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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姐姐，誰啊？◎

徐浩見氣氛不對, 跟周莉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整兩句。

周莉除了是女人，還是個見慣了形形色色、見多了人性醜惡, 游走在底層生活的邊緣人。

她最擅長調和氣氛, 也擅長将一場不怎麽明顯的「争風吃醋」的戲碼往深了、寬了扒。

收到徐浩的眼神示意後，周莉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一副撲克牌, 不經意地擺在李追、沈懷之間。

她拿着一串剛烤好的羊肉串, 站在方桌邊回頭跟老板娘要了兩箱啤酒、幾瓶白的，說今晚興致高, 喝點小酒提興。

聽到有新訂單，在裏頭忙碌的老板娘格外高興, 聞言尖聲回應，空氣中都透着興奮。

喊完，周莉拉開徐浩旁邊的塑料袋坐下，見在場的神情各異，周莉裝沒看見，笑眯眯說出自己的想法：“光吃也沒意思，咱們玩個小游戲, 你們覺得呢？”

“雲南那邊有個玩法, 叫「幹瞪眼」，除了第一個抽六張，其餘都只拿五張, 誰先出完誰不用受懲罰, 沒出完的得喝酒加真心話大冒險……”

說着, 周莉彎腰撈過撲克牌, 開始向在座的講述規則。

鐘離搞不清周莉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她事不關己地咬着一串玉米粒, 偶爾擡眸，與正對面坐着的陳雯對上眼，對方沖她莞爾一笑。

“……規則就是這樣，大家一起玩玩？反正也沒事兒。”

趙小宇年紀小，別看救火時嚴肅成熟，今年也不過18歲，脫了那身衣服，他也就是個小孩，正值愛玩愛鬧的年紀。

聽周莉這麽一說，他最先點頭同意，怕沈懷不玩，他還特意抱着楊磊撒嬌，一個勁地說想玩。

衆人被他帶動，抱着玩玩看的心态加入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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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追餘光掃了眼游離狀态的鐘離，趁人不注意，小聲跟她商量：“待會兒咱倆打打配合，我争取不讓你輸太難看。”

鐘離挑眉，忍不住好笑：“誰跟你說我一定會輸？”

李追擡擡下巴，頓了頓，忍不住說實話：“可能看你長了一張游戲黑洞的臉蛋吧。”

鐘離：“……”

也不用這麽直接。

周莉是領頭羊，所以她先抽牌，接下來的按照順序是趙小宇—楊磊—李追—鐘離—沈懷—陳雯—徐浩。

2可以壓除了3以外的所有牌，換言之是張好牌，小鬼大鬼可以代替除了2以外的所有數，但是不能單出。

出牌時只能按照順序出。

周莉拿六張，第一張出了個3，趙小宇要不起，楊磊出了個4，李追手裏有5，剛想出手，被沈懷甩出的2壓了過去。

李追捏着那張沒扔出去的紅桃5，似笑非笑望着對面的沈懷。

沈懷将黑桃2扔桌上，面不改色迎上李追的眼神，不慌不忙開腔：“我壓你。”

李追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該沈懷出牌。

他出了個梅花9，鐘離手裏剛好有張方塊10，她下意識喊出來，結果被陳雯的梅花10截斷。

按照順序，該陳雯出牌。

鐘離露了張底牌。

在座幾位只有鐘離和陳雯能接沈懷的牌，對此，陳雯朝鐘離歉意地笑了下，表示不是故意的，鐘離淺淺勾了勾嘴角，沒吭聲。

不知道是老天故意的，鐘離好幾張牌都被陳雯壓了過去，而每次喂牌的人都是沈懷，鐘離一度懷疑沈懷跟陳雯今晚是商量好的。

可是明面上看他們眼神并無交流，仿佛本就如此默契。

鐘離捏緊手指的紙牌，餘光落在兩人身上，這才注意到他倆的距離不超過一個拳頭，搭在桌上的手指甚至已經無意間貼在了一起。

“……”

李追見鐘離被陳雯連壓三四張牌，整個人莫名躁動起來，他舔了舔嘴唇，俯身湊鐘離耳畔，低聲打趣：“你今晚手氣不太行啊。”

“是不是挺不爽的？等着，哥給你出氣，讓你贏。”

李追從小混跡風月場合，什麽游戲沒玩過，這牌雖然是第一次，可他出了兩張牌就猜出了大概。

他唯一要忌憚的是沈懷，桌上幾個玩家，只有他倆記了牌，知道各自手裏有什麽牌。

要贏，得搶占先機。

所以輪到李追出牌時，他留意了一眼邊上心情不怎麽爽的鐘離，給她喂了張方塊Q，鐘離手裏剛好有梅花K。

迎上李追鼓勵的眼神，鐘離順利出了張牌，拿到抽牌的機會，她手裏還剩四張。

抽了一張黑桃3，鐘離下意識打出去。

李追撫額，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鐘離距離他不過半個手肘，自然清晰地聽見了他嘆息。

鐘離這才知道，她出錯牌了。

只是等了半分鐘都沒人要，鐘離詫異地望了眼李追，李追滿眼玩味地盯着臨時換了位置的沈懷，低聲提醒鐘離抽牌。

鐘離屬實不是玩游戲的高手，見沒人要，她也沒察覺出不對，繼續摸牌。

這一次摸了張黑桃8，打出去依舊沒人要。

她連着抽了三次牌，最後抽到一張小鬼，剛好組成「J、Q（小鬼）、K」的順子，脫手手裏所有牌。

鐘離是第一個贏的，她結束後輪到下一個人沈懷抽牌，不知道抽了張什麽，他瞥了眼亂糟糟的排面，打了個黑桃4出來。

鐘離贏牌後成了看戲的閑人，無事可做。

她握着打火機想抽根煙，剛從煙盒裏抖出煙塞進嘴裏，還沒來得及點燃就瞥見這一幕，鐘離捏着打火機的手一頓。

所以，明明有4，故意放水？

是原本就有4，還是才抽出4？

鐘離還在猜測，桌面沒人能接沈懷的牌，他又抽了張，打了張8。

陳雯手裏有9，楊磊手裏有10，周莉打了張J，李追接不了，輪到沈懷，他出了張Q。

沒人接。

鐘離看李追手裏還有三張牌，煙點燃，她捏着打火機的手搭在桌子邊緣，上半身不經意地靠過去瞟李追的牌。

“你還有什麽？”

李追将捏得嚴實的牌展示給鐘離——

6、J、2。

這把，無論沈懷出什麽，他都截斷這張牌。

鐘離見他有底氣，默默移開距離，捏着煙有一口沒一口地抽着。

陳雯不喜歡聞煙味，皺眉瞄了鐘離好幾次。

鐘離察覺到陳雯捂鼻子的舉動，意識到什麽，同人歉意地笑了下，推開椅子走到壩子邊邊抽煙。

仔細看才發現壩子圍欄外是一塊菜地，三十平不到分了好幾個板塊，裏頭種着小白菜、生菜，還有蘿蔔、西紅柿，圍欄上還挂着南瓜藤，鐘離站的位置剛好長了個拳頭大小的小南瓜。

鐘離指間捏着煙，新奇地伸手摸了摸小南瓜。

一根煙抽完，鐘離去收銀臺旁的冰箱裏翻了瓶水蜜桃的汽水，擰開瓶蓋喝了幾口，甜膩的水蜜桃浸透整個口腔，将嘴裏的煙味掩蓋過去。

付完賬，鐘離拎着汽水坐回牌桌。

陸陸續續間，周莉、徐浩、楊磊、趙小宇手裏的牌都扔掉了，局裏還剩沈懷、李追、陳雯三人。

場面有點怪異，周莉、徐浩時不時小聲嘀咕兩句，趙小宇也滿臉興奮地跟楊磊猜測到底他們三個誰先走。

李追手裏還剩兩張，沈懷兩張，陳雯只有一張，楊磊結束，輪到李追抽牌。

抽完，底牌還剩一張。

他抽了個梅花5，打了張J，被沈懷的2截斷牌面。

李追挑挑眉，将最後一張牌丢桌面，頗有認輸的姿态。

沈懷捏着抽來的新牌，毫不猶豫打出一張K，陳雯捏了許久的紅桃A終于出手，因為無牌可抽，最後輸的人是李追、沈懷。

兩個在牌桌上玩心思、技巧的人最後卻輸了牌，令人匪夷所思。

按照規則，他倆得喝一杯啤酒，真心話大冒險二選一。

願賭服輸，李追接過周莉倒好的、滿到冒沿的啤酒仰頭一口悶完，吞咽時，他喉結不停滾動，有幾滴啤酒順着嘴角流下，別有一番滋味。

怎麽說？

有種斯文敗類的感覺？

鐘離挑挑眉，看完李追，又習慣性地去觀察沈懷。

沈懷也一口悶完大杯啤酒，他常年鍛煉，手臂肌肉線條随着他舉杯的動作格外明顯，喝酒時大口吞咽，野蠻與性感并存，鐘離盯着他濕潤的嘴唇，不自覺地抿了下嘴唇。

李追瞧見這幕，忍不住吃味：“心思都快挂腦門了，能不能收斂一點？”

“我還坐這呢，多少給我點面子行不？”

鐘離：“……”

周莉是游戲發起人，接下來的流程自然是她來主持，等兩人酒喝完，周莉拍拍手，詢問他倆是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大冒險。”

“大冒險。”

李追、沈懷異口同聲回應。

兩人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彙，而後默契避開，裝沒發生這幕。

事不關己，鐘離沒什麽可擔憂的。

小笙在沉寂已久的微信群裏公然艾特她，問她現在在做什麽。

鐘離視線落在屏幕，望着那個她親手建立的群聊，并為其取名「53」，足見她對這個樂隊的感情有多深。

趙小宇拉着楊磊在起哄，鐘離捏着手機，在現場喧鬧的背景下，在對話框打出幾個字發出去。

「打牌，跟朋友」

「小笙：打牌？？跟誰打？離姐，你認識了新朋友，有新的生活了嗎？」

鐘離剛要回複，還沒來得及打字就聽見周莉的聲音劃破屏幕。

周莉想了半天，抱着看戲的心态開口：“大冒險啊，我想想。”

“現場選一個人，抱着他/她做三十個下蹲。”

周莉話一出，現場一片嘩然。

除了周莉，牌桌上就兩個女生，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沈懷、李追的選擇。

李追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反而當着衆人的面，笑眯眯地邀請鐘離願不願意陪他接受懲罰。

她不是贏了？怎麽還要接受懲罰？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趁衆人起哄的功夫，李追湊她耳邊小聲說了句：“給你漲工資，算「工傷」。”

鐘離：“……”

還真是懂得拿捏她啊。

鐘離礙于「老板」和「工資」的面兒答應陪李追接受挑戰。

陳雯見他倆一起起身接受懲罰，眼神期待地瞟向沈懷，等待他開口。

等了許久都沒見他有動靜，陳雯眼帶疑惑地望向沈懷，低聲輕問：“你要不要……我92斤，不算重吧？”

沈懷刺啦一下推開塑料椅站起身，無視陳雯期待的眼神，硬着面部線條，皺眉喊了聲趙小宇。

捏着易拉罐正喝可樂的趙小宇被叫到名字滿臉驚悚，吓得嘴裏的可樂全噴了出來。

不是吧？他來當那個「公主」？

沒等趙小宇消化這個意外，沈懷再次催促，這一次帶了點不容置喙的語氣。

趙小宇滿臉苦逼，瞄了瞄憋笑的徐浩，不情不願反駁：“……怎麽找我啊？明明——”

話音未落，沈懷一個眼神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兩分鐘後，李追公主抱抱着鐘離，沈懷抱着趙小宇，彼此不甘示弱地做深蹲。

鐘離很瘦，腰身瘦到李追一只手就能握住，兩人距離看着近，其實留了一點縫隙，鐘離也有意繃着身體，不讓他倆的距離到不可描述的地步。

只是在外人看來，他倆早已經貼在一塊兒，李追的鼻尖、嘴唇時不時擦過鐘離的頭發、額頭……若不是時間不對，或許他倆已經親起來了？

這邊「情意綿綿」，沈懷那頭卻是水深火熱。

趙小宇吓得慌，全身僵硬，肌肉繃得跟木頭似的，躺在沈懷懷裏一動不動，全程真跟木頭人似的，對需要用力的沈懷來說很費勁。

陳雯自從被沈懷無聲拒絕後，一直坐在角落沒什麽存在感。

她靜坐在冷卻的餐桌，面色慘淡地望着抱着趙小宇努力完成懲罰的沈懷，再看看被李追溫柔對待，仿佛在上演偶像劇的鐘離，忍不住懷疑沈懷對她有幾分真心。

私心而論，她挺喜歡沈懷這個人。

只是認識這麽久，她好像一直沒怎麽了解他。

今晚到底是避嫌還是不願意跟她有近一步接觸呢？

明明她們認識快兩個月了，好像還沒有牽過手？

陳雯發呆的功夫，接受懲罰的兩人已經在一陣哄笑聲中結束。

李追體能差，做完懲罰人差點沒穩住，手撐着板凳緩了好一會兒，反觀對面的沈懷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沒來過。

鐘離望着不停喘氣的李追，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好笑：“你是多久沒鍛煉了？身體素質這麽差勁。”

“我也就九十出頭，這都費勁？”

李追喘着氣，絲毫不覺得丢臉，到底大言不慚解釋：“不是抱不起，我昨晚宿醉一晚上人還沒緩過來呢。再說了，我又不像那些當兵的天天訓練，體能差點不是正常，你也不瞧瞧對面那個是幹什麽的，我能跟人比？”

“你那舊情人每天火裏來火裏去，要體能跟不上，怎麽救火救人？要沒有高強度訓練，他自己都可能搭進去。”

“話說回來，你老板我又不需要每天面對這些危險，自然惜命為主。咱量力而行，不拿自己的短處跟人長處比哈。”

鐘離：“……”

她明白，李追說的一點錯沒有。

這世界本來就有人好命到生來就有人替他安排了一切，為他提前鏟平一切障礙，只望他人生順利平安，盡情享受過程。

而有些人沒有選擇，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走，不管前面是荊棘遍布還是滾燙火海，他都得赤腳走過去。

跟李追比，沈懷就是沒有選擇的人。

鐘離也是。

許多時候，選擇對她而言是奢侈。

她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被命運裹挾着、催促着往前滾動，在哪停下，在哪轉彎，在哪繼續前行，都由不得她。

或許，她才是那個身不由己的人。

游戲繼續，鐘離沒了最初的新鮮感，開始熟悉了游戲規則，也懂得些許牌桌上的暗流湧動。

比如李追跟沈懷總是在暗自較勁，他倆像是在玩什麽貓捉老鼠的游戲，一個不停出擊，一個看似在躲，實則在用手段逼退對方。

到最後，周莉、徐浩各自輸了一把，他們默契地選擇真心話。

問題問得保守，他們輕松度過懲罰階段。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還是人為，最後一把鐘離和陳雯成了最後的輸家，她倆都選了真心話，

周莉憋了一晚上，終于放出大招，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在場有沒有你們心動的人？”

陳雯餘光望着沈懷，咬了咬嘴唇，紅着臉點頭。

答案一出，衆人默契地将好奇的目光投放在鐘離臉上，鐘離刻意忽視那道不容忽視的視線，平靜且淡定地回了句：“有啊。”

趙小宇下意識問出聲：“姐姐，誰啊？”

鐘離勾了勾嘴角，拒絕回答：“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誰也沒注意，邊緣坐着的沈懷聽見這話撿打火機的動作一頓。