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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她唱歌太有魅力了◎

包間內出現短暫的沉默, 衆人都沒反應過來，沈懷這突如其來的介紹。

靠門口的徐浩跟周莉最近一直在聊鐘離、沈懷的八卦，得知他倆曾是「舊人」, 隐約生出想撮合二人的心思。

畢竟那次周莉深夜受命去友愛小區送藥, 也能看出鐘離倆不是什麽清清白白的關系。

要不然，也不至于大半夜特意打那通電話, 只為一句「麻煩給她送點藥」。

只是誰也沒想到, 沈懷在這場合，突然帶了個他們都不熟悉的女人, 還正兒八經介紹了對方。

相親對象四個字的分量有多重，生活在小縣城, 到了适婚年齡，想要成家立業的人都清楚。

如果雙方都有意願，彼此家庭都合适，最多不過兩年就能邁入婚姻的殿堂。

而在座的人堆裏，除了一個已婚有小孩的指導員陳安，只有沈懷年齡最大。

“大家好，我叫陳雯, 也是容城本地人, 目前在容城中學教高一，很高興認識大家。”

直到陳雯出聲打破沉默，發出第一句話, 衆人起哄的目光才紛紛盯向兩人。

徐浩第一個反應過來, 拍手叫好：“頭兒來得真及時, 就差你了。”

說着, 徐浩起身給沈懷和陳雯騰位置, “來來來, 趕緊坐，這有位置。”

好巧不巧，只有鐘離左右兩側有空位。

沈懷從進門就掃到了角落裏的鐘離，見她一個人低着腦袋玩手機，絲毫不關注包間的動靜，默默移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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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陳雯毫不知情地扭頭詢問沈懷要不要坐鐘離旁邊的位置，沈懷擰了擰眉，在想用什麽理由拒絕。

還沒等他想好，鐘離率先有了動作。

包廂燈光昏暗，氣氛說不清地暗流湧動，鐘離似早有察覺，主動往旁邊挪了個位置，留出空間給兩人。

陳雯見狀高興地笑了下，彎腰同鐘離低聲說了句謝謝，又拉着沈懷的手臂往沙發上坐。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坐下時，陳雯有意将兩人隔絕開。

沈懷被扯着衣服落座，隔着中間的陳雯，他見縫插針地望向讓位的鐘離。

她今日穿得簡單，寬松襯衫配一條休閑白西褲，腳上踩着皮質涼拖，頭發用金色抓夾挽在頭頂，幾根細碎的發絲掉落臉頰，氣質說不出的娴靜淡雅，如出淤泥而不染的六月荷花。

左手中指戴了一枚銀質戒指，她手指白皙、勻稱，指甲沒塗指甲油，剪得幹幹淨淨，戴上戒指，說不清的好看、性感。

沈懷的視線從那只手抽離，慢慢向上瞧。

不曾想，擡眸與一雙漆黑、幽靜的杏眼撞了個滿懷，隔空對視那秒，他清楚地瞧見女人嘴角扯出一絲冷笑，眉眼間充斥着若有若無的嘲諷。

就好像在說——

「沈懷，你這人挺沒勁兒的。」

沈懷擡手碰了碰下巴，移開眼，裝沒看見鐘離的挑釁。

加上鐘離，包間一共七個人，四個消防員，外加周莉和陳雯兩個女生。

鐘離左手邊坐着楊磊，98年，在消防隊待了兩年，也是容城本地人。

從鐘離進包間那刻，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暗暗搓手想要出聲搭讪。

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再加上剛剛被沈懷打擾，更沒機會。

鐘離讓位後，兩人的距離靠得更近。

楊磊緊張地舔了舔嘴唇，偷偷瞄了一圈包間其餘人的動靜，見大家都忙着點歌、吃東西，壓根兒沒人注意這角落，他掏了瓶汽水遞給鐘離，小聲搭話：“要不要喝點？”

桌上放着剛點的燒烤、小吃，之前大家都挺随性地自己拿，唯獨鐘離一串也沒碰，楊磊以為她害羞，主動問她：“想吃點什麽？我幫你拿。”

鐘離沒聽清，扭頭對上一張腼腆、黢黑的臉，詢問：“什麽？”

楊磊獻寶似地将手裏的汽水遞到鐘離手表：“北冰洋汽水，喝嗎？”

“對了，我叫楊磊，98年，容城消防隊的。”

“你叫什麽？”

鐘離擡了擡眼皮，伸手接過楊磊遞過來的、被冰凍過的冰鎮汽水，沒什麽情緒地回他：“鐘離。”

楊磊是個年輕人，不出警、不訓練的時候多半時間都在玩手機，這兩天網上那麽多有關她的新聞，他多少刷到一兩條。

不過也沒往鐘離身上想，只以為是同名同姓。

他笑呵呵地摸了摸後腦勺，腼腆誇：“名字真好聽，跟最近上熱搜的歌手名字一樣。”

鐘離：“……”

“你也是容城人嗎？”

“是。”

“跟莉姐是朋友？我之前怎麽沒見過你。”

“剛回來沒多久。”

“那你是做什麽的？”

“歌手。”

楊磊啊了聲，臉上充斥着不敢置信，似在消化這個事實。

鐘離垂低眼睑，指尖落在膝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節奏。

楊磊緊張地滾了滾喉結，問出今晚最想問的問題：“那你……有男朋友嗎？”

她隐約察覺到男人殷切的目光存着一絲半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卻不想回應。

不知道是誰點了首《愛情轉移》，周莉拿着話筒問了一圈。

也是這時，楊磊放棄追問，尴尬地起身找話筒。

說不上難聽，也說不上好聽，中規中矩，只能算沒走調。

可歌詞卻出乎意料地唱進了鐘離的心裏。

—燭光照亮了晚餐

—照不出個答案

—戀愛不是溫馨的請客吃飯

「你有……男朋友嗎？」

鐘離喝了口汽水，壓制住，餘光望向沈懷的方向。

陳雯在跟沈懷讨論陳奕迅《富士山下》和《愛情轉移》兩首歌的區別，她身高160cm，沈懷為了聽清陳雯的話，不自覺地低下腦袋，聽她講。

鐘離瞥見這幕，嘴角扯了扯，小弧度地搖了搖頭，吐出喉嚨深處的答案。

「沒——有。」

她沒有男朋友。

—

徐浩的生日，他自然是主角。

包間裏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平時工作繁忙，沒時間躁，好不容易有機會，自然恨不得熱鬧起來。

生日蛋糕被服務員送進來，包間裏年齡最小的趙小宇蹭地一下站起來，跳到包廂門邊，接過蛋糕擺放在桌上。

又轉身去開燈，自覺充當主持人，招呼大家為徐浩唱生日歌。

場子慢慢熱起來，大家漸漸沒了分寸，也沒了拘謹。

不知道是誰點了首生日歌，原唱的聲音甚至壓不住趙小宇的聲音。

祝你生日快樂這句歌詞如同洗腦一般，穿插在鐘離的思緒中，将她那些破碎的記憶紮了個遍。

她徹底不去想沈懷這個人，自覺融入這歡樂的氛圍。

楊磊不知不覺繞到鐘離背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說了句：“也祝你快樂。”

鐘離脊背一僵，她回頭盯着滿臉真誠的楊磊，胸腔溢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許久之後，鐘離才想明白。

那股情緒如果非要被命名，大概可以用「感動」來形容。

周莉給徐浩戴上生日帽，找周圍人借打火機點了蠟燭，又湊徐浩身邊，輕聲提醒他許願吹蠟燭。

他倆認識多年，一個高中辍學當兵，一個初中辍學外出打工，各自打拼幾年後都選擇回到容城重新開始。

一個憑借熱愛一頭紮進消防事業，一個不甘一輩子做些枯燥、重複的活兒，大着膽子創業開店。

兩個熱愛生活的人碰撞在一起，經過許多挫折，終于成就現在平靜的幸福，一起度過他們在一起的第三個年頭。

說不淚目是假的。

熙熙攘攘間，不知道是誰啪地一下關掉包間所有燈光。

房間驟然陷入昏暗，只剩羸弱的蠟燭光。

鐘離被人群擠到外圍，黑暗中不知道是誰踩了她一腳，痛得她本能地吸了口氣。

那只腳，原本就有傷。

往後退時，腰間突然多了一只幹燥、溫熱的大手，那只手穩穩扶住她的腰肢，沒讓她一個踉跄摔地上。

黑暗中，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

男人靠近的那秒，鐘離清楚地聞見了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混合着沐浴露味、荷爾蒙氣息的男人味。

不上頭，但是上瘾。

不用細想，都知道這個人是誰。

一聲哄鬧中，蠟燭被人吹滅，啪地一下，包間燈被人打開，包廂再次亮起來。

鐘離習慣性地在人群尋找，只見沈懷站在斜對角，距離不止兩三米，還隔了人。

相隔太遠，以至于鐘離都在懷疑，黑暗中出現的那只手到底是不是他。

吹完蠟燭分蛋糕，徐浩切完第一刀，将塑料刀遞給周莉，讓她切，他來打下手。

熱鬧之後，包間的座位順序不期然地發生改變。

鐘離坐在了最裏側，左邊是點歌臺，右邊是周莉，楊磊坐在了靠門口。

沈懷、陳雯坐在中間。

順序看着沒什麽變化，卻又有明顯的區別，至少，鐘離離那對「小情侶」的距離遠了，聽不見他倆在讨論什麽了。

蛋糕分得差不多後，周莉特意切了小塊水果多一點的蛋糕遞給鐘離。

“希望你今晚玩得開心。”

鐘離接過蛋糕，道了聲謝，捏着勺子，盛了小半勺丢嘴裏。

奶油化在唇齒間，甜得膩人。

男人們都不怎麽喜歡吃蛋糕，卻也給面兒地吃了個精光。

中途陳雯不小心将奶油蹭到了裙子上，她歉意地同沈懷笑了下，擱下蛋糕，準備去洗手間清洗一下。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陳雯起身的瞬間，沈懷也起身跟了出去。

鐘離見兩人一前一後出去，一口蛋糕卡在喉嚨，膩得她直皺眉。

趁人不注意，鐘離将其随手丢進垃圾桶。

—

洗手間外，沈懷肩頭靠在冰冷牆面，交叉着兩條大長腿，手裏捏着煙有一口沒一口地抽着。

水聲嘩啦啦地響，陳雯清理完裙子上的奶油，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漬，轉身出去。

撞見沈懷背靠牆上抽煙，陳雯停住腳步，關切地皺眉：“抽煙對身體不好，以後少抽點。”

“煙味也不怎麽好聞。”

“我爸其實也不喜歡抽煙的人。”

沈懷聞言歉意地笑了下，及時掐滅煙頭，扔垃圾桶。

走廊幽長、昏暗不明，陳雯走在沈懷身邊，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唇，好一會兒才開口：“那個紮頭發的女孩你認識嗎？”

沈懷挑眉，“哪個？”

陳雯眨了眨眼，說得很巧妙：“就那個長得很清冷、漂亮，一看就跟我們不是一路人那個。”

“我看她長得像一明星，不過想不起名字了。”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這麽漂亮，應該不少人追吧？”

沈懷迎上陳雯試探的眼神，沒什麽情緒地避開眼，滾動喉結，聲音說不出地平靜：“不認識。”

“我跟她不熟。”

陳雯似是放心了，另起話題問：“那你覺得她有男朋友嗎？”

沈懷眉眼間浮出一絲不耐煩，“不知道。”

陳雯哦了聲，還是忍不住八卦：“我怎麽看都感覺她不像是容城人，她那氣質像是有錢人家的女兒。”

“皮膚好白，人又好高，應該不少人追她吧。我看剛剛那個穿藍T的男孩就一直在跟她說話。”

“她那樣的，要是沒男朋友，有點稀奇。”

陳雯平時沒這麽八卦，說話也沒這麽刺耳。

沈懷倒是理解女孩子之間的嫉妒心，只是對陳雯今晚的話題，他沒一點興趣，甚至有點煩。

他單手插兜裏，俯視片刻滿臉八卦、好奇的陳雯，聲調晦澀下來：“我跟她不熟。”

“你要想知道，可以直接問她。”

陳雯以為他是直男，聽不懂她的意思，嬌嗔地拍了下沈懷的手臂，低聲講：“這怎麽好意思問她，我跟她也不熟。”

“問這些，太過隐私了。”

沈懷滾了滾喉結，催促：“進去吧。”

—

沈懷倆一前一後回到包間，裏頭依舊熱鬧。

周莉見鐘離一晚上都一個人待着，也不怎麽跟其他人說話，好說歹說請她唱首歌。

鐘離不好意思拒絕，随便點了首歌。

好巧不巧，沈懷倆進來時，正好撞見鐘離坐在高腳凳，手扶着話筒，神情散漫地盯着屏幕唱歌。

—我屬于你的注定

—不屬于我的命運

—不要命不要清醒

—還有夢能緊緊抱着你

這是沈懷第一次現場聽她唱歌，她嗓音很特別，很有辨識度。

聽她唱歌，仿佛在抽一支薄荷煙，入口春香、清涼，而後慢慢醒神，漸漸着迷。

後勁兒十足。

一束光打在她頭頂，将她整個人包裹在一個圓圈，那一刻，她就是這包間的主角。

許是被她的開嗓驚豔到，大家都不由分說地停下手裏的動作，轉頭一言不發盯着唱歌的鐘離。

周莉也沒想到鐘離唱歌這麽好聽，很是驚喜跟徐浩感慨：“她唱歌太有魅力了。”

徐浩跟着回應：“嗓音很好聽。”

陳雯也有些意外，忍不住望了眼鐘離，問出心裏的疑問：“她是網上那個鐘離嗎？”

沈懷一言不發盯着人，沒吭聲。

此刻，他很想抽根煙，壓制壓制他心底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