頁上的古老咒語,以及配合咒文的手勢;婦人和小孩的尖叫,以及從他們口鼻中滲出來血;物什破碎的聲音,以及重物倒地的悶響……最後,畫面停留在護衛隊長紅着眼跪倒在地上那一刻。
你交給奧利維的護符已經裂成了兩半,盡管它被做出來還不過半天,它也盡心盡力地保護了它的佩戴者。你不知道為什麽女巫們選擇在今天發難,正如你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把護符交給奧利維一樣。也許是因為她們再也忍受不了被壓抑着的沉寂,或者是……一直制約着她們的平衡被打破了。
憑你當時的能力,你有七成的把握可以複活護衛隊長的其中一位家人,但他卻出乎你意料地拒絕了。他當時是這樣說的:這樣的痛苦讓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現在,你自嘲地想,你可算有些理解這句話了。)
你将這件事告訴了康铎,然後你們通過反向施法,定位到了下咒者的位置。然而圍捕時卻見到了一個你們意想不到的人,就是你們那位本應待在神殿裏的老師,在職大祭司納甘。
納甘,盡管過去了這麽多年,提到這個名字時你還是止不住心裏的憤怒。你曾經将他尊為老師和養父,他卻在你十五歲的那年強’暴了那個對他充滿信任的男孩。這個男人甚至在神像面前侵犯他,毫無形象地說着淫’穢猥’亵的話……後來被男孩的同侪撞見,同侪告訴了聖者,這些該死的事情才停了下來。但聖者無法用太重的刑罰處置納甘,他只能将男孩從納甘調離。
印象中的納甘總是高高在上,對所有人都頤指氣使的。而你們在辛布裏見到他時,他卻奄奄一息地倒在林地上,像一條被抛在岸上的魚。他的額角有一個駭人的傷口,血正沿着他□□的頭皮淌下去,身上的袍子破爛不堪,遍布着血污,右手手臂上血肉模糊,看起來像是被砸爛了。
他還沒死,看到你和康铎時眼睛亮了起來,哀求着你們救他。如果躺在那裏的是別的人,你們或許會救,而那是納甘——事實上,你恨不得殺了他。從前你沒能殺了他,是因為你深知自己實力不足,貿然行動等于将自己送到他手裏。經過了兩年多的苦修,你現在完全有能力殺死正常狀态下的他,更何況此刻勾魂者的鐵鈎已經抵在了他額頭上。
不……不……求求你……你走近納甘,他哀求道。你握緊手中的劍杖,用光劍刺穿了他的心髒。在納甘徹底死去的同時,你手背上的聖痕劇烈地痛了起來,像是被人用鐵烙上去那樣。等疼痛消失後,聖痕已經從原本半閉着的狀态轉變為完全睜開的樣子了。
神殿有這樣一條規矩:誰要是殺了大祭司,誰便可以取代他的位置。聖痕的轉變代表着守護主的認可,你已經是新任的大祭司了。跟随着你們的聖騎士們朝你跪下,你在他們的簇擁中用神聖之火将地上的光頭男屍燒成了灰燼。
“恭喜你,加比。”一陣沉默過後,康铎故作輕松地開口說,“我一直認為你來做大祭司才是最合适的……至于納甘,據說他當初是偷襲了在養傷的大祭司沙楊才坐上這個位置的,現在他也嘗到這個滋味了。”
當然,我沒有要譴責你的意思,金發青年笑了笑,又說,我們該繼續追捕女巫了,你該不會認為罪魁禍首就是納甘吧?
罪魁禍首當然不是納甘,但也沒有那麽簡單。
你們循着空氣中的能量波動追到了森林深處的祭壇,但你們已經來晚了。據辛布裏居民所言,森林一直是個寧靜安詳的地方,而現下卻滲着令人不安的氣息。廢棄已久的祭壇周圍滿是屍體,一個銀發女孩與一頭黑山羊赫然站在中央,臉上帶着與四周毫不相稱的盈盈笑意。她的手上還抓着一個女人的腦袋,被抓着的人狼狽地半趴在地上,你記得,盡管那個女人渾身是傷,但她還活着。
女孩的外貌和裝束跟闖進鐵匠鋪的那個女孩相差無幾。站在你身後的護衛隊長拔出了他的劍,怒斥一聲,打算撲過去,卻在距離女孩不到10呎的地方驟然定住。
康铎迅速把權杖斜橫在身前,你也架起劍杖,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那女孩卻說話了。
不是我做的。她說,扯着手中女人的頭發将她的臉面向你們:我已經幫你把女巫們都處理掉啦,您不用弄髒自己的手……加百列大人!
狗屁不是你做的!你當時這麽喝回去,一時間忽略了她話裏提到了你自己這件事情,那個咒術人偶的臉跟你長得一樣!為什麽要殺他們?!
啊……原來您是在說那個啊。女孩像是恍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随即又一臉詫異地說:我只是在給您傳訊息罷了,至于那幾個人……大概是法術的副作用吧,反正也無關緊要,對嗎?
對吧?她轉頭向手中的女人問。
“姐姐,”那頭黑山羊忽然開口,竟然是一把甜美的、屬于女孩子的嗓音,“我們應該對加百列大人說實話。”
好吧。銀發女孩撇撇嘴,同時擡手擋住了康铎向她施去的神遣術,我就是看不慣那個土裏土氣的護衛……他怎麽敢觊觎您呢!您是我的!所以我要殺了他!但是您竟然給了他一個護符,擋下了我的血咒,太過分了!
您為什麽不看看我呢?我是那麽地愛您!加百列大人!她激動起來,聲音變得尖細刺耳,還有那個該死的光頭!什麽惡心的東西,他居然敢那樣對您!他、他竟然敢亵渎您……!!!
她尖聲大叫,近乎嘶吼起來:還妄圖跟我套近乎!想得到我的力量!無上的父神吶……蘇提亞才不屑跟這種垃圾在一起!我本來也想将他殺掉,但是您一定比我更生氣……所以我才将他交給您!
“我知道,您一定很喜歡這份禮物!”說這句話時,她又恢複了正常的語氣,甚至還露出了笑臉,看上去就像一個期待着誇獎的小女孩。
“天吶,姐姐。”黑山羊晃了晃腦袋,“你完全搞錯了重點。”
在城裏搞出那些事情的是地上這些女人,姐姐抓着的這個是她們的頭頭……黑山羊呶動着嘴唇,緩緩說道,我們過來只是為了納甘,因為他想要跟我們合作……但是姐姐太生氣了,不小心将他打成那個樣子——哦,請收起您的咒術(這時候,你記得自己開始無法動彈,只能僵立在那兒,其餘所有人也一樣),加百列大人,憑現在的你們還打不過我和姐姐。
再見了,加百列閣下。女孩向你們(或者是向你)行了一個屈膝禮,黑山羊也朝你點了點頭,然後消失在衆目睽睽之下。
注:
*盡管那時候小艾倫(就是康铎,有人記得他的名字嗎……)和小加百列都有共同的老師,但是因為他們以後要處的職位不同,所以兩個人學的神術有差異。就如現在,艾倫是金色主教,以後是要成為聖者,掌管整個神殿的;而加百列是大祭司,負責神殿的一部分事宜。代進現在RPG游戲裏就是:艾倫和加比的一轉是一樣的,但是因為二轉職業不同所以加點不一樣(你看他們武器都不一樣)……我真的在努力說清楚這個事X
☆、第 7 章
“……我處理完家裏的事情之後,就去向子爵大人辭行。在辛布裏我已經沒有什麽挂念了,所以我決定去奧特裏爾,加入神殿騎士團。”你早已結束了回憶,而奧利維還在陸陸續續地說着,“臨行前,子爵還給我寫了一封推薦信,憑着這封信,我得以在騎士團的非招收季成為團裏的一員。”
這便是他檔案上那個姓氏的由來,你靜靜地看着黑發騎士,等他接着說下去。從辛布裏回來之後,你也忙了一段時間——主要是大祭司繼任交接之類的事情,還有就是你上任之後迎來的第一個聖檢日。十一年前,聖者陛下的情況還不像現在這樣糟糕,她和你一同在祭壇上,宣布你的繼位,然後又退回神殿中,剩下新任的大祭司聆聽衆人的忏悔。
大祭司是要剃去頭發的,據說是抛棄世俗的一種象征,也有說是以此表示對守護主的忠心。無論怎麽說,你還是悄悄留下了剪去的一頭銀發,将它們加以處理,好在平日外出時用它們來僞裝自己。究其原因,不過是你在心裏期待着誰的到來,又擔心他認不出成為了大祭司模樣的自己罷了。
“……我得承認,我當初選擇加入神殿騎士團,有兩個原因。”奧利維的聲音再度打斷了你的思緒,“一個是為了我的家人——我知道凡是關乎冰原的事情,神殿是絕對不會不管的。而另一個原因……”
黑發騎士轉過頭來,用深色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你,就當他打算将剩下的話說出來時,你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無非是“喜歡”或是“愛”——但你不能讓他說出來,因為你不想聽。
你不能接受這份感情嗎?不,當然不是。你會接受它,為此而欣喜,甚至期待了很久,就如你每次戴上那頂銀色頭發時的心情一樣。可你不能讓奧利維将它說出來,換作在早些天或者別的什麽時候,你可以讓他說上好幾遍,但今天,從現在開始,再也沒有機會了。
你輕輕地上移自己的手,蓋住他的眼睛,然後将自己的嘴唇貼上他臉上同樣的部位。
奧利維的呼吸滞住了,随後他的呼吸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像是走進了塵封着什麽□□的古老閱覽室那樣。
你想起在辛布裏城門陰影處的那個擁抱。
你将蓋住他眼睛的手緩緩移向他的後腦,最後停在後頸上,他才試探似的把手放在你的腰上。
他把你按進懷裏,用舌尖舔舐你的下唇,然後探入口腔,将雙唇間暧昧的觸碰變成一個真正的深吻。唇舌交纏,一種奇異的感覺在你心底蔓延,像是砂糖化在溫水裏,或是絨羽從煽動的翅膀上飄落。
擁抱越來越緊密,你幾乎能感受到奧利維的顫抖。也許他在害怕,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在目睹自己的死亡之後仍然保持鎮定呢?就連你也是在經過無數次預言術後才能像現在這般坦然面對結局,你總不能要求別人去做一些連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
你扣住他的右臂,就着這個姿勢傳送到你自己的房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跟那些三流的戲劇裏寫得一樣:你們推搡着到了床上,拉扯着彼此的衣物,同時還在盡可能地接吻。
随着黑發騎士附身的動作,一些不怎麽愉快的畫面開始浮躁地叫嚷。你想到了納甘、哭泣的銀發男孩,還有一個震驚的金發少年……然後你用力地把奧利維拉下來,在這之前他正半撐着吻你的下颌,這個舉動使他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壓到了你身上。
他像是犯了什麽大錯一樣驚恐地想要立刻起身,你卻用雙臂桎住了他。你用鼻尖蹭他的頸側,嗅入的氣息和身上的重量終于讓你鎮定下來。
加比,加比。奧利維在你耳邊輕聲地叫你的名字,聲音有點嘶啞。你伸手去摸他腰側的肌肉,又順着脊柱撫回到肩胛。他便開始親吻你的喉結,接着是鎖骨、胸膛、肋骨和小腹。
與一個人親密相交,這是你從來沒想過的事情,你以為過去納甘所做的事情會成為一道厚厚的屏障,将你與其他人徹底隔離開來,直到現在你才發現其實他對你的影響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深遠。你凝視着正在溫柔地取悅你的黑發騎士,擁有一個人的感覺非常美好,這也許是守護主放在你身邊的唯一一件像樣的禮物,現在你終于抓住了它,并且——你确定,在剩下的時間裏,你不會放手。
****
康铎推門進來,臉上的笑容帶着點戲谑。奧利維剛剛從房間裏出去,你估摸着他們兩個是在通向你房間的唯一通道上碰到了對方。
你整了整身上的浴袍。
“你和奧利維上床了?專屬騎士的新用途,嗯?”他挑着眉問道,“我還以為殺了納甘之後你會單身一輩子,把自己獻給造物主什麽的……瞧瞧你,連平時‘生人勿近’的氣場都收起來了!”
你擦了擦耳朵邊上的水,随意地發出一個鼻音作為回應。
“什麽時候的事情?你居然沒告訴我!”
“兩個星期前。”你說,“——你早就知道他是辛布裏的那個奧利維?”
大主教眨眨眼,道:“哦,當然,他拿着推薦信來到神殿的時候還是我去交接的,不過當時聖者陛下找你有事,所以我沒來得及告訴你……我還以為你會認出他來,結果你到現在才發現你的小騎士一直在你身邊?”
他大笑起來,一邊像是受不了一樣捂着肚子,一邊繼續說:“天吶,我還以為你對他不感興趣……你要知道,你只要跟聖者陛下提議讓他當你的專屬騎士,他就不用從一個基層騎士開始幹了!結果你只是因為……”
“……十……哦不,十一年!我該說你們感情深厚還是什麽?哈哈……”
“……”你注意到康铎的眼睛,盡管他一直裝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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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