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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手機還我◎
聚會結束, 幾人在KTV門口分別。
周莉、徐浩要回家一趟,跟他們不同路,先行離開。
年齡最大的陳安在徐浩切完生日蛋糕後就被家裏的電話叫了回去, 說是小孩發高燒, 得趕緊送醫院。
淩晨兩點,路邊不好攔車, 加上鐘離, 一共五個人,也坐不下。
陳雯要回學校, 沈懷将人帶出來,自然得負責送回去。
等車途中, 陳雯提了句,KTV離她學校不遠,要不要走回去,路上說說話。
沈懷沉思片刻,招呼楊磊幾人先回去,他送陳雯。
走之前,沈懷有意瞥了眼站在邊緣抽煙的女人, 見她低頭一邊回信息一邊抽煙, 壓根兒沒注意這邊,他滾了滾喉結,跟着陳雯走向相反的方向。
走了兩個, 還剩三個, 趙小宇在旁邊攔車, 楊磊走到鐘離身邊, 關切詢問:“你住哪兒啊?要是離得近我們可以一起走。”
鐘離抽了口煙, 擡起漆黑的眸子回望一眼楊磊, 路燈打在他身上,襯得他身形挺拔、筆直。
他有一張令人心生好感的圓臉,臉上透露出未經世事的真誠,桃花眼盛滿清澈、幹淨,鐘離很容易被這樣的人感動。
即便他們可能并無交集。
只是鐘離有點害怕招惹這樣的人。
太過簡單、熱誠的人,往往只需要一次,就被帶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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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不願做這個惡人。
她沖楊磊疏離地笑了下,自覺拉開距離:“不用,我想走走。”
“你們去吧,不用管我。”
楊磊被拒絕,也不生氣,離開前還不忘從車窗口鑽出腦袋,囑咐她注意安全。
他笑起來像兔子,純潔又天真。
鐘離片刻失神,而後笑着點頭。
小城沒什麽夜生活,十二點不到,街道上的人散得一幹二淨。
街邊店鋪也關了個遍,街口路燈被頭頂茂密的樹枝遮擋,一條街到頭都黑漆漆的。
鐘離走在空蕩蕩的街道,刻意忽視時不時發出吼叫的蟬聲,用心感受這深夜的寧靜。
越往深處走,鐘離躁動的心越平靜。
她感受着清涼的晚風拂過,掃在裸/露的皮膚帶來了不可替代的顫栗感,聞着風中若有若無的清香,将自己完全置身于這安詳的夜色中。
走到一半,她找不到路,又掏出手機,點開導航,輸入友愛小區,跟着導航的提示音走。
路過一家24小時開門的便利店,鐘離索性關掉導航,進去買了一包大前門,一瓶野格。
剛在包間喝了不少啤酒,鐘離酒量算不上多好,卻也沒醉。
付完錢,鐘離拎着煙酒繼續往前走。
友愛小區就在斜前方拐角,往前走五百米就到了。
越往前走越偏僻、安靜,鐘離今晚心情還行,走着走着還哼起歌來。
調子是剛剛包間裏陳雯唱的一首歌,周傑倫的《晴天》。
其實鐘離開嗓後,陳雯不太想唱,但是看包間裏的人都一臉驚喜地望着鐘離,陳雯鬼使神差地問沈懷,想不想聽她唱一首。
沈懷愣了半秒,很是體貼地問她:“你想唱嗎?”
陳雯顧左右而言他,“我很喜歡周傑倫。”
沈懷低低嗯了聲,鼓勵她:“可以試試。”
陳雯的嗓音很甜,唱這首歌毫無壓力,雖然沒鐘離這種專業歌手技巧好,但是甚在有感情。
唱完,沈懷還帶頭鼓掌歡迎,不至于讓陳雯丢了臉面。
鐘離那時就在包間外抽煙,她去洗手間上完廁所回來,正好撞見這幕。
她沒有推門進去,直到陳雯唱完,将話筒交給下一個人,她才若無其事進包間。
這個插曲很快過去,沒人注意,角落的她盯着陳雯的側影看了好幾分鐘。
思緒到這,鐘離仰起脖子望了望藍到發黑的天空,找了個臺階坐下,擰開野格瓶蓋,抽一口煙喝一口酒。
夜色漆黑,微弱路燈照在她身上,為她鍍了一層清冷。
—
沈懷送完人回來,本想回小區拿點東西。
誰知剛進樓道,猛然掃見一道身影,又退回腳步,皺着眉走向圍牆下坐着喝酒的女人。
對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壓根兒沒注意到他。
直到他走到跟前,一雙大長腿毫無保留地出現在她視線裏,鐘離才擡眼,清清冷冷望着面前憑空出現的男人。
沈懷瞥了眼她腳邊丢的兩三根煙頭和右手邊喝到空瓶的野格,聞着她身上的酒氣,聲音說不出的低沉:“這麽晚還不回去?”
鐘離眉頭一皺,聲音說不出的冷淡:“跟你有關系嗎?”
沈懷哽了下喉嚨,望着明顯有醉意的鐘離,還是忍不住開腔:“上樓。”
鐘離沒搭理他,狠狠抽完最後一口煙,将煙頭丢地上,起身踩滅煙頭,繞過沈行,緘默不語地往樓上走。
她走得挺慢,步伐有些不穩,脊背卻挺得筆直,即便搖搖晃晃,也顯得很有骨氣。
沈懷站在原地,望着地上的煙頭、廢酒瓶,又回頭掃了眼女人倔強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氣,自覺彎腰撿起地上的垃圾,丢進附近的垃圾桶。
等他上樓,差點沒追上鐘離,一直上六樓才瞥見她的背影。
聽見背後傳來沉穩、有節奏的腳步聲,鐘離的腳步不自覺地慢下來,以至于沒走幾步就被沈懷追上。
安靜、昏暗的樓道,兩人一前一後走着,都沒說話。
鐘離心裏憋了口氣,遲遲沒有發洩出來。
直到一通陌生電話憑空打來,鐘離望着「北京移動」幾個字,輕輕吸了口氣,停下腳步,摁下接聽。
“是我,許烨然。”
電話接通,聽筒裏傳出一道熟悉的、溫柔的嗓音。
鐘離沉默半秒,後背抵在牆上,聲音說不出地疲倦,“有事嗎?”
那頭頓了頓,開腔:“消失這麽久,一個消息也沒有。離離,我很擔心你。”
鐘離揉着眉心,沒說話。
“熱搜的事兒不是我能決定的,我跟雲姐協商了許久,沒什麽作用。我微博賬號在公司手裏,轉發不是我轉的。”
“咱倆認識這麽多年,我什麽人你應該了解。我不會做害你的事兒。”
“我還是那句話,五三樂隊沒有你,徹底垮了。不會成為新的樂隊,也不會有第二個鐘離。”
“如果你不想回來,我也不想做了。”
“我問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你去哪兒了。我也查了北京大大小小的機場、高鐵、火車站,依舊沒問到你的消息。離離,我這一個月沒給你打幾個電話,不代表我不關心你。”
“我知道你在氣我跟戴瑤那天晚上的事兒,可你扪心自問,這麽多年,我對你到底如何?”
樓道寂靜,聽筒聲音不算小,電話內容被沈懷聽了個遍。
許烨然這個名字,沈懷挺熟。
鐘離上熱搜這兩天,經常跟她的名字挂在一起。
都說他倆曾是樂隊最合拍的兩人,也是部分歌迷裏的離然CP。
磕他倆CP的粉頭還剪輯過他倆的演唱視頻,鐘離唱歌時,許烨然的視線就沒離開過她。
不知情地看了,肯定都覺得他倆是天生一對。
可這對「天作之合」,中間還插了個第三者。
粉絲不明真相,誰說的越多,訴苦越頻繁,自然誰最委屈。
而鐘離不會哭不會鬧,自然成了那個「第三者」。
再加上舊人醜聞爆出,她的人品受到質疑,更多人偏向隊裏的其他成員,她除了退出名利場沒有別的選擇。
許烨然的聲音斷斷續續地溢出聽筒,鐘離維持着姿勢不變,掏出剛買的大前門,撕開包裝,捏着煙盒,低頭咬了根在嘴裏。
還不忘問旁邊的沈懷要不要。
鐘離故意将路堵死,不讓沈懷上樓。
這會兒鐘離将煙盒遞到沈懷跟前,沈懷對上鐘離戲谑、挑釁的目光,舌尖抵了抵腮幫,拿過手裏的煙,抽了一根塞嘴裏。
兩人一個靠在牆面,伸長腿搭在欄杆,一個立在欄杆邊,手肘随意地搭上面,捧着鐘離遞過來的打火機,垂低腦袋,吧嗒一聲,點燃煙。
聽筒裏的人見鐘離沒了動靜,忍不住發出疑問:“離離,你在聽嗎?”
鐘離脫掉拖鞋,腳慢慢往上擡,落在沈懷的膝蓋,握着電話,腳指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着那層輕薄的布料。
沈懷擡手抽煙的動作一滞,他咬着煙頭,滿含警惕地掃了眼鐘離,警告她适可而止。
鐘離扯了扯唇角,腳指頭繼續往上攀/爬。
“離離?”
啪——
鐘離的腳背被人猝不及防拍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在這寂靜的樓道顯得格外清晰。
電話那端短暫沉默幾秒,問出心底的疑惑:“你旁邊有人?”
沈懷聽見這句,捏着煙頭,似笑非笑瞅着鐘離,漆黑如墨的眼裏裝着看戲的眼神,好似在問,你怎麽回對面的男人?
鐘離接收到他的信號,直勾勾地盯住沈懷,打開免提,面不改色回應電話那端的人:“沒有。”
“我在外面,蚊子多,剛打死一只蚊子。”
許烨然沒懷疑她的說辭,轉而詢問別的:“在外面?你現在到底在哪兒?”
鐘離擡了擡眼皮,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的位置:“容城。”
許烨然顯然聽過這個地方,只是疑問更深:“容城?你老家?怎麽突然回去了?”
“之前不是說這輩子都不想回容城?我還以為你去了南方。”
鐘離淡淡嗯了聲,找借口敷衍過去:“突發奇想買了張容城的火車票,買都買了,回來轉轉。”
“還有事嗎?沒事我挂了。”
“我回去洗澡。”
許烨然還想說什麽,沒等他開口,鐘離就挂了電話。
通話結束,沈懷捏着煙望着鐘離,涼嗖嗖開腔:“能讓個路?”
鐘離揣好手機,穿上拖鞋,聳肩,慢慢縮回長腿。
沈懷掐斷煙頭,錯過鐘離,一言不發往樓上走。
鐘離站在原地,理了理衣服,挪眼瞥向走在前頭的沈懷,開玩笑地問他:“你要真想走,我能攔得住你?”
沈懷脊背頓了下,沒回頭,也沒理她。
鐘離哼笑一聲,不理會沈懷的冷遇,走到七樓,翻找鑰匙準備開門。
摩挲半天沒發現鑰匙在哪兒,鐘離瞥了眼緊閉的門,回頭将目光落在701阖攏的鐵門,嘴角微微上揚,挪步走向701。
砰、砰、砰——
每敲一下門,鐘離的心跳就加速一分。
她在賭,賭沈懷今晚會不會開這個門。
敲了三下,不多不少。
敲完,鐘離抱着胳膊,倚靠在701墨綠色的鐵門,靜靜候着。
樓道寂靜,鐘離豎着耳朵,隐約聽見裏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且越走越近。
直到快走到門口,鐘離才退開半步,清冷的臉蛋上聚起溫和的笑,只等開門的男人探出頭。
吧嗒一聲,門舌鎖扣被人擰開,墨綠色鐵門慢慢打開巴掌大的縫隙,沈懷穿着背心、短褲,踩着拖鞋出現在門口。
他撐着門,從上往下掃了一遍鐘離,擰眉詢問:“有事兒?”
鐘離無辜地笑,話卻說得理直氣壯:“忘記帶鑰匙了,在你這借住一晚。”
沈懷冷笑,明顯不大相信:“忘記帶鑰匙了?”
鐘離攤開空空如也的雙手,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沈懷面前,聲音也自覺低了幾分:“真忘了。不信你可以搜身。”
有那麽幾絲「楚楚可憐」的意味在裏頭。
大晚上,一對陌生男女,憑空敲門說沒帶鑰匙,沈懷很難不懷疑鐘離的意圖。
畢竟五分鐘前,她那條筆直的腿才踩在他的大腿,隐隐有落在腹部的趨勢。
勾/引的調調太過明顯,不怪沈懷不警惕。
最近國家掃/黃打/非的力度還挺強?
“真沒帶。你當我故意訛你呢?要不信,你搜個身瞧瞧。”
鐘離一眼看清他在想什麽,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上前湊到沈懷面前,将身子擠進他的胸膛,笑眯眯提醒他。
突然鑽進一具溫熱的身體,沈懷本能往後退了一步。
好巧不巧,鐘離的腳已經挪進房間。
嘭地一聲關上門,鐘離後背抵在鐵門,擡頭目不轉睛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神說不出的無辜:“你自己放我進來的,我沒動。”
“就住一晚,明早我找開鎖師傅開門。”
說着,鐘離還不忘打量起沈懷這套房的布置。
跟她那間房的格局大差不差,只是男人住,沒女生那麽多東西。
整體看就幾個詞概括——幹淨、整潔、簡單。
客廳除了必備的沙發、冰箱、茶幾,就門口的鞋櫃,擺了四五雙運動鞋,一雙拖鞋。
沈懷見她進來,也沒再阻攔。
鐘離四下打量一圈,自來熟地坐在深藍色沙發,盯着茶幾上的玻璃杯,詢問沈懷:“這房子你租多久了?”
“跟你有關系?”
“問問也不行?”
“咱倆不熟,沒到那個份兒。”
說着,沈懷從兜裏翻出手機,邊翻通訊錄邊跟鐘離交代:“容意那裏有備用鑰匙,我給她打個電話,你自己下去——”
話還沒說完,鐘離起身,幾步走到沈懷面前,不由分說奪了他手機,低頭瞥了眼,見他給容意存的備注是「容」。
鐘離挑了挑眉,捏住發燙的手機,出聲調侃:“看不出你老少皆宜,連少婦也喜歡。”
“你相親對象知道你跟容意的事嗎?”
沈懷的眼神慢慢冷下來,聲音說不出的平靜:“你又發什麽神經?”
“手機還我。”
鐘離沒給,堅持自己的想法:“我說了,我明天自己給開鎖師傅打電話,用不着你幫忙。”
沈懷輕描淡寫掃了眼鐘離,沒再搭理她,轉頭紮進了洗手間。
鐘離回過神,将手機丢在茶幾,人坐回沙發,一言不發看着牆上挂的鐘表。
洗手間裏傳出嘩啦啦的水聲,鐘離重新點了根煙,彎腰拿過茶幾上的煙灰缸,閉着眼抽着。
嗡嗡嗡——
茶幾上的手機不停震動,鐘離睜眼瞥了瞥,瞧見「容」字不停跳動,鐘離深深吸了口煙,眼不見心不煩地摁了挂斷。
一根煙抽完,男人裹着浴巾,濕着頭發從洗手間走出來。
鐘離将煙頭扔煙灰缸,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沈懷。
他身材很好,肌肉線條流暢,胸肌練得剛好,腹部标準的八塊腹肌,小麥色皮膚襯得健康又性感。
寸發精神、利落,脖子上的水珠慢慢往下滑落,掉進藍色浴巾下方,落入漂亮的人魚線。
鐘離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毫不吝啬地誇贊:“身材不錯。”
沈懷捏着一條幹毛巾擦了擦腦袋,路過客廳,斜睨一眼毫不掩飾的鐘離,轉身進了卧室。
嘭的一聲阖上門,力道重得很能清楚地感知到主人的脾氣。
鐘離抿了抿唇,裝沒瞧見。
幾分鐘後,男人終于想起還有一個人,穿着短袖、短褲出來,叉着腰看了眼規規矩矩坐在沙發的鐘離,擰眉交代:“你睡這屋,卧室有一次性牙刷。”
“走之前記得關門。”
說到這,沈懷目不轉睛望着鐘離,滾動喉結,出聲提醒:“鐘離,我不希望有下次。”
鐘離眨了眨眼皮,無視他的提醒,另起話題:“你要出去?”
沈懷噎了一下,輕飄飄回她:“回隊裏。”
鐘離沉默兩秒,承諾:“哦。我明早就走,不會再打擾你。”
沈懷摸了摸褲兜,從裏翻出一坨被洗衣機清洗過的紙巾,他随手丢進垃圾桶。
瞥見茶幾上的手機,沈懷走上前撿起手機,沒什麽情緒地開口:“我今年27歲,不出意外,明後年就結婚。”
“陳雯挺合适,我媽也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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